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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本土與面向世界:論黎紫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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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S N : 1 0 1 9 - 6 7 0 6 DOI:10.6239/BOC.201612.04

書寫本土與面向世界:論黎紫書小說

石曉楓

∗∗ (收稿日期:105 年 7 月 9 日;接受刊登日期:105 年 11 月 3 日)

提要

黎紫書原名林寶玲,1971 年生於馬來西亞怡保,曾於《星洲日報》擔任記者 12 年, 為馬華在地重要的女作家之一。其小說除了書寫馬共等重要的歷史素材之外,更著重於從 人的生命困境出發。本文討論範疇涵蓋其《天國之門》(1999)、《山瘟》(2000)、《出走的 樂園》(2005)、《野菩薩》(2011)、《未完‧待續》(2014)諸短篇小說集以及長篇小說《告 別的年代》(2010)。 論文首先指出黎紫書以文學獎的參賽為創作起點,一方面借鑒中國作家濃烈而流麗的 敘事風格,一方面適時加入地方元素,但其實從初入文壇起,便表現出對某些普遍性主題 的關注。其次發展、論證作家希望超越本土,以面向世界自詡的創作走向。最後討論在黎 紫書的書寫裡,呈現出何種馬華文學的特殊風貌?她又如何以不同的語言表現和意識型 態,回應當今的華語語系脈絡?而在此超越的過程裡,還可能存在著何種隱憂?由此提出 對其創作的反思。 關鍵詞:馬華小說、華語語系、黎紫書、馬共、在地性 * 本論文初稿曾於 2015.10.2 臺灣師範大學文學院主辦之「變異與融合 臺星馬華人的跨域對話」國 際學術研討會」上宣讀,承蒙講評人許文榮教授及學報匿名審查委員多方斧正,特此誌謝。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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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黎紫書原名林寶玲,1971 年生於馬來西亞怡保,曾於《星洲日報》擔任記者 12 年, 為馬華在地重要的女性作家之一。1994 年,黎紫書以〈把她寫進小說裡〉初試啼聲,奪 得第三屆花蹤文學獎馬華小說首獎,自此十餘年間屢獲大獎,成為馬華文壇的寵兒,也獲 得兩岸讀者及評論者的肯定,黃錦樹因此稱她為溫任平後最重要的「在地的旅台」作家, 並許之為「全新世代」的領頭羊。1 與在台馬華男性作家如張貴興、黃錦樹等相較,2 黎紫 書的小說中較少雨林、膠園等重要的地景描繪,對於馬共題材也自有其書寫與解釋角度, 她更重視從「人」的生命困境出發,顯現出追求擺脫地域特性、「面向世界」的自我期許, 也發展出馬華文學不同的書寫策略。 在黎紫書的小說裡,呈現出何種馬華文學的特殊風貌?她如何以不同的語言表現和意 識型態,完成書寫本土與面向世界的雙重期許,並回應當今的華語語系脈絡?而在此轉向 的過程裡,又可能存在著何種隱憂?本文將以《天國之門》(1999)、《山瘟》(2000)、《出 走的樂園》(2005)、《野菩薩》(2011)、《未完‧待續》(2014)諸短篇小說集以及長篇小 說《告別的年代》(2010)為本,經由對其創作動機、書寫策略與寫作題材的耙梳,釐清 問題並試圖提出解釋。

二、從文學獎的參賽說起

〈把她寫進小說裡〉3 是黎紫書於 1994 年嶄露頭角之作,內容敘述鄉村婦女江九嫂 1970 至 1990 年代中期廿年間與張老師、江九間的情事,從暗戀者張老師心目中的純淨天 鵝,轉化為備受爭議的小鎮人物,江九嫂的一生歷經父者嚴厲的管教、人夫與人弟懦弱的 逃跑、妹妹與叔叔亂倫所導致的家破人亡等,諸種悲劇導致其遭人物議的行為與性格。黎 紫書筆下刻畫出一敗德之鎮,而江九嫂的剽悍全為生活所迫,其中對於街坊鄰居的敘述、 1 見黃錦樹:〈序/艱難的告別〉,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臺北: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2010 年),頁 5;以及〈第四人語〉,收錄於黃錦樹:《火笑了》(臺北:麥田出版,2015 年),頁 48。 2 此處舉張貴興(1956-)、黃錦樹(1967-)以為比較,乃著眼於二人為長居臺灣的馬華作家,在世代 稍微接近的狀況下,與黎紫書恰形成在地 vs.旅臺、女性 vs.男性的對照性。 3 收錄於黎紫書:《天國之門》(臺北:麥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9 年),頁 113-148。以下〈推開閣 樓之窗〉(頁 53-85)、〈某個平常的四月天〉(頁 149-156)、〈蠻荒真相〉(頁 157-192)、〈蛆魘〉(頁 19-51)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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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鎮婦女的行止描摹,頗有蘇童筆下香椿樹街的影子。兩年後,黎紫書再度以〈推開閣樓 之窗〉(1996)奪得花蹤文學獎馬華小說首獎,小說裡住在閣樓的少女小愛,其陰鬱的氣 質與多蹇人生,頗似蘇童〈刺青時代〉4 裡的少年小拐;而五月花老闆娘、老闆與肩上站 著鸚鵡的說書男人等角色,亦形構出類同於蘇童〈南方的墮落〉5 一文之氣味與底蘊。 除了參賽得獎之作外,檢視黎紫書 1990 年代中期至 2000 年前後的作品,另有頗多成 長小說之素材,例如〈某個平常的四月天〉(1994),寫自閉症患者肖瑾 12 歲生日當天眼 見父親老李與膠廠書記小姐苟合、兄長的死黨棒打教師、瘋婦當街自慰等敗德情事,很難 不令人聯想及蘇童早期〈乘滑輪車遠去〉6 的小說架構;〈初走〉7 (2000)寫住在新村的 康生於大寶森節當日逃家復返家的歷程亦然,凡此俱是就創作素材而論。 再看寫作技巧的運用,〈把她寫進小說裡〉和〈推開閣樓之窗〉兩篇得獎之作,都模 仿其時中國先鋒派的後設寫法,敘事者「我」不斷涉入,或以寫作者身分自暴小說構思的 歷程,或以畫家、窺視者姿態現身,讓小說主角多年後出現在「我」的畫廊(前五月花旅 社)裡觀畫。