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84 頁 2003 年 5 月 逢甲大學人文社會學院
南宋四大家間之交游考述
陳義成
*摘 要
尤袤、楊萬里、范成大、陸游是中國文學史上并稱為南宋「中興四大家」或 「中興四大詩人」。他們年齡相近，同時活躍并享譽於當時詩壇。除尤袤作品散 佚嚴重外，其他三人均在生前自編作品，數量龐大，而且頗為豐富的保存至今。 過去的論著在談到四大家的關係，大抵含含糊糊的認為他們情誼深篤。其 實，四大家間之交游，疏密差別很大。本文綜合比對他們的交游資料，發現楊萬 里與其他三家交游堪稱深篤，陸游與尤袤、范成大則頗疏離，而尤袤與范成大則 緣慳一面，終身無文字往來。 關鍵詞：尤袤、楊萬里、范成大、陸游、交游 * 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系專任副教授。壹、前言
中國文學史上，尤袤(1127-1194)、楊萬里(1127-1206)1、范成大(1126-1193)、 陸游(1125-1210)，并稱南宋中興四大家。 尤、楊、范、陸的并列，實導源於尤袤與楊萬里的觀點。他們的提法，都在 六十歲以後，可以看作是對當代詩人作了初步的總結。 尤袤的觀點，見諸姜夔的轉述2。姜夔在淳熙十六年(1189)晉謁歸里家居的尤 袤於無錫。尤袤時年六十三。他論當時四大家，稱范、楊、蕭(德藻)3、陸。 楊萬里的觀點，見諸《誠齋集》者有四：一為〈千巖摘稿序〉4，稱范、尤、 陸、蕭。序作於紹熙二年(1191)，時年六十五。二為〈謝張功父送近詩〉5，稱「近 代風騷四詩將」，詩下注「四人：范石湖、尤梁溪、蕭千巖，陸放翁。」詩作於 慶元六年(1200)，時年七十四。三為〈進退格寄張功父姜堯章〉6，稱「尤蕭范陸 四詩翁。」詩作於嘉泰三年(1203)，時年七十七。四為〈誠齋詩話〉7，論列林(光 朝)8、范、陸、尤、蕭，并稱許後進詩人張鎡9、姜夔。〈誠齋詩話〉寫作年月不 詳，但此條已述及晚輩詩人，與前條並比而推，當亦同期之論，在年七十之後。 四條中，林光朝僅出現在〈誠齋詩話〉。楊萬里時對各大家之排列，并沒有一定 的原則，故順序不一：或為范尤陸蕭，或為范尤蕭陸，或為尤蕭范陸，或為林陸 尤蕭。 當然，尤、楊所論，不會把自己列入。綜合其觀點，頗為接近，認為南宋中 興以詩名家者六家，即尤楊范陸以外，有蕭德藻與林光朝。 1 尤袤生於二月十四日。《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云： 「第三甲第三十七人尤袤，字延之，小名盤郎，小字季良。年二十二，二月十四日生。」。楊 萬里生年，據楊萬里〈上陳勉之丞相辭免新除寶謨閣直學士書〉、〈浩齋記〉、〈劉隱君墓誌銘〉， 分別見於《誠齋集》(台北：商務印書館《四部叢刊》本，1971) 卷 68、卷 73 及卷 132。 2 姜夔(1155-1221)〈白石道人詩集序〉云：「近過梁溪，見尤延之先生。……先生因為余言：『近 世人士喜宗江西，溫潤有如范至能乎？痛快有如楊廷秀乎？高古如蕭東夫，俊逸如陸務觀，是 皆自出機軸，亶有可觀者，又奚以江西為。』」見姜夔：《白石道人詩集》(台北：商務印書館 《四庫全書》本，1986) 3 蕭德藻，字東夫。生卒年不詳。有《千巖摘稿》。見《誠齋集》卷 81。 4 序云：「余嘗論近世之詩人，若范石湖之清新，尤梁溪之平淡，陸放翁之敷腴，蕭千巖之工致， 皆余之所畏者云。」《誠齋集》卷 81。 5 《誠齋集》卷 39。 6 《誠齋集》卷 41。 7 〈誠齋詩話〉云：「自隆興以來以詩名：林謙之、范至能、陸務觀、尤延之、蕭東夫。近時後 進有：張鎡功父、趙蕃昌父、劉翰武子、黃景說巖老、徐似道淵子、項安世平甫、鞏豐仲至、 姜夔堯章、徐賀恭仲、汪經仲權。前五人皆有詩集傳世。」見《誠齋集》卷 114。 8 林光朝(1114-1178)，字謙之，有《艾軒集》。傳見宋‧周必大：《文忠集》卷 63《平原續稿》卷 23〈林公神道碑〉(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宋史》卷 433。 9 張鎡(1153-?)，字功父，有《南湖集》、《玉照堂詞》。見唐圭璋《全宋詞》(台北：古新書局， 1975)，頁 2127。以尤楊范陸并列為四大家，並確定其排序的是元代的方回。他在〈跋遂初尤 先生尚書詩〉中指出蕭德藻集傳者少，名亦不顯，認為「尤楊范陸特擅名天下」 10。他首稱「尤楊范陸」，實是更易楊萬里詩「尤蕭范陸」的「蕭」為「楊」。楊 萬里稱「尤蕭范陸」的排序，是為了詩歌格律的緣故，方回也只是簡單的易「蕭」 為「楊」，並沒有嚴謹的排序原則11。其後學界大抵沿之12，以迄於今13。 尤楊范陸四大家年齡相近，生活在南宋初期，之間關係疏密不同。本文為清 眉目，玆按紹興、隆興、乾道、淳熙、紹熙、慶元、嘉泰各時期，考述四大家間 之交游，以見其公私之情誼與文學之互動。
貳、紹興隆興乾道時期
14 這一時期的交游，主要在乾道期間的九年。 四大家中，最早互相認識的是范成大與陸游。15二人初識不晚於紹興三十二 年(1162)十一月16。周必大《龍飛錄》17云： 10 《桐江集》卷 3〈跋遂初尤先生尚書詩〉(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他在《桐 江續集》卷 8〈讀張功父南湖集序〉及《瀛奎律髓》卷 1〈鄂州南〉(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 全書》本，1986)亦再次提到尤楊范陸，排序也一致。清代查慎行：《得樹樓雜鈔》(台北：新文 豐出版公司《叢書集成續編》，1989) 卷 6：「蕭集世不傳，劉後村詩話及方虛谷《瀛奎律髓》 中間載一二首，後人乃以誠齋易之，稱尤、楊、范、陸，而蕭千巖姓名世或有不知者矣。」其 所云「後人」，應是自方回開始。 11方回《桐江集》卷 1〈曉山烏衣圻南集序〉：「自乾淳以來，誠齋、放翁、石湖、遂初、千巖五 君子，足以躡江西，追盛唐。」《桐江續集》卷 8〈讀張功父南湖集序〉：「梁溪之槁淡細潤， 誠齋之飛動馳擲，石湖之典雅標致，放翁之豪宕豐腴，各擅一長。」足見其不以尤楊范陸為一 定之排序。 12 明清學界多沿其說。見明‧胡應麟：《詩藪》(濟南：齊魯書社《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四一 八》，1997) 外編卷 5，宋，頁 11：「南渡諸人尚有可觀者，如尤楊范陸。」清‧吳之振、呂留 良、吳自牧：《宋詩鈔》(北京 : 中華書局，1986)頁 1709〈石湖詩鈔〉：「當是時，石湖與楊誠 齋、陸放翁、尤遂初皆南渡之大家也。」 尤侗〈梁溪遺稿‧跋〉(尤袤：《梁溪遺稿》，《四庫 全書》本)。 13今人雖沿用尤楊范陸之稱，但今存尤袤作品太少，不足以反映其作品全貌與盛名之實際。宋代 陳振孫云：「《梁溪集》五十卷。」 見《直齋書錄解題》(台北市 : 台灣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 本，1986)，卷 18。至元代方回〈序遂初尤先生尚書詩〉云：「公詩二十卷。」至清康熙間，尤 侗輯成二卷。見《四庫全書》。傳世之作，錢鍾書認為「都很平常」。