蒙古族神話中的歷史文化密碼──兼論神話對現代文學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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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蒙古族神話中的歷史文化密碼──兼論神話對現代文學的影響 1. 蒙古族神話中的歷史文化密碼 ──兼論神話對現代文學的影響阿云嘎  蒙古族神話中包含著豐富的歷史文化資訊，但這些資訊以神話所需要的形式存在，所以其內容並不直接、明白，而是帶著密碼的性質。我們如果能夠破譯這些密碼，當然會得到豐富的歷史文化知識。有關專家認為，蒙古族神話大致包括圖騰神話、族源神話、開闢神話、解釋自然和征服自然的神話、畜牧保護神的神話等幾個方面。筆者基本同意這樣的劃分，同時還認為，其中的圖騰神話、族源神話和開闢神話主要記錄的是蒙古族的歷史，而解釋自然和征服自然的神話、畜牧保護神的神話裏包含著豐富的文化理念。圖騰神話。蒙古族所崇拜的圖騰大致可以分兩個類型。一種類型代表力量、勇敢、征服等等精神。比如蒙古族圖騰中有狼、鷹、熊、牤牛等。這些動物無疑是力量、勇敢、征服的象徵。另一種類型代表善良、溫柔、自由等精神，比如有關鹿的圖騰崇拜、天鵝的圖騰崇拜以及樹木的圖騰崇拜等。為什麼會出現這麼兩個類型？我們只能從蒙古族的歷史中尋找答案。說起蒙古族，世界上好多其他民族都會想起兩個字：征服。確實，蒙古族歷史上對世界的征服是輝煌的。他們所用的時間之短，征服的國家之. . 內蒙古文藝界聯合會主席. 1.

(2) 2 第二十三期興大中文學報增刊文學與神話特刊. 多，所形成的版圖之廣，是空前絕後的。征服當然伴隨著血腥，需要力量、勇氣、謀略等等。但是征服世界的蒙古族同時又是一個非常崇尚善良、溫柔、自由等精神的民族。這在包括《蒙古秘史》在內的很多歷史文獻以及《馬可波羅遊記》等著作中都能夠看到。其實，一個善於征服的民族同時完全可以是一個善良的民族，力量、勇氣、謀略與善良、溫柔、自由完全能夠同時存在於一個民族。這樣的一種認識，對全面瞭解蒙古族是很必要的。族源神話。大家知道《蒙古秘史》中有一個故事就是「感光而孕」。這個故事裡寫道：成吉思汗的祖先阿闌豁阿夫人丈夫去世後，因為每天夜裏有一個人順著月光進到氈包裏來，撫摩阿闌豁阿的腹部，結果阿闌豁阿受孕，生了三個兒子。意思就是說，她所生的三個孩子是來自月光，也就是來自天上。阿闌豁阿是蒙古人的祖先，她的兒子們當然也是蒙古人的祖先，說明蒙古人的祖先是來自天上的。類此的傳說還有杜爾伯特蒙古人中綽羅斯家族的祖先也是來自天上的故事。與阿闌豁阿的傳說不同的是，阿闌豁阿三個孩子的父親是從天上下來的，這個傳說裡是母親在天上，故事說的是一個年輕獵人與一個天女相愛，天女有了身孕後回到天上，第二年把孩子送下來。那個被送下來的孩子後來成了綽羅斯家族的祖先，蒙古族裡裏這樣的神話傳說還有不少。為什麼蒙古人總是把自己的族源與天上的人聯繫起來？有的研究者認為，蒙古人的這些傳說是為了證明自己血統的高貴，為給自己將來的征服與坐皇位找理由。筆者卻認為這與血統的高貴與坐皇位沒有關係，而是與蒙古人古老的世界觀有關。蒙古人古老的世界觀認為，世界上的一切生命都是大自然賜予的。因此他們在追尋人類包括蒙古人究竟來自哪里的時候，他們總是以「來自天上」來解釋。開闢神話。這裡談《額爾古涅．昆》的傳說。額爾古涅．昆的傳說是蒙古族一個著名的神話傳說，主要內容是在成吉思汗出生前 2000 年，蒙古 2.

(3) 蒙古族神話中的歷史文化密碼──兼論神話對現代文學的影響 3. 部落與突厥部落發生戰爭，蒙古部落被打敗，只剩兩男兩女四個人，逃到了一處深山峻嶺之中。那個地方叫額爾古涅．昆。他們在那裏繁衍生息，逐漸人丁興旺起來。於是他們決定走出深山。但走出深山談何容易！他們必須劈山開路才能走出去，於是他們開始煉鐵，而且用烈火燒紅山崖的辦法，直至山壁融化。他們就這樣走出了深山密林。有的專家認為《額爾古涅．昆》傳說的主要內容是描述蒙古族的族源，因為這個傳說裏說，那一男一女兩個人是現在蒙古族的祖先。但筆者還是認為它主要描述的是蒙古族走出大山的經歷。人類的歷史告訴我們，人類的祖先一開始都生活在深山密林裡，後來才逐漸走出到平原上的。從這個意義上講，《額爾古涅．昆》的傳說所描述的正是蒙古族的祖先的這一段歷史，意義十分重大，因為一是它說出了一個地名：「額爾古涅．昆」，二是它交代了時間：成吉思汗出生前 2000 年。而且幸運的是額爾古涅這個地名現在仍然存在，在內蒙古呼倫貝爾市，那裏有一條河叫額爾古納河，在中國與俄羅斯交界處，那條河的源頭就在大興安嶺。那裡還有很多地名與這個傳說相對應。從這個傳說裏我們至少可以得到如下資訊：在 2800 多年前（成吉思汗出生至今已經 800 多年），弱小的蒙古部落被突厥人打敗，退到了大興安嶺深處，後來又經歷千辛萬苦走了出來。從以上幾個神話傳說中我們可以得到有關蒙古族歷史的如下資訊： 1、古代蒙古人的生活環境是高原地區，而且以狩獵生產方式為主。因為他們圖騰裏出現的狼、鷹、熊、鹿等主要在高原地帶生存，而且與狩獵有關。 2、雖然他們各個部落崇拜著各種各樣的圖騰，但他們最高的圖騰是「天」。他們認為自己是蒼天的子孫。 3、他們崇尚力量、神勇，善於征服，同時又熱愛自由，具有善良、寬容、豁達的天性。 3.

