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富裕生活的模範

(1)

二十世紀富裕生活的模範

鄧元忠

由於工商業的發達，世界上很多地區，例如台灣，變成富裕。這些區域的人民，因為富有，而在生活上有所改變。這改變的內容，較易察覺者，為表面物質生活內。儘管這些富裕區域散佈在世界各洲，其物質生活的改變，卻大同小異，似乎是遵照一模範發展。本文即為探討此模範出現時的內容。此模範出現的時間在本世紀初的歐洲，史稱為「好時代(

Belle Epoque)

J 。有人將它置於公元一九00 到一九一四年間;也有人認為該時代的精神稍早已出現，故應是一八九五到一九一四年間。 (1) 該時代的富裕生活，可分五面做述如下:

一、二十世紀富裕生活棋範的樹立

「好時代」的富裕生活主要是指本世紀初西洋上層社會的優美物質生活而言。雖然它早已過去，但在二十世紀中很多人，不管是否經歷過那段生活，都對它深懷惦念之情，它也成為以後很多人的理想生活的追逐的模範。首先，巴黎仍然被認為是西洋世界的文化中心，這理想的富裕生活主要在巴黎找到。甚麼是這理想生活的內容?意見不盡雷同。有人認為它是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

,

1871-1922) 的小說中所描寫的沙龍生活，其背景是一個不莊重的世界和淘氣的晦暗社會中的情景。有人認為它是巴黎最歡樂的場所內所展示的內容，像「紅梅林劇院 (Moulin

Rouge)

J 的康康舞，像在「馬克斯姆飯店(Maxim's) J 內俄國大公爵從高級妓女的羽飾拖鞋中，狂飲香檳酒的豪氣。也有人認為那是巴黎的窈窕淑女們在夏天青草地上的槌球遊戲，和穿水手裝的兒

(2)

童與戴緻帶的護士漫步於香樹大道的景緻。總之，那是一種無憂慮的閒暇生活，那時的人甚至擁有以後很難奢望到的空閒時間。很多上流社會人仕的消耗時間方式，是整天從這個舞會到那個宴會，從這個溫泉到那個別墅，日子過得疲憊不堪。「好時代」流行了一特殊的休閒方式:女仕們喜歡到巴黎的布羅涅河林地 (Boisde Boulogne) 散步，而留麗的男士們喜歡逛沙龍與那裡的盛裝女仕們聊天。整個歐洲好像只是一個大國度，充滿了各種皇帝、國王、王子和貴族。皇宮似已變成寶石冠戴的女仕們和鮮艷服飾的軍官們的展示所。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 (Edward

VII

, R.

1901-1910) 在倫敦的宮殿是最優雅和奇特的，因為有非歐洲人種的貴族出入。俄國沙皇在聖彼得堡的宮殿最為華麗。對這批貴族王公而言， I 好時代」是他們即將蒙受劇終人散的命運前的最後一幕。藝文是「好時代」中重要的表現，那是音樂、戲劇和視覺藝術的黃金時代。各有

奇才輩出，如作曲家威爾第 (Giuseppe

Verdi

,

1813-1901)

，普契尼 (Giacomo

Puccini

,

1858-1924)

，拉維爾 (Maurice

Joseph Ravel

,

1875-1937) 和馬斯奈(Jules

Emile Massenet

,

1842-1912) 。文豪有托爾斯泰 (Count

Tolstoi

,

1828-1910) 和登南遮 (Gabriele

D'Annunzio

,

1863-1938)

，名女演員如貝因哈特 (Sarah

Bernhardt

,

1844-

1923) 和杜絲 (Eleonora

Duse

,

1858-1924) 。印象畫派大師有賽尚 (Paul Cezan間， 1839-1906) 和莫奈 (Claude

Monet

,

1840-1926) 等等。「好時代」末期出現的俄國芭蕾舞更是喧嚇一時。休閒活動成為生活方式中的重要部份。新方式如氣球、自行車、汽車、飛機如同高爾夫球、網球、游泳和滑雪一樣地被人們迷戀著。這些流行的休閒活動改變了西洋人的生活方式、甚至心態。十九世紀流行的「閏房社交」已被代替，休閒活動的發展有不可扭轉之勢，已甚至影響了二十世紀人們的穿著樣式而有「休閒服」的流行。汽車的休閒活動引出對鄉間小城鎮生活意義的改觀。輪船和火車的裝備已大有改進，一般上流社會人仕都喜歡乘船或火車旅行，並且都講究旅行時的氣派，例如攜帶很多僕役同行等等。「好時代」中有轟動一時的四樁社交盛典:一為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在一八九六年的登基典禮，二為英國維多利亞女皇一八九七年舉行的在位五十年大慶，三為英王

(3)

