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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栖霞岭黄龙洞与慧开半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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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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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慧开是生活在南宋中晚期的杭州著名禅僧,其著作《无门关》对后世修禅有一定的影响。他在杭州的 显著功绩是建立护国仁王寺,并利用寺后龙洞中的龙之神迹来为大众祈雨。此龙神在明代被称为“黄龙”,

并认为这条龙是跟随着慧开来到该寺后山居住的 , 他就被人们尊称为“黄龙祖师”。在杭州黄龙洞景区栖霞 岭后的山麓上有一人工凿成的洞穴,原洞内正壁有慧开肖像,像前有石几案。明代文献认为它是慧开为自己 雕造的半身肖像 , 但其雕造年代可能是南宋晚期或元代。此像不仅对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僧人肖像史有帮助,

也对研究半身像的雕造史意义重大。这尊原始石雕慧开像约毁于 19 世纪中期的太平天国之乱,之后信徒们 以泥塑的方式补做此像。补做的泥塑像也于“文革”之初被毁。

关键词:慧开  黄龙洞  黄龙祖师  半身像  石窟寺  佛教艺术

Abstract: Huikai (1183-1260) was a well-known Chan Buddhist master from mid to late Southern Song Hangzhou in present-day Zhejiang province of China. His work Wumen Guan was influential in the area of practicing Chan Buddhism. In Hangzhou, his most important achievement is sponsoring the construction of Huguo Renwang Monastery, and prayed for raining by controlling the miracle of the dragon living in the dragon cave behind the monastery. During the Ming dynasty (1368-1644), the dragon was called “Yellow Dragon”. Therefore, people respectfully called Huikai as the Master of Yellow Dragon. In the scenic site of Yellow Dragon Cave in Hangzhou, there is an artificial cave at the halfway of Qixia hill. Inside the cave was a clay statue of Huikai, in front of which was a stone altar.

According the Ming dynasty texts, Huikai sponsored the statue for himself, but its date probably was late Southern Song or Yuan dynasty (1271-1368). The bust is helpful for the study of half-length portraits or images from Chinese history. Originally, it was a stone statue destroyed by the Taiping Rebellion (1851-1864). After that, the Buddhist devotees sponsored the clay statue, which was destroyed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1966-1976).

Key words: Huikai, Yellow Dragon Cave, Master of Yellow Dragon, half-length statue cave, temple Buddhist art

常青(1962—  ),男,毕业于北京大学考古系(硕士),美国堪萨斯大学艺术史系(博士)。现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地 址: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川大路二段四川大学江安校区艺术学院,邮编:610000,邮箱:changqing2002@yahoo.com。

常青

The Yellow Dragon Cave and the Bust of Monk Huikai' s Portrait at Qixia Hill in Hang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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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黄龙洞景区位于栖霞岭后的山麓上。

据传南宋禅宗僧人慧开曾在这一带建寺修行,有清 泉自石中出,杭州人传说有黄龙随慧开而来,并能 降雨造福于人民,因此慧开又有“黄龙祖师”之名。

在黄龙洞景区半山腰处有一人工凿就的山洞,即黄 龙古洞,又名无门洞、天龙洞等。洞内原有一座石 雕慧开和尚像,有文献称此像是慧开为自己造的半 身肖像,是为了传法之便。笔者在文中将首先叙述 慧开的生平,再以亲身调查所得与辑录前人发表的 资料来报道黄龙洞与慧开像,并探讨与该像相关的 问题。

 一、慧开及其祈雨道场

慧开(1183— 1260),宋代杭州禅僧,为南岳下 十八世,临济宗杨岐派。关于他的生平,明代吴门 华山寺僧明河(1588— 1640)撰《补续高僧传》卷第 十九曰:

慧开,字无门,杭之良渚人。俗姓梁,母宋 氏。礼天龙肱和尚,为受业师。闻月林观公(1143—

1217)开法于万寿,师同石霜印公往谒之。林令 看无字话,六年迥无入处。乃奋自克责,誓云:

