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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介尤根.歐斯特哈默著,劉興華譯, 《亞洲去魔化:十八世紀的歐洲與亞洲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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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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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介尤根.歐斯特哈默著,劉興華譯,

《亞洲去魔化:十八世紀的歐洲與亞洲帝國》

Jürgen Osterhammel, Die Entzauberung Asiens: Europa und die

asiatischen Reiche im 18. Jahrhundert.

臺北:左岸文化,2007,674 頁。

韓 承 樺

* 東方和西方之間的接觸,因為十五、十六世紀西方大航海時代掀起 的探險熱潮,催化了雙方互動的質量和數量。西方世界在這段時間積極 地往外探索,擾動了兩者原本較為獨立的世界觀、文明觀,從而逐漸鎔 鑄出一個以全球為範疇的「新世界」之概念。然而,這樣的新世界概念 係由西方主動塑造,導致在這個「世界」裡,東方扮演的是個缺乏「能 動性」的角色,相對於西方的主體性,東方國度在西方人眼中,只是具 有參照作用的「他者」。 這個弱勢的「他者」,並不是一夕之間就出現在世界舞臺上。細數 這部歷史,自十八世紀啟蒙運動後,歐洲逐步掌握「文明」的優勢,伴 隨「白種人的使命」而來的,還有西方帝國的槍砲與鋼鐵。十三世紀時 令歐洲人懼怕的「黃禍」,在十九至二十世紀已轉為另一種令西方擔憂 的禍害,亦即「落後的文明」。這段以歐洲為中心的文化相遇,製造出 多種「西方式」的論述,諸如帝國主義、種族主義、殖民主義,而這些

* 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博士生 10617 臺北市大安區羅斯福路 4 段 1 號;E-mail: d99123002@ntu.edu.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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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述又和西方自我認識的形成緊密相連。1上述一系列知識論述的發展, 可見西方世界明顯掌握了「知識」和「權力」,2使其在與東方接觸的過 程中,逐漸流露出自我優越感。愛德華.薩伊德(Edward W. Said, 1935- 2003)的《東方主義》(Orientalism)出版,揭露了西方學術機構呈現 出的東方形象,論述其被建構的歷程。3薩氏的書讓讀者明白,十九世紀 的西方人如何看見東方、認識東方,並進一步研究東方。 從歐洲中心論的勃興到東方主義之發韌,這些傾向和態度皆出現於 1800 年左右。究竟十八世紀歐洲與亞洲帝國的文化碰撞,迸發出怎樣的 火花?啟蒙時期的歐洲人面對亞洲世界時,如何褪去覆蓋在亞洲之上的 神秘面紗?尤根.歐斯特哈默(Jürgen Osterhammel)撰述的《亞洲去魔 化:十八世紀的歐洲與亞洲帝國》便處理了上述問題。本書以德文寫成, 1998 年即已在德國出版,而筆者所評的中譯本於 2007 年出版,晚於原 著將近十年。4讀者須留意此「十年」的差距,這關乎著是否能體會歐氏

1 討論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歐洲自我認識轉變的課題,可參見哈爾特穆特.凱爾伯樂 (Hartmut Kaelble)著,柯燕珠譯,周全審定,《歐洲人談歐洲:十九與二十世紀歐洲 自我認識的形成》(臺北:左岸文化出版公司,2005)。 2 此處關於知識與權力的關係,是米歇爾.傅柯(Michel Foucault, 1926-1984)所指出的, 權力具有「能動性」、「生產性」,知識和權力共生共存,且不斷被再生產。可參見 Geoff Danaher, Tony Schirato and Jen Webb, Understanding Foucault (London, 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s, 2000). 中譯本為:J. 丹納赫、T. 斯奇拉托、J. 韋伯著,劉瑾譯, 《理解福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另可參見愛德華.薩伊德(Edward W. Said)著,閻紀宇譯,《遮蔽的伊斯蘭:西方媒體眼中的穆斯林世界》(臺北:立緒文 化,2002),頁 181-231。

3 Edward W. Said, Orientalism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78). 中譯本:愛德華. 薩伊德著,王志弘等譯,《東方主義》(臺北:立緒文化,1999)。薩氏書裡指涉的東 方主義涵括三個層面:(一)任何書寫、教授或研究東方的東方學專家;(二)對東方 與西方兩者之間作本質論與知識論區隔之思想形式、思想架構;(三)為了支配、再結 構並施加權威於東方之上的一種西方形式。