愛德華七世於一九0 一年的登基，四為英王喬治五世於一九一一年的登基大典。愛德華七世有歐洲首席紳士之美譽。他是「好時代」之父，英國人甚至稱該時代

為「愛德華時代」。他很喜歡在不引人注意下作樂。巴黎也就成為他常去的地方，每

年春天都會便裝去巴黎一遊。一九O 三年甚至以國賓身份作遊。巴黎人民也十分喜愛他。一九O 五年當他在巴黎的行蹤被發現後，很多市民趁雨在他下楊的旅館窗前，齊唱「神愛國王」的歡迎之歌。他在巴黎時每天早晨會與兩位秘書工作到十點半。午餐後，去跑馬場或喜劇院，有時也會去卡提耶(Cartier)珠寶店選購些手飾。他曾送給他的新歡，名演員藍翠

(Lillie

Lantry) 一幅由卡提耶專製的、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長的鑽石項鍊，戴上時過膝。他對戲院的知識很豐富。當匿名作遊時，巴黎的各種戲院，只要有好戲，他都去觀賞。他也是深知如何展示高趣味排場的國王，他對所涉獵的運動樣樣精通。他曾參加好幾年次的輕快小帆船國家杯的競賽，是一位優良的高爾夫球手和馴馬者。他的馬贏過三次在艾普遜舉行一年一度的大賽馬之冠軍。他喜歡旅行，旅行時總會有很多歐美名援、美女和百萬富翁相伴。他整天吸著雪茄或香煙，並愛養名犬。他之喜歡與美國的有錢人交友，主要是因美國人不會向他有所要求，而富翁們也樂得高攀到這位顯貴。一九 O 五年七月一日，一位美國富翁太太，名叫克斯勒夫人 (~rs.

FCessler)

，為了宴請這位顯貴，特在巴黎一旅館的中庭內定製一艘威尼斯的長形平底輕舟，舟中有二十二人的席座，引水圍繞著船，四週牆上繪以威尼斯的景色，天花板漆成深藍寶石色並點綴著閃爍的星星。庭中還搭起一座浮橋給待者帶上佳館之用。愛德華七世有一願望，想把英國變成二十世紀精緻生活的領導者。他本人在此點上名聲斐然。他愛紅色。他的衣著會時常改變，但不變的是經常結紅色的領帶和穿紅色的短襪。下午若戴草製帽子時，則會用紅色的鍛帶繞在帽上。這引起觸時尚的歐美花花公子們的爭相摹傲。他的一九 O 五年巴黎之行而戴了一幅有流蘇的手套，害得巴黎擁有七萬工人的業者忙著趕製同類手套而供不應求。(均巴黎的美好生活不僅被上層社會人仕所享用，其他階層的人亦愛慕不已。像後來

(2)

Dorsey

,

pp. 52-56.

(4)

成名的奧國作家夜韋格 (Stefan

Zweig

,

1881-1942) 在二十三歲時(一九 O 四年)曾

作巴黎之遊而被陶醉。在他的回憶錄中載有他認為所能想到的消遙自在的日子，沒有比在巴黎的那段更為快樂，各種優美的形態、溫和的氣候和豐富的傳統，都不斷地懲患了一個人從事新的人生嚐試，或從事想像和休閒的努力。每一位年青人都得到一份

輕快，也供獻了一份輕快。不管是中國人、北歐人、西班牙人、希脂人、巴西人或加

拿人皆在巴黎有賓至如歸之感。日子過得多麼的安祥和美好，最困難的事反而是留在家內或返家去。不管是否在春天，巴黎都會給人一個愉快的心情。 (3) 這種陶醉的生活成為整個世紀人們對它的懷念、嚮往、其至追求。

二、上流社會人社

「有錢就是王 J '這個在二十世紀流行的價值，早在「好時代」中，那王公貴族俏存在的時候，就已被建立。故當時的上流社會人仕不僅是貴族，還包括有錢人在內。

事實也指出有錢人應該屬於上流社會的成員。一九 O 五十一月十七日， r 紐約先驅報

(The New York Herald)

J 載有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

,

1839-1837) 比帝王富有的

消息，他是世界第一富翁，一年的收入有三千萬美金，比歐洲所有國玉的年收入總數還多。次於他的是俄國沙皇的一千兩百萬元，第三是德國皇帝，僅有三百八十五萬二千七百七十元。洛氏有「石油王」之稱。一九 O 九年鐵路大亨哈里曼 (Edward H.Harriman) 去世，有人估計他的遺產達四個五億美元，其實只有七千五百萬到一億元之間。「好時代」中一批有錢的美國人成為歐美社會中富裕生活的推動者。像惠特尼

(Whitneys) 氏，范得畢 (Vanderbilts) 氏、艾斯特 (Astors) 氏、阿姆 (Armours) 氏和德克賽 (Drexels) 氏等等，他們的休閒興趣引起廣泛的羨慕和摹做，例如摩爾根(J.