“若去睡眠,烂却我身。”每至困剧时,廊下行 道,以首触露柱。一日在法座边立,忽闻斋鼓声,

有省,成偈云:“青天白日一声雷,大地群生眼 豁开。万象森罗齐稽首,须弥□跳舞三台。”入 室通所得。林叱曰:“何得见神见鬼?”师便喝,

林亦喝。师又喝。自此机语吻合。嘉定(1208—

1224)间,出世住安吉报国,迁龙兴天宁、黄龙 翠岩、苏之开元灵岩、镇江焦山、金陵保宁。淳 祐(1241—1252)间还里,于西湖北山林木幽荫处,

乐而居之。有石自山趾斗折而上,谽谺不合如砺。

师之来其下,划然出泉,色绀而甘,洌澄若重渊。

言者谓师自黄龙移是山,盖龙随师锡而归也。遂 呼其石处为黄龙洞,而峰为黄龙峰。是凡夏雨初霁,

有物蜿蜒松上,气茀茀而黄,其黄龙焉。时境内 大旱,少保孟珙(1195—1246)、丞相吴潜(1195—

1262)、郑清之(1176—1251)奏师道行致泉自涌,

龙时现,必能为苍生救枯槁也。有旨,召入文德 殿演法。师升座,无所说,唯嘿坐,雨应时大作,

远近普洽。上喜甚,问何以致是。师曰:寂然不动,

感而遂通。上悦,赐号“佛眼禅师”,被以金缕伽梨,

敕祠黄龙,曰“灵济侯”。于黄龙峰下建护国仁王寺,

拨平江官田三千亩,命师开山。师形体矬小,其 赴召也,指日观众,而后逾阈,施重墄于座,级 而升焉 , 朝士多窃笑之。师誓弘法教,惟自讳报身 不伟。洞之颠,有玉峰一片,削成插天,莹如脂肪,

高二丈余。因命工肖己形,长丈许,飞云隐其足,

缘背光焰蔚起。凿龙首,蟠绕右向,虚左窦,可 俯入。前施案焉,皆就石势镂之。幻若从地涌出,

而登坐于空中者。私祝云:“愿后有身视此。”

师迁化之夕,钱塘孙氏妇,梦一僧篝灯,自称开 道人,寄宿。翼日产男子,后为大禅师,即中峰 本公(1263—1223)也。师法嗣为永嘉见和尚,

高峰语石屋云“温有瞎驴”是也。亦为大宗匠、

不坠家声者。

这项记载对当今杭州人对黄龙洞的信仰影响 巨大。

明 代 僧 人 居 顶(? — 1404)于 洪 武 年 间

(1368— 1398)撰成的《续传灯录》卷三十五说:

“万寿崇观禅师法嗣。黄龙慧开禅师字无门,杭 州 人。”“黄 龙 慧 开 禅 师 法 嗣 一 人,瞎 驴 见 和 尚 ( 无 录 )。”[1]慧 开 的 日 本 参 学 弟 子 心 地 觉 心 回 国后建立兴国寺,开创法灯派,被尊为“法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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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国师”1

慧开的著述对后世禅师的修习有一定的影响。

绍定元年(1228),他于温州永嘉龙翔寺撰成《无门 关》一书,为宋代禅法的重要著作。在《无门关》卷 一,南宋文人官员陈埙(1197— 241)说:“说道无 门,尽大地人得入。说道有门,无阿师分。第一强 添几个注脚,大似笠上顶笠。硬要习翁赞扬,又是 干竹绞汁。著得这些哮本,不消习翁一掷。一掷莫 教一滴落江湖,千里乌骓追不得。绍定改元七月晦,

习庵陈埙写。”在同卷中,慧开自己写道:“绍定二 年(1229)正月初五日,恭遇天基圣节。臣僧慧开 预于元年(1228)十二月初五日,印行拈提《佛祖机 缘四十八则》,祝延今上皇帝圣躬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恭愿圣明齐日月,睿算等乾坤。八方歌 有道之君,四海乐无为之化。慈懿皇后功德报因佑 慈禅寺前住持传法臣僧慧开谨言。”[2]他还著有《无 门慧开禅师语录》二卷,于淳祐九年(1249)刊行,

收入《续藏经》。

关于慧开在杭州所建之护国仁王寺,在更早的 南宋杭州方志中也有记载。南宋施谔《淳祐临安志》

卷九曰:“护国仁王院洞,在钱塘门外扫帚坞 ……

旧为内侍黄氏园。淳祐中,僧慧开鬻地,建寺于洞 下。丁未(1247)亢旱,丞相郑公、府尹赵公,常躬 祷于洞口,感应。”[3]南宋潜说友(1216— 1277)《咸 淳临安志》对此有较详的记载。该书卷八十曰:“护 国仁王禅寺,在扫帚坞。初慧开禅师休粮禅定于隆 兴华龙峰顶,自是,所至祷雨辄应。孟少保珙为捐 金买地建寺。淳祐五年(1245)赐今额。七年(1247),