4 本書出版隔年,《亞洲研究學刊》(Journal of Asian Study)即刊登了一篇該書書評,參 見 Lynn Zastoupil, “Book Review: Die Entzauberung Asiens: Europa und die asiatischen Reiche im 18. Jahrhundert,” Journal of Asian Study 58:4 (Nov., 1999), pp. 1091-1093. 由於 評者不諳德文,無法同時參閱原書與中譯本,進而替讀者指出一些翻譯上的問題,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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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本書所展演操作手法之意義。關於此點,本文稍後將予討論。 本書的基本提問是:亞洲的沒落和歐洲的自大,隨著東西方心態轉 變和國家權力消長,此般轉折是如何形成的?歐斯特哈默認為十八世紀 的亞洲去魔化,一如整個世界的去魔化,是一種具有雙重意涵的價值變 化過程(頁 20)。一方面它意味著西方面對亞洲時,隨著亞洲的魔障被 慢慢褪去,原本對於亞洲那種圖像式、感性與美學的經驗,亦隨之潰敗, 而在歐洲人眼中,亞洲遂喪失了多樣化的面貌;另一方面則意指一種「理 性的勝利」(頁 20),認為西方對亞洲的去魔化,是剝除了一個過去被 視作各種宗教和文化源頭的光芒。當歐洲國家的理性認知凌駕了亞洲文 化的魔障,緊接而來的是一場不對等的對話,而這場對談則持續至今, 存留於歐亞之間。 本書共有十三章,第一章為前言,後分為兩篇:第一篇「知識之路」 (第二至第七章)、第二篇「當代人與歷史」(第八至第十三章)。前 言是本書的理論架構,歐斯特哈默開頭便對兩種「文化相遇」的研究取 向展開批判:(一)偏執論述模式;(二)失望的人文主義(頁 30、33)。 關於「偏執論述模式」,歐氏認為該取向太強調撰寫者主觀意識所建構 出的各式「文化特徵」,當中隱含帝國主義野心的探索與認知。作者認 為在十八世紀的歐洲學界,知識與權力還未產生明顯的聯結,若過度運 用後現代的嘲諷態度思索過去,反而顯得時代錯置(頁 33)。至於「失 望的人文主義」,作者指出,此取向採用的古希臘羅馬文明標準,在十 八世紀已失去了約束力。十八世紀時,接觸亞洲文明和理解古希臘文明 具有相同意義,若仍單持「西方──希羅文明」為標準的量尺,那麼其 所衡量的亞洲,將會是一個已遭扭曲的文化體。在歐氏眼中,偏執論述 模式和失望的人文主義,給歐洲研究的亞洲文本帶來兩種結果:前者僵 化成時勢所趨的文化與帝國主義密謀,後者無法擺脫自我傳統的偏見。 如此一來,「異國圖像」、「異國文本」的研究將完全喪失價值,深陷 於「後現代轉向」後文本解釋的困境中。

致歉。關於中譯本的缺失,下文將談及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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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的第一部分「知識之路」,主要敘述歐洲人的亞洲文本建構史, 處理這段「異國圖像生成邏輯」(頁 37)被勾畫出的過程。為表現在這 個「長世紀」裡歐洲人對亞洲的看法,歐斯特哈默運用當時西方人各式 的亞洲紀錄,描摹一段還未受「歐洲優越感」沾染的「亞洲知識史」。 在作為開場白的第二章〈亞洲──歐洲:界線、均衡、等級〉,作者呈 現了一個與歐洲在政治力、科學、文化藝術等層面上勢均力敵的大陸─ ─亞洲。甚且,還有為數不少的人保有亞洲就是文明源頭的古老概念。 第三章〈變換角度:歐洲自由心證的表現空間〉則敘述啟蒙時期的學人 容許、尊重甚至讚賞歐亞差異,和十九世紀後的種族中心論、歐洲中心 論者大異其趣。 第四到七章的主題則擺在歐亞雙方,從相遇、親聞親見,到歐洲人 將這些亞洲體驗轉化為實際文本的歷程。第四章描寫的旅行者,在這個 時代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他們留下的精確報導、旅遊文學,是第一 手的亞洲文本。進入十八世紀後的旅行事業,從個人行動轉為官方出資, 旅行變成國家化或官方化(頁 131),且「科學目的」成為旅行的重要目 的。這種「科學旅行」將亞洲當成科學研究的對象,結果不僅有效促進 知識增長,同時也有益於成功駕馭及剝削被征服的亞洲民族與國家(頁 136)。旅行活動經過這般轉變,致使亞洲不再是單純提供歐洲人冒險的 天堂,反而逐漸成為歐洲文明中人類與歷史研究的巨大田野資料庫(頁 163)。第六章,歐斯特哈默認為十八世紀旅行者的態度,出現重大轉變。 啟蒙時期具備經驗主義、理性標準的旅行家,開始進行一場又一場的跨 文化旅行。這些旅人帶回來的「海外遊記」,在十八世紀並未被視為一 種虛構文學,而是種透過經驗來理解世界的工具(頁 231)。從創作文學 式的「遊記」到供歐洲大眾閱讀的書籍,中間經過諸多中介步驟:編輯、 翻譯、審稿、拼貼,完成後的文本,才是承載「異國圖像」的百科全書。 因此,異國的「鋪陳」不是直接描摹真實的過程(頁 232)。然而,當時 的學人以一種「批判性閱讀」的眼光觀看文本,使得歐洲人仍大致能體 會十八世紀亞洲文本這種經驗式的真實意涵。另一方面,這些亞洲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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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本雖由歐洲人完成,但亞洲並不全然處於被動地位。透過翻譯的亞 洲文獻、亞洲學人的協助,以及歐亞雙方的知識合作,讓十八世紀的亞 洲國家躍升為歐洲的「亞洲經驗」,不像十九世紀時只是被任意捏造、 扭曲、書寫的「文化他者」。 第二部分「當代人與歷史」中,作者釐清歐亞之間的差異,深入「二 元對立」說的內部,比較歐亞在歷史觀、種族、政治制度、社會制度、 性別等議題上的異同。他最終想回答的問題是:是否這些層面上的各式 差異,會積累成一段思想的轉變過程,讓歐洲人對於「自我和他者」的 意識及認知,產生明顯的變化? 十九世紀時,「文明歐洲」與「部落亞洲」二元對立的世界觀出現。 然而,「部落亞洲」產生的前源是什麼?「亞洲」在十八世紀歐洲人眼 中,其歷史基本力量是種「野蠻」的力量(頁 261)。在政治和軍事上, 「亞洲」是以征服者的形象映入歐洲人眼簾。除去這塊,「野蠻」則帶 有一種原始、自然質樸的特質,有如高貴的野蠻人(noble savage)。而 這兩種形貌,在文明的歐洲人看來,是十分新鮮的。 歐氏回溯十八世紀學人的亞洲研究,從中疏分出兩種思想潮流: (一)認為歐亞歷史,甚至一般的歷史變動,均源自移居與民族遷徙, 征服活動便是其中暫時的極端表現;(二)研究歷史中「蠻族入侵」的 特殊起因(頁 240)。 第一種思潮是經由對亞洲的民族學、人種誌研究開展出來的。自十 八世紀起,亞洲成為這些學科的研究對象,其研究趨勢一方面透露出歐 洲懼怕亞洲游牧民族的心態逐漸退卻,二方面則可見出當時對這些游牧 統治者如帖木兒(Timur, 1336-1405)、納迪爾國王(Nader Shah, 1688- 1747)等的評價,為身兼暴君與啟蒙改革者的雙重身分。這般對其身分 定位,透露出描述者不斷變動的矛盾心態。