P. Morgan

,

1837-1913) 喜歡收藏各類奇珍，艾斯特(1.

1.

Astor) 愛整修舊房子、范得畢(A.

G.

Van-derbilt) 養純種馬的癖好。美國富豪在地中海上如宮殿般壯麗的游艇更是名馳遐遍。紐

約大地主古勒 (Robert Goelet) 有一艘十分出名的遊艇叫「娜馬 (Nahma) J '有一千八

(5)

百 O 六噸重，船上服務人員有六十七位，該艇以客廳和沙龍的豪華名噪一時。賽馬和馬球比賽之流行也由這批富豪所提倡者。有錢的美國婦女不僅到巴黎去購物，赴英國社交，甚至想找到一位高頭銜的貴族為夫婿。一時英國的社交活動，也被這批美國費婦人所壟斷了。赴歐洲的美國人愈來愈多，一九O 五年超出二十六萬，次年超出三十三萬人。歐洲的美國化也因之開始了。有人認為若需將此「美國化」的開始附在一樁事件上，則為「野牛比爾(Buffalo

Bill)

J 在歐洲的襲擊印第安人的表演，所引起的轟動。一時，歐洲的小孩們大肆摹做使母親們的管教深受其影響，有抱怨者說這是三百年來歐洲家庭未曾有過的事。歐洲人飲食和穿著的習價也開始美國化了。不儘美國酒流行;法國、西班牙、俄國的貴族們也學會美國人用吸管飲雞尾酒的習慣。美國製的甘薯、玉米、南瓜等罐頭亦成為時尚的食物。美國人，特別是女仕們穿著的隨便，開始時曾讓歐洲人驚訝，久之亦做效之。美國人在歐洲喜歡用汽車旅行，一股英國人甚至認為每位美國的遊客至少擁有一輛汽車。一九 O 八年「紐約先驅報」塑造了一位年青、貌美、天真、淘氣的美國女孩為小說人物，名叫蘿字 (Flu的 Ruffles) 。蘿宇曾認為美國婦女不管化費多少，但裝扮總是欠佳，故到巴黎參觀、學習時壁。但她在巴黎商店中所看到的，盡是些英美產品，她只好喪氣的說:﹒「值得遠渡重洋到這裡來嗎? J (4) 奧匈帝國皇帝法蘭斯約瑟(fRANCIS

JOSEPH

,

r.

1848-1916) 在二十世紀開始時已任皇帝五十二年，並且還有十六年的帝位，但他已老邁，帝國的崩潰是很多人預料會發生的事。維也納係巴黎一樣是歐洲主要的藝術中心:畫家和音樂家都顧到維也納去，因那裡的同僚很多，生活安祥，並且觀眾和聽眾都很熱情。法蘭斯約瑟個人對藝術的愛好也促使了維也納在藝術界的崇高地位。他深得維也納市民的敬佩，儘管他遭遇不少災難挫折，但始終實踐了他是父王的 (4) Dorsey,

pp.

18-28.

(6)

責任。他的高跋挺直身材，加上銀白鬢髮，真是具有君主莊嚴的舉止風度，使人只須

瞬他一眼即會拘起舊日光輝的帝國之回憶，整個維也納市民似乎也都沉醉在這懷舊中，整個城市似乎散發一種異常優美的氣氛。促成此氣氛形成的音樂家先有約翰﹒史特勞士 (Johann

Strauss

, 1825-1899) 的圓舞曲，繼之為萊哈爾 (Franz Leh缸， 1870-1948) 的音樂，

如他在一九 O 五所作的「風流寡婦」開創了維也納輕歌劇的新風格。 (5)這是西洋精緻文化另一面的表現，每年它吸引不少遊客，特別是上流社會人仕去欣賞這獨特的風味。俄國最後一位沙皇尼古拉二世 (Nicholas

II

,

R.

1894-1917) 於一八九六年的登基典禮之盛況，是空前絕後之舉。以當時聖彼得堡的財富與沙皇的奢侈看，符合「好時代」上流社會的精神表現。俄國政府動用六千九E 萬盧布，專從英國訂製馬車、三十二萬磅的高級水晶金銀器血和數噸重的餐巾餐桌布，又動用了十萬人力佈置會場，翻修整棟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宮，國宴即在宮內舉行。登基儀式從聖彼得堡開始而到莫斯科，為了這段旅程，特製了三列皇家火車:一為沙皇及家人用，一為皇室貴賓用，一為隨從用。沙皇的列車是淡藍色，有七節，包括一間沙龍、一間餐廳、三間特別包廂、一間廚房，還有三列車作置放行旅用。莫斯科城更是煥然一新，不僅街道兩旁旗幟如海，並在各公私房屋前置放常綠樹。這些市容裝飾，包括各種路標，係由國家藝術學院遴選七位藝術家專門負責。帝國所屬各地皆派代表分向沙皇與皇后獻麵包與鹽。此事看來雖然平淡，但奢侈的是各代表的麵包與鹽皆放在各自以鎮有寶石的巨大金盤上。有人問俄政府為此典禮願意化費多少?答案是需多少就多少，甚至外賓亦揮金如土。例如法國代表即化了一百萬法郎，其半數用在五月十七日邀請沙皇參加的一個宴會上。參與者的衣著亦特別講究，禮賓司特規定男女賓客在典禮、宴客和舞會時，各著不同的禮服。典禮是由禮砲九響宣佈沙皇入莫斯科城而正式開始。入城行列十分壯觀，其高潮為六十輛皇家馬車，包括十輛豪華銀色的，由六區到八區白馬所拖引，使人回憶到十

