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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近代漢語i 介音的增生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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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試論近代漢語

i 介音的增生現象

李千慧

摘 要

漢語音韻的歷史發展從宋代開始以至於明代,是一個關鍵性的階段,現代 方言的很多重要音韻現象,都可以往前追溯至宋代,更進一步還能聯繫到明代 的韻書和韻圖。其中,「介音的演化」可說是近代語音發展中,牽動漢語聲母、 韻母甚至是影響整個音節結構的重要動力,因此,若能釐清漢語介音的發展脈 絡,勢必有助於了解從中古後期的宋代到近代漢語語音的變遷。 中古洪音到現代漢語變成細音的,大致可以歸納出一個比較嚴格的規律: 凡是中古二等開口舌根(牙喉音)字,現代漢語在主要元音和聲母中間增添了 一個i 音位,例如:江 kɔŋ>ʨiaŋ、巷 ɣɔŋ>ɕiaŋ。早在元代《中原音韻》裡就把 「江」字與三等「姜」並列,把「庚、更、羹、耕」與三等「京、驚、荊、兢」 及四等「徑、涇」等字混列;此外,江陽韻中二等的「講、港」也與三等的「鏹」 並列,可見中古二等開口舌根(牙喉音)字,由洪變細的現象於元代早已發生。 故本文研究材料,起自北宋的《四聲等子》,擴及近代官話先驅《中原音 韻》(西元1324 年),乃至明代中葉《韻略易通》(西元1442 年)與明末葉(西 元 1642 年)《韻略匯通》,從這四本韻書對於二等開口牙喉音字的歸類,探討 這類字在宋代以至於明代末葉產生了怎樣的變化。這個問題不僅反映了共同語 中i 介音增生與發展的脈絡,同時在漢語音韻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關鍵詞:二等開口牙喉音、i 介音、近代漢語、由洪轉細、由洪變細

2013/10/04 收稿,2013/12/06 審查通過,2014/01/08 修定稿收件。 * 李千慧現職為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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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ergence of Medial [i] in Modern Chinese

Li Qian-hui

Abstract

The historical period from Song Dynasty to Ming Dynasty is critical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phonology. Many phonological phenomena in modern dialects can date back to Song Dynasty. During that time, diachronic sound changers across dialects can be observed, and found in the rhyme books and rhyme tables in Ming Dynasty. This paper aims to examine the special medial [i] which involves composition of onsets, rhymes and syllables. I will mainly focus on the diachronic alternations of the medial [i] so as to tease out the historical phonological changes since Song Dynasty. The medial [i] which is absent in Middle Chinese may appear in Modern Chinese, when the onset is the second grade (i.e. category) of velars, as shown in example (1) and (2):

(1) kɔŋ > ʨiaŋ jiang (江) ‘big river’ (2) ɣɔŋ > ɕiaŋ xiang (巷) ‘alley’

Other examples include words such as jie (皆) ‘all,’ jie (佳) ‘good,’ jian (間) ‘room’ and jan (眼) ‘eyes’.

One of the Chinese rhyme books in Yuan Dynasty, Zhong Yuan Yin Yun, made no difference among the second grade of velars (e.g. jiang 江 ‘big river’, jiang 講 ‘speak’, kang 港 ‘harbor’) and the third grade (e.g. jing 京 ‘capital’, jing 驚 ‘surprise’, jiang 姜 ‘person’s name’) and the fourth grade (e.g. jing 徑 ‘route’, jing 涇 ‘name of a river’). Other two rhyme books (c.a. 1442-1642 A.D) in Ming Dynasty also report a similar pattern of the medial [i]. Taking examples from Four-Sound Deng Zi in Song Dynasty, Zhong Yuan Yin Yun (1324 A.D) in 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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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nasty, Yun Lue Yi Tong (1442 A.D) and Yun Lue Hui Tong (1642 A.D) in Ming Dynasty, this paper aims to examin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edial [i] and its interplay with structures of onsets, rhymes and syllables.

Keywords: the second grade of velars, medial [i], Mandarin Chinese, epenthesis of gl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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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漢語音韻的歷史發展,從宋代開始以至於明代是一個關鍵性的階段,現代 方言的很多重要音韻現象,都可以往前追溯至宋代,更進一步還能聯繫到明代 的韻書和韻圖。其中,「介音的演化」可說是近代語音發展中,牽動漢語聲母、 韻母甚至是影響整個音節結構的重要動力,因此,若能釐清漢語介音的發展脈 絡,勢必有助於了解從中古後期的宋代到近代漢語語音的變遷。 中古洪音到現代漢語變成細音的,大致可以歸納出一個比較嚴格的規律: 凡是中古二等開口舌根(牙喉音)字,現代漢語在主要元音和聲母中間增添了 一個i 音位,例如:江 kɔŋ>ʨiaŋ、巷 ɣɔŋ>ɕiaŋ,又如皆、佳、間、眼、姦、顏、 交……等也是一樣的狀況。事實上,早在元代《中原音韻》裡就把「江」字與 三等「姜」並列,把「庚、更、羹、耕」與三等「京、驚、荊、兢」及四等「徑、 涇」等字混列;此外,江陽韻中二等的「講、港」也與三等的「鏹」並列,可 見中古二等開口舌根(牙喉音)字,由洪變細的現象於元代《中原音韻》時期 早已發生。 因此,對於中古開口二等舌根(牙喉音)字的演變歷程、i 介音增生的原 因究竟與聲母或元音之間有怎樣的互動與密切的關係,正是本論文關注的焦 點。本文研究材料包含北宋初上承切韻,下開官話樞紐的《四聲等子》,擴及 近代官話先驅《中原音韻》(西元 1324 年),乃至明代的《韻略易通》(西元 1442 年)與《韻略匯通》(西元 1642 年),企圖從這四本韻書對二等開口牙喉 音字的歸類,探討這類字在宋代到明代末葉之間,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宋元之間,適逢語音簡化之趨勢,韻圖由原有之四十三轉併為十六攝,其 中以《四聲等子》最早。《四聲等子》屬於北宋的韻圖,其音韻系統既有異於 切韻音,復與官話音不同,實為上承切韻音,下開官話音,承先啟後之樞紐。 由此材料可考見中古韻母發生如何之省併,早期官話之系統如何逐漸形成。1 所謂「官話」就是近代漢語的民族共同語,2而早期官話以《中原音韻》 最為重要,當時之北音已有統一全國之勢,一方面為當時語音上正音之標準, 另一方面又為戲曲文學所依據,故稱為「中原」之音。其直接根據為元代戲曲