見《宋詩選注》(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頁 230。游國恩等認為「作品很少，成就也不高。」見《中國文學史》 第三冊(香港：中國圖書刊行社，1986)，頁 82。孫望等人沿之，見《宋代文學史》(北京：人 民文學出版社，1996)，下冊頁 4。遂在文學史著中略而不論。 14紹興(1131-1162)、隆興(1163-1164)、乾道(1165-1173)時期。 15范成大與楊萬里雖同為紹興二十四年(1154)進士，但無證據顯示必然相識於是年。 16孔凡禮疑本年二至四月間范陸「當亦有往來」「想亦有倡酬」。見《范成大年譜》(山東：齊魯 出版社，1985)，頁 106-107。 17 宋‧周必大：《文忠集》(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內含：省齋文稿四十卷、 平園續稿四十卷、省齋別稿十卷、詞科舊稿三卷、掖垣類稿七卷、玉堂類稿二十卷、政府應制 稿一卷、歷官表奏十二卷、奏議十二卷、奉詔錄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親征錄一卷、龍飛錄（紹興三十二年十一月）壬子，旬假，雨中訪務觀。務觀約紹美、少 稷、至能18共飯。 是年，范成大在杭州，監太平惠民和濟局19。其間有詩與時官秘書省正字20的周 必大求二色桃花21，並相唱和22；亦有詩與劉鳳儀及尹穡23。時陸游官玉牒所24， 與周必大、劉鳳儀等亦頗有往來25，但卻未見與范成大有文字往來。 隆興元年(1163)三月二十八日周必大因反對龍大淵、曾覿，請祠歸廬陵26， 范成大、陸游等攜詩相送27。時范、陸同官編類聖政所28。六月29，陸游亦因反對 龍大淵、曾覿招權植黨，歸會稽，待鎮江通判闕30。范成大有〈送陸務觀編修監 一卷、歸廬陵日記一卷、閑居錄一卷、泛舟游山錄三卷、乾道庚寅奏事錄一卷、壬辰南歸錄、 思陵錄一卷、玉堂雜記三卷、二老堂詩話二卷、二老堂雜誌五卷、唐昌玉芷辨証一卷、近體樂 府一卷、書稿三卷、劄子十一卷、小簡一卷。 18劉鳳儀，字紹美。傳見元‧托克托：《宋史》(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5) 卷 389。 宋‧陳騤：《南宋館閣錄》(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5) 卷 7：「(紹興)三十二年 五月為禮部員外郎。」尹穡，字少稷。《宋史》卷 372 有傳，云：「紹興三十二年與陸游同為樞 密院編修官。」至能，范成大字。 19 周必大：《文忠集》卷 61《平原續稿》卷 21〈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 又參：清‧徐松：《宋會要輯稿》第七十四冊〈職官二七之六六‧惠民和劑局〉(台北：新文豐 出版公司，1976)，頁 2955 下- 2956 下。 20 《文忠集》卷首〈年譜〉。 21 〈次韻周子充正字館中緋碧兩桃花〉、〈明日子充折贈次韻謝之〉、〈明日大雨復折贈再次韻〉， 見范成大：《石湖詩集》(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卷 8。 22〈次韻范至能求二色桃〉、〈范至能以詩求二色桃再次韻二首〉，見周必大：《省齋文稿》卷 2。 同卷又有〈以紅碧二色桃花送務觀〉一首，亦同時之作。 23 〈雨中報謁呈劉韶美侍郎〉，見《石湖詩集》卷 8；〈次韻尹少稷察院九宮壇齋宿〉，見《石湖詩 集》卷 9。 24《劍南詩稿》：(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卷 18〈歲晚書懷〉自註：「紹興末， 游官玉牒所。」又有〈玉牒所迎駕望見周洪道舍人〉。 25于北山：《陸游年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頁 91。 26周必大《歸廬陵日記》序：「紹興壬午，壽皇初政。予自御史擢起居郎兼權中書舍人、聖政所 詳定官。明年癸未，改元隆興。時龍大淵、曾覿頗用事，予因進故事，每以為言，尋繳其知閤 之命，坐是請祠而去。」又見《歷官表奏》卷 1；《掖垣類稿》卷 6。 27周必大《歸廬陵日記》：「甲子，雨旋霽，骨肉登舟出城，予循城過北關就之。李平叔大監、陸 務觀編修、鄒德章監丞、王致能判院、范至能省幹攜酒相送。」范成大《石湖詩集》卷 9 有〈送 周子充左史奉祠歸廬陵〉，其他四人詩未見。 28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壽皇受禪，命宗臣編類高宗聖政。 隆興元年四月，以公為檢討官。又兼敕令所。」陸游《入蜀記》(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 書》本，1986)：乾道六年六月二十八日紀事：「至能名成大，聖政所同官。」《宋史》卷 395 陸游傳：「孝宗即位，遷樞密院編修官，兼編類聖政所檢討官。」 29 《石湖詩集》卷 18〈余與陸務觀自聖政所分袂，每別輒五年，離合又常於六月，似有數者〉。 30 陸游〈跋周益公詩卷〉：「紹興辛巳，予與益公相從於錢塘。……後二年，相繼去國，自是用舍
鎮江郡歸會稽待闕〉31二首送之，中云：「高興餘飛動，孤忠有照臨。」對陸游 以忠直而遭打壓頗表慨嘆，但并未與周、陸捲入與龍、曾的政爭。范、陸有詩往 來，現存二人集詩，以此最早。此二詩亦為范成大與陸游首次贈別之作。 乾道六年(1170)五月，范成大遷起居郎、假資政殿大學士、左太中大夫、醴 泉觀使兼侍講、丹陽郡開國公，充金國祈請國信使，求陵寢地及更定受書禮32。 適陸游離陰山赴夒州通判任入蜀，相逢會飲於金山玉鑑堂，時在六月二十八日。 二人自隆興一別，至此八年33。之後，又各奔東西。 九月范成大自金還，十月除中書舍人、同修國史及實錄院同修撰34。楊萬里 除國子博士，范成大以中書舍人作告詞35。唯范、楊之間，尚無詩文往來。 乾道七年五月，尤袤除秘書監36，與楊萬里首度交往。楊萬里在〈益齋藏書 目序〉中回憶始交情況37： 一日，除書下，遷大宗正丞尤公延之為秘書丞。吾友張欽夫悅是除也， 曰：『此真秘書矣。』予自是知延之之賢，始願交焉。 時楊萬里在國子博士任，七月二十八日除太常博士，制詞亦范成大所撰38。據此， 尤、楊、范并在杭州，唯尤、范之間及楊、范之間未見詩文往還。 分矣。」見《渭南文集》(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卷 30。宋‧周密《齊東 野語》卷 11〈陸務觀得罪〉(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宋史》卷 395 陸游 傳。 31 《石湖詩集》卷 9。 32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宋史》卷 35〈孝宗本紀〉。《宋會要 輯稿》第九十冊〈職官五一之二四〉，頁 3534 上。 33陸游《入蜀記》(台北：商務印書館館《四庫全書》本，1986)：「(六月)二十八日……奉使金國 起居郎范至能至山，遣人相招食於玉鑑堂。至能名成大，聖政所同官，相別八年。今借資政大 學士、提舉萬壽觀、為金因祈請使云。」 34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南宋館閣錄》(台北：商務印書館 《四庫全書》本，1986) 卷 8：「范成大，(乾道)六年十月，以中書舍人兼(同修國史)。」又：「范 成大，(乾道)六年十月，以中書舍人兼(實錄院同修撰)。」 35 楊萬里：《誠齋集》卷 133〈國子博士告詞〉原注：「乾道六年十月六日，中書舍人范成大。」 36 《南宋館閣錄》卷 7。 37 《誠齋集》卷 78。 38 楊萬里〈太常博士告詞〉原注：乾道七年二十八日，中書舍人范成大行。見《誠齋集》卷 133。