(5)

F. Roy Willis

,

Western Cividization

,

vo

l.

II (D.

C.

Heath and Co.

,

1985)

,

p.

300.

(7)

八世紀俄宮的威嚴。皇后所乘的雙座馬車，即一七四六年普魯士閻王排特烈大帝贈與俄皇者，最為華麗，金色，車門上有大幅像徵帝國的老鷹標誌。皇后獨座車上，全身白色縷鑽石。典禮在教堂中舉行，沙皇的寶座叫「鑽石座 J '雖然室內光線暗淡，但寶座閃碟發光，氣勢逼人，座上鑼有一千輝鑽石、一千多蝶紅寶石，還有三排大珍珠，座位以波斯藍綠色的絲絨為底。典禮當日，政府從帝國各地邀請窮人至莫斯科參與盛會，並設宴款待，有兩百萬之眾，因人數太多，都同時要擠入操場內用餐，而發生數千人被踩死的慘劇。尼古拉三世喜歡作樂，他的遊艇為當時最大者，有服務員四百人。皇家瑪利亞劇院更是輝煌絢麗，為了演冬天景緻，連包廂的牆壁都懸掛白色裝飾，一九 0 一年六月的一場表演中，有一活動舞台飾滿鮮花，小提琴師們坐在其中演奏。官訂社交時間為每年的一月到三月，有各種舞會和戲劇表演的推出。餐廳的盤具皆用足金鑄成。在冬宮內，音樂會經常客人的人數是八百，大舞會則到三千與四千之間，並且舞會一個比一個新奇。一九 O 三年的一個化裝舞會上，一位年青大公爵的衣服上續有價值百萬盧布的寶石。沙皇個人很喜歡他的家庭，常與皇后獨自相處，對他們的三位公主更是鐘愛。他很喜歡看公主們玩沙。兩人時常到公主的遊戲屋內消磨時間。 (6) 以上有錢有勢者的生活方式，可說是極盡奢侈，但也立下二十世紀物質生活的理想標單，吸引了以後很多人的摹做。

三、怯定的主活

「好時代」生活之會拘引起回億，因為它具有使人不可忘懷的體意細節內容。 (η 法國人喜愛慶典。在第三共和時期 (1870-1914) 的四十四年中，法國社會愈來愈民、主，也愈來愈被慶典所迷惑。一八七 0 年的戰爭中斷了巴黎歌劇和化裝舞會的盛況;

(6)

Dorsey

,

pp. 56-60.

(8)

但隨著戰後繁榮的增加，巴黎人也決心要恢復往昔的各種節日，其最成功者為「肥牛

(Boeuf Gras)

J 的嘉年華會，它是在停止了二十七年後，於一八九六年恢復的，該年

所舉行的慶祝勝過帝國時期任何的慶典。此華會共有三天節日，選出一位華會王和他的伴侶在香樹道上遊行，有一千七百七十平方米的巴黎都市，被華會時撒下的五彩碎紙遮蓋。拋五彩紙是用力之事，很多觀眾需穿保護衣著，以免受傷。規定拋紙時間是三小時，有人認為太長。「肥牛」慶祝有四次:一為星期六晚間的歌劇會，以後三天假日中每天在街上舉行一次，每個人，包括總統和乞丐，皆到街上參與，主要的遊行在香樹大道上進行，以傳統的熊皮開引，跟著是五十位穿第一帝國時服裝的吹鼓手。另有一東隊伴隨著傲照一八四四年的花車，以示傳承。接著為→載有金色龍子的花車，內為一隻雄壯的牛，

其次為六匹灰馬與其主人，然後有更多的花車隨著，其中最吸引人的是「飲食花車

J

' 有兩隻麵粉製的巨大孔雀，塑成一拱門形，又有兩隻大龍蝦，聲子頂著一大盤水果，在拱門下是精緻的冰雕。整個花車四週圍以香檳酒瓶，著白色衣服、結藍色鍛帶的少女，歡迎遊客們來飲來食。跟著此花車的是五十位廚師，端著各種冰果和巧克力糖，讓人品嚐。最後一部花車為華節王所乘，他穿著像海龍王，小丑們在他的四週跳舞，