1 竺家寧 Zhu Jianing:《《四聲等子》音系蠡測》Four-sound Dengzi yinxi lice(臺北[Taipei]:

花木蘭文化出版社[Huamulan chubanshe],2013 年),頁 5。

2 耿振生 Geng Zhensheng:《明清等韻學通論》Ming Qing dengyunxue tonglun(北京[Be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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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作品,由此類符合口語之作品歸納而成之韻書,自與《廣韻》一系不相合,3 不僅保存了13、14 世紀的北方音系,4更是近代北音韻書之祖,此後的韻書往 往受它的影響,5羅常培〈京劇中的幾個問題〉6和陳新雄《中原音韻概要》7兩 書都曾分別將《中原音韻》以後的韻書演化系統、韻母演化狀況列成表格,在 在都顯示了此書在近代語音史上的樞紐地位。 繼元代之後,明中葉《韻略易通》與明末《韻略匯通》,兩者皆是明代極 為重要的韻書。8明代中葉蘭茂的《韻略易通》是一為「應用變俗」而編撰的 韻書,作為童蒙學語的標準,既與《廣韻》、《集韻》不同,也和《中原音韻》 之為文士作曲而設不同,是現在所知的明代最早的官話系韻書,對以後的等韻 學產生了較大影響,在音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9此外,明代末葉畢拱辰的《韻 略匯通》則是改併《韻略易通》而成,同是明代極為重要的韻書,這兩本韻書 相差了 200 年之久(西元 1442-1642 年),它們對於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舌 根音)字的安置,一定程度反映了明代中葉到末葉的語音變遷,同時也反映了 明代中葉到末葉共同語的演化脈絡。10

3 竺家寧 Zhu Jianing:《《四聲等子》音系蠡測》Four-sound Dengzi yinxi lice,頁 132。 4 竺家寧 Zhu Jianing:《聲韻學》Shengyun xue(臺北[Taipei]:五南圖書出版公司[Wunan tushu

chuban gongsi],2002 年),頁 113。

5 竺家寧 Zhu Jianing:《聲韻學》Shengyun xue,頁 115。

6 羅常培 Luo Changpei:〈京劇中的幾個問題〉“Jingjuzhong de jigewenti”,《羅常培語言學

論文集》Luochangpei yuyanxue lunwenji(北京[Beijing]:商務印書館[Shangwu yinshuguan],

2004 年),頁 160。

7 陳新雄 Chen Xinxiong:《中原音韻概要》Zhongyuanyinyun gaiyao(臺北[Taipei]:學海出

版社[Xuehai chubanshe],1983 年),頁 52。

8 本文之所以獨漏明初《洪武正韻》Hongwu zhengyun 的原因在於《洪武正韻》是官修韻書,

目的在於「正音」,其所反映的屬於「書面語」的讀書音系統,保留古音較多,保守性強,

因而與宋代《四聲等子》Sishengdengzi、元代《中原音韻》Zhongyuan yinyun、明中葉《韻

略易通》Yunlüe yitong 與明代末葉《韻略匯通》Yunlüe huitong 這四部韻書的性質較不相

同,因此本文在此不將《洪武正韻》列入討論。

9 耿振生 Geng Zhensheng:《明清等韻學通論》Ming Qing dengyunxue tonglun,頁 197。

10 近年來許多學者進一步證明了明代共同語的基礎是建立在南方官話系統上的。根據魯國

堯Lu Guoyao(1985 年)、曾曉渝Ceng Xiaoyu(1991 年)、楊福綿Yang Fumian(1995 年)

等人的研究,明代官話實以南京方言為基礎。此外,葉寶奎Ye Baokui 先生認為,明清官

話經歷了一個從「南京」標準音到「北京」標準音這樣的演變過程,又指出南方官話以 江淮方言為基礎,以南京話為標準,長期處於主導地位,通行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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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的二等開口牙喉音