京师亢旱,有旨宣入选德殿演说,雨随至。既还山,

又遣内侍问何时沾足,开对以寂然不动,感而遂通。

是夕雨加倾。上大悦,赐‘佛眼禅师’,锡赉甚渥。

寺后有龙洞,澄深不可测。八年(1248),郑丞相清 之躬祷而雨,赐‘护国龙祠’额。未几,锡侯封曰‘灵 济’。宝祐六年(1258)拨赐平江官田千亩。”[4]可 知慧开在建护国仁王禅寺时,他的施主是孟珙。文 中提到慧开的祈雨以及在所居寺后的龙洞也祈雨 灵验。但南宋时期的方志中还没有提到黄龙之名。

元代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一曰:“扫帚坞护国仁王 寺有洞,不载其名。”可知元代文献中也不载黄龙,

此洞也许就是上述南宋方志中的龙洞。

明代杭州方志中始将此洞与黄龙相联系,见前 引《补续高僧传》。明代文人田汝成(1503— 1557)

《西湖游览志》卷九曰:“护国仁王禅寺,宋淳祐间,

经略花园使孟珙建。自其趾斗折而上,有洞谽谺,

深杳莫测,水泉绀凛,旱不缩而潦不盈,有龙居焉。

故老相传,曩夏雨初霁时,常有神物蜿蜒卧松上,其 气茀茀然而黄,盖黄龙也,故世号‘黄龙洞’。珙既 建仁王寺,并作龙祠,延高僧慧开居之。属岁又旱,

理宗(1224— 1264 在位)召慧开祈雨。退而默坐,

帝遣内侍问之,对曰:‘寂然不动,感而后通。’既而 大雨。自是无雨辄祷,祷辄应,遂封黄龙为灵济侯,

赐祠额曰‘护国龙祠’。元至正(1341— 1370)毁。

洪武初,僧祖吉重建。其东有黄山桥,坞内有天龙 庵、永安院、西靖宫,并废。”可见慧开是可以驾驭 寺后龙祠内的黄龙行雨利民的,他也因此在后世有

“黄龙祖师”之名。田汝成将护国仁王禅寺的创建 写成了孟珙建寺之后,再延请慧开居住。但仍可知 孟珙建寺的目的是为了安置慧开,其中必有慧开的

1  对慧开事迹的研究,参见隆德:《宋代禅僧无门慧开与〈无门关〉之窥探》,收录于杭州佛学院编:《吴越佛教》第二卷,北 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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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因此,上述南宋史志的记载更为可信。关于 扫帚坞内的天龙庵,南宋末元初文人周密(1232—

1298)所著的《武林旧事》卷五曰:“护国仁王禅院。

后有龙洞,龙王祠在焉。…… 天龙庵。道者无门所 居。”可知此天龙庵应为慧开居住之所。

清代文人官员梁诗正(1697— 1763)等辑《西 湖志纂》卷七曰:“黄龙洞,在栖霞岭后。《名胜志》:

宋淳祐间,有僧慧开,字无门,说法吴兴,之黄龙山 后,卓锡于此。有石谽谺,不合如砺,忽然出泉,色 绀而冽,人以为龙随锡至,故名黄龙洞。”

然而,今日杭州的黄龙洞景区与上述护国仁王 禅寺虽相距不远,但却不在一处。在今黄龙洞公交 车站附近有护国仁王禅寺遗址,黄龙洞景区距其西 北半里许。原雕有慧开和尚像的黄龙古洞即位于 现黄龙洞景区。对于二者间的关系,杭州近代学者 钟毓龙(1880— 1970)在其《说杭州》[5]一书中有 述。该书第三章《说山》中说:“一曰黄龙,在扫帚坞 中。…… 宋时名护国仁王院洞,以洞在院东也。……

清末,有羽士来自粤东,募资开凿堆叠,于正洞中立 一佛像,甚伟。…… 洞之上又有一洞,曰卧云,或谓 此乃真正之黄龙洞也。一曰无门,一名天龙,距黄 龙洞西北半里许。《武林旧事》云:道者无门所辟。

故名。无门即慧开之字也。慧开卓锡,参政楼钥

(1137— 1213)书‘天龙’二字遗之,故又有天龙之 名。像上半身,背缘光焰,前施几案,皆就石势镌成,

所谓黄龙祖师像也。像立洞中,洞圆如大笠帽。无 门、黄龙,旧志多合而为一,实则二洞。其辨在有泉 者黄龙,有像者无门也。”通过对比可知,钟毓龙沿 用了一些《补续高僧传》对慧开像的描述。