其他如〈蠻荒真相〉(1994)裡暗藏心理分析之潛脈,寫死亡的華麗與殘酷 筆法,可見蘇童影響的痕跡。乃至於 2000 年後寫「我祖上」的馬共題材,敘事人稱之選 定亦模仿莫言、蘇童等中國當代作家。 偏嗜風格強烈的作品,是黎紫書早年的閱讀習慣,她曾在多次訪談中,提到寫作起步 時所受蘇童、莫言影響之跡。8 但作為一名聰慧的寫作者,黎紫書在筆法的揣摩之外,更 以地域特色的融入,創造出終究不同於南方水鄉的熱帶街巷風情,例如〈某個平常的四月 天〉場景裡,含括了製膠廠、青龍木、五腳基等地方元素;〈初走〉裡有蕃薯藤炒峇拉煎 的在地飲食、回教堂傳來的誦經聲、印度廟執椰子還願等風俗,以及印度捲舌廣東音、印 度捲舌馬來語、淡米爾語等混雜的語言習慣,〈把她寫進小說裡〉也有粵方言的表現。此 外,將時事輕微帶入少年視界也是〈初走〉的寫作策略,如文中提到的五一三事件,以及 華人與吉寧人、馬來人之間微妙的民族怨仇。 整體而言,既以文學獎的參賽作為創作起跑點,黎紫書揣摩評審意見,一方面借鑒中 國作家濃烈而流麗的敘事風格,另一方面適時加入地方元素,因而無往不利。在此種創作 4 收錄於蘇童:《刺青時代》(臺北:麥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5 年),頁 85-137。 5 收錄於蘇童:《南方的墮落》(臺北: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2 年),頁 71-118。 6 收錄於蘇童:《傷心的舞蹈》(臺北: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1 年),頁 17-29。 7 收錄於黎紫書:《山瘟》(臺北:麥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1 年),頁 81-98。 8 例如祝家華等:〈奪魁:文學不只是文字遊戲〉《亞洲週刊》第 10 卷第 44 期(1996 年 11 月 4 日-11 月 10 日),頁 140;張錦忠:〈黎紫書訪問記〉,《中外文學》第 29 卷第 4 期(2000 年 9 月),頁 206-207。 最近的訪談黎紫書又重申此創作起步所受之影響,見潘舜怡:〈書寫人性,尋覓平靜:專訪黎紫書〉, 《文訊》第 358 期(2015 年 8 月),頁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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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機裡,對黎紫書而言,「好作品」與「得獎作品」的標準,二者幾乎是同一的,9 大約十 年間,其作品俱可見蘇童的影響之跡,以及對兩岸流行題材的追仿。即令黎紫書自認已遠 遠擺脫蘇童的〈蛆魘〉(1996),亦可見濃墨重彩的寫作策略,她以濕淋淋的女鬼死後返家 撞見最後的秘密為敘事主軸,調動橡膠廠、淡米爾片等(對臺灣而言)略帶異國情調的元 素,並置入外遇、亂倫、非蓄意謀殺等家庭陰影,此中關於死亡與性愛、罪惡與救贖、沉 淪與超越的辯證,也都是其時兩岸文壇最為風行的題材。 1998 年初,在《星洲日報》總編輯的率領下,黎紫書與幾位同事,秘密赴曼谷訪問 馬共總書記陳平(1924-2013),得以與這位極富神秘色彩的風雲人物作近距離接觸,或許 是此段經歷,刺激其展開馬共小說題材的書寫。10 此後七年間,黎紫書陸續寫就〈夜行〉 (1998)、〈山瘟〉(2000)、〈州府紀略〉(2000)及〈七日食遺〉(2005)11 四篇馬共題材 小說,並分獲第二屆冰心文學獎短篇小說佳作、第廿二屆聯合報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以 及第廿七屆聯合報文學獎短篇小說評審獎。 〈夜行〉將時空限定於 1990 年 10 月 6 日的夜車車廂裡,敘事者在回憶與現實間交錯 穿行,現實場景裡有印度婦女、錫克男人、馬來婦女及彼南利的歌聲;膠林裡的回憶則以 悖德的性愛、繳械的沮喪及酗酒的頭疼等事件交錯出現,王德威以為此文有海明威風味。 〈山瘟〉寫「我祖上」對第三獨立隊隊長溫義的崇拜,二人共同經歷走避日軍、狙擊英人、 受困斷糧、中央復原等歷史性的時刻,後溫義被誣為漢奸,遭同黨殺害,「我祖上」唯得 一指以為紀念。〈州府紀略〉以羅生門的演繹方式,寫馬共譚燕梅、劉遠聞、黃彩蓮之間 的情感糾葛,譚燕梅少時與劉遠聞邂逅而互有情意,後為報恩嫁與趙錫賢,並以唱戲為掩 護加入馬共,是「為革命而犧牲戀愛」的典型。抗日期間譚與手帕交黃彩蓮同因劉遠聞而 入山,並各自懷孕,後黃被槍殺而譚帶著黃產下的嬰兒重返家中,負起撫養之責。〈七日 食遺〉則涉及歷史詮釋的議題,小說裡的主角曾讀書、習武、革命、採錫、從政、興學, 為「我後殖民與多元種族百年雜交配種的天才老祖宗」,12 早年經歷牢獄生涯,晚年則與 寵物獸希斯德里(歷史、食字獸之暗喻)共處,致力於自傳、回憶錄之撰寫。 在這四篇馬共題材小說裡,黎紫書大致表露出兩大思想傾向,其一可由其對馬共形象 的刻畫來觀察。在馬共題材小說裡的敘事者,性格往往偏於怯懦,例如〈夜行〉裡的我怯 9 見黃錦樹:《火笑了‧第四人語》,頁 41、43。 10 見林春美:〈誰方的歷史:黎紫書的「希斯德里」,《中外文學》第 36 卷第 1 期(2007 年 3 月),頁 185。 11 〈夜行〉〈州府紀略〉〈山瘟〉分別收錄於黎紫書:《山瘟》,頁 51-79、頁 17-50、頁 99-122。〈七日 食遺〉則收錄於黎紫書:《野菩薩》(臺北: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10 年),頁 73-85。黎並 自謂〈七日食遺〉乃告別馬華題材之作。 12 黎紫書:《野菩薩‧七日食遺》,頁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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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愚忠如身旁形影不離之老狗,且被情敵阿佐譏為「沒種」;〈山瘟〉裡的祖父年輕時輕 浮、好色、嗜賭,不學無術,因在外頭招惹大禍,才被逼至深山,他的大小老婆「互不信 服,卻能齊聲認同一個結論,即我祖上這男人,怯懦失德無藥可救」,13 與傳說中的英雄 溫義恰成強烈對比。黎紫書對於小說敘事者形象的刻畫,不免令人有「暗示馬共素質不佳」 的聯想。