本節中擬把明代中葉《韻略易通》與明代末葉《韻略匯通》這兩本韻書裡, 中古表現為洪音,而在上述兩本韻書中卻變為細音的二等開口牙喉音的例子, 分別摘錄出來,並以表格形式列出。 中古的牙喉音(見、溪、群、疑、影、曉、匣)在明代《韻略易通》、《韻 略匯通》的表現為見k-、開 kh-、一 ø-、向 x-等聲母。首先,從《韻略易通》 中的20 個韻部以及《韻略匯通》中的 16 個韻部中,找出屬於開口二等韻且聲 母又是見k-、開 kh-、一 ø-、向 x-這些舌根音類型的字。 接著,第二步將其由洪轉細的例字摘列如表1 所示: 表1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由洪轉細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 《韻略易通》 《韻略匯通》 韻 聲母 二、江陽 二、江陽 向 (平)降 (去)項巷 (入)學 (平)降 (去)項巷 (入)學确鷽嶨 開 (平)腔 (入)確殼愨 (平)腔 (入)確殼愨 見 (平)江 (上)講港 (去)虹絳降 (入)覺榷珏 (平)江 (上)講港 (去)虹絳降洚 (入)覺榷珏 四、山寒 六、山寒 向 (平)閒閑鷴癇 (上)僩 (去)限莧 (入)黠 (平)(上)(去)見先全 (入)黠洽狹狎匣柙祫鎋 一 (平)顏 (上)眼 (去)贗鳫鷃 (入)軋揠猰 (平)(上)(去)見先全煙 (入)軋揠猰鴨押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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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 (平)慳 (平)(上)(去)見先全牽 (入)恰掐 見 (平)間姦艱菅 (上)簡 (去)諫澗間 (入)戛秸嘎鴶 (平)(上)(去)見先全間 (入) 戛秸嘎鴶甲夾餄袺郟齒咸 胛恝筴 七、庚晴 四、庚晴 向 (平)行 (去)幸行杏倖 (平)行 (去)幸行杏倖 九、緘咸 五、先全 向 (平)咸鹹銜 (去)陷餡檻鑑 (入)洽狹狎匣柙祫峽 (平)咸鹹銜鷳閒閑函 (上)簡 (去)見陷餡檻鑑莧艦 一 (平)巖碞 (上)黯 (入)壓押鴨 (平)顏 (去)晏 開 (入)恰掐 (平)慳 見 (平)監緘尷 (上)減 (去)鑑監 (入)甲夾郟胛餄齒咸 (平)間姦艱菅 (上)臉簡減柬鹻揀 (去)監見諫澗間 十五、皆來 十一、皆來 向 (平)鞋諧骸 (上)蟹駭 (去)解懈澥獬邂械薤 (平)鞋諧骸湝 (上)蟹駭 (去)解懈澥獬邂械薤嶰 一 (平)啀崖 (上)矮 (去)隘睚 (平)啀崖 (上)矮 (去)隘睚 開 (平)揩 (上)楷鍇鍇又古諧切 (平)揩 (上)楷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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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 (平)皆階堦喈街偕痎 (上)解 (去) 解戒廨界芥介疥玠价尬蚧 屆犗 (平)皆階堦喈街偕痎 (上)解 (去) 解謝戒界廨芥介疥玠价尬 蚧屆犗搳 十六、蕭豪 十二、蕭豪 向 (平)爻肴餚淆哮 (去)孝效傚効校學 (平)爻肴餚淆 (去)孝效傚効校學 開 (平)敲 (上)巧 (平)敲 (上)巧 見 (平)茭交蛟鮫郊膠教 (上)絞狡筊攪鉸 (去)教窖酵較覺校鉸珓 (平)茭交蛟鮫郊膠教 (上)佼絞狡筊攪鉸 (去)教窖酵較覺校鉸珓 十八、家麻 十四、家麻 向 (平)鰕呀谺煆蚜○霞遐瑕蝦 (上)(去)下夏廈暇嚇諕罅 (平)鰕呀谺煆蚜○霞赮遐瑕蝦 (上)下 (去)下夏廈暇唬嚇諕罅鏬 一 (平)鴨ㄚ啞椏○牙芽衙枒涯 (上)瘂雅厊 (去)亞訝砑迓婭 (平)鴨ㄚ啞椏○牙芽衙齖枒涯 (上)瘂雅厊 (去)亞訝砑迓婭掗 見 (平)加嘉佳家葭笳枷跏耞袈痂 迦 (上)賈假瘕斝檟 (去)價駕架嫁稼假椵 (平) 加嘉佳家葭笳枷跏耞袈痂 迦豭 (上)賈假瘕斝檟 (去)價駕架嫁稼假 十九、遮蛇 十五、遮蛇 開 (平)茄 (平)茄 從上表得知,中古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分布在《韻略易通》的江陽、山寒、 庚晴、緘咸、皆來、蕭豪、家麻、遮蛇等8 個韻,而在《韻略匯通》則分布於 江陽、庚晴、先全、山寒、皆來、蕭豪、家麻、遮蛇8 個韻當中。在上述這些 增生i 介音的韻裡,可以發現明代中葉的《韻略易通》與末葉的《韻略匯通》 兩本韻書的例子幾乎大同小異,所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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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現象顯示: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增生i 介音並由洪轉細的過程,在 明代中葉的《韻略易通》大致上已經宣告完成,幾乎與現代漢語的讀音相差不 遠,雖然有少數幾個例外,但仍不影響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由洪變細的語音現 象,在明代中葉已經發展完成的事實。 另外,我們還可以發現表 1 中《韻略易通》「緘咸韻」的二等開口牙喉音 「入聲字」到了明末《韻略匯通》時全被歸入「山寒韻」,這現象顯示明末時 「緘咸韻」的-p 韻尾已經與「山寒韻」的-t 韻尾混同了,這 2 個韻的入聲韻尾 皆已弱化為喉塞音-ʔ,而此現象同時也說明了明末《韻略匯通》所記錄之語音 系統的入聲韻尾,並未完全失落,而是處於-ʔ的階段。

三、i 介音增生的音理與條件

(一)i 介音產生的音理 關於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由洪音變細音的現象,高本漢、徐通鏘以及何大 安等先生都有過討論。高本漢在《中國音韻學研究》中採用馬伯樂(Maspero) 的說法,認為現在官話之所以有i 介音是因為唐代發生的顎化現象所導致。原 因在於二等的主要元音是一個很淺的音(aigu),自有其顎化前面舌根音的能 力,其演變模型為:ka>kia>ʨia。11 另外,徐通鏘在《語言論——語義型語言的結構原理和研究方法》則認為 以現代方言而言,產生i 介音的條件,不論一等二等,其主要元音一定為前元 音。依此前提,即主要元音的舌位越高,產生細音i 而併入三、四等的可能性 越大。另外,兩個前後舌位結合的音產生出的拉鋸矛盾,也容易產生i 介音。12 至於,兩個前後舌位結合,因拉鋸矛盾而產生i 介音的觀點,何大安在《聲 韻學中的觀念和方法》也有過類似看法: 今天的「加、掐、下、牙」也許就是從早期的 ka、kha、xa、a 來的。a 是前低元音,k、kh、x 是舌根輔音。一前一後,一低一 高。k、kh、x 配上單元音 a 的時候,為求發音的簡易,就會把 a

11 高本漢 Karlgren, Bernhard:《中國音韻學研究》Zhongguo yinyunxue yanjiu(北京[Beijing]:

商務印書館[Shangwu yinshuguan],2003 年),頁 478。

12 徐通鏘 Xu Tongqiang:《語言論——語義型語言的結構原理和研究方法》Yuyanlun: yuyixing

yuyan de jiegou yuanli he yanjiu fangfa(長春[Changchun]:東北師範大學出版社[Dongb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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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得鬆一點,帶出一個介音來,成為ia。這種複元音化或「元音 分裂」(vowel breaking)其實就是一種簡化。13 從上列敘述可知,何大安先生認為ka、kha、xa 這類二等開口牙喉音字之 所以增生i 介音的原因在於:後高的舌根音聲母,加上前低元音 a,為了減輕 發音器官負擔,便在這過程中帶出一個i 介音。換言之,人們在發上述兩個不 同「舌體狀態」與「舌位高度」的音時,14為了發音的簡易,遂在發音過程中 帶出一個i 介音。 本文中,筆者嘗試將表1《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發生由洪轉細的 二等開口牙喉音韻部做一個整理,發現「江陽、山寒、庚晴、緘咸、皆來、蕭 豪、家麻、遮蛇、先全」這些增生i 介音的韻分別屬於江攝、山攝、梗攝、咸 攝、蟹攝、效攝、假攝等攝,歸納如下表2。 表2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二等開口牙喉音由洪變細的韻攝對照表 中古韻攝 江攝 山攝 梗攝 咸攝 蟹攝 效攝 假攝 《韻略易通》 江陽 山寒 庚晴 緘咸 皆來 蕭豪 家麻 《韻略匯通》 江陽 山寒 庚晴 先全15 皆來 蕭豪 家麻 比較明中葉《韻略易通》與明末的《韻略匯通》由洪變細的牙喉音韻部, 可以看出在這兩本韻書中,發生由洪變細的韻部大致呈現一致的狀態,僅在「咸 攝」所標明的韻部有一些出入。 原來,早先在《韻略易通》帶-m 韻尾的「緘咸」韻,到了明末《韻略匯 通》時,其雙唇鼻音韻尾已經被「先全」韻類化為-n 的舌尖鼻音韻尾了。一般 我們都認為,明中葉《韻略匯通》裡「緘咸」韻所增生的i 介音在明末《韻略 匯通》中還進一步「同化」了後頭的主要元音a,使其高化變為 e,而「緘咸」 韻明中葉至明末的音變歷程為:iam>ien。

13 何大安 He Daan:《聲韻學中的觀念和方法》Shengyunxue zhong de guannian he fangfa(臺

北[Taipei]:大安出版社[Daan chubanshe],1993 年),頁 141。 14 舌根音聲母發音時,舌體隆起,舌位高;相反地,發 a 元音時,舌體較平,舌位亦較低。 15 明中葉《韻略易通》Yunlüe yitong 裡「緘咸韻」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到了明末《韻略匯通》 Yunlüe huitong 時,除了入聲字歸於「寒山韻」外(山攝),其餘的平、上、去三個聲調的 字都歸入了「先全韻」,而表2 為了標示的方便,故將「先全韻」在「中古韻攝」的標示 上無條件視為「咸攝」,在此特別指出,以避免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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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i 介音增生與否之詮釋 不過,在明中葉《韻略匯通》與明末《韻略匯通》中,我們還發現並非所 有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字都增生了i 介音,發生由洪轉細的演變。少數的二等 開口牙喉音仍舊保持中古的洪音特性。這些維持洪音例字,多是屬於「庚晴」 韻,家麻韻僅有「凹」一字,如下表3 所示。 表3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保持洪音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 《韻略易通》 《韻略匯通》 韻部 聲母 七、庚晴 四、庚晴 向 (平)衡珩桁16蘅莖 (去)荇 (入)赫劾17嚇18覈19翮 (平)衡珩桁蘅莖 (去)荇 (入)赫劾嚇覈翮核20 見 (平)更庚羹賡耕鶊稉 (上)梗鯁哽骾埂綆 (去)更 (入)鬲21骼膈嗝革 (平)更庚羹賡耕鶊稉秔 (上)梗鯁哽骾埂綆耿 (去)更 (入)鬲骼膈嗝革觡 十八、家麻 十四、家麻 一 (平)凹 (平)凹

16 桁《廣韻》中有兩讀,一為匣母一等平聲的「胡郎切」,二為匣母二等平聲的「戶庚切」, 此處為「戶庚切」。 17 劾《廣韻》中有三讀,一為匣母一等去聲的「胡槩切」,二為匣母一等入聲的「胡德切」, 三為溪母二等去聲的「苦戒切」,而《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收錄的當為一等入聲 的「胡德切」,而開口一等韻牙喉音本為洪音,符合演變規律,因此可排除在二等開口牙 喉音由洪轉細之例外,上表中特以框線特別標明。 18 嚇《廣韻》中有兩讀,一為曉母二等去聲的「呼訝切」,二為曉母二等入聲「呼格切」《韻 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收錄的當為入聲「呼格切」。 19 覈《廣韻》中有兩讀,一為梗攝匣母二等入聲,二為山攝匣母四等「胡結切」,《韻略易 通》與《韻略匯通》中收錄的當為「下革切」。 20 核《廣韻》中有兩讀,分別為臻攝一等韻的「戶骨切」以及梗攝二等韻「下革切」,《韻 略匯通》「庚晴」韻所載應為後者,即梗攝二等韻的「下革切」。 21 鬲《廣韻》中有兩讀,分別為梗攝二等見母的「古核切」以及梗攝四等來母「郎擊切」,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庚晴」韻所載應為前者「古核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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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早在元代《中原音韻》「庚青」韻平聲裡就把「江」字與三等「姜」 並列,把「庚、更、羹、耕」與三等「京、驚、荊、兢」及四等「徑、涇」等 字混列,同韻上聲中也把二等「梗、鯁、哽、骾、埂、綆、耿」與三等「警、 頸、景、璟」歸為同類。另外,《中原音韻》江陽韻中,二等的「講、港」也 與三等的「鏹」並列,可見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字,由洪變細的現象在元代已 經發生,有一些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在元音和聲母之間已增添了一個i 介音。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發生由洪轉細的韻攝,幾乎全為前元音或 低元音系列,僅有梗攝「行、杏、幸、倖」四字主元音屬於非前低元音的。然 而,除了「行、杏、幸、倖」外,我們卻也發現某些梗攝二等開口匣母字沒有 產生i 介音,於是本文在表 3 的基礎上,將這些《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 中維持洪音的梗攝牙喉音字,按照中古音分類再細分如表4: 表4 《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維持洪音的梗攝牙喉音字中古音分類 中古匣母 中古見母 中古曉母 中古影母 庚韻 (平)衡珩桁蘅22 (去)荇 (平)更庚羹賡鶊稉秔 (上)梗鯁哽骾埂綆 (去)更 (入)觡骼(聲符) (入)赫嚇23 (入)莖 耕韻 (入)覈翮核 (平)耕 (上)耿 (入)鬲膈嗝革 從表3 與表 4 可以發現,梗攝字增生 i 介音的實屬少數個別現象,而在本 文前言中曾經提及《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皆屬於官話系韻書,所記錄的 官話即為當時的共同語─以江淮方言為基礎的南京話,因此我們認為在近代 漢語(包含現代漢語)中,梗攝二等開口牙喉音字是走的並不是增生i 介音的 演變路徑,這類字與大部分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不同,在聲母與主元音之間始 終沒有增生出i 介音。