在人家中也多穿化裝衣飾狂歡。

很多有家的巴黎人喜歡打帶全家人逛街，特別是在聖誕節前後。不僅街上有特別裝飾，並有賣歌的販子，多由三人組成:一位拉手提琴、一位唱、另一位則賣歌詞。 (群人買了歌詞後，會包圍販子，跟著學唱，路旁開演唱會的另咖啡廳亦不少。當時的歌詞需預先申請政府檢查核准，以避免防曹公共道德。一八九五年的統計為每月送審的歌詞平砸在六百首以上。一九 00 年底，為歡迎另一世紀的蒞臨，巴黎路旁的餐廳連深夜都擠滿了人。大飯店更是難得一席，例如前面提到的「馬克斯姆飯店」的二百五十位席座不僅都被座滿，並且另有二百五十位客人願意候補。那時巴黎市的鬧區在城的東邊，與今日不同。香樹大道雖早於一八七 0 年代即已劈出，但兩旁的現代建築是「好時代」中才陸續築蓋的。其景色在一八九八年有所改變，昔日販賣食物的攤位，換成為販賣鮮花、報章、糖果的小亭。新建的白色石頭的

(9)

公寓，使整個巴黎改容。該類公寓初出時，甚得市民的歡迎，因為房租低、稅少，且很舒服，所有的房間只在一層，省去上下樓的困擾，公寓式的房屋是受英美的影響。極意的生活中也會有奢侈的因素。一九O 四年一位住在巴黎的印度王子裝飾他的公寓，竟訂製了一套全銀的臥室家俱。有名的旅館如拉比瓦(Hotel

de La

Paiva) 則以奢侈的裝璜著名，房間內有各式燈光、大理石的洗手間、全銀的浴缸半置入地被中，水龍頭是金的，上饋有寶石。旅館的瑪腦樓梯價值一百多萬法郎。有錢人都喜歡住豪華旅館，有名的如巴黎的Ritz 、倫敦的 Claridges 、羅馬的

Grand Hotel

、開羅的 Shepheard池，名噪一時。 Ritz 是一八九八年蓋成，它的特殊設

備，長形的陽台、花園噴泉，皆為貴族和富豪們所喜愛。「好時代」中已不太注重美食。一八九九年，大廚師們在巴黎舉行了第二次國際烹飪沙龍會議，與會者皆感歎烹飪已是沒落的技藝，一般人的習慣都在規定時間內用餐，並且進食太快，不能真正享受桌上佳館的藝術。該會會長說音日用餐是人生的主要事項，現在都趕著用餐，忙著要去戲院或去舞會。飯店內一客十五道菜的晚餐，客

人只化了四十分鐘就嘸下去了!

另一廚師抱怨說:做一種調味須用上十磅牛肉、一隻肉雞、四隻松雞和半隻火腿的日子已不復存在矣! 飲食習價的改變是不可挽回了。一九O 六年巴黎餐館飲食已大為簡化，菜單也短些。一般人反對復雜的調味，並喜歡用正餐前，先食蔬菜。倫敦的社交生活亦在改變，舞會少了，家庭中舉行的宴客次數也減少了，倫敦和巴黎的餐館習價影響了家庭生活方式。從前家庭宴客，多為十二道菜和六種酒的方式已消失了。大約在一九00 年，巴黎有路旁咖啡館的出現，不久成為流行的設置，這與巴黎人採取戶外活動的習價有關，故多放棄閉封的舊式咖啡館。一九 O 四年輪船上的餐飲開始採用美國的點菜方式(A

la

Carte) 。火車上的服務亦因一八九五年開始有餐車和臥車不同。沙龍仍然是社交的活動中心，有專門為婦女設的沙龍，該類沙龍特別為婦女們如何休閒而安排節目，如音樂欣賞、跳舞課程、業餘演劇等等，品味甚高，很多藝術家

(10)

皆注意到名沙龍的著名女主人的重要性，她們是藝術的真正鑑賞者。婚禮的安排亦是「好時代」注重的事，有錢人所舉行的豪華婚禮;禮物的贈送、寶石的穿戴與賓客的盛況等等，皆是當時易被人議論，而為以後引出回憶的事。「好時代」的生活方式中包括了對養狗的偏好，愛德華七世的情婦藍翠，即養有著名的貴賓狗，狗身上剪出 rLoLo

_J

代表她的名字的字樣。一九

O

八年倫敦的第五十三次狗展在「晶宮」內舉行，有三千八百隻狗參與，得首獎名狗的價值比同重量的金子還貴。又有狗裝店的出現，出售一套套為狗設計的衣服，如各式襯衣、防雨衣、出遊便裝、船裝、還有比賽用的艷裝等。這種對狗特別鍾愛的風氣，在二十世紀的西洋社會中(以西歐和美國為最)一直盛行。另一生活方式的特色為對跳舞的偏好。一九