第二種思潮可以愛德華.吉朋(Edward Gibbon, 1737-1794)在《羅 馬帝國衰亡史》(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中對游牧民 族的分析看出。在他建立的游牧生活理論裡,歐亞許多的特殊性與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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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經過仔細分析後,確實可以以文明與野蠻二分。隱藏在兩種思想潮 流之後有一基本預設,即以「歐洲標準」看待亞洲原始且「野蠻」的 征服力量,並以自身為中心來評估亞洲。但總結來看,十八世紀並未 出現明顯的「對立說」。在這個時代,啟蒙學者對亞洲歷史基本力量 的認識,係奠基在人種學和民族學基礎上,並未流露出歐洲人的「文 化傲慢」。 從上述「文明」與「部落」的歷史基調延伸出的許多面向,都成為 歐亞之間可相互對比、參照的議題。作者在十至十二章即分別討論政治 制度、社會制度與性別問題。評者便以第十章〈真假暴君〉為例做介紹。 在這一章討論的政治制度問題,是由「東方專制論」展開的論辯。這種 從「蠻族」歷史脈絡發展形成的政治體制,在孟德斯鳩(Montesquieu, 1689-1755)筆下,活生生地躍立於東方世界,和西方君主政體儼然對立。 對此,伏爾泰(Voltaire, 1694-1788)、柏克(Edmund Burke, 1729-1797) 與吉朋基於歷史經驗與具體理性,反對如此過度意識形態化的理論。孟 德斯鳩塑造的理想概念下之純粹專制主義,在伏爾泰看來,不曾出現在 人類歷史中(頁 324)。孟德斯鳩將東方政體描述為目無法紀的恐怖統 治,將會召喚出「恐怖東方」的陰影,並襯托出身為民族之父的歐洲絕 對君主的美德(頁 324)。在這場論辯中,雖然對專制概念起到去神秘化 的作用,但從思想脈絡來看,進步的歐洲有權利對亞洲的政治觀念和形 式,進行解放式的干預,或許甚至是項義務(頁 321)。而東西方文明之 間的隔閡,也開始顯得重要起來。 最後一章總結了本書所述的思想流變歷程。作者指出,十八世紀是 個小歐洲與大亞洲均衡的時代(頁 413)。然而,權力方面的均衡、經濟 方面的互動,與認知並無相對稱的關係。近代歐洲是個出色的學習與求 知的文化。歐洲人造訪亞洲,在他們以刀槍和砲艇征服亞洲之前,是以 筆墨攻佔這個大陸(頁 414)。相反地,亞洲並沒有這樣高度的熱忱去探 索歐洲。另一方面,歐亞之間相互的認知,也只是單方面建構在歐洲的 亞洲知識庫上。東方世界是西方世界實驗的「對照組」,歐洲以新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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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科學來進行研究,並依此發展出肯定自我的意識。在亞洲去魔化的初 期階段,歐洲的亞洲研究大多是單純地追索亞洲知識,歐洲的優越感仍 未萌芽。然而,在 1825 到 1850 年之際,古代及中古亞洲研究形成了新 的學院專科(頁 418),隨著亞洲研究成為專業學科,亞洲知識卻在學科 化的過程中逐漸喪失原有的輝煌,其神秘威望亦同時大損。亞洲去魔化 的後期,「文明停滯」論述漸漸覆蓋住亞洲,「動態」的歐洲與「靜態」 的亞洲隔閡愈趨明顯。這一段從「歐、亞共同觀照」轉移至「歐洲中心」 的思想過渡,意味著歐洲將背負起文明化的使命。 前文是對本書的概略式介紹。歐斯特哈默這位德國史家,長期關注 十八世紀以降的歐亞歷史、知識傳播史、思想史、全球化理論等課題。 除了此書,歐氏還編寫幾本關於「全球化」、「帝國主義」、「殖民主義」 等議題的論著,5對這方面的問題可謂關注甚深。在閱畢此書之際,讀者 不僅能對歐亞大陸這段知識結構的興衰起落有所掌握,而就此論題的操 作手法,也能獲得許多啟發。評者認為此書的寫作方法有如下三點特色: 一、時間、空間跨度廣。這個特點,我們可從本書的副標題「十八 世紀的歐洲與亞洲帝國」看出端倪。標題的前半段「十八世紀」,並不 是指 1700-1799 這一百年的時間。歐氏所謂的「十八世紀」,約起於 1680 年,終於 1830 年,是一個「漫長的十八世紀」(the long 18th century) (頁 41)。6此處因為翻譯的關係,或許會使讀者對「漫長」的概念產生