22 此處「衡、珩、桁、蘅」皆為「戶庚切」。 23 此處「赫」與「嚇」皆為「呼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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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梗攝「行、杏、幸、倖」這四個增生介音的例子僅是少數,它們還可 以細分為庚韻「行」和耕韻「杏、幸、倖」,推測與聲母的「濁音」性質有關。 匣母字是舌根的濁擦音,發音部位是軟顎,又因其濁音的特性,使得聲帶必須 震動,軟顎與舌根間亦須保留狹窄通道,以便讓氣流通過位於發音部位的通 道,發生湍流,發音十分費力。因此梗攝二等開口匣母字的主要元音ə 雖然比 起江攝、山攝、咸攝、蟹攝、效攝、假攝等韻攝的a 類元音位置偏後、偏高, 但與其結合的舌根濁擦音發音費力,因此如同其他類舌根音與a 類元音韻攝的 搭配,為了減輕發音器官的負擔,同樣都產生了i 介音。另一方面,「行、杏、 幸、倖」比起其他未增生i 介音的梗攝匣母字「衡珩桁蘅荇覈翮」在日常生活 中使用頻率更高,也因此更容易跟上語音變化的潮流,跟著大多數的二等開口 牙喉音字變為細音。 至於其他梗攝開口二等的見、溪、疑、曉等舌根音聲母加上央元音的字, 因不具備發音器官相對距離一前一後、一低一高以及聲母為舌根濁擦音的必要 條件,也因此沒有產生i 介音。 但是,我們仍須面臨一個問題:同是濁聲母的「衡珩桁蘅荇覈翮核」為何 卻沒有增生i 介音呢?這類字基本上可細分為庚韻「衡珩桁蘅荇」和麥韻「覈 翮」,上述幾個字都是日常生活中較罕用的字,同時因濁聲母消失較早,所以 沒有跟上二等開口牙喉音增生 i 介音的演變趨勢,反而保留了中古的洪音性 質。至於麥韻「核」與上述原因不同,核從木亥聲,聲符「亥」為一等韻, 按照語音演變的規律,現代漢語中本應讀為洪音,又根據《集韻》記載,「核」 或做「 ,戶骨切」,推測目前國語讀洪音,應是從一等韻「戶骨切」演變 而來。 目前國語中尚有許多非匣母的開口二等梗攝影母字,現今已變讀為細音字 的原因在於「聲符類化現象」的發生。換言之,開口二等梗攝影母今日變讀為 細音的例子,其聲符幾乎全是細音字,而中古二等開口的影母字便是受到「聲 符」有邊讀邊的類化影響,才增生了 i 介音。然而,這種因為類化而產生的 i 介音,在本質上與因兩個發音部位的一前一後,一低一高的前後舌位結合,為 求發音簡易而產生的介音i 是很不一樣的。另一方面,在這類開口二等梗攝影 母字中,唯一沒有增生i 介音的是「厄」及從「厄」的聲的字,如:扼、軛、 戹……,這類字因為聲母失落得早,因而沒有在聲母與主元音增生一個i 介音。 同樣地,《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所收「凹」為平聲,當從《集韻》「於肴 切」演變而來,推測也因喉塞音聲母失落較早,才沒有產生i 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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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們還得解釋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前一後,一低一高的兩個前後舌 位結合,因拉鋸矛盾而產生的過度音是 i,而不能是其他音類?上文中曾經提 及高本漢、徐通鏘、何大安等先生都認為二等開口牙喉音增生i 介音是由於一 前一後,一低一高的兩個前後舌位結合,因拉鋸矛盾而產生的過度音。不過, 對於這種為了簡化發音所產生的為什麼是i 介音,學者們則未多作說明。 一般而言,就中古漢語的音節結構而論,聲母與主要元音之間的介音只能 有 i 或 u,又撮口呼之 y 介音的形成則是在明代,且其形成必要條件是介音 i 再加上合口介音 u,即所謂的合口細音字,若從這個觀點考慮,「二等開口」 舌根音所增生的介音第一個就排除y,剩下的還有 i 介音和 u 介音兩個選項, 舌根音聲母具有偏後、偏高的特性,而 u 介音屬於「舌面後高元音」,兩者同 時具有「偏後、偏高」的特性,使得它們因為發音性質太過相似而產生了「異 化作用」,不利結合,去除y 和 u 之後,就僅剩下 i 介音能夠符合當時漢語的 音節結構性質,成為二等開口牙喉音與主要元音之間所增生的介音類型。 最後,針對表1 在《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二等開口牙喉音歸細音 而現代漢語(國語)卻不唸細音的字一一討論,這些字包含了:學、港、嘎、 尷、檻、黯、骸、駭、隘、矮、揩、楷、鍇、尬,它們分別分布於《韻略易通》 與《韻略匯通》中的江陽韻(港、學,聲母皆為向 x-)、山寒韻(嘎,聲母為 見k-)、緘咸韻(檻、黯、尷,聲母分屬向x-、一 ø-、見 k-)、以及皆來韻(骸、 駭、隘、矮、揩、鍇、楷、尬等字,聲母分屬向x-、向 x-、一 ø、一 ø、開 kh、 開kh、見 k-、見 k-,其中數量最多的來自於皆來韻。 一般說來,皆來韻的主元音屬於複合元音ai,而骸、駭、隘、矮、揩、鍇、 楷、尬等字,聲母分屬向x-、一 ø、開 kh、見 k-,當上述舌根音聲母加上前低 的主要元音a 後便增生了 i 介音,而成為 xiai、iai、khiai 甚至是 kiai 等形式, 而這類形式早在元代《中原音韻》中便已存在,24而後因介音i 與韻尾 i 之間發 生了「異化作用」,使得這個新生的i 介音脫落了,變成 xai、ai、khai、或 kai 等形式,這也是目前造成目前現代漢語中骸、駭、隘、矮、揩、楷、鍇、尬這 幾個字舌根音,現今在國語中聲母與主元音間沒有增生i 介音的主要原因。