_O

三年「紐約先驅報」說整個歐洲似乎在跳舞，無論在都柏林、拿坡里、聖利摩、甚至埃及的開羅，到處都有大舞會的舉行。有跳舞至死的報導，有錢人家內更以其有舞廳為自豪。

很多人喜歡新發明的用品。英國小說家康拉德(Conrad， 1857-1924)在一九O 六年

著手寫其名小說「特務J

(The Secret

Agent) 時，曾常與經紀人通信，信中除了要錢外，

就是索取鋼筆，希望多寄幾隻好鋼筆。以上提到的戶外活動、飲食習價、旅行等等皆與科技帶來生活方式的改變有關，這是西洋現代文化的重要趨勢。

四、精JhB考裝

一九 0 一年巴黎有六萬人靠製時裝為生，有兩千五百衣店， (一八五

0

年只有二百二十三家)。其中有兩百家已十分重要，每年時裝的生意價值達兩億五千萬法郎。

手套業在一九

O

六年亦僱了七萬人。一九一一年，因為時裝的需要，有三億隻鳥被殺，當時知道此事者，多與時裝有闕，皆生反悔之感。(8) 「好時代」的嗜好精品時裝已成為一種宗教儀式。以往婦女們不對一件衣服穿兩年，或一頂帽子戴兩季，會覺得羞恥。但在「好時代」中，都不願意穿同一件衣服三

(8)

本節內容出見 _Dorsey

_{， pp. 124-134}

_,

Prous

t.

(11)

或四次以上。講究穿著的上流社會女仕們，每日領更衣至少四次。旅行時更需攜帶待女和數隻大箱子。待女為替夫人或小姐整理頭髮，或出海時，攜帶寬袍、泳裝、帽子、鞋子和長襪同行。當時去海漢也被當作是件展示時裝的大事，故各種配件皆需打帶齊全。一九O 六年的記載指出旅行的女仕們打帶十七隻箱子不是過份的事，因為她們需帶晨粒、網球鞋、下午出外遊玩或參觀鞋、晚餐鞋、上戲院、音樂會或聊天晚會衣裝，還有室內穿的各種不同的袍子，加上帽子、陽傘、羽毛故肩、扇子、手套和各種鞋子，十七隻箱子的空間只是免強夠用。巴黎上流社會婦女的日常生活是十分固定的。每晨有戶外活動:如騎馬、游泳或散步;下午兩點用「早餐J ，然後會約服裝師或帽師的試裝或試帽。四、五點鐘時赴流行勝地飲荼，五點到七點則訪客或接待客人。之後，進城用晚餐，最後是上戲院或聊天。如此的一天生活中有兩個高潮:一為晨間的散步，一為下午喝荼。喝荼是從英國學來的習價。散步的地點在布羅河林地，是一社交展示場，例如那襄夏天的馬球場即是各種時壁的聚會場戶斤，社交婦女們到此相互讀美、批評、或閒話，又可品茶，也有音樂隊的伴奏。巴黎社交人仕的飲荼習價開始於家庭內，然後成為公開之舉。一九O 五年有數家荼室在市內開業，因大家都喜歡在戶外。荼室中雖然會有各階層的人，區別上流社會與邊緣女仕的辦法，是看她們所戴的手飾。貴婦人白天所戴的手飾亦屬極品。巴黎的精品時裝之影響世界是從「好時代」立下的傳統。創始人如涅斯(Worth) 、帕崑 (Paquin) 、都樹 (Dorcet) 、瑞德芬 (Redfern)等，雖然成名在「好時代」之前，但

講究精品時裝之蔚然成風是「好時代」的產物。

還斯去世於一八九五年，他的時裝坊偏用了一千二百人，每年製出六千到七千件

精品時裝，和二千到四千件故風，他是時裝風格的仲裁者，他的女婿即是第一節中提到在巴黎開珠寶公司的卡提耶。還斯在世時，透過卡提耶，也影響了手飾的流行式樣。二十世紀初的精品時裝設計家以帕瑞特(Paul Poiret) 最有名，他的設計被俄國芭蕾舞團採用，以複雜的刺繡為主。一九一三年他曾作美國之遊，公開批評美國婦女穿

(12)

著太樸素，似乎是受教士的影響。香奈(Chanel)是「好時代」晚期的著名設計家。當時尚無時裝表演，一般人要知道什麼是流行的，多從專門雜誌內看到，如「女

性 (Femine) J 、「薄紗 (Chiffons) J 、和「藝術與式樣(L'

Art et la Mode)