5 這些專著為:Wolfgang J. Mommsen and Jürgen Osterhammel, eds., Imperialism and After: Continuities and Discontinuities (London: German Historical Institute, 1986); Jürgen Osterhammel and Niels P. Petersson, Globalization: A Short History, trans. Dona Geyer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5); Jürgen Osterhammel, Colonialism: A Theoretical Overview, trans. Shelley L. Frisch (Princeton: Markus Wiener Publishers, 2005). 作者另有一本關於中國近代史的專著,中譯本為:歐氏特哈默著,朱章才譯,《中國革 命:上海,1925 年 5 月 30 日》(臺北:麥田出版社,2000)。

6 此處承蒙劉慧老師的指正與提點,特此致謝。這種涵括 1700 年前到 1799 年後一段時間 的方式,歐氏是參照澳哥曼(Frank O’Gorman)在《漫長的十八世紀:英國的政治社會 史, 1688-1832》(The Long Eighteenth Century: British Political and Social History, 1688-1832)中,將 1688 年光榮革命(Glorious Revolution)至 1832 年改革法案(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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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解,它並非單純指涉時間的長短,而是暗合著歐氏心中西方啟蒙運動 的節奏。自 1680 年起,歐洲的啟蒙學者以及一批新式的旅行者,揭開了 「認識亞洲」這齣戲的序幕。作者認為這段前後延伸一百多年的「長世 紀」概念,很能切實掌握這場「知識史」演變進程的時間斷限,而這期 間知識轉變的態勢便是歐氏書寫之重點。標題的後半段「歐洲與亞洲帝 國」,則顯示了本書的空間廣度。本書研究的是整個歐洲對亞洲的觀察 和陳述(頁 39),於此,或許會有人質疑,歐洲各國對於亞洲的看法定 會出現差異,不能一概而論。但作者指出,啟蒙時期的世界主義取向, 弭平了各國間的細微差異,各國的亞洲報導、評論也在短時間內被譯為 多種語言,傳布在歐洲各地。而在亞洲的部分,書中所展示的亞洲論述, 可以三種空間的層次來區分:國家、地方、洲際(頁 40)。讀者可以清 楚地看到,歐洲人對亞洲的認識有這三種空間上之差異,即存在於亞洲 內部的不同國家、民族,與西亞、東亞、中亞,以及於十八世紀時亦被 視為亞洲範圍內的埃及和鄂圖曼帝國中。 二、豐富的史料。歐氏使用的材料大致可分成兩種:旅行史料與當 時留下的二手研究文本。旅行材料包括旅行者的日記或遊記、官方探險 隊的紀錄、西方使節團的史料;二手研究則為伏爾泰、愛德華.吉朋等 人留下的亞洲研究。本書豐富多元的旅行史料,構築了整部書的血肉,