综上可知,护国仁王禅寺之后山有二洞,一名 黄龙,一名卧云,此二洞也均有黄龙之名,其中之一 就是南宋方志中记载的龙洞,是慧开与朝廷官员们

当年祈雨之所。卧云位于今黄龙洞景区,即黄龙古 洞,是人工雕凿而成,也叫无门、天龙。按《补续高 僧传》和钟毓龙所记,该洞内圆如大笠帽,内有慧开 石雕肖像,像前安置有石几案。因为能驾驭黄龙的 慧开被人们称为黄龙祖师,此洞才被后人也称为黄 龙洞。钟毓龙认为应称之为“无门洞”,因为其中有 无门慧开的雕像。该洞之所以也被称为“天龙”,则 是因为楼钥为慧开的题字,把他比喻成能控制降雨 的“天龙”。

 二、黄龙洞与慧开像

1992 年 12 月 19 日,笔者在杭州参加中国社 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主持的杭州临安城址考古发 掘期间调查了这处位于黄龙洞景区半山处的洞窟 遗迹,同去调查的还有该所浙江工作队队员倪亚清 先生。这是一处平面呈马蹄形的洞窟,洞口开向西 北方,系人工凿成,在壁间与窟顶留有凿痕,已无任 何雕刻图像迹象。该洞深 6.5 米,宽 6.6 米,高 4 米,

门宽 3.4 米。洞顶部呈半球形。正如上述钟毓龙所 记,整个洞内空间如同一顶笠帽的内部(图 1)。依 洞内正壁中间下方地面处有一约 1.7 米见方的凿成 的幅面,应为原正壁中部所雕石像基座的残迹。原

图1  杭州栖霞岭黄龙洞平剖面图(作者自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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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应为钟毓龙书中提到的“黄龙祖师像”,约毁于

“文革”初年的 1967 年前后,原像前的石几案也已 不存。

1956 年,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在其出版的

《西湖石窟艺术》(浙江人民出版社)一书中发表 了一幅此黄龙洞慧开像照片,是仅存的该像历史资 料,可见“文革”前该像毁前的面貌(图 2)。该塑像 为半身像,仅表现慧开腹部以上部分。其身体略向 右偏,腹部略前挺,头部也略向右偏斜。头部呈椭 圆形,五官较宽大,双目下视,嘴角含笑意。身材魁 梧,略显身段。双手并放于腹前,以左手在上。身 着通肩式大衣,开领较低,显露少许胸部。有衣襟 自其右侧领口翻出,在右肩处有覆肩衣。衣纹疏密 有致,有一定的写实感。他的腹部下方就是圆形莲 台式的台座,但再下部的情况不清楚,估计还应有

一较高的底座。原像的身体表面似涂有金装。在 该像两臂的左右两侧后部壁间有彩绘卷云纹,其头 顶的一个圆幅面中写有一“靈”字。

1956 年发表的这张照片所示的慧开像很有可 能并非原始雕像。在此像周围曾向壁内凿入,这是 石窟内的石雕像反常的做法。据前述明代文献所 记,此洞内的慧开肖像为石雕像,应为在正壁中部 就着岩石雕成,不应该再在像身周围深凿。因此,

这应该是原始石雕像被毁坏之后重新塑像时而有 意凿平像之后壁的做法。再从这幅旧照片来看,像 身腹部以下是一个莲台式的台座,而并非前述《补 续高僧传》中所说的“飞云隐其足”,也不见“缘背光 焰蔚起”。所以,此像很有可能是在原始石雕像被 毁坏之后重塑的泥塑像,并在表面涂彩。重塑的时 间可能是 1956 年以前的 20 世纪初或是 19 世纪末。

而洞内的原始石雕慧开像很有可能被毁于 19 世纪 中期。笔者之所以有此推想,是因为杭州的许多佛 教石雕像被毁于太平天国(1851— 1864)之乱。

那么,原始的慧开像雕于何时呢?按前述《补 续高僧传》,这尊像是慧开命工雕刻了自己的肖像,

高丈许,下有飞云隐其足,身后有背光火焰纹。还 有“龙首蟠绕右向,虚左窦,可俯入”。像前有案,也 是石头雕就。明代文人吴之鲸(1609 年举人)《武 林梵志》卷五有类似的记载:“护国仁王讲寺,在无 门洞详记中。释文石记略曰:洞在西湖北山智果山 居后、初阳台下、紫云洞前,旧传岩石 岈,悬峦匝 地。宋有高僧慧开字无门者居此,故因师名云。……

师嗜静,隐于此山。师法躯短小,每登座说法,必假 重墄,学者窃掩口胡卢。师因命工凿后山成像,约 高丈余,且誓曰:愿后有身,伟不减此。师既迁化,

距宋景定四年岁癸亥十一月,钱塘孙某妇李氏,梦 一僧持灯笼寄宿,自云慧开道人。翌日,遂产男子,

图2  黄龙洞慧开肖像(采自《西湖石窟艺术》图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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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相非凡。逮长,身长九尺有奇,出家受具,是为中 峰和尚,于时咸识为无门祖师后身。斯像征也。”如 果这些记载无误,并有所本,黄龙洞中的原始慧开 像就应雕造于慧开在世时的南宋晚期,即 13 世纪 上半叶或中叶。