即令較為正面的人物,如〈州府紀略〉裡的青年劉遠聞平素事蹟,在同志廖兆國 事後的回憶裡,亦不見抗爭過程,馬共叢林徒然淪為女性爭風吃醋的戰場;而後日軍攻入 時,劉遠聞甚至因無法解決情感困擾而「喝酒過量,到雨季時風濕發作,竟然痛得快要站 不起來」,14 幾乎逃不了日軍伏擊。林春美對此篇小說裡的男性人物頗多批判,她指出: 無論對燕梅或彩蓮,劉遠聞的粗暴舉止,與那不顧對方意願/感受而自以為是的「履 行責任」的想法,首先就是一種暴力。他對處女血的變態迷戀 不論喜悲驚悔,其 實都出自對初夜權的崇拜 更是體現了男性霸權的粗暴心理。情人變成了侵略之 人,殺敵的根據地變成情人施暴的場所。15 換言之,在黎紫書的馬共題材小說裡,歷史徒然淪為幾乎被抹消的背景,在此背景裡 浮凸出來的,多為因惹事入山者、為愛而盲目糾葛者、酗酒者馬共;即令正面人物如溫義、 劉遠聞等,黎紫書對彼暴力的演示與描繪,也多樂此不疲。 除了馬共形象的刻畫外,黎紫書對於馬共歷史意義所抱持的態度,亦耐人尋味。在〈州 府紀略〉裡,1989 年馬共走出叢林時,譚燕梅帶著黃彩蓮的遺腹子趙蘇蝦,前往馬泰邊 境黑木山尋父,而此馬共後代的獨白是: 我不知他們那代怎麼想,共產黨都已經煙消雲散,有人還不死心。甚麼深仇大恨,大 選投票選反對黨就好了,哭有屁用。阿媽說我不懂事,天呀我四十好幾,懂也好不懂 也好,不是都過去了嗎。16 而在〈山瘟〉結尾,黎紫書則安排了一段啟示錄式的經文:「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 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作為承「我祖 上」接掌仙師廟的後代,〈山瘟〉裡的「我」且擅於自我解嘲,謂己與龜同,「耽於寢食, 13 見黎紫書:《山瘟‧山瘟》,頁 104。 14 見黎紫書:《山瘟‧州府紀略》,頁 47。 15 見林春美:〈誰方的歷史:黎紫書的「希斯德里」,頁 192。 16 見黎紫書:《山瘟‧州府紀略》,頁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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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逸惡勞,除拉屎外無事可幹」,17 循此,王德威乃有「種裔的退化、記憶的潰散,竟是 這一輩華人作家共同的生命感喟」18 之說。凡此小說主題所透露的慨嘆,究竟意在反諷, 抑或反映了作者的內在思維?又或者純粹為小說情境與情感效果的營造?在人性糾葛的 體察之外,黎紫書對於馬共歷史的反省不免啟人疑竇。 正是因為馬共及其後代的形象在黎紫書小說中太可疑,因而批判之聲遂起。林春美指 出黎紫書以馬共為材料的作品,依小說所牽涉的事件順序排列,大致可以勾勒出從抗日、 抗英到和平協定簽署之後漫長的馬共活動歷程,總體觀之,「幾乎足以預設一部龐大的歷 史,然而就其內容而言,卻是歷史的虛無。」19 林在不同的論文中分別尖銳批評黎紫書此 系列小說,例如她指出〈山瘟〉裡英雄溫義之死,只能被解釋為一場難以尋找邏輯原由的 馬共內訌;〈夜行〉其實也是一則多暴力場面的內訌故事。20 此外,〈夜行〉裡黎紫書對其 小說中馬共角色之塑造,讓人看到「馬共即匪」的文化記憶背景,亦是小說家本人「歷史 記憶的無意識的書寫活動」。21 林春美因此不無憂心地指出: 黎紫書的馬共小說敘事之精彩,已連連獲得許多獎項之肯定,在此無需贅述。然而論 其修辭,卻與自殖民地以降的種種主流話語不無關係,甚至還可說是官方說詞對文學 語言的一種滲透,或者一種洗禮。 得獎作品的權威性,讓讀者 尤其是摹仿者 不易洞察其敘事華麗的反英抗日傳 奇底下歷史之虛無化,而其以精彩的小說技藝敷演出的引人入勝的馬共歷史,實際上 卻與正史共謀,進一步鞏固官方觀點,而將馬共繼續留在歷史與記憶的空白之頁。22 林春美所憂慮者,在於就「以小說著史」的馬華文學書寫習慣而言,黎紫書的位置代 表了某種「內部」之聲,然而小說家本人的思維,卻籠罩在馬共參與抗英抗日的歷史被官 方刻意抹去的影響裡。 相對於此,潘婉明一方面讚賞林春美對於黎氏小說裡情節安排的解讀,另一方面 也指出部分聯結或許並非黎之本意。黃錦樹認為就小說論小說,黎紫書的馬共書寫尚 在情理之中;23 潘婉明則以為就小說論歷史,還看不出黎紫書的馬共書寫有什麼「歷史議 17 見黎紫書:《山瘟‧山瘟》,頁 122。 18 見王德威:〈黑暗之心的探索者 試論黎紫書〉,收錄於黎紫書:《山瘟》,頁 6。 19 見林春美:〈馬華女作家的馬共想像〉《華文文學》第 6 期(2009 年 12 月),頁 86。 20 見林春美:〈誰方的歷史:黎紫書的「希斯德里」,頁 190-191。 21 見林春美:〈誰方的歷史:黎紫書的「希斯德里」,頁 195-196。 22 以上觀點見林春美:〈誰方的歷史:黎紫書的「希斯德里」,頁 199、212。 23 見黃錦樹:〈馬華女性文學批評的本土探索之路〉,收錄於林春美:《性別與本土 在地的馬華文學 論述》(吉隆坡:大將出版社,2009 年),頁 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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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24 而林春美對歷史過於信任,孜矻於相信且尋找「真實」的馬共歷史,也許反而「透 露了本身流於情緒的內在焦慮。」25 經由以上質疑與討論,不難看出馬共題材書寫的敏感 性與複雜度,如何在歷史/小說中形塑馬共的形象與意義?相關思考與檢查裡難道不各自 隱含了某種民族主義想像?馬共在小說裡應如何被描寫,或者被顛覆?也許是對此方興未 艾的題材掌握中尚待思考的議題。而黎紫書行文間對馬共正面形象所提出的質疑,以及其 對歷史本質的反省,無疑引發了敏感者的若干焦慮。 回到黎紫書的創作脈絡與寫作動機而論,她曾坦言家國、族群,包括馬共書寫等題材, 對她而言都不過是「馬華油漆和符號」,26 她其實並不真正關心那些問題。純就參賽策略 而言,馬共的歷史大命題,加上獵奇、性愛、異國感等元素,或許是她揣摩出的文學獎必 勝秘技,也因此歷史、族群政治等問題,對她而言就只是點綴的背景、得獎的加分,而非 歷史難題。即令作為一歷史難題,黎紫書亦感知到馬共歷史的論述,本質上就是一爭奪發 言權的戰場,〈七日食遺〉裡孜矻撰寫回憶錄的老祖宗,深憂歷史被搶先定調,除了爭取 時間,也過濾材料,讓食字獸吞食自我撿擇過的歷史,唯當食字獸與老祖宗合為一體時, 希斯德里作為不死神獸的意義方臻於圓滿。馬共歷史的虛無與謊言之充斥莫此為甚,然則 種種無謂的尋找與正名,意義又何在?這是黎紫書對汲汲於為馬共進行歷史定位的文史家 們所拋出的尖銳嘲諷。 在這樣的歷史思考之下,或許黎紫書更在意的,是回歸日常生活,藉由類如〈州府紀 略〉的各自表述、八卦聲音,感知在大歷史籠罩視野裡,所導致的種種個人身世之改變, 並由此構造非連續性的常民生活史。