(4) 4 第二十三期興大中文學報增刊文學與神話特刊. 4、他們的祖先曾一度生活在額爾古涅．昆，在 2000 多年前又走出那裏。那時候已經掌握了煉鐵術。當然，從以上的神話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一些文化資訊，比如蒙古族對「天」的敬畏心理，蒙古族群體的心理特徵等。至於解釋自然和征服自然的神話，如銀河的傳說，最為流行的有兩種：一種是說，在一次大遷徙中，一部分牧人趕著牲畜走著走著，無意中走到天上去了，再也沒有回來。我們在夜空中所看到的銀河是那些牧人趕著牲畜走過的路；另一種說，天上有一位女神的財寶被盜，女神去追自己的財寶，她的奶水一路走一路流撒，形成了銀河。關於日蝕和月蝕的傳說，出現日蝕和月蝕，是因為太陽和月亮被魔鬼吞進肚子裏去了。蒙古族神話裏還說，風雪雷電均與神或者魔鬼有關，比如說電閃雷鳴是雷神在發怒，颳風等自然災害的出現是魔鬼在作祟。這些傳說裏我們能看到什麼？一是對大自然的讚美傾向，比如關於銀河的傳說；二是對大自然的敬畏心理，對傳說中的“魔鬼”蒙古人並沒有採取敵對的態度，同樣是敬畏。有關牲畜保護神的神話傳說：這類傳說很多，內容也很豐富，總的來說傳說中的牲畜保護神都十分善良，他們不但護佑著牲畜，也護佑著牧人。其實那些牲畜保護神就是蒙古人心目中大自然的化身，蒙古人對牲畜保護神的描述就是大自然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蒙古人的傳統文化是遊牧文化，而遊牧文化的核心是對大自然的態度。從以上傳說裏我們可以得到如下資訊： 1、在蒙古人心目中，大自然是美麗的，神聖的，威力無窮的。蒙古人從來沒有將大自然看做自己的對立物。他們認為他們的一切都是大自然賜予的。他們是在大自然的庇護下生存、生活著的。 2、蒙古人將自然災害歸咎為魔鬼所為。但這種「魔鬼」與其他民族傳說中的魔鬼有本質的區別。在蒙古人眼裏這些魔鬼其實類似于「天神」，他們造成自然災害是對人類進行懲罰或者提醒。因此蒙古人 4.

(5) 蒙古族神話中的歷史文化密碼──兼論神話對現代文學的影響 5. 同樣敬畏這些「魔鬼」。 3、這些神話傳說裏我們還可以看到蒙古人獨特的想像力。比如他們將銀河想像為牧人遷徙的路或者女神流撒的乳汁。將畜牧保護神想像成善良勤勞的老人。蒙古族神話與蒙古族文學之間存在著什麼樣的關係？兩者之間是不是存在著一種傳承？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以下表達幾點簡單看法：我認為，《蒙古秘史》不僅是一部重要的歷史文獻，同時也是一部精美的文學著作，文學品位確實達到了非常高的水準，如果要寫一部完整的蒙古族文學史，應該從《蒙古秘史》開始。如果說蒙古族文學史是一條長河，那麼它的源頭應該就是《蒙古秘史》，蒙古族見諸于文字的文學是從《蒙古秘史》開始的。而《蒙古秘史》中那些美麗的神話故事是它重要的組成部分。因此可以說，神話故事對蒙古族文學的發展是有影響的。蒙古族神話中所體現的重要理念是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敬畏大自然、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觀念貫穿著那些神話故事，這種觀念在現代蒙古族文學中仍然表現得比較突出。內蒙古的現代蒙古族文學中有個十分引人注目的題材就是生態文學，其深刻性、前瞻性已經引起國內外讀者和文學界的重視。這些作品為什麼有那樣的深刻性與前瞻性？因為蒙古人對人與自然的態度和看法就具有深刻性與前瞻性，在這些作品的描述中確實能夠看到蒙古族神話故事的明顯影響。蒙古族神話中也包含著蒙古族對人生和社會一些重要問題的看法和態度，比如對生與死的態度，對愛情的態度，對人際關係的態度，對女性的態度等。所有這些在現代蒙古族文學中也有影響。總之，蒙古族現代文學的重要營養是從民族神話故事中汲取而豐富的。. 5.

(6) 6 第二十三期興大中文學報增刊文學與神話特刊.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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