參、淳熙時期(1174-1189)
淳熙二年(1175)六月范成大帥蜀，知成都府權四川制置使39，與陸游自乾六 年金山一別凡五年，重逢成都。范成大帥蜀期間，廣羅人才40。陸游為參議官， 「以文字交，不拘禮法，人譏其頹放，因自號放翁」41。 三年春，成都海棠繁艷42，范成大有〈題錦亭燃竹觀海棠〉43、〈浣溪沙〉、〈醉 落魄〉44，盛讚其美。游宴，陸游屢受邀約，有〈錦亭〉詩記其事。中云：「樂 哉今從石湖公，大度不計聾丞聾。夜宴新亭海棠底，紅雲倒吸玻璃鍾。」45賓主 酬唱，短篇大章，人爭傳誦46。三月上巳，陸游應范成大之屬序其《西征小集》； 陸游乃作〈范待制詩集序〉47。中云： 公素以詩名一代，故落紙墨未及燥，士女萬人，已更傳誦。被之樂府 絃歌，或題寫素屏團扇，更相贈遺。蓋自蜀置帥守以來未有也。…… 公之自桂林入蜀也，舟車鞍馬之間，有詩百餘篇，號《西征小集》。 足見范詩傳誦之一斑。現存《石湖詩集》未見《西征小集》之名，其卷十五及卷 39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 40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凡人才可用者，公悉羅致幕下，用 其所長，不以小節拘之。」 41《宋史》卷 395 〈陸游傳〉。 42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43《石湖詩集》卷 17〈錦亭燃竹觀海棠〉：「……從今勝絕西園夜，壓盡錦官城裏花。」明‧曹學 佺：《蜀中廣記》卷 4〈名勝記第四川西道成都府四〉頁 17：「轉運司園亦稱西園，園中有西樓； 有錦亭，一名翠錦亭。」(台北：商務印書館《百四庫全書》本，1986) 44 范成大詞〈浣溪沙‧燭下海棠〉七首，見唐圭璋：《全宋詞》(台北：古新書局，1975)頁 1612-1613。 〈醉落魄〉：「……只為海棠，也合來西蜀。」見《全宋詞》頁 1623。 45《劍南詩稿》卷 7。 46《劍南詩稿》卷 7〈錦亭〉：「天公為我齒頰計，遣飫黃甘與丹荔；又憐狂眼老更狂，令看廣陵 芍藥蜀海棠。周行萬里逐所樂，天公於我原不薄。貴人不出長安城，寶帶華纓真汝縛。樂哉今 從石湖公，大度不計聾丞聾。夜宴新亭海棠底，紅雲倒吸玻璃鍾。琵琶弦繁腰鼓急，盤鳳舞衫 香霧濕。春醪凸盞燭光搖，素月中天花影立。游人如雲環玉帳，詩未落紙先傳唱。此邦句律方 一新，鳳閣舍人今有樣。」清‧彭遵泗《蜀故》(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 卷 9：「范致能、 陸務觀以東南文墨之彥，至為蜀帥，在幕府日，賓府唱酬。每一篇出，人以先睹為快。」清‧ 張宗橚《詞林紀事》(台北：河洛出版社，1975)，卷 11 引黃花庵云：「范致能為蜀帥，務觀在 幕府，主賓唱酬，短篇大章，人爭傳誦之。」 47 陸游：《渭南文集》(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卷 14。十六為范成大自桂林至蜀詩歌，即《西征小集》。六月，陸游領祠祿，主管台州 桐柏山崇道觀。秋八月，籌邊樓成，范成大有〈水調歌頭〉48云：「萬里籌邊處…… 老矣漢都護，卻望玉關歸。」頗見壯懷，并屬陸游作記。陸游九月一日作〈籌邊 樓記〉49，中云： 淳熙三年八月既望，成都之西南，新作籌邊樓。四川制置使知府事范 公，舉酒屬其客山陰陸某曰：「請為我記。」按史記及地志，唐李衛 公節度劍南，實始作籌邊樓……公慨然曰：「君之言過矣，予何敢望 衛公。然竊有幸焉。衛公守蜀，牛奇章方居中，每排沮之。維州之功， 既成而敗。今予適遭清明寬大之朝，論事薦吏，奏朝入而夕報可。使 衛公在蜀，適得此時，其功烈壯偉，詎止取一維州而已哉？」某曰： 「請併書公言以詔後世，可乎？」公曰：「唯唯。」 記中，陸游以唐李衛公50許之，頗見期待。 秋季，范、陸頗有唱和51，唯均范作陸和，且均步范原韻，其原因蓋以范為 48見唐圭璋：《全宋詞》頁 1627。 49《渭南文集》卷 18。 50明‧曹學佺：《蜀中廣記》卷 4 (名勝記第四川西道成都府四) 頁 31：「李德裕建籌邊樓於成都 府治之西，四壁圖蠻夷險要，日與習邊事者，籌畫其上……淳熙三年制置使知府范成大重建， 卜地在子城西南隅。」按宋‧歐陽修等：《新唐書》(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卷 180〈李德裕〉：「逾年，徙劍南西川。蜀自南詔入寇，敗杜元穎，而郭釗代之，病不能事， 民失職，無聊生。德裕至，則完殘奮怯，皆有條次。成都既南失姚、協，西亡維、松，由清溪 下沫水而左，盡為蠻有。始，韋皋招來南詔，複巂州，傾內資結蠻好，示以戰陣文法。德裕以 皋啟戎資盜，其策非是，養成癰疽，第未決耳。至元穎時，遇隙而發，故長驅深入，蹂剔千里， 蕩無孑遺。今瘢夷尚新，非痛矯革，不能刷一方恥。乃建籌邊樓，按南道山川險要與蠻相入者 圖之左，西道與吐蕃接者圖之右。其部落眾寡，饋餫遠邇，曲折鹹具。乃召習邊事者與之指畫 商訂，凡虜之情偽盡知之。又料擇伏瘴舊獠與州兵之任戰者，廢遣獰耄什三四，士無敢怨。又 請甲人于安定，弓人河中，弩人浙西。繇是蜀之器械皆犀銳。率戶二百取一人，使習戰，貸勿 事，緩則農，急則戰，謂之雄邊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義、保惠、兩河慕義、左右連弩；騎士 曰飛星、鷙擊、奇鋒、流電、霆聲、突騎。總十一軍。築杖義城，以制大度、青溪關之阻；作 禦侮城，以控榮經犄角勢；作柔遠城，以厄西山吐蕃；複邛崍關，徙巂州治台登，以奪蠻險。」 51 見《石湖詩集》卷 17 及《劍南詩稿》卷 7。
