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鞭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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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天涯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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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述 ： 鄧 啟 福

我

不

喜

歡

鞭

炮

的

味

道

整 理 ： 友 聲 編 輯 部 鄧啟福前校長參加長青校友餐敘近照。

日前採訪鄧啟福前校長，請他談本校終身講座教授施

敏的故事。訪談中，鄧校長談起他與母親，剛到台灣

的往事∼∼（友聲編輯部）

往

事

小

記

(一)

Oct. 2010 9 5

聽校友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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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陳豫學長、鄧啟福前校長、楊頤光學長。

友聲：「聽說您經歷戰火，可以聊

聊您到台灣前的往事嗎？」

鄧校長：

「與日本打仗的時候，我的媽媽 受過嚴重槍傷，那時候父親在中緬邊境的中 美飛機製造廠工作，這個廠其實只是個裝配 廠。日本人仍覺得是個威脅，所以常常跑去 轟炸。多以廠及廠旁的機場為對象，宿舍區 相對安全些，基層人員的宿舍區是幾百棟竹 屋。」 「這次轟炸包含宿舍區，敵機臨頭，我媽 媽就拖著我，跟我妹妹，還有我祖母，向宿 舍旁的水溝跑，那時候我大概八、九歲。飛 機到處丟炸彈、燃燒彈，宿舍區一片大火， 逢人就用機槍掃射。機槍掃射的時候，有個 子彈從我母親的下身背後進、前身出，腸子 拖到外面。但是仍拖著我們逃，到了溝中我 見她血流不止，就說『媽！妳中彈了！』， 這時她才倒地不起。那時母親還不到30歲， 體力很好，才挺得過這次大難。戰場的硝煙 味道，是我忘不了的」。

友聲：「所以您一定不喜歡放鞭炮

的味道」？

鄧校長：

「對。不過仍與鞭炮味不一樣。 當時週圍都是炸彈，炸彈爆炸聲加上機關槍 掃射聲，我們是真的經歷戰火的。這種生死 一線間的事，雖隔了近70年，仍歷歷如新， 好像仍聞到那股煙硝味」。

友聲：「您與家人何時到台灣的

呢」？

鄧校長：

「抗戰勝利了，父親就被派到北 平， 1948 年底，我父親的單位叫眷屬先撤 退，所以我與母親就到台灣來。父親當時還 在大陸，他是飛機的維護人員，戰鬥機此時 還在大陸。他到1949年，差不多晚了半年多 才來台灣。那時候父親工作單位的安排，我 們的船在基隆靠岸。下船了以後，我們也不 曉得，要安置在哪裡」。 「同來人中有玩笑的說，台灣很小啦，就 叫一個人力車就可以到。其實並沒有那麼 小，我們上了火車，經過一天多才過高雄、 屏東到林邊，我們的火車是運貨車，一路很 辛苦。我們目的地是林邊南部的茄冬鄉玉光 村。玉光村旁邊有一個小機場的倉庫，是我 們的暫住地，聽說這是一個日本人的自殺飛 機場。飛機沒有起落架，上去以後就不下來 了，叫神風特攻隊。」。 「那個倉庫已經空了幾年，因為距日本投 降已經四、五年了，倉庫裡面蜈蚣很多。這 時我祖母與妹妹們，在從緬甸撤退的時候， 在路上得了霍亂過世了，所以此時只剩父母 跟我。幸虧我們在那個倉庫裡只住了很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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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間，就搬到茄苳。」。 「住在茄冬那幾個月，過得是鄉村生活又 不要上學，覺得很快活，幾乎天天都去看歌 仔戲。歌仔戲的故事跟平劇相仿，我父親喜 歡平戲，家有很多平劇的戲考，戲考就是劇 本。這些劇本我都讀得很熟，雖聽不懂歌仔 戲的劇詞，但可以看得懂他的故事」。

友聲：「哇！天天演歌仔戲呀！」

鄧校長：

「那時歌仔戲很普遍，可以說是 台灣鄉間唯一的娛樂吧！此時茄苳的戲院其 實也很簡陋，簡陋到什麼程度呢？只是粗竹 搭的戲棚，周圍用泥巴混和稻草的籬笆做 牆，可容一百多個人。這樣日子也沒過多 久，大概三、四個月。」。

友聲：「接著又搬家了」？

鄧校長：

「然後就搬到潮州，接著就進了 屏東中學。從潮州到屏東，大概20公里。從 我家到潮州火車站，大概要走二十分鐘。到 了屏東，從屏東火車站到屏東中學，也要再 走 20 分鐘，所以我們每天走路走 40 分鐘， 加上火車車程接近30分鐘，所以每天上學單 程要一個多小時。」。 「剛住在潮州的時候，父親的薪水沒下 來，來了後基層人員薪俸很低，需要做一點 副業補不足。我家有個大水缸，我的責任是 每天放學以後，要把它貫滿，那時候住的地 方沒有自來水，只在離我家大概 100 公尺左 右有一個壓水機，我一次要拎兩大桶，來來 回回把一個大水缸貫滿，對身體也很有益， 不覺辛苦」。

友 聲 ： 「 談 談 您 求 學 的 故 事 好

嗎？」？

鄧校長：

「那時候沒有什麼補習，也沒聽 說補習班的事。其實我們現在所謂的補習教 育，主要把你會的東西做熟，並不在於學到 什麼，學到多少新東西。那個時代當然沒有 現在那麼多的機會，學得那麼多，也沒有需 要做那麼多的反覆練習，以求不犯錯。」。 「那個時代大學入學考試，講究做較難的 題目，因為題目較難，平均能到60分就不錯 了。現在如果有一科只有60分，大概進不了 理想大學要讀的系。我1952年考大學，當時 只考數學、物理與化學、國文、英文四科， 共得了約 260 分，進了台大電機系，這個成 績大約也進得了醫學系，那時聽說台大醫學 系是以日文及德文教學，我日、德文一竅不 通，不敢填選，並且我有點怕血。」。 「台大六月畢業，離入伍還有四個月。與 同學好友盧保兄一起靜心的讀了幾個月書， 把在學時期囫圇吞棗般過的數學、物理與電 子學讀了幾遍，頗為受益，也因此考上就業 考、高考等，安心去入伍。退伍後，又進了 交大電子研究所，順利畢業，拿了獎學金留 學。博士後又進了貝爾實驗室，64年回交大 任教。」 「回顧年輕的考運頗佳，從貴州那樣窮鄉 僻野到北平，居然考取數千人投考只取百人 的北京師大附中。初中沒讀完，考進屏東中 學，又能考上台大、交大等，算起來考試運 氣真是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