Act)頒布這段時期,概括為「漫長的十八世紀」(the long 18th century)的作法。請參 見 Frank O’Gorman, The Long Eighteenth Century: British Political and Social History, 1688-1832 (London, New York: Arnold, 1997), pp. xi-xii. 以此時期為主題的研究,西方學 界已累積了豐碩成果,較新出版的書籍如:Hamish Scott and Brendan Simms, eds., Cultures of Power in Europe During the Long Eighteenth Century (Cambridge;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該書所收文章觸及「十八世紀」英國、法國和德國在 社會、宗教、思想與政治等層面,交織出三項主題:「代表性文化」(Representational Culture)、「公共領域的興起」(The Rise of the Public Sphere)、「革命」(Revolution)。 另有期刊如:《十八世紀研究》(Eighteenth-Century Studies),便是以「十八世紀」為 時間斷限,涵及英美在文學、神學、哲學、繪畫、音樂、建築等歷史議題。關於「十八 世紀」的研究實不可勝數,此處恕不詳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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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代表了若要探詢跨國界的歷史,旅行史便是個不可忽視的切入點。7 另一方面,在第二部分的論述,作者充分運用當時學人的二手研究,彷 彿是替讀者上了堂十八世紀歐洲的亞洲知識史。本書綜合這兩類型的材 料,但卻不是一本旅行史、圖像史的論著,也不是一本編纂亞洲文獻的 百科全書。作者試圖描繪的是一幅包含旅行文字、圖像與學術論著三者 交織而成的「知識史」圖景。透過論述這段歐亞雙方衝擊的歷史,作者 細究其中歐洲∕我文化──亞洲∕他者的關係架構,整理歐亞各自的文 化身分及文化接觸過程裡的矛盾和誤解。8 三、研究取徑。歐氏處理的課題,是一個關於歐洲人「如何認識」 亞洲的問題,而其操作手法卻與 1990 年代後期的理論潮流大相逕庭。在 二十世紀末撰寫此書,歐氏不採當時深受後現代思潮影響的「論述分析」 模式。他觀察歐亞間的差異,卻不從「知識權力」的視角出發,反倒將 之視為一場「文化會話」,讓各種亞洲研究文本在本書內展開對話,而 不是揪出文本內屬於歐洲人主觀意識的幻想與傲慢。但這並不意謂本書 要忽略主觀意識。作者期望能跳脫文本解讀的陷阱,他從文本出發,觀 察其形成過程中主觀意識所扮演的角色。這些主觀意識形態的基調是啟 蒙運動的文明觀,此文明觀和歐洲人在亞洲的實際見聞交織成亞洲文 本,因而使歐洲人眼中的亞洲有著複雜多元的樣貌。而亞洲身上的萬種 風情,最終則形成雙方之間各式差異的標誌。本書後半部,歐氏找出歐

7 近年來關於旅行史的著作繁多,而其議題多環繞著旅行、再現、身分建構、文化衝突等 課題,如 John K. Walton, ed., Histories of Tourism: Representation, Identity and Conflict (Clevedon, Buffalo: Channel View Publications, 2005); 郭少棠,《旅行:跨文化想像》(北 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廖炳惠,〈旅行、記憶和認同〉,《當代》第 175 期(2002, 臺北),頁 84-105;邱淑雯,〈觀光意象的建構〉,《歷史月刊》第 202 期(2004,臺 北),頁 117-123。 8 關於「他者」、「文化身分」和其「再現」的問題,可參見劉紀蕙編,《他者之域:文 化身分與再現策略》(臺北:麥田出版社,2001)。本書專注於文化文本裡被視覺化、 空間化的異文化,這些異國文化成為相對於閱讀文本者的「他者」。透過定義「他者」, 從而界定「我文化」的概念,在比較、定義的過程中,他者的文化身分彷彿是一面鏡子, 能反映出「我文化」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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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之間於各個議題上所表現的差異,並論證這些差異的積累,是如何形 塑這段知識結構的轉變史。 關於文化相遇的研究取徑問題,是本書的特出之處,評者希望在此 多所著墨。作者一反「東方主義」式地批評歐洲中心主義,也不迴避後 現代思潮大肆撻伐的「主觀意識」,反倒是仔細爬梳這些西方人的「意 識形態」。評者認為,此般研究取徑,對於後現代思潮對歷史學長久追 求客觀事實的夢想所帶來之衝擊,具有相當深刻的反省。1960 年代以 降,後現代主義對歷史書寫的挑戰,即直指「史家」與「歷史事實」的 穩定性。在受語言學影響下,後現代主義視文字為一種不穩定的載體, 容易遭使用者有意地操作。這樣一來,史家觀察以文字記載的史料,欲 發掘其中之客觀事實,卻未能重建真正的過去,而原本歷史事實應該呈 現的意義或價值,則淪為史學研究者參雜了自身主觀意識的加工物。於 是,在後現代主義的擾動下,探詢實然的「事實」與應然的「價值」, 遂變為無法真正尋得的事實,而價值則常遭研究者背後的權力、主觀意 識等因素干擾,進而被轉化或扭曲。換言之,後現代思潮突顯出的問題 是:如何才能如實地在歷史研究中同時呈現「事實」與「價值」?9 這其實牽涉了一個思想史方法論上的課題,即研究者該如何梳理思 想史研究的兩個層面:思想的特點(此屬於「事實」的層次)與價值。 據此,我們來看本書內容,就浮現了一個疑問:究竟該如何評估西方人 的東方論述,並且不讓這些評估干擾到作者對於這些東方論述的描寫? 對於這個問題,評者以為,美國漢學家墨子刻(Thomas A. Metzger)對 中國近代思想史研究所提倡的方法:對於「描寫」與「評估」的區別, 很值得參考。「描寫」意指研究者須盡可能地認識研究對象,並透過文 字描述來說明其思想內涵。「評估」則是在研究者已充分理解對象的思