蜀帥，陸為幕府，且又奉祠。范陸唱和凡六，總計十二首：(一)范〈有懷石湖舊 隱〉；陸〈和范待制月夜有感〉。(二)范〈新涼夜坐〉；陸〈和范待制秋興〉其一， 末句云：「門前剝啄誰相覓，賀我今年號放翁。」為《劍南詩稿》最早出現「放 翁」之號。(三)范〈立秋月夜〉；陸〈和范待制秋興〉其二。(四)范〈前堂觀月〉； 陸〈和范待制秋興〉其三。(五)范〈秋雨快晴，靜勝堂席上〉；陸〈和范待制秋 日書懷二首，游自七月病起，蔬食止酒，故詩中及之〉其一。(六)范〈秋老，四 境雨已沛然，晚坐籌邊樓，方議祈請，樓下忽有東界農民數十人，訴山田卻要雨， 須長吏致禱，感之作詩〉；陸〈和范待制秋日書懷二首，游自七月病起，蔬食止 酒，故詩中及之〉其二。唯兩人詩題頗異52。這十二首詩內容，為秋興抒懷與私 誼之互動。此外，陸游有詞〈雙頭蓮〉呈范成大53，云：「縱有楚柂吳檣，知何 時東逝。空悵望，膾美菰香，秋風又起。」頗致奉祠落寞與東歸之思。 淳熙四年，初春，范成大臥病，形容憔悴，心境消沈54，頗見於詩55。陸游 其時仍在成都領祠祿，有和詩三首56，以垂意尊生，為國效力慰勉57，但亦不免 奉祠苦悶之表述58：(一)范〈枕上〉；陸〈和范舍人病後二詩末章兼呈張正字〉 其一。(二)范〈病中聞西園新花已茂及竹徑皆成而海棠亦未過〉；陸〈和范舍人 病後二詩末章兼呈張正字〉其二。(三)范〈二月二十七日病後始能扶頭〉；陸〈和 范舍人書懷〉。三月，陸游有詩〈春愁〉：「春愁茫茫塞天地，我行未到愁先至。 滿眼如雲忽復生，尋人似瘧何由避。客來勸我飛觥籌，我笑謂客君罷休。醉自醉 倒愁自愁，愁與酒如風馬牛。」59范成大讀後，有〈陸務觀作春愁曲悲甚，作詩 反之〉：「東風本是繁華主，天地元無著愁處。詩人多事惹閑情，閉門自造愁如許。 病翁老矣癡復頑，風前一笑春無邊。糟床夜鳴如落泉，一杯正與人相關。」60其 癒後心境開朗，反嘲陸游閑情自惹，春愁自造。五月一日，江瀆廟修葺完成，陸 游作〈成都府江瀆廟碑〉61，文中敘述范成大帥蜀，始有修葺廟意，自三年庀工， 訖四年五月廟成。碑文記事，系詩頌贊。五月二十九日范成大還朝東歸62，離成 52 其後原唱與和韻詩題多如此，玆不贅言。 53 《渭南文集》卷 50〈詞‧雙頭蓮〉題下自註：「呈范致能待制。」《全宋詞》頁 1594。 54 〈初履地〉：「長脛閣軀如瘦鶴，衝風奪氣似枯楠。」〈枕上〉：「久病厭聞銅鼎沸，不眠惟望紙 窗明。摧頹豈是功名具，燒藥爐邊過此生。」〈二月二十七日病後始能扶頭〉：「心為早衰元自 化，髮從無病已先華，更蒙厲鬼相提唱，此去山林屬當家。」見《石湖詩集》卷 17。 55 均見《石湖詩集》卷 17。 56 均見《劍南詩稿》卷 8。 57〈和范舍人病後二詩末章兼呈張正字〉：「關隴宿兵胡未滅，祝公垂意在尊生。」見《劍南詩稿》 卷 8。 58 〈和范舍人書懷〉：「末路淒涼老巴蜀，少年豪舉動京華。」見《劍南詩稿》卷 8。 59 《劍南詩稿》卷 8。 60 《石湖詩集》卷 17。 61 《渭南文集》卷 16〈成都府江瀆廟碑〉(原注：淳熙四年五月一日)。 62 范成大離蜀東歸日期均詳其所著《吳船錄》(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5)。
都；至永康軍63，謁崇德廟。民祠祭刲羊，歲以數萬計，耗財傷生，賦詩〈崇德 廟〉64戒殺。陸游和韻，有〈和范舍人永康青城道中作〉65亦詠其事，有云「君 看神君歲食羊四萬，處處棄骨高成堆。」所見略同。六月甲戌初六，宿青城范氏 莊園，有〈范氏莊園〉詩66，陸游和韻云：「黃塵赤日汗沾裾，竹里煎茶喜有餘。 堪笑放翁竊意巧，就君池館讀君書。」此詩不見於《劍南詩稿》，而見諸《輿地 紀勝》67。己卯十一日，至新津遇雨，不得登修覺山。陸游有〈新津小宴之明日， 欲遊修覺寺，以雨未果，呈范舍人〉68。范成大有〈次韻陸務觀編修新津遇雨， 不得登修覺山，徑過眉州三絕〉69。壬午十四日發眉州六十里，午至中巖70，與 客酌別。陸游有〈送范舍人還朝〉，范成大有〈次韻陸務觀慈姥巖酌別二絕〉71， 又有〈余與陸務觀自聖政所分袂，每別輒五年，離合又常以六月，似有數者。中 巖送別，至揮淚失聲，留此為贈〉〈慈姥巖與送客酌別，風雨大至，涼甚。諸賢 用中巖韻各賦詩餞行，紛然擘牋。清飲終日，雖無絲竹管絃，而情味有餘〉72。 揮淚贈別，均見深情。范成大與客中巖酌別後，仍有「相送不計程」者73，陸游 未與焉。 淳熙四年夏，楊萬里知毗陵74(即常州毗陵郡，故治在今江蘇武進)。十二月， 63今四川灌縣。 64《石湖詩集》卷 18。原注：「李太守廟食處也。」按范成大：《吳船錄》上卷：「崇德廟在軍城 西南外山上，秦太守李冰太守廟食處也……李太守疏江驅龍，有大功於西蜀，祠祭甚盛，歲刲 羊五萬。民買一羊將以祭而偶產羔者亦不敢留，併驅以享。廟前屠戶數十百家。永康郡計，至 專仰羊稅，甚矣其殺也！余作詩刻石以諷，冀神聽萬一感動云。」又按〈離堆行〉：「……刲羊 五萬大作社，春秋伐鼓蒼煙根。……妄欲一語神豈聞，更願愛羊如愛人。」力諷其事。見《石 湖詩集》卷 18。 65 《劍南詩稿》卷 8。 66 《石湖詩集》卷 18。 67 見孔凡禮：《范成大年譜》(山東：齊魯出版社，1985)，頁 338-339。其據宋‧王象之、伍崇曜： 《輿地紀勝》(臺北縣：文海書局據咸豐五年南海伍氏粵雅堂刊十年重校本影印，1963)輯存陸 游佚著，見《陸游佚著輯存》(北京：中華書局《陸游集》第五冊，1976) 頗值參考。 68 《劍南詩稿》卷 8，存二首。對照范成大和韻三絕，知陸游原唱已佚第二首。 69《石湖詩集》卷 18，自注：「新津館舍，上漏下濕，送客皆不堪憂。修覺一望，人云可望劍門， 杜子美所謂『西川供客眼』處。眉山城中，悉是污池。」 70《吳船錄》上卷：「壬午發眉州六十里，午至中巖，號西川林泉最佳處……登岸即入山徑，半 里有喚魚潭……又半里，有深源泉。凡五里有慈姥巖，巖前即寺也。」 71陸游原唱未見。 72均見《石湖詩集》卷 18。唯未見陸游和詩。 73《石湖詩集》卷 18〈既離成都，故人送者遠至漢嘉分袂，其尤遠而相及於峨眉之上者六人：范 季申、郭中行、楊商卿、嗣勳、李良仲、譚德稱，口占此詩留別〉：「……相從不知久，相送不 計程。橫絕峨眉巔，欲去有餘情……」；卷 19〈譚德稱、楊商卿父子送余，自成都合江亭相從， 至瀘南合江縣始分袂，水行踰千里，作詩以別〉；〈吳船錄〉下卷：「蜀中送客至嘉州歸盡，獨 楊商卿父子、譚季壬(德稱)三人送至此，踰千里矣。乃為留一宿以話別。」 74《誠齋集》卷 8〈(淳熙四年)丁酉四月十日之官毗陵，舟行阻風，宿椆陂江口〉；卷 80〈誠齋荊 溪序〉：「淳熙丁酉……其夏之官荊溪。」卷 81〈千巖摘稿序〉：「淳熙丁酉，予出守毗陵。」
尤袤除淮南東路提舉常平茶鹽75，持節歸無錫，訪楊萬里，並屬序其書目。楊萬 里為作〈益齋藏書目序〉76。序中有云： 延之每退則閉戶謝客，月計手抄若干古書……今年余出守毗陵，蓋延 之之州里也。延之持淮南使者之節歸，一日入郛訪余。余與之秉獨夜 話，問其閑居何為？則曰：「吾所抄書，今若干卷，將匯而目之。饑 讀之以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孤寂而讀之以當友朋，幽憂而讀之以當 金石琴瑟也。」……延之屬余序其書目。余既序之，且將借其書而傳 焉。 尤袤時人號曰書廚，嗜書不倦，藏書三萬卷77，名其室曰「益齋」，後改名「遂 初堂。」78。 淳熙五年四月，范成大拜參知政事79，楊萬里仍在毗陵任內，有〈賀范至能 參政啟〉80。此賀啟為二人文字往來之始。六月，范成大罷參知政事，提舉臨安 府洞霄宮81，歸石湖。冬至，有〈冬至晚起枕上有懷晉陵楊使君〉82二絕；楊萬 里有〈和范至能參政寄二絕句〉83，步其韻，其二有云：「不遣紫宸朝補袞，卻 教雪屋夜哦詩。」為范成大奉祠，頗致感慨。范、楊唱和，蓋自此始。 淳熙五年秋，尤袤在提舉淮南東路常平茶鹽任，游張公祠，有〈游張公祠并 75 見吳洪澤：〈尤袤年譜〉，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四川大學宋代文化研究資料中心編，《宋 代文化研究》(四川：四川大學出版社，1993)第三輯，頁 308-335。 76《誠齋集》卷 78。 77元‧佚名：《無錫志》，中華書局編，《宋元方志叢刊》(北京：中華書局，1990)第三冊，頁 2181-2311。 78 淳熙十三年改名，見《誠齋集》卷 20〈題尤延之右司遂初堂〉。 79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四月，以中大夫參知政事，又權兼 修國史日曆。」 80《誠齋集》卷 52。 81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宋史》卷 386 范成大傳：「拜參知 政事；兩月，為言者所論，奉祠。」 82 《石湖詩集》卷 20。 83 《誠齋集》卷 11。