24 [元]Yuan《中原音韻》Zhangyuan yinyun 當中,在「皆來」韻裡,將同屬見母的「皆堦 階喈街偕稭楷」與「該陔荄」分立;同屬溪母的「開」與「揩」亦分為兩類;此外同屬 匣母的「鞋、諧、骸」與「頦孩」也以圈隔開,而這上些字都是皆來韻字,彼此聲母又 一致,想必是因為「介音」不同才被分成兩類,而這個介音即是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增 生的i 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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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中古為影母上聲,在明代中葉《韻略易通》中為iam 的零聲母形式。

《集韻》尚有「烏敢切」一音,《正字通》:「音諳,上聲。」國語中韻母讀an

應是來自「烏敢切」,至於聲調則是受到國語音系無an 而變讀為第四聲的關係。

「港」在現代國語不讀細音而讀為洪音,考察《漢語方音字匯》中的方言 點幾乎全作kaŋ 的開口洪音形式,只有溫州 kuɔ、梅縣 kuɔŋ、福州 køyŋ 等地

區讀作合口洪音。25據威妥瑪《語言自選集》,19 世紀中葉的北京話中,「港」 字音ʨiaŋ,聲母已經顎化,目前「港」字聲母不顎化的讀音應該和粵方言有關。 這是因為鴉片戰爭後,清政府被迫割讓香港,民情沸騰,這一地名不斷見於國 人的語言之中,名從主人,「港」字的讀音就由見系開口二等字聲母沒有顎化 的粵方言借入到北京話。26自明成祖13 年(西元 1415 年)遷都以來,北京成 為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北京音系逐漸取得引領風騷的地位,27而「港」字就 是在現代漢語以北京音系為基礎的前提下受到粵方言的影響而讀作kaŋ。 此外,中古時期「港」屬江攝,江攝在《四聲等子》時已從中古前期的ɔ 元音變得和宕攝 a 元音沒有分別,28由此可知目前國語借自粵方言中的「港」 字kaŋ,實際上是保存了中古後期的形式,其中古早期到晚期的音變過程為 kɔŋ >kaŋ。29又根據「港」字在粵語廣府片讀為kɔŋ(廣州、澳門、香港、新興、 清遠、從化城內、樂昌、仁化)與kuɔŋ(佛岡、英德、增城縣城),加以上述 梅縣kuɔŋ「港」字的語音形式,可以推測在粵方言中「港」字的ɔ元音很可能 曾經發生過「元音分裂」情況,促使單元音ɔ>uo。另外,溫州方言「港」ku ɔ的形式則顯示了舌根鼻音韻尾與主元音ɔ,兩者的後、高性質,產生了「異化 作用」,導致韻尾失落。 而表1 中山寒韻的「嘎」字,中古為山攝刪韻入聲,意義為鳥叫之聲,屬 於擬聲詞,而擬聲詞來本是把漢字當「音標」的構詞法,漢字此時成了音標,

25 王福堂 Wang Futang 等合著,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學教研室 Beijing daxue Zhongguo

yuyan wenxue xi yuyanxue jiaoyanshi 編:《漢語方音字匯》Hanyu fangyin zihui 第二版重排 本(北京[Beijing]:語文出版社[Yuwen chubanshe],2003 年),頁 316。

26 王福堂 Wang Futang:〈文白異讀中讀書音的幾個問題〉“Wenbai yidu zhong dushuyin de jige

wenti”,收於《語言學論叢》Yuyanxue luncong(北京[Beijing]:商務印書館[Shangwu yinshuguan],2005 年)第 32 輯,頁 3。

27 張光宇 Zhang Guangyu:〈漢語方言見系二等文白讀的幾種類型〉“Hanyufangyan jianxi

erdeng wenbaidu de jizhongleixing”,《語文研究》Yuwen yanjiu 1993 年第 2 期,頁 31。

28 竺家寧 Zhu Jianing:《聲韻學》Shengyun xue,頁 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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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無關乎意義,又擬聲詞本意在於具體地描繪事物的聲音,「嘎」字便是基於 其表音的功能,才一直保持著洪音的唸法,沒有產生i 介音變成了細音字。 至於緘咸韻的「尷」字,目前國語則有兩讀,一讀為kan,一般多念此音, 翻查《集韻》發現「尷」字收有「姑南切」一讀,覃韻平聲,而國語中的kan 形式,當從《集韻》「姑南切」一讀而來,只是中古的雙唇鼻音韻尾-m 在明代 中葉後被舌尖鼻音韻尾-n 類化,其中古到現代的音變如下:kɐm>kan,類似 的讀音還保留在「吳語」的處衢片當中,例如:雲和kā、遂昌 kāŋ,只不過雲 和方言中的雙唇鼻音尾直接失落了,而遂昌方言中雙唇鼻音韻尾的發音部位向 後移動,變為舌根鼻音韻尾。至於「尷」另一讀則為ʨian,實受「聲符類化」 影響,屬於有邊讀邊的情況。 江陽韻的「學」字按照《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的演變路徑來看,應 具有i 介音,而《漢語方音字匯》中北京方言白讀作ɕiau。30另外,「學」在《中 原音韻》放在「蕭豪韻」的「入作平聲」當中,推測《韻略易通》與《韻略匯 通》中「學」字讀音應與《中原音韻》一脈相承而來,「學」由中古到北京方 言的演變路徑為:ɣɔk>xɔk>xau>xiau>ɕiau。然而,現代漢語念ɕye 則是由 不同的演化路線而來,主要元音ɔ在中古之後分裂為uɔ(誠如上述「港」字在 溫州 kuɔ、梅縣 kuɔŋ、粵語廣府片中的表現),其音變過程為ɣɔk>xuɔ>xiuɔ >ɕiuɔ>ɕye。 在《韻略易通》屬咸緘韻,而在《韻略匯通》屬先全韻的「檻」字在《廣 韻》中為「胡黤切」,匣母一等韻,上聲,在《韻略易通》中歸入去聲,從此 「濁上歸去」的線索可以推知,匣母在明代中葉已發生清化,其形式為xiam。 「檻」在國語中有兩個讀音,一讀為khan,較為通用,其濁擦音聲母受前低元 音與雙唇鼻音尾的雙重影響,前化為帶有送氣成分的 kh,其從中古到現在的 演變過程為:ɣam>kham>khan,而另一讀則為ʨian,應是受到聲符「監」類 化的影響,加上「檻」在《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中又歸於去聲,才使得 國語中「檻」聲母為 ʨ 而又讀去聲。 最後,談一談家麻韻中的「嚇」,《廣韻》中有兩讀,一為「呼格切」,另 一則為「呼訝切」,而現在國語念為細音則是繼承了「呼訝切」的讀音,至於