9 關於後現代主義對於歷史研究中「事實」和「價值」的影響,請參見黃俊傑、古偉瀛, 〈中國傳統史學與後現代主義的挑戰:以「事實」和「價值」的關係為中心〉,收入黃 俊傑編,《傳統中華文化與現代價值的激盪與調融(二)》(臺北:喜馬拉雅基金會, 2002),頁 81-116,特別是筆者此處參考的頁 94-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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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特點、預設及內涵後(亦即作足描寫之工夫後),所作出關於思想價 值的評估。10 換言之,若將墨氏的方法運用在文化相遇議題之研究上,即應區別 在實然層面上「描寫」「他者」的特點,以及在應然層次上「評估」其 內涵價值。對此,誠如墨子刻所揭示的,有「休謨式」、「反休謨」、 「休謨後」三種對特點、價值看法的思考角度可供參照。「休謨式」 (Humean)係英國哲學家休謨(David Hume, 1711-1776)的觀點,他主 張談一個思想的特點時,不能連同評估它的價值,因為思想的價值無法 由研究者「客觀」地估量與掌握。11「反休謨」(anti-Humean 或 pre- Humean)意即認為研究者可以「客觀」地得出思想的特點與價值,因而 在研究一個思想時,會將兩者的問題合併討論。「休謨後」(post-Humean) 則認為「休謨式」論點宣稱只談事實層面的思想特點而不談價值,但實 際上,研究者是無法避免作出「價值判斷」,因此「休謨後」的看法認 為研究者應該談思想的價值,12惟須儘量注意「描寫」與「評估」的區

10 墨子刻(Thomas A. Metzger),〈中國近代思想史研究方法上的一些問題──一個休謨 後的看法〉,《近代中國史研究通訊》第 2 期(1986,臺北),頁 38-52。 11 持類似看法的學者如韋伯(Max Weber, 1864-1920),他所提出「價值中立」的社會 學說,便是反對價值判斷影響研究者的科學研究。然而韋伯雖然強調研究者要保持事 實與價值的分離,但實際上他並不是排斥價值。對他來說,「價值不僅是選擇研究題 材的基本工具,同時也是獲得社會世界的有意義知識之必要者」,因此,雖然援用了 科學的研究程序,「但價值仍在社會研究之前、之中、之後,扮演極重要的角色」。 喬治.雷瑟(George Ritzer)著,馬康莊、陳信木譯,《社會學理論》上冊(臺北: 巨流圖書有限公司,1995),頁 230-233。 12 墨子刻,〈中國近代思想史研究方法上的一些問題──一個休謨後的看法〉,《近代中 國史研究通訊》第 2 期,頁 41。墨子刻之所以將休謨作為論述的中心,應是出自於他認 為休謨是「現代西方認識論的大革命」中的代表人物。在〈中國近代思想史研究方法上 的一些問題〉一文發表後,墨子刻於 2005 年出版《太平洋風雲》(A Cloud Across the Pacific),書中便有專節描寫「現代西方認識論大革命」(The Great Modern Western Epistemological Revolution)的經過。由此認識論大革命所建立起的,是認為人類無法全 盤掌握實然與應然層次的客觀知識和真理,這是一種以悲觀主義為基調的認識論,西方 的懷疑主義(skepticism)、相對主義(relativism)皆源於此,而休謨的懷疑主義就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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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藉此,我們便能觀察西方世界生產東方論述的手法,對於「事實」 層面的思想特點,與該思想之「價值」的影響為何。 傳統的東方學者或東方研究機構,其所採用者,實都屬於「反休謨」 的作法。他們認識、想像、研究東方,所得出的論述卻皆結合了西方的 價值。這是研究者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將思想的特點與價值混為一談的 結果。透過這種結合分析及評估的方法,進而塑造出以西方為中心的東 方論述。而「休謨式」的觀點則可以薩依德為例,如薩氏在《東方主義》 裡審思西方話語霸權在東方研究中的陰影。自 1980 年代始,薩氏的論調 主導了大部分歐洲對非歐洲文化認知的研究,他們力求撇除西方學者加 諸在東方論述上的價值判斷,認為這些價值不當地影響了對於這些思想 論述的描繪工作。 然而,誠如歐氏書中對薩伊德式論述所提出的批評,他認為這樣的 模式在分析開始前,便已假設西方對異國文化的論述,必定參雜了主觀 的幻想與傲慢。也就是說,學者在描繪西方人的東方論述時,已決定了 這些論述的價值,即認為這些觀點是「西方中心主義」,是「帝國主義」、 「殖民主義」的,因而低估了對這些思想特點深描細寫的意義。既然一 切都是西方的想像、發明,那麼何須耗費時間在這些議題上?換言之, 薩伊德式的研究者已先否定了這些思想的價值,更進一步地否定它們的 特點(因為價值取決於特點,有怎樣的價值便有怎樣的特點)。他們試 圖分離事實與價值,但在研究過程中仍逃離不了自己的價值判斷,最後 得出一個結果:否定西方人對於認識亞洲所作的種種努力,也抹滅了此 議題的研究意義。探究歐洲與非歐洲的文化接觸,皆成為興味索然的討 論。 「休謨後」的觀點,評者以為可以用本書的研究方法來驗證。「休