序〉84寄楊萬里，中云「余游山川多矣，玆游最可紀。因成五百字，貽我同志， 以備他日覽焉。」楊萬里有〈謝尤延之提舉郎中自山間惠訪長句〉85，中云「淮 南使者郎官星，瑞光夜燭荊溪清……秋風呼酒荷邊亭，主人自醉客自醒。」知玆 游在秋季。 淳熙六年春，楊萬里有〈寄題石湖先生范至能參政石湖精舍〉二首，范成大 和韻，有〈次韻同年楊廷秀使君寄題石湖〉二首，其一有「公退蕭然真吏隱，文 名籍甚更詩聲。句從月脅天心得，筆與冰甌雪碗清。」之句，讚美楊萬里詩文。 三月，楊萬里移官廣東常平86，尤袤有〈送提舉楊大監解組西歸〉87，中云「從 此相思隔煙水，夢魂飛不到螺山。」時尤袤提舉江東茶鹽88。楊萬里西歸，過姑 蘇，謁范成大。范成大索詩89，并同游賞石湖精舍，賓主酬唱歡愉。楊萬里有〈從 范至能參政游石湖精舍，坐間走筆〉二首90，其一有云「不是無相識，相從卻是 難。歸舟望精舍，已在白雲端。」頗表難捨之情。范成大有〈次韻同年楊使君回 自毗陵，同泛石湖，舟中見贈〉三首91，其一有云「洛花堆錦煖，吳藕鏤冰寒。 莫嫌清歡暫，須知後會難。」頗和答其意。 淳熙七年冬92，楊萬里自廣東寄〈西歸集〉與范成大，序云：「予假守毗陵， 更未盡三月，移官廣東常平使者……既還舍，計在道及待次，凡一年，得詩僅二 百首，題曰〈西歸集〉，錄以寄范公。」93。范成大有〈楊少監寄西征近集來， 因賦二絕為謝，詩卷第一首乃石湖作別時倡和也〉94。楊萬里獲范詩後，即有〈遣 騎問訊范明州參政，報章寄二絕句，和韻謝之〉95。 淳熙八年春，范成大知建康府任96，楊萬里為廣東提刑97，有〈寄賀建康留 84《梁溪遺稿》卷 1。 85《誠齋集》卷 10。 86〈廣東提舉告詞〉下注：「淳熙六年正月二十一日中書舍人陳睽行。」見《誠齋集》卷 133。 87見《梁溪遺稿》。 88《宋史》卷 389 尤袤傳。 89楊萬里〈誠齋西歸詩集序〉追述其事頗詳，云：「予假守毗陵，更未盡，三月，移廣東常平使 者。既上二千石印綬，西歸過姑蘇，謁石湖先生范公。公首索予詩，予謝曰：『詩在山林，而 人在城市，是二者常巧於相違，而喜於不相值，某雖有所謂〈荊溪集〉者，竊自薄陋，不敢為 公出也。』」見《誠齋集》卷 80。 90 《誠齋集》卷 13。 91 《石湖詩集》卷 20。 92《石湖詩集》卷 21〈楊少監寄西征近詩來，因賦二絕，詩卷第一首，乃石湖作別時倡和也〉其 二末句云：「書到嶺頭梅恰動，一枝應伴一篇來。」知寄書來在冬初。 93 《誠齋集》卷 80。 94 《石湖詩集》卷 21。 95 《誠齋集》卷 16。 96 范成大二月除端明殿學士，三月知建康。見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 道碑〉。 97《誠齋集》卷 133〈廣東提刑告詞〉下注：「淳熙八年二月五日。」卷 16〈閏三月二日發船廣 州來歸亭下之官憲台〉。
守范參政端明〉98二首。范成大有（次韻楊同年秘監見寄二首）99，其二有「論 文無伴法孤起，訪舊有情書數行。何日卻同湖上醉，露幃宵幄為君張。」文字深 交，其情可見。其時，陸游提舉淮南東路常平茶鹽公事罷，「以臣僚論游不自檢 飭，所為多越於規矩，屢遭物議故」100，家居待命，秋，有〈月夕睡起獨吟有懷 建康參政〉，末云「苦吟更恨知心少，西望金陵闕寄聲。」陸游自淳熙四年與范 成大中巖別後，四年間未見文字往來，其疏離與分別時之「揮淚失聲」甚不副稱。 淳熙九年六月，楊萬里有〈聖筆石湖大字歌〉101，序云：「淳熙聖人賜宴， 臨遣端明殿學士參政臣范成大居守金陵，觴次，肆筆作『石湖』二大字賜之，以 寵其行。臣成大刻石，以碑本分示小臣楊萬里，敢拜手稽首賦長句。」。按孝宗 書「石湖」二字賜范成大在八年三月102，距楊萬里作歌已一年餘。 淳熙十一年冬，尤袤任樞密院檢詳文字兼國史院編修官103，有詩與楊萬里。 楊萬里有〈追和尤延之檢詳紫宸殿賀雪〉104。時楊萬里為尚書吏部員外郎105。 淳熙十二年二月，尤袤任右司郎中兼國史院編修官106，有詩與楊萬里。楊萬 里有〈二月望月遞宿南宮和尤延之右司郎署疏竹之韻〉107，中云「憶昔與君同舍 日，聽渠將雨作秋聲」，回憶乾道七年事。五月，楊萬里任吏部郎中108。九月， 有〈新涼五言呈尤延之〉、〈尤延之和予新涼五言末章有早歸山林之句復和謝焉〉、 〈九日即事呈尤延之〉諸詩109。是秋，楊萬里與尤袤應葛楚輔、余處恭110之招與 同僚多人泛舟西湖，并有詩紀勝111。 淳熙十三年春，陸游除朝請大夫，知嚴州，赴行在，館於西湖上，日與物外 人游112。陸游有〈簡楊廷秀〉113；楊萬里有〈和陸務觀惠五言〉114，云：「官縛 98《誠齋集》卷 16。 99 《石湖詩集》卷 26。 100 《宋會要輯稿》第一百一冊〈職官七二之二九‧黜降官九〉，頁 3988 下。 101 《誠齋集》卷 18。 102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 103 佚名：《南宋館閣續錄》(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5) 卷 9。 104 《誠齋集》卷 19。尤袤原唱未見《梁溪遺稿》。 105 《誠齋集》卷 19〈仲冬詔追造朝供尚書郎職舟行阻風青泥〉；《誠齋集》卷 133〈吏部員外郎 告詞〉缺注年月日。 106《南宋館閣續錄》卷 19。 107《誠齋集》卷 19。尤袤原唱未見《梁溪遺稿》。 108 《誠齋集》卷 133〈吏部郎中告詞〉注：「淳熙十二年五月二十三日。」 109 《誠齋集》卷 19。尤袤唱和盡佚。 110 《宋史》卷 385 葛楚輔傳；卷 389 余處恭傳。 111 《誠齋集》卷 19〈給事葛楚輔侍郎余處恭二詹事招儲禁同寮沈虞卿秘監諭德尤延之右司侍講 何自然少監羅春伯大著二宮教及予泛舟西湖步登孤山五言〉。 112《渭南文集》卷 19〈重修天封寺記〉：「淳熙丙午春，予以新定牧入奏行在所，館于西湖上， 日與物外人游。」 113 《劍南詩稿》卷 17。