J 。另一來

源是從劇院中演員的穿著看到。新戲也多由演員們替某設計家展示他最新的作品，故一齣新戲後，會聽到女仕們問. r 戲好不好? J 其詢問目的是指演員們所穿的衣服好不好看，演員們也替香水宣傳，名女演貝因哈特甚至將香水名牌編入她的歌詞內，另外一個學習時裝的來源是皇族，特別是愛德華七世的皇后。最後是彼此摹傲時裝款式。因服裝費過份高昂而引出的訴訟案件和趣聞亦不少。茲略之。「時裝的靈魂」是束腹，故「好時代」的婦女喜歡採用東腹以保持腰部及臀部的曲線。有專門商店賣東腹者，也有持別的東腹廣告。一八九九年，有些美國婦女公開反對穿東腹，認為它是使很多婦女在公共場所暈倒的主因。一九O 四年英國男士有一俱樂部的組織，目的為相約不和穿束腹的婦女結婚。甚至在法國亦有人以傷害身體之理由公開反對東腹。與時裝相配而不可缺少的裝飾有帽子、手套、鞋子和襪子。「好時代」的婦女對這些配件也十分講究，甚至帽子上的帽紗和帽針亦是流行講究的飾物。「好時代」婦女們的生活可說大部份受到穿著的影響。正如十八世紀的婦女的舉止和坐姿受到大裙子的影響一樣， r 好時代」之著重疆硬華麗的衣粒使得舉止會緩慢和誇張些。也有很優美的姿態被後來時日所淘汰，例如使用陽傘、扇子與長柄眼鏡時所顯露的一些舉止。扇子的採用不僅是為了裝飾，也有實際需要的理由。因為東腹太緊，很容易出汗和暈倒，故扇子會使人涼爽。扇子的式樣繁多，是當時流行的結婚禮物。如何用扇子的姿態亦是講究的知識，相傳以西班牙婦女最熟知此道。手飾的穿戴隨季節和時機而不同，例如夏天不戴鑽石和寶石的手飾，代以巴洛克珍珠與咕嘟製品。手飾多為配衣裝而替換。當時甚流行珍珠手飾，因比鑽石的價值較便宜並也含蓄些。一九 O 六年流行了短袖的時裝，故也流行了手鉤，最新的款式是裝有錶的手鉤，仕女們要知道時間可以假借玩弄手觸而得知，並可維持社交風度。

(13)

當婦女們盛裝時，需帶胸花，特殊的時節以佩蘭花為主，平常則是玫瑰花。這是十分花費的習債，因為胸花需每兩小時更換一次。男仕亦流行佩戴玫瑰胸花。

五、休閒活動

休閒活動包括運動是「好時代」歐美人生活方式改變的主要因素。以往的休閒活動多以閏房為中心， r 好時代」則以戶外為中心。(9) 根據一家報紙的統計，一九0 一年全法國有八十三萬九千八百五十六架自行車，或每千人二十一架。全世界自行車的總數為四百萬架。一八九九年，汽車的最快速度為每時十二英哩，一九O 六年，有人在六百公哩的競賽中以一百一十三公哩的時速駛完而破紀錄。飛機速度的改進亦驚人。當萊特兄弟

(Wright's

brothers) 於一九O 六年「解決航空問題」而作人類史上的第一次飛行時，全

長飛了二十四英哩，速度是一分鐘一英哩。一九一一年美國威曼(Charles

Weymann)

的單飛表演，只用一小時十一分三十六秒飛了一百五十公哩。當時有一萬五千人觀看他表演，大為喝睬。他於事後發表談話. r 別人說我勇敢，我只是喜歡冒險。」好冒險是那時代生活方式轉變的重要理由，表示此點最清楚之處即在休閒活動的繁多與刺激上。學習高爾夫球、網球、游泳和騎馬的人愈來愈多，也有休閒裝的因應流行。這些改變的最受惠者是婦女們。上節己提到女士們要求表現身材的曲線美，忍受了束腹的痛苦。休閒活動解放了她們，但這時尚也經過很多年的發展，才被普遍接受。一向主張女仕應有 r

S

J 形身材的，到一九一 0 年也都認為 r

I

J 形即可了。溜冰在「好時代 J 開始時就已流行，有專為上流社會人仕興辦的溜冰場，如 h

Cercle des

Patincurs 。很難得到其入場卷，有時出高價還得不到，尚需特殊人事關係。游泳還不太普遍。巴黎社交人士喜去的海水浴場在特羅威與都威 (Trouville

Deauville) 兩地。一九 O 九年都威仍然是簡單的小海灘，有些女仕們穿著泳裝，驅車

前往，游水後，即由女傭交給她們大泳巾，裹著身體，驅車返回別墅。游泳時有樂隊

(14)