中代表之一。Thomas A. Metzger, A Cloud Across the Pacific: Essays on the Clash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Political Theories Today (Hong 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 37-50. 關於休謨的哲學思想及其對主觀、客觀問題的想法,可參見李瑞全, 《休謨》(臺北:東大圖書公司,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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謨後」的看法認為研究者應該談價值的問題,但必須把一個思想的分析、 描寫與評估分開。意即應描繪思想的特點,觀察其中的預設,接著再評 估思想的價值。從本書的寫作策略來看,通過大量多元的史料及當時學 人的二手研究,仔細地描繪出「十八世紀」時歐洲對亞洲帝國看法的特 點,最後以雙方的差異誌之。就此,亞洲身影的多重姿態在歐洲人看來, 是涵有蠻荒與文明、進步與墮落、專制統治與正義、國家的富裕與貧窮、 女性的權利與幸福、宗教的真理與謬誤等引發歐洲人反覆辯論的特性 (頁 37-38)。而作者也挖掘出歐洲之所以會形成這些思想特點,其背 後的預設便為 1680-1830 年啟蒙運動的文明觀。以此為基底,觀察歐、 亞文明體系接觸後,歐洲各種亞洲論述特點的樣貌,最後據此評估這些 差異為何會使一個文明化「理論」轉換為日後的文明化「使命」。本書 讓讀者能清楚看到如何描繪一個思想的特點、預設,並進而評估思想的 價值。在此,屬實然層面的「事實」與應然層面的「價值」,均得到作 者較妥善的處理。 自後現代思潮興起後,研究者逐漸對所謂「絕對客觀的事實」產生 疑問,並注意到文本內涵與作者主觀意識對價值判斷的干擾。在這浪頭 上,「東方與西方」此課題,又受到如傅科「知識與權力」、13薩依德 「東方主義」等觀念的影響,導致在研究上困於難以清楚區分「事實」 和「價值」,乃至放棄其中一方的窘境。而《亞洲去魔化》一書於二十 世紀末出版,其在研究取徑上的突破,可謂替此困境打開了一片新的天 地。 上述是對於作者研究取向的思考與延伸討論。關於本書,評者另有 三點想法在此一併提出。首先是翻譯的問題。由於本書是翻譯作品,因 此在評論時應兼顧譯文的狀況。評者認為本書之翻譯有一個最顯著的缺 失,那便是將 “Entzauberung” 譯作「去魔化」。“Entzauberung” 一詞其 實是英文 “disenchantment” 之意,中文一般譯作「除魅化」,意謂「去

13 關於傅科與後現代主義的關聯,參見王晴佳、古偉瀛,《後現代與歷史學:中西比較》 (臺北:巨流圖書有限公司,2000),頁 1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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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神秘性」,是韋伯筆下現代化、世俗化社會的特性。本書作者作為一 位韋伯式學者,顯然是在討論亞洲被歐洲人「除魅」的歷史過程。由此 可見,作者認為這個歷史進程背後的思想預設,是歐洲走向文明的標誌: 啟蒙運動。而書中描繪亞洲論述的特點、歐亞的種種差異,實也暗喻著 歐氏心裡韋伯式的問題。譯者沒有將 “Entzauberung” 準確地翻譯出來, 致使讀者無法意會隱藏在字裡行間的韋伯身影。 第二,本書向讀者揭示了十八世紀歐洲的亞洲知識地圖。書中的材 料大多為經驗性、實證性的旅行紀錄與歐洲學人論著。這應是受作者「除 魅化」的預設影響,致使本書較少運用文學作品等蘊含濃厚想像空間的 史料。歐氏的預設影響了他在撿取材料的目光。對此,薩依德的作法則 全然不同。從《東方主義》到《文化與帝國主義》(Culture and Imperialism, 1993),他皆運用大量的小說、詩歌作為分析對象,汲取其中對東方的 「想像」,成為「東方主義」的基本論點,接著才推論出西方的東方研 究機構及政治層面的「東方主義」。兩人的著作皆是描述西方人關於東 方的「知識史」。但歐氏懷著「除魅」的觀點,以「啟蒙思潮」為其論 述標準;而薩氏則使用想像成分較高的史料,試圖破除西方人對東方的 「浪漫」與「懷想」,導致兩部書構築的知識史,有著不同的圖景。就 此而言,若本書能參考當時的文學史料,深究這些西方人的「想像」與 其實證研究之間的關係,想必又會是一個有趣的課題。 第三,本書可謂盡括了十八世紀歐洲認識亞洲的方式與內容,但評 者 以 為 其 中 還 有 些 可 討 論 的 空 間 。 那 便 是 : 「 文 化 轉 譯 」 ( cultural translation)在歐亞之間所扮演的角色為何?14鑽研此課題多年的劉禾 (Lydia H. Liu)於 2004 年出版的 The Clash of Empires: The Inventions of