春無分，髯疏雪更欺……我老詩全退，君才句總宜。一生非浪苦，醬瓿會相知。」 是為二人唱和之始。時陸游年六十二，楊萬里年六十，詩名已著。上巳日，楊萬 里與沈虞卿、尤延之、莫仲謙招陸游、沈子壽小集張氏北園賞海棠，陸游持酒酹 花，楊萬里走筆賦詩，又有〈雲龍歌調陸務觀〉，〈再和雲龍歌留陸務觀西湖小集 且督戰云〉〈醉臥海棠圖歌贈務觀〉115。四大家中，尤袤、楊萬里、陸游首次同 游。寒食雨中，同舍約楊萬里，得十六絕句呈陸游116。初夏，楊萬里有〈跋陸務 觀劍南詩稿二首〉，又有〈題尤延之遂初堂〉、〈跋尤延之左司所藏光堯御書歌〉 〈尤延之檢正直廬窗前紅木犀一小株盛開戲呈尤延之〉、〈跋尤延之山水兩軸〉。 尤袤「遂初堂」原名「益齋」，據此知更名於本年。七月陸游到嚴州任117，楊萬 里有〈簡陸務觀使君編修〉二首，末句「主人不減西湖長，青眼無妨顧德麟」自 注「故人趙彥先願托公歸，故云」，請予關照118。 淳熙十四年三月上巳，楊萬里與尤袤等游西湖，有〈上巳同沈虞卿尤延之王 順伯林景思游湖上得十絕句呈同社〉119。月杪，姜夔以蕭德藻120之介袖詩晉謁楊 萬里；楊萬里又轉介與范成大，有〈送姜堯章謁石湖先生〉121，末云：「吾友夷 陵蕭太守，逢人說君不離口。袖詩東來謁老夫，慚無高價當璠嶼。翻然買卻松江 艇，徑去蘇州參石湖。」姜夔有〈次韻誠齋送僕往見石湖長句〉122。五月，楊萬 里同尤延之京仲遠玉壺餞客；九月十日同尤延之觀靜慈新殿，又同游靈芝寺，均 有詩紀事123。六月，錄《西歸集》與范成大124。冬，陸游在嚴州，《劍南詩稿》 刻成125，楊萬里有詩二首跋之。同時，楊萬里寄《南海集》與陸游，陸游有〈楊 庭秀寄南海集〉126二首，其二云：「飛卿數闋嶠南曲，不許劉郎誇竹枝。四百年 來無復繼，如今始有此翁詩。」按楊萬里〈誠齋南海詩集序〉127云；「……有詩 114《誠齋集》卷 19。 115《誠齋集》卷 19。 116《誠齋集》卷 20。 117《渭南文集》卷 4〈乞祠祿劄子〉：「蒙恩差知嚴州，于淳熙十三年七月三日到任。」 118清‧厲鶚：《宋詩紀事》(台北：商務印書館，1986) 卷 85：「趙子覺，字彥先，號雪齋……為 嚴倅，時放翁為郡守。誠齋以詩寄放翁，有『幕中何幸有詩人』之句，謂子覺也。有《雪齋 集》。」 119《誠齋集》卷 22。 120《全宋詞》頁 2170 姜夔：「夔字堯章，鄱陽人。蕭德藻愛其詞，妻以兄子。」蕭德藻為楊萬 里故友，初識於紹興三十一年，時楊萬里在零陵任。見《誠齋集》卷 81〈千巖摘稿序〉。 121 《誠齋集》卷 22。 122《白石道人詩集》卷上。 123《誠齋集》卷 22〈同尤延之京仲遠玉壺餞客〉：「不負西湖五月涼。」；卷 23〈九月十日同尤 延之觀靜慈新殿〉、〈劉寺展繡亭上與尤延之久待京仲遠不至再相待於靈芝寺〉。 124 《誠齋集》卷 80〈誠齋西歸集序〉。 125 參于北山：《陸游年譜》，頁 312-319。 126 《劍南詩稿》卷 19。 127 序作於淳熙十三年丙午六月十八日，見《誠齋集》卷 80。
四百餘首，如竹枝歌等篇，每舉示友人尤延之，延之必擊節以為有劉夢得之味。」 陸游乃特盛美楊萬里為劉禹錫竹枝之後繼。 淳熙十五年春，楊萬里送《西歸》《朝天》二集與尤袤。尤袤惠以七律，有 云：「西歸累歲卻朝天，添得囊中六百篇。」128楊萬里有〈偶送西歸朝天二集與 尤延之蒙惠七言和韻以謝〉129。尤袤所稱「六百篇」，乃指《西歸集》二百篇及 《朝天集》四百篇130之總和。是春，楊萬里與尤袤曾談論易學甚歡131，並以所注 易卦，向尤袤請益而有所竄定132。(按：本年八月二日為所作《易外傳》133作序134。) 四月九日楊萬里得請補外，出守筠州135，離杭州，途經嚴州釣臺136，陸游載酒迎 侯。楊萬里在《誠齋江西道院集》137追述云： 舟經釣臺，地主故人陸務觀載酒相勞於江亭之上。索誦近詩，因舉「兩 度立朝今結局」之句；務觀大笑曰：「立朝結局，此事未可料，《朝天 集》真結局矣。」 唯未見唱和。 淳熙十六年正月，尤袤權禮部侍郎兼權中書舍人，復召兼直學士院，力辭， 并薦陸游自代，上不許138。二月，楊萬里在筠州，有〈和尤延之見戲觸藩之韻以 128 此詩《梁溪遺稿》未輯，見《誠齋集》卷 24 楊萬里和詩〈偶送西歸朝天二集與尤延之蒙惠七 言和韻以謝之〉所附尤延之詩原唱。 129《誠齋集》卷 24。 130《誠齋集》卷 80〈誠齋西歸詩集序〉：「計在道及待次凡一年，得詩僅二百首，題曰西歸集。」； 〈誠齋朝天詩集序〉：「彙見次之，得詩四百首，名曰朝天集。」二序均作於淳熙十四年六月。 131 《誠齋集》卷 83〈周易宏綱序〉：「易之八卦，其畫有三。說者曰：此卦也。予曰：卦者其名， 而畫者非卦也，此伏羲氏初製之字也。聞者愕焉曰：嘻！甚矣，其好異也。予亦疑之。淳熙 戊申，予與亡友尤延之同寮，因語及之。延之大喜曰：此古人未嘗言，平生未嘗聞也。」 132 《誠齋集》卷 67〈答袁機仲寄示易解書〉：「注六十四卦，自戊申發功至己未畢務，嘗出屯蒙 以降八卦於尤延之矣。延之愛我不我棄也，皆有所竄定焉。某皆聽從而改之焉。是以樂為延 之出而忘其瀆焉。」 133宋版未見。明版改名，有《誠齋先生易傳》二十卷，明嘉靖壬寅尹耕開州刊本。清版改名， 有《誠齋易傳》，《四庫全書》本；清道光戊子福建重刊同治間至光緒甲午續修增刊本。 134 《誠齋集》卷 80〈易外傳序〉。嘉泰甲子四月八日作〈易外傳後序〉，見《誠齋集》卷 83。 135 《誠齋集》卷 24〈戊申四月九日得請補外初出國門宿釋迦寺〉；《宋史》卷 433〈儒林〉楊萬 里傳：「高宗未葬，翰林學士洪邁不俟集議配饗，獨以呂頤浩等姓名上，萬里上疏詆之……由 是以直秘閣出知筠州。」筠州，唐名，宋名瑞州，郡治高安。 136 《誠齋集》卷 24〈釣臺〉。 137 《誠齋集》卷 81。 138 《宋史》卷 389 尤袤傳：「兼權中書舍人，復詔兼直學士院，力辭，上不許。時內禪議已定，
寄之〉139，尤袤原韻未詳。六月，尤袤罷權禮部侍郎140，奉祠歸里；陸游為其遂 初堂題詩以送之，有〈尤延之侍郎屢求作遂初堂詩，詩未成，延之去國，因以奉 送〉141，云「異書名刻堆滿屋，欠伸欲起遭書圍。」足見遂初堂藏書之豐富。七 月，楊萬里有〈答陸務觀佛祖道院之戲〉；又有〈寄中洲茶與尤延之延之有詩再 寄黃檗茶仍和其韻〉、〈延之寄詩覓道院集遣騎送呈和韻謝之〉142：「與君鬢髮總 星星，詩句輸君老更成。別去多時頻夢君，夜來一雨又秋生。故人金石情猶在， 贈我瓊琚雪似清。誰把尤楊語同日，不教李杜獨齊名。」首度以「尤楊」詩名并 稱。十月二十九日，楊萬里任秘書監143，時陸游以禮部郎兼膳部檢察144，有〈喜 楊廷秀秘監再入館〉145：「……錦囊三千篇，字字律呂中。文章實公器，當與天 下共。吾嘗評其妙，如龍馬受鞚。……」故人再度立朝，并與重逢，喜不自勝。 楊萬里有〈和陸務觀見賀歸館之韻〉：「君詩如精金，入手知價重。鑄作鼎及鼐， 所向一一中。」均互相稱美吹捧。唯值得注意的是陸游《老學庵筆記》146卷一所 記： 楊廷秀在高安，有小詩云：「近紅暮看失燕支，遠白宵明雪色奇。花 不見桃惟見李，一生不曉退之詩。」予語之曰：「此意古人已道，但 不如公之詳耳。」廷秀愕然，問古人誰曾道。予曰：「荊公所謂『積 李兮縞夜，崇桃兮炫晝』是也。廷秀大喜，曰：『便當增入小序中。』」 陸游所謂楊萬里高安小詩，乃指淳熙五年春所作〈讀退之李花詩〉147，其小序云： 「桃李歲歲同時并開，而退之有花不見桃惟見李之句，殊不可解，因晚登碧落堂 猶末諭大臣也。是日諭袤曰：旦夕制冊甚多，非卿孰能為者？故處卿以文字之職。袤乃拜命。」 139 《誠齋集》卷 25。 140 宋‧何異:《宋中興學士院題名》(台北：台聯國風出版社、華文書局，清錢塘丁丙撰輯《武林 掌故叢編》本，頁 2829-2833，1967) 頁 9：「淳熙十六年正月以權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當年 六月宮觀。」《宋史》卷 389 尤袤傳。 141 《劍南詩稿》卷 21。 142以上諸詩均見《誠齋集》卷 25，均未見陸、尤二人原韻。 143《誠齋集》卷 133〈秘書監告詞〉注：「淳熙十六年十月二十九日。」 144《渭南文集》卷 27〈跋松陵集三〉：「淳熙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車駕景靈公，予以禮部郎兼 膳部檢察。」 145 《劍南詩稿》卷 21。 146 《四庫全書》本。 147 《誠齋集》卷 25。