三、超越馬華的創作視野

「馬共」是黎紫書最趨近於馬華作家書寫脈絡的取材,除此之外,其小說中免不了有 馬華「地景」與「語言」的特殊性表現,藉由這些刻板的馬華符號,似乎足以輕易指認黎 紫書的馬華身分。然而我們更可以看出,其實從初入文壇起,黎紫書便表現出對某些普遍 24 見潘婉明:〈文學與歷史的相互滲透 「馬共書寫」的類型、文本與評論〉,收錄於國立彰化師範 大學國文系編:《從近現代到後冷戰:亞洲的政治記憶與歷史敘事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 里仁書局,2011 年),頁 467。 25 見潘婉明:〈文學與歷史的相互滲透 「馬共書寫」的類型、文本與評論〉,頁 465。 26 黃錦樹語,見黃錦樹:《火笑了‧第四人語》,頁 41。黎紫書類似的表達亦可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 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2012 年 11 月 1 日訪談),收錄於《中文‧人》 第 13 期(2013 年 6 月),頁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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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主題的關注,例如 1990 年代中至新世紀之初,〈蠻荒真相〉(1994)、〈洞〉(2000)、〈有 天使走過的街道〉(2001)、〈浮荒〉(2003)27 諸篇,皆觸及精神性痼疾、童年創傷等議題, 或出之以日記、或出之以自語形式,其中頗多意識流心理活動的書寫,從精神本質和表現 形式而言,都是非常現代主義的作品。此外,〈疾〉(2003)、〈無雨的鄉鎮‧獨腳戲〉(2004)28 兩篇,同樣用意識流與後設手法,書寫尋父/根、漂流、鏡照之主題。1990 年代中馬華文 壇燒芭之火蔓延,而約莫同期崛起的黎紫書,曾別有深意地指出:「燒芭只需一個火頭, 翻種才真正考驗大家的能耐。」29 從創作起步對於中國先鋒作家的追仿,乃至類此作品的 藝術表現,或許都可視為在大環境驅使下,黎氏所做的寫作翻新與嘗試,這是對現實主義 的反抗,也是對燒芭之火的挑戰。 創作手法的銳意求新之外,黎紫書亦不憚書寫欲望、罪惡、逃遁等命題,早期的〈天 國之門〉(1997)包含了家庭創傷、戀母情結等心理分析素材,而宗教與道德如何拉扯? 在上帝的襁褓或在人妻襁褓中始得救贖?小說對於林傳道在性與罪惡間的沉淪與自救,有 峰迴路轉的鋪陳。其他如〈樂園鑰匙孔〉(1999)裡父與子、衰老與青春的對比、衝突與 迷戀;〈裸跑男人〉(2000)30 中亂倫、同性與異性戀情的糾葛,都是相當大膽的命題。即 使在馬共題材書寫裡,如〈夜行〉裡主角頭疼宿疾背後所暗示的死亡魘影,混合罪疚、性 愛與歷史的描述,都是黎紫書頗擅勝場之處。 王德威早就指出她是「黑暗之心的探索者」,31 而從另一角度思考,「日常性的困頓」 當然也可視為黑暗之心一體兩面的呈現,〈迷城〉(1996)刻畫瀕臨失智的老婦,在記憶與 失溫的親子關係裡迷走的悲哀;〈贅〉(2000)寫肥胖中年婦女對密友與丈夫共謀背叛的隱 忍;〈我們一起看飯島愛〉(2005)32 更直指網路世界的虛妄化,及其對親子關係可能產生 的顛覆性改變。這些景觀因為日常乃無界,換言之,在馬共參賽題材的書寫之外,黎紫書 有一類作品,更指向普遍性情感的開發,而由其小說之發表場所,33 更可見此種面向華文 27 〈蠻荒真相〉收錄於黎紫書:《天國之門》,頁 157-192;〈有天使走過的街道〉、〈浮荒〉、〈洞〉則分 別收錄於黎紫書:《出走的樂園》(廣州:花城出版社,2005 年),頁 254-264、頁 266-281、頁 284-297。 28 二文均收錄於黎紫書:《野菩薩》,頁 51-61、41-49。 29 見張錦忠:〈黎紫書訪問記(怡保-高雄/6-18 July/19-20 July 2000)〉,《中外文學》第 29 卷第 4 期 (2000 年 9 月),頁 210。 30 〈天國之門〉收錄於黎紫書:《天國之門》,頁 87-112;〈樂園鑰匙孔〉〈裸跑男人〉分別收錄於黎紫 書:《山瘟》,頁 157-173、175-183。 31 見王德威:〈黑暗之心的探索者 試論黎紫書〉,收錄於黎紫書:《山瘟》,頁 3-8。 32 〈迷城〉收錄於黎紫書:《天國之門》,頁 193-200;〈贅〉收錄於黎紫書:《山瘟》,頁 185-202;〈我 們一起看飯島愛〉收錄於黎紫書:《野菩薩》,頁 63-71。 33 上述作品中,如〈裸跑男人〉發表於臺灣《聯合報》副刊、〈贅〉發表於《臺灣新聞報》副刊,其他 如〈假如這是你說的老馮〉(2007 年)等乃黎紫書旅居大陸時,為《上海壹週》供稿所寫,並擇取往 北京途中偶遇的中國人為藍本。換言之,大約 2000 年前後,隨著發表場所的拓展,黎紫書對讀者群 與海外市場的考量,或許也影響其創作素材與書寫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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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普遍性、無地域感傾向。 黃錦樹曾引黎氏語所謂「不再參加文學獎後,寫的才是她自己真正想寫的作品 好 看的,讓讀者沒壓力的,當然也不再是大題材」,34 然而經由上述觀察,可以重新思考, 若以 2005 年前後為分界,黎紫書自此所寫的非參賽作品,才開始有超越馬華、展現共相 的意圖嗎?還是其實早有先聲,普遍人性便是她始終如一的關懷?經由上述創作歷程的溯 源,可以發現除了小說技巧方面,黎紫書展露出對現實主義的挑戰與「翻新」之外;在寫 作素材部分,作為「黑暗之心」的探索者,關於種種非常、日常困境的揭示,也早已為黎 紫書所拳拳致意。對應其接受訪談時所一再申明:我「並沒有特別專注或關懷的東西,如 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肯定是人的困境。」35 更可以證明其孜孜於發出「面向世界」的無 國籍聲明,而非只著眼於馬華在地現實書寫之用心了。 在創作過程中,黎紫書從文學獎的揣摩、跨境發表的考量,更進一步意識到「面向世 界」的問題,她充分認知到「跟世界讀者對話,你就必須要交出有世界觀的作品」,36 同 時長篇小說的推出,更是深具企圖心的創作者勢必走向的領域。