14 文化史家彼得.伯克(Peter Burke)於其所編《歐洲近代早期的文化轉譯》一書中,說 明各種語言承載的文明,如何藉由翻譯在不同文化網絡和社會結構中交涉互動。在交流 的過程裡,文化的力量與社會結構的制約,兩者的交織互動致使文化轉譯之發生。Peter Burke and R. Po-Chia Hsia(夏伯嘉), eds., Cultural Translation in Early Modern Europe (Cambridge,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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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in Modern World Making 一書中,探討十九世紀中、英文明體系的 碰撞。劉氏採取的手法,是以歐氏反對的「論述分析」為基礎,只是她 走得更深入。劉禾從「語言的接觸」出發,在十九世紀中國對外交涉的 文件、條約與翻譯的法條內,尋找雙方語詞上的爭論,且由此論辯推敲 出西方各國為確保身為殖民者的主權(sovereignty),而替中國「發明」 另一套語彙,這也成為當今西方認識中國的基礎語境。15 兩本著作相比,評者認為,雖然劉禾與歐斯特哈默在方法上大相逕 庭,但兩人都從「文本形成」的過程入手,歐氏著重於歐洲人主觀意識 的影響,劉氏注意的是雙方在語言層面的論爭。再者,《亞洲去魔化》 一書裡的亞洲,是以一個被認知的形象躍上舞臺,作者呈現較多的是一 個「被動」的亞洲,即使第六、七章談到歐亞學人的互助,但也多是以 啟蒙標準為準則。劉禾則較不偏重某方,而是均衡地鋪排中國和西方各 國互動的歷史。兩相比較,顯見歐氏對於亞洲一方的著墨較少。評者以 為,若能將「文化轉譯」的層面放到本書中,並回頭審視那些亞洲論述 生產的過程,也許會激盪出不同看法。 總的來說,《亞洲去魔化》特出之處在於,一反晚近後現代主義筆 調,盡力呈現歐亞交會時歐洲知識系統的變動與態度之轉換──從驚奇 到揭秘,進而產生矛盾,最終使歐洲從亞洲的優勢中解放出來。清晰呈 現這段知識形成史,是《亞洲去魔化》最為重要的貢獻。誠如本文開頭 所述,本書出版於 1998 年,在當時的學術環境下,其特殊性自不在話下。 而中文世界直至二十一世紀方得閱讀此書。雖然,從現下風行的「全球 史」(Global History)來看,它已算是一本舊書,歐氏欲對抗的觀念也

15 Lydia H. Liu(劉禾), The Clash of Empires: The Invention of China in Modern World Making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此書已有幾篇精彩的書評,可參見 Arif Dirlik, “Clash of Empires / Clashes of Interpretations: A Review Essay,” 《中國文哲研究集 刊》第 30 期(2007,臺北),頁 355-363。該書中譯本於 2009 年出版:劉禾著,楊立 華等譯,《帝國的話語政治:從近代中西衝突看現代世界秩序的形成》(北京:三聯書 店,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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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已過時,但他所展演的這一套「史家的技藝」,仍值得今日想從事文 化交流的研究者細細品嘗。 誠然,從《東方主義》到《亞洲去魔化》再至「全球史」,西方學 界已從各種不同角度,嘗試反省並重新書寫這段文明交流史,反觀東方 學界,卻是靜悄悄的一片。何時才能出現一本以「亞洲」或「東方」角 度出發的歐亞文化交流史?16讓我們一起殷切期盼! *本文承蒙匿名審查人與劉慧老師提供許多寶貴的修改意見,特此 致謝。 (責任編輯:劉昱妤 校對:蘇聖雄 蘇婉婷)

16 筆者在撰寫此文時,發現坊間書肆有一本《西方主義》。這是本有趣的書,主題是環繞 著非西方人的西方論述,以及由此論述所衍生出之刻板的西方形象。其手法類似直接採 取「東方主義」的取徑,來描述為何會形成一個妖魔化、沒有靈魂、信仰、墮落、聚斂 財富的西方圖像。請參見伊恩.布魯瑪(Ian Buruma)、阿維賽.馬格利特(Avishai Margalit) 著,林錚顗譯,《西方主義:敵人眼中的西方》(臺北:博雅書屋,2010)。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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