望隔江桃李，桃皆暗而李獨明，乃悟其妙。蓋炫晝縞夜云。」此記二人論詩在杭 州重逢之際。「蓋炫晝縞夜云」一語，是接受陸游之見而增入小序中。 冬，楊萬里銜命郊勞使者，船過蘇州、無錫，有〈五更過無錫縣寄懷范參尤 侍郎〉148，云：「蘇州欲見石湖老，到得蘇州發更了。錫山欲見尤梁溪，過卻錫 山元不知。起來靈巖在何許，回首惠山亦無處。……」尤袤有〈同年楊廷秀秘監 接伴北道，道中走寄見懷之什，次韻答之〉149，云：「昨遣長鬚迓詩老，人言已 過閶門了。梅邊腸斷傍寒溪，詩老官忙應未知……只恐歸程官更忙，天騶催上沙 堤去。」行程匆忙，二人竟未能見。歸程，楊萬里再過常州，有〈橫林望見惠山 寄懷尤延之〉150三首。其一云：「惠山一別十年強。」回顧淳熙六年三月晤范成 大，同游石湖精舍，別後至此已十年餘未見。
肆、紹熙、慶元、嘉泰、開禧時期(1190-1206)
紹熙元年(1190)正月，楊萬里有〈雪後陪使客游惠山寄懷尤延之〉151。十二 月，楊萬里以祕書監授直龍圖閣江東轉運副使152，接時在故鄉家居的陸游寄詩， 乃作〈和陸務觀周季長吏部韻寄季長兼簡老夫補外之行〉二首153。其後赴建康， 過姑蘇，訪范成大，有〈謁范參政，并赴袁起岩郡會，坐中，熾炭周圍，遂中火 毒，得疾垂死，乃悟貴人多病，皆養之太過耳〉154記事。 紹熙二年冬，尤袤寄《資暇集》刻本與陸游，陸游有〈跋資暇集〉155。 紹熙三年春，楊萬里寄送《江東集》與范成大，并索近詩。范成大有〈謝江 東漕楊廷秀秘監送江東集并索近詩〉七律二首156。楊萬里有〈和謝石湖先生寄二 詩韻〉，自注：「老夫寄《江東集》與石湖先生，先生寄二詩：一稱賞《江東集》； 一見寄《石湖洞霄集》，和以謝焉。」157按范成大《石湖洞霄集》之名，未見他 書而僅見於此，應即范成大淳熙十年提舉臨安府洞霄宮以後之詩158。二月，范成 148 《誠齋集》卷 27。 149 《石湖詩集》卷 29。 150 《誠齋集》卷 28。 151 《誠齋集》卷 29。 152 宋‧周應合：《景定建康志》(台北：商務印書館《四庫全書》本，1986) 卷 26〈轉運司‧題 名記〉：「楊萬里，中奉大夫直龍圖閣運副，紹熙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到任。」 153 陸游原韻已佚。 154 《誠齋集》卷 31。 155 《渭南文集》卷 28。 156 《石湖詩集》卷 32。 157 《誠齋集》卷 33。 158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淳熙）十年公以積勤寖苦頭眩， 自夏徂秋，五上章求閑，上不得已，進資政殿學士，再領洞宵。」《景定建康志》卷 14：「十 年癸卯八月三十日成大除資政殿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大有〈枕上二絕效楊廷秀〉159。五月，范成大加資政殿大學士知太平州160，六月 次女年十七病逝161，屬楊萬里作哀辭。八月，楊萬里有〈范女哀辭〉162。 紹熙四年秋，范成大病中自編全集成，命其子莘請序於楊萬里，云： 吾集不可無序篇，有序篇非序篇，寧無序篇也。今四海文字之友，惟 江西楊誠齋與吾好且我知，微斯人疇可以囑斯事，小子識之。163 據此彌留之言，足見楊范至友深情。九月五日范成大辭世，年六十八164。次年六 月十一日，楊萬里序范文集165。時楊萬里除祕閣修撰提舉萬壽宮166，在江西吉水 家居；秋，陸游有〈夢范參政〉167詩以致哀，慶元元年秋有〈范參政挽詞〉二首 168。時陸游在浙江會稽領祠祿。169 紹熙五年夏，楊萬里有詩〈寄陸務觀〉，有云「君居東浙我江西，鏡裏新添 幾縷絲？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兩相思。不應李杜翻鯨海，更羨夔龍集鳳池。 道是樊川輕薄殺，猶將萬戶比千詩。」170楊陸自淳熙十六年杭州一別，迄此已「花 落六回」(實歷五年)，二人已離官場，遙隔兩地，頗嘆音訊疏淡。五月尤袤卒， 年六十八171。陸游有〈尤延之尚書哀辭〉172，末云「別五歲兮，晦顯靡同。書一 再兮，奄其告終。」尤、陸亦自淳熙十六年杭州一別，五年而後，尤竟辭世。楊 159《石湖詩集》卷 33。 160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三年，加資政殿大學士知太平州。 公數辭四，優詔不允。」 161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下車逾月，幼女將有行而逝，公 追悼切至，遂請納祿，復得洞霄而歸。」《誠齋集》卷 45〈范女哀辭〉：「…范公有愛女，名某 字某，嫕德淑茂，年十有七，紹熙壬子五月從公泛舟，之官當塗。至公舍得疾，旬日而逝。」 162 《誠齋集》45〈范女哀辭〉：「八月，命其同年生誠齋野客楊某作辭。」 163 《誠齋集》82〈石湖先生大資參政范公文集序〉。 164 周必大〈資政殿大學士贈銀青光祿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 165 同注 163。 166 《誠齋集》卷 133〈祕閣修撰宮詞〉注：「紹熙四年三月二十三日。」紹熙五年仍在吉水。 167《劍南詩稿》卷 30。 168《劍南詩稿》卷 33。 169《劍南詩稿》卷 32〈七十一翁吟〉：「七十一翁心事閑，坐叨祠祿養衰殘。」 170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台北：台灣開明書店，校點本，1968 臺一版) 卷 14，頁 12-13。云： 「陸務觀……晚年為韓平原作南園記，除從官。楊萬里寄詩云：（引詩全同，從略）…蓋砌磋 也。」陸游為韓侂胄作《南園記》在慶元三年，上距楊萬里時七年。羅大經以楊萬里寄詩旨 在相規，殊誤。 171 尤袤卒年有二說。此據于北山：《陸游年譜》，頁 400；吳洪澤：《尤袤年譜》，頁 332。 172 《渭南文集》卷 41〈尤延之尚書哀辭〉。