在《告別的年代》後記37 裡,黎紫書精細地說明寫長篇的理由,她解釋長篇小說提供了足夠的空間,可以釋放過去 的經驗,而無論在故事或後記中,都可以感受到黎氏對長篇書寫的渴望與焦慮。循此我們 或可將長篇視為其示範融合華語創作思潮,並注入個人經驗與語言形式的作品;或者說, 《告別的年代》之書寫,是黎紫書多年耕耘短篇小說中在地資源、普遍題材之後,階段性 的總結與實踐。 《告別的年代》(2010)小說分三層敘事,「杜麗安」(小說人物)的故事、住在五月 花旅館的「你」(小說人物,也是第一層敘事的讀者)的故事、作者 評論者的故事。38 在俄羅斯娃娃結構最裡層的主線故事,黎紫書將場景設定在錫埠(即怡保(Bandar Ipoh), 或稱「錫都」,是馬來西亞產錫之地),故事中的杜麗安在與剛波結婚後,成為剛波大房所 生兩位孩子的繼母,經歷了父母辭世、剛波逐漸失勢沒落等變故,也展開其茶室老闆娘的 事業,其間繼子因吸毒而離家出走、繼女則車禍亡故,留下兒子由杜麗安撫養。 在此主線中剛波與杜麗安的糾葛,隱然有作家個人生活經驗的影子,39 然而黎紫書刻 意將家族、市井間的紛擾,置放於大時代背景下。小說首章寫州議員候選人陳金海,大選 34 見黃錦樹:《火笑了‧第四人語》,頁 41。 35 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頁 18。 36 見劉悠揚:〈馬華文學鄉關何處?〉,《深圳商報‧文化廣場 閱讀週刊》(2012 年 7 月 23 日)。 37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後記/想像中的想像之書》,頁 295-300。 38 見黃錦樹:〈序/艱難的告別〉,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5。 39 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頁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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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於戲院裡觀看影片《蕩婦迷春》而猝死,時間接近五一三。40 杜麗安的初戀情人原是 馬共之後,葉蓮生本人且為勞工黨中堅分子,曾被關押木寇山;而五一三當日,一名瘋子 狙擊杜麗安,將她逼進剛波的轎車裡,從此改變少女一生。小說進行至剛波如日中天、可 望扶正之際,對應的是當年國家副首升正的時事;1988 年錫埠剛陞格為市,杜麗安的平 樂居茶室則生意穩定;1989 年報紙大幅報導六四天安門事件,流年波及世道也見衰。 杜麗安由廿來歲的少女轉入中年,大時代裡的重要事件一一親歷,且與其生命進程相 始終。此種鋪陳脈絡,在董啟章的解讀裡,便認為展現了作家「追求寫出『一本大書』(長 篇鉅著)的意識」,「似乎就是把馬華文學的整個歷史,以《告別的年代》這部既屬虛構也 屬實體的長篇小說建構起來,並加以承載。」41 然則《告別的年代》果真有描摹大時代的 敘事意圖嗎?它是否可視為對「邊緣」或「少數」的否認與抵抗?關乎此,黃錦樹早已指 出國族寓言和 513 符號都是假靶,42 小說中所涉時代事件,一貫是黎氏寫作的慣用模式, 純粹作為小說背景,並無意有效地發揮敘事功能或顯現微言大義。觀諸作家藉「第四人」 角色於小說中所做的評論,43 亦不難見其夫子自表之意:歷史其實全是作家杜撰與偽造的 史料。因此我以為歷史背景的指出,在小說中其實正是為了解消歷史背景,黎紫書在本書 中固然也呈現了對於邊緣身分的抵抗,然而此抵抗乃以他種象徵方式呈顯,而所抵抗對象 也另有所指,此在下文將續有論述。 小說究竟如何解消歷史背景?同時也表現在其他兩層敘事對主線的干擾上,在敘事者 「你」故事層,作者不斷插入「你」的故事、指陳你對《告別的年代》之閱讀,甚至讓你 與韶子相遇在一部中篇小說裡。至於「作者 評論者」的故事層,更提出種種考證意見, 讓第四人不斷發話,凡此頻繁出現的後設結構,正為刻意打亂歷史的統一敘述,也暗示了 讀者對於歷史,可以有更多樣性的深層體認。《告別的年代》裡刻意使用的後設裝置,曾 被黃錦樹指為「程序裸露的技藝」,「很容易陷入自身的套套邏輯裡」,44 然而如本文於前 所言,它對主線的干擾自有其意義與作用。除此之外,種種疊套、雙生、互文與後設的技 巧大展演,毋寧也展現了黎紫書與世界同步接軌的意圖。而小說裡如劉蓮的孿生子、葉望 40 五一三事件係指 1969 年 5 月 13 日,馬來西亞發生官方所稱的「種族衝突事件」,以華裔為主的反對 黨支持者,為慶祝大選勝利遊行,挑釁了失利的馬來人,彼此爆發衝突,造成大量傷亡,且有數千 人無家可歸。 41 見董啟章:〈為甚麼要寫長篇小說? 答黎紫書《告別的年代》〉,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 頁 304。 42 見黃錦樹:〈序/艱難的告別〉,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6。 43 小說中的最外層敘事,評論者「第四人」研究作者「韶子」(即《告別的年代》作者)所有作品,乃 著〈歷史的偽造者 淺析韶子的小說創作〉一文,指出韶子對杜撰史料與偽造歷史樂此不疲,並 頗有不屑之意。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45。 44 見黃錦樹:〈序/艱難的告別〉,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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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葉蓮生,你與J的雙生設計,已屢見於過往及其後〈野菩薩〉的書寫裡,至於韶子與 麗姊相互的指涉、麗姊與杜麗安相互的指涉、韶子與第四人相互的指涉,也呈現了鏡像與 現實間互涉的美感與歧義性,凡此對於分裂意志的展現、虛構性的預告、意義由自身證成 的提示等,直可視為黎紫書前此小說技巧與意念交織、互證的一場華美演出。 在這場演出裡,黎紫書且略帶戲謔地以註腳形式補充文本,順便嘲諷了知識界。例如 她偽造《同根生》等意有所指的刊物,煞有其事的仿照論文引註,搬用記憶創傷、心理病 態、女人神話、45 皮格馬利恩情結等學院研究術語,一面尖刻地批評學者為作家的附骨之 蛆,另一方面又對創作者進行諷刺。