伴奏，並可以喝四點鐘的午後荼。兩地以人也會不斷地彼此來往，或乘馬車、汽車、騎馬作遊。一九00年比利時國王曾乘遊艇赴特羅威。騎自行車是流行的休閒活動，不僅上層社會人仕喜愛，群眾亦受到感染。當時認為行路太單調無趣，騎自行車有風趣，又能運動，還能舒暢神經，一八九五年，騎自行車是冬季運動，該年元月七日，有數千巴黎人觀看了一場騎車比賽。駕汽車也是本世紀開始時已成為受歡迎的休閒活動。一九00年法國售的汽車總

值為六百萬法郎，是一八九八年的八倍。一九

O 一年擁有汽車已成為身份標誌。每年

「國際汽車杯(International

Automobile Cup)

J 的競賽。一九 00 年最快車速已由每時

十二英哩改進為六十一公哩。一九 O 四年「汽車俱樂部 (Salon

de

l'

Auto)

J 的新車展覽名噪一時。法國有「豪華」型，德國展出其「賓仕(Mercedes) J 亦甚得好評。美國展示的較差，有人提議美國應走量銷的路，而福特(Hen可 Ford) 以後在汽車工業上的成就即是此方向。汽車工業在一九O 六年得到德國皇帝親自推廣而更趨繁榮。不久，歐洲的王公貴族皆爭相選購豪華汽車。該年最舒服的車為萬維克爵士夫人(Countess

of

Wa1Wick) 擁有，是洛林一戴翠奇牌(Larraine-Dietrich) 。車身分為兩間，又有四隻沙發可合併為臥椅，兩張能摺起的桌子，可作玩牌、用餐、讀寫之用。旁有放牌、書信紙、和荼品的輪轉裝置。又有洗手檯、飲水處、廁所、衣櫃、放置照像器材的架子和廚房。馬球在巴黎的季節是從四月十五日到七月十三日，一九O 五年馬球已在美國流行，其受歡迎的程度，僅次於賽馬。從二十世紀開始起，乘遊艇愈來愈流行，它改變了很多人生活方式。以往的暑天多為到別墅或鄉間旅館避暑休閒，新的方式則是駕艇旅遊。不僅可遠離塵器，富翁們更藉遊艇為炫耀富有。君主們更以遊艇比賽為國力的表示，他們對遊艇的裝飾，人員的訓練和穿著，特別注重。乘汽球的休閒活動在「好時代」中已被建立。一九O 八年氣球遊是星期天的流行休閒活動，一九一0 年四月十一日法國開始了付錢乘氣球之舉。一位出版家，貝I皇特

(Gordon

Bennett)曾舉辦了「貝連特杯」之汽車競賽(即舉世有名的法國競車大賽

(15)

In-ternational Balloon

Race) 。時為一九O 六年六月，有二十五萬巴黎市民在賽恩河畔與公園內觀看代表六個國家十六個氣球冉冉昇空。此比賽每年舉行，一九三九年因戰爭而終止，一九七九年又在美國洛杉磯恢復。氣球的比賽項目不僅是遠程，還有高度。一九00 年六月渡珊 (Jacques Balsan) 從巴黎乘氣球到聖值得堡，打破遠程記錄，全長共二千公哩。「好時代」中的高度比賽記錄為八千二百二十五米，非比賽記錄是一萬零五百米。萊特兄弟於一九O 六年的飛行創舉，是很多人想奪得之事，法國的飛行家布雷里奧 (Louis

Bleriot

,

1872-1936) 在同年曾展示過他尚未試飛的飛機。一九 O 九年八月二十日他以每十六分十秒鐘內飛了四十七公哩而打破記錄。四天後，美國飛行家冠蒂斯

(Glenn H.

Curti品， 1878-1930) 以八分三十五又五分之三秒飛了十公哩而破布雷旦奧的記錄。一九一0 年莫蘭 (Morane) 以二千五百八十二米打破飛高記錄，這些報導皆是聳人的新聞。在飛行時用槍射鳥成為一新型的休閒活動。一九一一年槍手斯曼孫(William

Si-monson) 在六十英哩時速的飛行中射擊烏鴉和麻雀，為了表示這些鳥不是由飛機接死，而是射死，特到樹林中找尋遺骸以作證明。空中的飛行表演亦是起於「好時代」的娛樂，而被以後摹做著。總之， r 好時代」流行的戶外休閒活動改變了二十世紀歐美人的生活方式。它也改變了世界其它富裕區域的生活方式。

參考書目

Tannenbaum

,

Edward

R.,

1990; the Generation Before the Great War (1976)

Proust

,

Marcel

,

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

,

tr by

C. K.

Moncrieff (1951).

Hughes

,

H Stuart

,

Consciousness and Society: The Reorientation of European Social

Thought

,

1890-1930 (1961).

Mosse

,

George

L. The Culture of Western Europe: The Nineteenth and Twentieth

Cen-些已空三(1961).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