萬里有祭文，唯《誠齋集》未輯，而見諸宋‧羅大經《鶴林玉露》173卷六所載： 延之先卒，誠齋祭文云：「齊歌楚些，萬象為挫。瓖偉詭譎；我倡公 和。放浪諧謔，尚友方朔。巧發捷出，公嘲我酢。」 唯僅得部分，未見全豹。 慶元時期凡六年(1195-1200)，楊萬里與陸游未見文字往來。 嘉泰元年(1201)冬，楊萬里有〈答陸務觀郎中書〉174，略述主盟文墨，古者 文人相輕，今不相輕而妒焉推焉。二年春，陸游送次子子龍赴吉州掾任，有〈送 子龍赴吉州掾〉175云：「…又若楊誠齋，清介世莫比。一聞俗人言，三日歸洗耳。 汝但問起居，餘事莫挂齒…」特囑其問侯家居吉州之楊萬里。夏，楊萬里有〈再 答陸務觀郎中書〉176，中云：「許教以令子送行詩尚未寄似，方且徵之。某頃亦 有三子之官者，別紙呈似。」三年，楊萬里有〈進退格寄張功父姜堯章〉177云： 「尤蕭范陸四詩翁。」以尤蕭范陸為南宋初四大詩人。 開禧二年(1206)五月八日，楊萬里卒178，享年八十。楊萬里與陸游平生互相 推重，交游至老年，並延及晚輩，可謂相交深遠。然審諸陸游知交辭世，如尤袤、 范成大、周必大等均有哀挽之辭致意；張縯後楊萬里而卒於開禧三年，陸游亦有 詩哭之有文祭之179，而獨楊萬里之卒，陸游詩文未見隻字，應是其作已佚，否則 難以理解。 嘉定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210 年 1 月 26 日)180，陸游卒，年八十五，為四 173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卷 6，頁 9-10，記尤、楊於淳熙朝時交往云：「尤梁溪延之博洽工文， 與楊誠齋為金石交。淳熙中，誠齋為祕書監，延之為太常卿，又同為青宮寮寀，無日不相從。 二公皆善謔，延之嘗曰：『有一經句請祕監對，曰楊氏為我。』誠齋應曰：『尤物移人。』眾 皆歎其敏確。誠齋戲呼延之為蝤蛑，延之戲呼誠齋為羊。一日食羊白腸，延之曰：『祕監錦心 繡腸，亦為人所食乎？』誠齋笑吟曰：『有腸可食何須恨，猶勝無腸可食人。』蓋蝤蛑無腸也。 一坐大笑。厥後閑居，書問往來，延之則曰羔兒無恙，誠齋則曰彭越安在。誠齋寄詩曰：『文 戈卻日玉無價，寶氣蟠胸金欲流。』亦以蝤蛑戲之也。」又卷 14，頁 13，有云：「楊誠齋善 謔。」證諸《誠齋集》卷 20〈尤延之檢正直廬窗前紅木犀一小株盛開，戲呈延之〉末云：「為 妒尤郎得尤物，故將七字作芳菲。」頗可佐證，惜未詳見他書，玆錄備考。 174書有云：「即辰良月初寒…」比對〈再答陸務觀郎中書〉，推斷是書作於嘉泰元年冬。見《誠 齋集》卷 67。 175《劍南詩稿》卷 50。 176書有云：「即日夏令……今七十又六矣。」故知是書作於嘉泰二年夏。見《誠齋集》卷 68。 177《誠齋集》卷 41。 178《誠齋集》卷 133〈諡文節公告議〉。 179《劍南詩稿》卷 73〈哭季長〉；《渭南文集》卷 41〈祭張季長大卿文〉。 180于北山根據〈山陰陸氏族譜〉等資料考訂陸游辭世年月日，較錢大昕《陸放翁先生年譜》、趙 翼《陸放翁年譜》、歐小牧《陸游年譜》(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等精確，詳見其《陸
大家中年齡最長，而卒年最晚者。
伍、結論
南宋四大家間之交游，基本上都是自相識而維繫到終老。數十年間，四人并 未出現過同游的機緣。最多的一次是尤、楊、陸及其他同僚同游西湖於淳熙十三 年春。 四大家中，相識最早的是陸游與范成大，但二人交往卻頗為疏離：二人於紹 興三十二年(1162)相識杭州，曾經「共飯」。隆興元年(1163)，陸游歸會稽，范 成大有詩贈別。然一別八年，未見往來。至乾道六年(1170)，相逢會飲於金山， 但又匆匆別去，未再聯繫。至淳熙二年(1175)，范成大帥蜀，陸游為參議官，重 逢成都，已歷五年。范成大帥蜀二年，為陸游上司長官，其間詩歌往來，均是范 唱陸和。至范成大淳熙四年還朝東歸，僚屬送行，中巖分袂，始見次韻陸游詩。 然別後四年，又未見往來。至淳熙八年秋，陸游有懷范成大詩，但又無下文，一 直至紹熙四年(1193)范成大辭世之次年，乃有詩致哀。二人晚歲鄉居，一在吳縣， 一在會稽，相距未遠，而詩文相寄罕見，實以疏離。陸游與尤、楊相識較晚，年 已花甲，均在淳熙十三年(1186)杭州；而陸、楊交往更密:其後數年，不論聚散， 均有詩歌往來，并有詩集互贈。唯自淳熙十六年冬，陸游罷官奉祠家居後，信息 稍疏。楊萬里在紹熙五年詩中坦承「花落六回疏信息。」其後信息中斷，直至陸 游次子在嘉泰元年(1201)到江西任職，有書信往來，但詩歌唱和就不復見了。究 其原因，應是楊萬里所說的「君居東浙我江西，鏡裏新添幾縷絲」，一以老，一 以遠，往來就疏淡了。陸之於尤，交游最疏，知淳熙十六年受尤袤舉薦、題其遂 初堂詩及紹熙二年獲贈《資暇集》。終其一生，未見唱和。 四大家中，楊萬里與范成大為紹興二十四年同年進士，但沒有根據顯示必定 相識於是年。然自淳熙五年而後，不論立朝、同游、補外，均往來頻繁；直至范 成大臨終編就詩集，特囑其子必請序於楊萬里，坦述「今四海文字之友，唯江西 楊誠齋與吾好」，最見二人相知深篤。楊萬里與尤袤之交游密度與范成大相似： 二人相識於乾道七年之杭州，而自淳熙五年而後，舉凡惠詩、互訪、論易、請序、 同游，往來不絕。紹熙初，楊萬里奉祠江西家居，而尤袤仍任職朝廷，唱和自是 終結，蓋亦以老以遠。 四大家中，范成大籍江蘇吳縣，尤袤籍江蘇吳錫，地緣最近，然緣慳一面， 終生無詩歌唱和，無交游事跡，疑不相識。 游年譜》，頁 552-559。Feng Chia Journa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pp. 65-84, No. 6, May 2003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Feng Chia University
An Archival Study of the Companionship
among Southern Song’s “Four Greats”
Yee-Sing Chan
*Abstract
You Mao, Yang Wanli, Fan Chengda, Lu You were the famous “Four Great Poets of Rehabilitation”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Sharing similar age, they flourished in the literary world and renowned for their prominence in Chinese literature. They produced a large amount of works which, except those of You Mao, are still abundantly preserved today.
Previous studies on their companionship have been evasive about their actual bonding. In fact, the affiliation among the four were mixed. As this paper will show, Yang interacted most closely with the other three, while Lu were estranged from Yu and Fan. Most significantly, Yu and Fan were so divided that they did not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for life.
Keywords: You Mao, Yang Wanli, Fan Chengda, Lu You, Companio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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