46 此外,對於黃錦樹小說書名的諧擬、文學書市冷淡 的批評、留台作家與學者掀動的燒芭熱潮、「華人文學」與「華文文學」的爭論等,則明 顯是馬華文壇情境的指涉。 在地的戲擬與反諷,是支線旁出的另一作用,回到主線脈絡,魏豔便非常銳利地指出 《告別的年代》最大特色,是藉「『小寫歷史』的角度,以一個普通女性婚姻愛情生活的 角度敘述了五一三之後的馬來西亞小鎮:錫鎮華人居民的生活變遷」,47 當然,其中也展 現了作者對於 1970 年代的想像與懷舊之情。此種女性的小歷史書寫,其實有力地挑戰了 傳統的宏觀敘述,也展現了作者理解馬華歷史的獨特視角。黎紫書提及《告別的年代》時 曾表示: 我想說的是,這個日子儘管看上去很重要,但事實上對杜麗安這種階層的小老百姓來 說,這種歷史事件本身並沒有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的人生沒有因為這一天有任何影 響。之前有 512 頁是失去的,不知道裡面講了什麼。就好像我們這一代對過去從來沒 有深刻的瞭解,都是父母輩告訴我們的。我其實是想從這個歷史大事沒有影響小老百 姓的生活的概念出發。48 觀諸與《告別的年代》約莫同期的作品,諸如〈此時此地〉、〈生活的全盤方式〉寫平 庸人生、寫寂寞,皆展現出某種生命的共相;〈盧雅的意志世界〉、〈生活的全盤方式〉等 則展現出平靜的暴力。王德威在簡體版推薦文中也指出:「黎紫書似乎有意拉開她與國族 45 魏豔已指出小說此部分巧妙引用馬來西亞學者林春美及許維賢等人的論文,展現其對文學評論中「索 隱派」或者「考據派」的揶揄。見魏豔:〈「小寫歷史」與後設書寫的矛盾 評黎紫書《告別的年 代》〉,《中國現代文學》第 22 期(2012 年 12 月),頁 146。 46 小說藉「第四人」之口,批評即連韶子亦不能免俗地書寫其時流行的同志性愛小說〈只因榴槤花開〉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118-119。 47 見魏豔:「小寫歷史」與後設書寫的矛盾 評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141。 48 見趙妍訪問稿:〈黎紫書:馬華作家的筆下 已不是雨林和動物〉《時代周報‧C03 閱讀版》,第 35 期(2012 年 8 月 31 日-9 月 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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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距離,試圖重新為馬華主體性作出更複雜的描述。」49 黎紫書曾一再強調,如果質 疑其作品裡究竟如何展現在地風情,則馬華特質其實就存在於人的日常生活裡。她也向以 「在地」身分,作為區別於旅台馬華作家的標誌。而其個人生命史中,自我經驗的迷惘、 生命原型的追求,隱然亦與土地同呼息。觀諸《告別的年代》一書,有部分創作動機甚至 是相當個人化的,例如她提到鋼波此一角色有父親晚期的影子,「我把他弄碎了再分配到 很多文章裡,所以我可以不寫馬華的歷史,可以不寫馬共,但父親帶來的陰影是我永遠甩 不開,永遠都在的。」50 直至近期小說〈未完‧待續〉(2012),51 小說家亦一再藉由自我 指涉、自我演繹的方式,說明父者身影的尋找,將會是其重複一生的題材。除此之外,黎 紫書小說中慣用的種種擺飾與命題:夢,閣樓,鏡子,父親,旅館,尋覓與遺失等,52 也 在長篇裡有全面的展現。小說完整體現了一個虛空凋零的時代,以及對時光流年的懷舊。 《告別的年代》象徵了對過往生活的回顧、寫作主題的盤整,誠如作家在後記中所表示, 「打開它,有時光的聲音如一隻飛蛾穿古貫今地迴盪。」53 這幾乎是黎紫書對前此創作主 題與技巧,一場極致的演繹與告別了。 然則告別之後呢?在創作的進程裡,黎紫書也許愈來愈明晰意識到自我的位置。作為 一名在地作家,如何表現出馬華文化的風情?膠園雨林等南洋景觀固然有其獵奇與殊異 性,但根本還在於如何從尋常作息裡,察覺其中文化民俗的同異性,以下兩段訪談可清楚 表明其看法: 外面的讀者會認為馬華的作品就應該是雨林、動物、馬共。事實上,馬華現在的社會 環境和他們筆下的世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我覺得馬華的作家有必要出來告訴世界上 其他的讀者,馬華現在有自己其他的風貌,而我覺得我是有能力寫這方面的東西。54 如果說我有意經營馬來西亞特色,相信是因為比起留台的馬華作者,我的小說更多是 在寫市井和「人」的部分,那也是我對家國的記憶所扎根之處。55 對成長於膠林中以及馬共出沒頻繁之區的黃錦樹而言,他的馬華記憶自然植根於彼; 49 見王德威:〈異化的國族,錯位的寓言 黎紫書《野菩薩》〉《當代作家評論》,2013 年第 2 期(2013 年 4 月),頁 103。 50 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頁 20。 51 見黎紫書:《未完‧待續》(臺北:寶瓶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14 年),頁 194-230。 52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後記/想像中的想像之書》,頁 297。 53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後記/想像中的想像之書》,頁 298。 54 見趙妍訪問稿:〈黎紫書:馬華作家的筆下 已不是雨林和動物〉 55 見劉悠揚〈馬華文學鄉關何處?〉,《深圳商報‧文化廣場 閱讀週刊》(2012 年 7 月 2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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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對黎紫書而言,她也有屬於自我的成長記憶,此種在地經驗的涵化,如何包括其內而 又出乎其外?這是黎紫書超脫於馬華文學之外,對於世界觀自覺的警醒與思考。 更進一步提問,所謂日常/在地的書寫,究竟應該體現出什麼樣的經驗內容?我想再 以黎紫書的小說人物進行詮釋。《告別的年代》裡有篇虛構/不見的小說〈只因榴槤花開〉, 主角艾蜜莉是市井中的混血女孩,她迷人且足以致命。而讀者也應該不會忘記,此部長篇 與瑪麗安娜的長篇互涉,收束提到瑪麗安娜以晚宴開場:其祖母誕下長女,在祖父與「姑 婆」合夥開的酒樓慶祝彌月之喜;而《告別的年代》全書在開篇時便提到,這本從 513 頁開始的書,最後一頁寫的正是杜麗安幾番周旋,盤下酒樓,其弟媳翌年誕下長女艾蜜 莉。56 艾蜜莉一方面作為杜麗安家族的希望,一方面以血統多元混合的方式在小說虛構的小 說中現身,我們不妨將之視為一種隱喻,在向母親的年代告別、向故事告別,也向自己告 別之後,57 黎紫書對於新階段的期許,無非若此:一個變種、混血的新品類或許才是馬華 文學寫作的出路。它表徵了作家與家鄉人事、歷史對話與理解方式的逐步改變,而到了近 作《未完‧待續》,其中多篇小說如〈煙花季節〉、〈迷航之島〉、〈未完‧待續〉等,則更 可以深刻感知到此間微妙的轉化。此在下節中將續有表述。