30 王福堂 Wang Futang 等合著,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學教研室 Beijing daxue Zhongguo

yuyan wenxue xi yuyanxue jiaoyanshi 編:《漢語方音字匯》Hanyu fangyin zihui 第二版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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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音的「呼格切」則保留在廣州「hak」、潮州「heʔ」、梅縣「hak」、溫州「ho 白/ha 文」、揚州「xəʔ」等諸多方言之中。31

四、宋元時期開口二等牙喉在韻書中的反映

仔細查閱北宋韻圖《四聲等子》甚至是南宋的《切韻指掌圖》,發現裡面 皆無二等開口牙喉音置於三等或四等的情況。顯示宋代時期二等開口牙喉音字 增生i 介音的語音現象可能尚未發生,或僅是極少數的個案。 到了元代,《中原音韻》裡就把「江」字與三等「姜」並列,把「庚、更、 羹、耕」與三等「京、驚、荊、兢」及四等「徑、涇」等字混列。另外,《中 原音韻》江陽韻中二等的「講、港」也與三等的「鏹」並列,可見得中古二等 開口牙喉音字,由洪變細的現象在元代已十分普遍,許多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在 主要元音和聲母之間已增添了一個i 介音。接著我們將《中原音韻》裡已增生 i 介音的字分別列出如表 5: 表5 《中原音韻》由洪轉細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32 江陽 (陰平) 腔羌蜣○江姜薑疆韁僵殭 (陽平) 降○行杭航頏 (上) 講港鏹○夯響享饗 (去) 降絳洚虹強糨○項巷向 皆來 (陰平) 皆堦階喈街偕楷稭○該垓荄陔 揩○開 (陽平) 鞋諧骸○孩頦 崖捱厓○皚騃 (上) 楷○凱鎧塏 解○改

31 王福堂 Wang Futang 等合著,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學教研室 Beijing daxue Zhongguo

yuyan wenxue xi yuyanxue jiaoyanshi 編:《漢語方音字匯》Hanyu fangyin zihui 第二版重排

本,頁27。

32 表 5 中,「粗標楷體字」為中古三或四等的細音字;「框線字」為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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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懈械解獬薤○害亥 捱隘阨○噫艾愛餲 戒誡解界介芥疥屆玠犗○蓋丐 寒山 (陰平) 姦間艱菅○干竿肝乾 (陽平) 閑鷴○寒邯韓汗翰 (上) 簡揀○趕稈簳 (去) 間澗諫覵○幹榦 蕭豪 (去) 窖校教覺鉸較酵徼 家麻 (入作平) 狎轄峽匣洽鎋俠 庚青 (陰平) 庚更羹耕更畊京驚經荊兢矜涇 (陽平) 行桁珩形刑邢硎鉶 (上) 梗鯁哽骾綆耿景璟警頸頸境 (去) 更敬勁徑經鏡競竟俓○幸杏倖行脛興 監咸 (上) 鹻減○感敢鱤 (去) 轞檻餡陷艦○憾撼頷琀莟 嵌瞰闞○勘磡 鑑監○贛淦紺 表5 中,這些用「方框」框起來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在同一個韻部當中 與其他同聲母的一等韻字以「○」隔開,代表其讀音已有不同。我們認為《中 原音韻》裡,同一韻部又同一聲母,卻又以圈隔開,這樣的差別應該只在於「介 音」,可知這些二等開口牙喉音與同韻部中同聲母的其他開口一等牙喉音的差 異就在i 介音的有無。此外,部分二等開口牙喉音字直接與「細音字」並列, 歸入同一讀音,這反映了這些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已經增生了i 介音,由洪音變 為細音。總之,不論是直接與三四等的細音字並列,或是與一等同聲母的洪音 字分置於兩端,我們都可以清楚地看見,在《中原音韻》中二等開口牙喉音由 洪轉細的現象已是個趨勢,而非只是少數特例而已。 這些增生i 介音的韻部分別是:江陽、皆來、監咸、寒山、庚青、蕭豪、 家麻等七個韻。其中,以家麻韻的數量最少,僅在「入作平」有六字;而蕭豪 次之,發生在「去聲」,共七字;再次之是監咸韻,發生在「上聲」與「去聲」, 共十字。而上述七個韻部,中古時期皆以a 類低元音(a、ɐ、æ)為主要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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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此我們或許可以把高本漢所謂「二等的主要元音是一個很『淺』的音(aigu)」 的「淺」解釋為發音時,舌體隆起幅度小(即舌體較平),而又舌位低的意思。 又「庚青」韻來源於中古梗攝字,而梗攝早在北宋《四聲等子》時期就與 曾攝合併,主要元音從a 類的低元音變為央元音 ə。若由此可推斷在《中原音 韻》所記錄的早期北方官話中的梗攝字很可能早在宋代以前就已經發生i 介音 的增生現象,否則梗攝的舌根清聲母加上央元音是不具備i 介音增生的演化條 件,而這條演變路線則與以江淮方言為基礎,以「南京話」為標準的《韻略易 通》及《韻略匯通》所反映的「庚晴」韻不同。 我們認為《韻略易通》所記錄的南方官話,發生i 介音增生的時間較晚, 那時梗攝字的主元音早已變成了央元音,舌根音聲母與主元音央元音兩者距離 不夠遠,所以梗攝字便失去了增生i 介音來簡化發音的條件,因此梗攝非匣母 的這批字到今天大多數仍維持中古的洪音性質,而今日國語中梗攝字二等開口 牙喉音字,至今仍未增生i 介音的演變路線,則與此一途徑相同。 接著將《中原音韻》與《韻略易通》兩書中增生i 介音的韻部作一個整理 如表6: 表6 《中原音韻》與《韻略易通》增生 i 介音的韻部比較 《中原音韻》 江陽 庚青 皆來 寒山 監咸 蕭豪 (僅7 字) 家麻 (僅6 字) 《韻略易通》 江陽 庚晴 皆來 山寒 緘咸 蕭豪 (共33 字) 家麻 (共16 字) 由表1、表 5 與表 6 的比較中,可以發現元代《中原音韻》「蕭豪」與「家 麻」兩韻增生i 介音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相較於明中葉《韻略易通》還不是 很多,這應與蕭豪韻「窖校教覺鉸較酵」與家麻韻「狎轄峽匣洽鎋」等字在元 代《中原音韻》裡的韻尾形式與主元音性質有關。 首先,表6 中除了家麻韻外,這些韻部都具有「韻尾」,音節結構屬於 cvc 形式,其中蕭豪韻因具有-u 韻尾,比起其他韻還多了「圓唇」性質,發音時不 但舌頭要改變在口腔內的位置與狀態,嘴唇還得同時配合「圓」起來,發音器 官的負擔,相較於其他增生i 介音的韻部更繁重,也因如此,二等開口牙喉音 增生i 介音的語音演變,較晚才完全擴及蕭豪韻,造成《中原音韻》裡由洪轉 細的蕭豪韻字僅有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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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中原音韻》「家麻」韻中,增生 i 介音的僅有「狎匣轄鎋洽峽」6 字,中古時期它們的聲母皆為匣母字,韻母分屬於狎韻、鎋韻和洽韻,主元音 分別為 a、æ、ɐ三類,33直至元代《中原音韻》才合為「家麻」韻一類。上述 現象顯現中古的二等開口牙喉音字不是一下子就從洪音演變為細音,語音的變 化其實是一個漸進式的過程,有如漣漪般,一圈一圈地逐漸擴大,吸納了原本 不同韻母的許多字。據此我們認為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增生i 介音的語音變 化,最早應發生在以前低元音a 為主元音的韻,後來才如滾雪球般,擴及其他 ɐ、æ 等低元音的韻部,而這樣由前低元音 a 擴及ɐ、æ 低元音的現象,事實上 也是一種語音的「類化現象」。