但是,这尊像也有雕造于慧开圆寂后的南宋末 年或元代的可能性。首先,在南宋与元代的杭州史 志中,笔者均找不到有关这尊像的记载。这是很反 常的现象,因为像慧开这样杭州禅宗史上的名僧,

如果他真的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造了自己的大像,笔 者很难想象这些史志的作者们会如此疏忽以至于 不记载。当然,史志的作者们对杭州地区的重要造 像地点并不是无遗漏地叙述,一些重要的地点也常 有被疏忽的,如宝石山一弄牌坊前的吴越国至明代 的造像以及黄龙洞附近的紫云洞造像,就没有被任 何史志所记载2。慧开像始见于明代文献,那么它 的雕造时间就有可能是南宋,但也可能是元代。其 次,根据王玉东的研究,半身像在宋元时期南方禅 宗各类祖师像的制作上曾经成为一时风气[6]。这 个传统在宋代以前与元代以后却极少见到,但也 并非全无3。关于造立半身像的艺术与空间意涵,

王玉东认为应该是表现“不觉与地相接”,“连山当 户”。他所指的这个意涵来自两条文献。其一是 洞山良价(807— 869)法孙匡化禅师赞许龙牙和 尚半身像诗:“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 欲全露。”[7]其二是元代文人吾衍(1272— 1311)

《闲居录》中的一段话:“钱塘僧思净凿湖滨石为大 佛头,其前留两石壁,正拥其肩,意在不觉与地相 接。”笔者对此深表赞同!按前述《补续高僧传》的 说法,慧开肖像“幻若从地涌出,而登坐于空中者”。

此记可补充宋元时代半身像的艺术意涵。再者,慧 开像与现存的一些宋、元、明时期的罗汉像塑造风格 与技法有相似之处,而元、明的罗汉像则是继承着宋 之传统,如现存山西许多寺院中的罗汉塑像等4。因 此,笔者推测此像年代上限为南宋晚期,下限可至元 代,即在公元 13 至 14 世纪间。惜除了文献中记载 的几句描述外,我们已无从知晓其更多的原始面貌。

 三、结束语

慧开是生活在南宋中晚期的杭州著名禅僧,其 著作《无门关》对后世修禅有一定的影响。他在杭 州的显著功绩是建立护国仁王寺,并利用寺后龙洞 中的龙之神迹来为大众祈雨。此龙神在明代被称 为“黄龙”,并认为这条龙是跟随着慧开来到该寺后 山居住的。由于慧开能控制此龙降雨,为杭州人造 福,被人们尊称为“黄龙祖师”。在距护国仁王寺遗 址约半里的黄龙洞景区半山处有一人工凿成的洞 穴,原洞内正壁有慧开肖像,像前有石几案。明代 文献认为它是慧开为自己雕造的半身肖像,寓意从 地涌出,登坐于空中说法。由于此像为少有的半身 像,且半身像主要流行于宋元时期,此像的雕造年

2  常青.杭州宝石山佛教摩崖造像的初步调查[J]东方博物.2016(2):44-57。紫云洞造像,参见拙文《杭州栖霞岭紫云洞造像龛调查 与辑录》,待刊。

3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洪武朝朱侃的纸本设色童贞像轴,绘制于丙辰年(1376)。画中表现的是持经册、着右袒僧装、饰 臂钏的童子相文殊菩萨,立于云中,只现半身。参见Jay Xu, He Li. Emperors' Treasures: Chinese Art from the National Palace  Museum,Taipei[M].San Francisco: Asian Art Museum, 2016:98。

4  参见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等.山西佛教彩塑[M]香港宝莲禅寺印行,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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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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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钟毓龙 . 说杭州 [M]. 杭州 : 浙江人民出版社 ,1983.

[6]王玉东 . 半身形像与社会变迁 [M]// 艺术史研究第 6 辑 . 广州 :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 : 22-23.

[7]〔宋〕觉范慧洪 . 林间录 : 卷下 [M]. 刻本 . 代既有可能是南宋晚期,也有可能是元代。此像不 仅为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僧人肖像史有帮助,也对研 究半身像的雕造史意义重大。这尊原始石雕慧开

像约毁于 19 世纪中期的太平天国之乱,之后信徒 们以泥塑的方式补做此像。补做的泥塑像也于“文 革”之初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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