四、華語語系脈絡下的黎紫書小說

史書美在《視覺與認同》一書導論裡,58 對她長期致力的「華語語系」有相當詳盡的 表述。相對於華語語系的提出,過去所謂「海外華文文學」,乃是以中國為中心所輻射出 的概念,其中包含了中央、正統、漢族中心主義以及歷史大敘述等隱藏的意識型態。史書 美質疑,當今華語世界是否還必須有中心、正統的國家想像?而想像又從何而來?在此問 題意識下,她提出「華語語系」(sinophone)的概念,以華語語系指稱「中國之外的華語 語言文化和群體,以及中國地域之內的那些少數民族群體」,59 她並且提示華語語系的特 質,在於必須指涉「本土地域的空間,而且它包含了極強的時間性,能夠顧及其形成與消 56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15。 57 見趙妍訪問稿:〈黎紫書:馬華作家的筆下已不是雨林和動物〉 58 見史書美:《視覺與認同:跨太平洋華語語系表述‧呈現‧導論》(臺北: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 司,2013 年),頁 14-69。 59 見史書美著,趙娟譯:〈反離散:華語語系作為文化生產的場域〉,《馬來西亞華人研究學刊》第 16 期(吉隆坡:華社研究中心,2013 年),頁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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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的過程」;60 換言之,華語語系族群其實已「各自在他們與地方緊密相聯的關係中,透 過表述實踐,以充滿創意的方式展開不同的時空交涉與協商。」61 而此中語言的混雜、戲 擬與對話,也呈現出多元的混合表述。 關於語言問題,作為馬華作家,黎紫書曾指出「馬華的寫作人對中文有一種難以向他 人說清的依戀和執著,那裡頭或多或少地有著某種民族和文化使命的情結。這種情結有它 的歷史背景,那是從馬華社會獨特的經歷裡產生的,裡面涉及政治和種族,有壓抑、有反 抗和捍衛。」62 黎紫書對中文的精細操作,是否也源於某種「難以向他人說清的依戀和執 著」?在〈流年〉裡,作家大量引用中國詩詞,暗示戀父/眷懷古典的情愫;在〈生活的 全盤方式〉裡,顧城詩始終穿插其間,成為小說的側文本,而在其他小說裡,畢淑敏〈紫 色人形〉、金庸的《天龍八部》、《笑傲江湖》等時有引用,那同時也是作者的閱讀經驗。 此外像《山瘟》借農民曆等華人生活傳統習慣與敘事內容相呼應的作法,在在顯現出黎紫 書對古典詩詞、當代中文小說的嫻熟,以及對於華人文化的基本認同。 然而在小說裡,我們同時也可以看到繁多的馬華地景標誌與詞彙,街巷名稱固不待 言,五腳基、荷蘭水、雲吞、囉喏等建築及飲食用語;印尼流行曲及肯德基、必勝客等跨 國企業的穿插其間。還有打荷、阿細、勾佬、瓜柴、家婆、打牙較等粵語語彙的使用,以 及大量粵語電影、連續劇、歌曲乃至粵劇的引述,凡此都是小說人物的日常生活,它真切 反映了中馬一帶以粵語為口頭語的習慣,也再現了中馬華人與香港通俗文化間的深刻關 聯,63 於是在黎紫書的文本裡展現出語言與文化雜揉的異質景觀,也呈顯出史書美所謂「另 一種非漢語」的特殊面貌。 黎紫書嘗表示「馬華並沒有自己的華文,不是學台灣,就是學大陸」:64 後來我就想,我要在語言上下一點功夫。如果說,馬華作家在中文使用上相對比較粗 糙,我就想用這種粗糙的語言寫出一種馬華文學的特點出來。看起來粗糙,但也能夠 是比較藝術的。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65 在黎紫書的認知裡,此種異質化的景觀,或能成就出屬於馬華文學自己的聲音。「非 60 見史書美著,趙娟譯:〈反離散:華語語系作為文化生產的場域〉,頁 14。 61 見史書美:《視覺與認同:跨太平洋華語語系表述‧呈現‧導論》,頁 65。 62 見劉悠揚〈馬華文學鄉關何處?〉 63 南馬則以閩南方言為主,見黃錦樹:〈序/艱難的告別〉,收錄於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6。 64 見劉悠揚〈馬華文學鄉關何處?〉 65 見聶華苓等討論,宋明煒整理:「文學行旅與世界想像」工作坊紀要〉《上海文學》2006 年第 9 期 (2006 年 9 月),頁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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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論述」本是華語語系發生裡不可或缺的理論基礎,就如同史書美所強調,種種去標準 化、混雜化、斷片化或完全拒絕標準語言的方式,正是形成少數表述(minor articulations) 以回應標準漢語的結果。66 也因此,黎紫書對於馬華與中國文化資源的承襲、華美的寫作 技巧展示,以及小說中混雜的語言型態,直可視為一種自成姿態的、特定地方語言的薈萃。 除此之外,黎紫書出道之初,留台寫作人紛紛在異鄉開花,而燒芭之火斷斷續續,67 面對其時處於破壞與重建中的馬華文壇,她不斷藉由標題的戲擬、內容的指涉,試圖與前 輩或同輩形成對話或競爭關係。68 然而除了黃碧雲《烈女圖》之於〈州府紀略〉的語言啟 發;張貴興《群象》之於〈夜行〉性愛場景、〈山瘟〉雨林場景的影響;《告別的年代》中 的第四人脫胎自黃錦樹〈第四人稱〉之外,由內容觀察,以〈國北邊陲〉與黃錦樹的〈魚 骸〉相對照,二者固然都觸及馬共題材,但〈魚骸〉表達了敘事者對中國文化近乎病態的 迷戀,〈國北邊陲〉則藉由「尋找」主題對此提出質疑。再以黃錦樹〈天國的後門〉為例, 其中涉及的政治敏感題材,在黎紫書〈天國之門〉中,則全被置換為信仰與沉淪間的人性 辯證。至於〈無雨的鄉鎮‧獨腳戲〉之於黃錦樹〈落雨的小鎮〉,黃錦樹小說內容在尋親 的孤獨旅程中,刻意穿插歷史事件的照映,黎紫書寫來則全屬個人內在囈語與獨白。 