五、結論

通過本文的觀察,北宋韻圖《四聲等子》甚至是南宋的《切韻指掌圖》(1203 年),發現裡面皆無二等開口牙喉音置於三等或四等的情況,顯示宋代二等開 口牙喉音字增生i 介音的語音現象可能尚未發生,直至元代《中原音韻》(1324 年),中古二等開口舌根字 i 介音的增生的現象已相當普遍,可知二等開口牙 喉音發生由洪轉細的年代介於南宋《切韻指掌圖》之後,至元代《中原音韻》 成書前的一百多年之間,而且這個音變最早發生在以前低元音a 的韻部裡,後 來才因「類化現象」一步一步地擴及其他低元音ɐ、æ 為主元音的韻部,到了 明代中葉《韻略易通》時,此語音現象已遍及以南京話為基礎的明代官話。 就中古漢語的音節結構而論,聲母與主要元音之間的介音只能有i 或 u, 而y 介音的形成則是在明代,必要條件是 i 介音再加上合口介音 u,若從這個 觀點考慮,開口二等舌根音所增生的介音第一個就排除y。至於 u 介音與牙喉 音字聲母同時具有偏後、偏高的特性,彼此因「異化作用」的而無法結合,去 除y 和 u 之後,就僅剩下 i 能夠符合漢語的音節結構,成為二等開口牙喉音與 主要元音之間所增生的介音類型。 又透過梗攝二等開口牙喉音字在《中原音韻》與明中葉《韻略易通》與末 葉的《韻略匯通》洪細不一致的現象反映出,上述韻書記錄的不同音系性質, 在《中原音韻》所記錄的北方官話音系中,梗攝字很可能早在北宋《四聲等子》 以前就已經發生i 介音的增生現象,否則梗攝的舌根清聲母加上央元音是不具 備i 介音增生的演化條件。

33 此處擬音參考自董同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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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韻略易通》與《韻略匯通》記錄的明代官話則以南京話為基 礎,在南京方言中,i 介音增生的語音現象擴及梗攝字時間較晚,那時梗攝字 的主元音早已變成了央元音,舌根音聲母與主元音央元音相對距離不夠遠,所 以梗攝字便失去了增生i 介音來簡化發音的條件,因此這批梗攝二等開口牙喉 音(除匣母)字,在現代漢語中仍絕大多數維持中古的洪音性質,目前國語中 的梗攝字走的也是這條演變途徑。至於梗攝匣母「行、杏、幸、倖」因為屬於 使用頻率高的常用字,所以比較容易跟上語音變化的潮流,與大多數的二等開 口牙喉音字一同變為細音字了。 此外,經由比較《中原音韻》與《韻略易通》兩韻書中「蕭豪」韻二等開 口牙喉音字增生i 介音情況,可知影響這個音變速度擴散程度的快慢,除了主 元音的高度之外,韻尾-u 的「圓唇」性質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責任編校:蔡嘉華、張月芳】

主要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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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查意見摘要

第一位審查人: 本文借宋代到明代間重要的韻書韻圖,加上現代方言的重要音韻 現象,做漢語音韻的歷史的連結,主要處理近代語音發展中「介 音演化」的音節結構影響。因意圖釐清漢語介音的變遷脈絡。由 於中古漢語洪音到現代中,凡中古二等開口舌根牙喉音字,到現 代漢語幾乎都增添了一個/i/音位,這變化的規則原因,確屬重要。 除了元《中原音韻》已有一些二等字和三等字混列外,作者又由 元代後,明《韻略易通》及明末《韻略匯通》做比對,找到更多 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字的語音變遷證據。全文由《四聲等子》、《中 原音韻》到明《韻略易通》、《韻略匯通》,做系統的比對與歸類, 探討了近代漢語中/i/介音增生的脈絡,有其重要性。 第二位審查人: 中古二等開口牙喉音字,近現代漢語往往產生i 介音,與唇舌齒 仍讀洪音不同,學者對此現象有過各種解釋。本文以《中原音韻》 《韻略易通》《韻略匯通》及現代音作為研究材料,比對出二等 開口牙喉音增生與未增生i 介音的字群,分別給予發音學理、聲 符類化、元音分裂等說明。全文容或有為解決問題而雜採眾說, 或比較不同時空語音資料立論的疑慮,但總體而言,不失為一篇 可讀並具有啟發性的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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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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