顯然,標題雷同只是策略,藉由同題的重寫、改裝,作家意在建構自我認同與創作取 向,亦即人性方為其終極關懷,歷史的追索與試圖定調無非虛妄一場。然而作為一種書寫 策略,黃錦樹在首部小說集中,也曾自述小說篇名刻意前有所承,例如〈死在南方〉典出 龍瑛宗、〈鄭增壽〉取自大馬作家雨川、〈傷逝〉出於魯迅、〈落雨的小鎮〉則源自東年, 其中「植有木瓜的小鎮」意象、題名又源自龍瑛宗。69 黃錦樹對於五四、馬華及臺灣作家 篇名如此頻繁的借用,究竟意味著甚麼?是致意?是競爭?還是文化根源的承襲或顛覆? 而回到黎紫書的書寫策略與其時馬華文壇情境來看,她對旅台先行者的嘲謔模仿,我將之 解釋為一種「位置的異議」:如果發言權為旅台馬華作家所占據、文化根源為旅台馬華作 家所定調,則黎紫書的出場與出手,表徵了藉由文學性表達與模仿展開挑戰的心理動機, 黎紫書試圖彰顯的,是在地馬華作家,並非僅能以現實主義手法進行粗糙的書寫;而所謂 「在地」特色也非得有雨林、馬共、膠園等地景與歷史書寫,方足以表徵。馬華作家與五 四作家、臺灣作家以及自身內部的對話關係,於此展現出多元的糾葛與複雜的交鋒,而對 黎紫書而言,戲仿與翻新,正是她作為一種「在地新品種」的強悍宣示。 至於黎氏在小說中,是否表現出其對中國性與在地性的思考?地方對其意義為何?她 66 見史書美:《視覺與認同:跨太平洋華語語系表述‧呈現‧導論》,頁 57。 67 見黎紫書:《天國之門‧自序‧另一種異端邪說》,頁 11-12。 68 例如黃錦樹便指出黎紫書多篇小說篇名借自其作品,文字技巧則可見黃碧雲和張貴興的啟發,見黃 錦樹:《火笑了‧第四人語》,頁 44。 69 見黃錦樹:《夢與豬與黎明‧自序‧再生產的恐怖主義》(臺北:九歌出版社,1994 年),頁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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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何看待身分認同議題?承接第三節末的提問,我們不妨回歸作品層面進行梳理,在稍 早期的〈國北邊陲〉(2001)中,敘事者的曾祖父初抵南洋時,因誤宰食產於東南亞之獸 而中蠱,此象徵了對在地者的冒犯;其父祖輩夜夢龍、麒麟等異獸而崩潰又是一象徵,暗 示了古老中國的幻影。而後苦於家族宿命的我終於在國北邊陲尋得藥草,唯龍舌無根、莖 內虛空,背負家族遺書的流浪者,尋根終歸於徒勞。但父親的外遇子,卻因售東卡阿里(馬 來人的壯陽草藥)而得財,小說最終那塗上整盒東卡阿里的草龜,昂首如玄武的形象諷刺 之意甚明,外遇子落地生根乃得延壽;換言之,為了生存,炎黃子孫是否勢必融入「本土」 方得以繁殖?我認為小說結局正暗示了作者對「種族純化」的質疑,以及其對「融入地方」 可能性的嚴肅思考。 然而到了《告別的年代》(2010),作者卻做了一本大書被置放在圖書館最底層,等待 「你」去發現的安排,這本《告別的年代》正是杜麗安的故事,這便是黎紫書作為一種邊 緣性的抵抗。唯需注意的是,魏豔以為這種邊緣性並非指涉馬華文學相對於中原書寫而產 生的邊緣感,更準確而言,邊緣性是指馬華文學相對於馬來西亞國家文學所感覺到的角落 感和遺忘感。70 我想提出另一個印證,亦即在小說收尾,黎紫書又安排了個橋段:某「國 家級的世界性作家」因創作《告別的年月》一書而得獎,然而此華裔作家瑪麗安娜‧杜「從 小接受純粹英巫語教育,故不諳華語,能說流利粵語」,71 此種結局也足資說明黎紫書對 中文書寫在馬來西亞毫無地位的弱勢抵抗與諷刺。 至於到了〈煙花季節〉(2011),小說家則動用了語言、國族的龐大背景去書寫愛情。 〈桃花源記〉作為中國傳統意象,在文中生發作用,但它指涉的是如煙花般奢靡空泛的愛 情,是一不需考慮語言、種族差異的短暫時空,它讓出逃英國的笑津得以享受生命中美好 的戀情。在異國求學生涯裡,鄉音將安德魯帶到笑津面前;但也是鄉音、穆斯林身分,將 安德魯推離笑津身邊。安德魯流利而生活化的馬來語是身世的表徵,然而作為獨中榮休校 長之女的笑津,曾眼見嫁給馬來人的姑媽備受家族冷落,華人民族意識所可能造成的通婚 阻力,使笑津意識到鄉音「是某種咒語,說了夢便破除,把他們帶回了這四分五裂的世 界」。72 差異、矛盾性、語言背後的階級問題於此被導入,巫華之間不能跨越的隔閡橫在 眼前。然而作為母語的中文呢?笑津因自己甘榜味道的鄉音,而在異鄉受到中國人的冷 落,至於日後與她一樣操鄉音的先生雖多話,彼此卻無話題,這又象徵了甚麼? 笑津生命中有不得不拐彎的路,而拐彎後「遂迷,不復得路」的笑津,又被投以「哪 70 見魏豔:〈「小寫歷史」與後設書寫的矛盾 評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150-151。魏豔以為黎紫 書同時為新馬、臺灣及中國讀者所喜愛,作品在三地的出版社均有出版,得到高度肯定。因此可以 說,黎紫書是馬華作家群中受眾地區最廣的一個,也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位,相對不那麼邊緣。 71 見黎紫書:《告別的年代》,頁 293。 72 見黎紫書:《未完‧待續‧煙花季節》,頁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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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去的?你要去哪兒?」的質問。相應於之前對融入與拒斥中國/馬來西亞身分的質疑與 思考,到〈煙花季節〉裡隱然已指涉對此二者雙重的捨棄了。至於捨棄之後呢?黎紫書表 示:「有一天我或許兩頭不到岸,去不了世界,也回不了馬華,但這並不重要,不值得介 懷。」73 於此黎紫書的創作又朝外推進了一步,也開放了更大的可能性,無論是危機或轉 機。 也因此,如果從語言的混雜、對話與多元表述層面而言,黎紫書確實創造了華語語系 裡獨特的書寫策略;然而如果從史書美對於華語語系「地方性」的強調來看,黎紫書的創 作則處在若即若離之間,它既不是刻板的馬華符號,也不籠罩於中國概念裡,在黎紫書的 創作中,在地特徵的辨認與身分認同,實無須太過執著 她更心心念念的,是一種朝向 世界性的書寫。

五、結語

黎紫書以記者、作家和觀察者的身分,游走於大馬、中國及英倫,多重的生活視野, 促使她不以馬華單一身分看待自身的創作。74 從〈把她寫進小說裡〉、《告別的年代》到《未 完‧待續》,黎紫書一步步放棄中國性的執著,也放棄本土的奇觀性/期待視野,以混種之 花的姿態,尋求朝向世界的視野與位置。黎紫書的創作,呈現了或如許文榮所謂中國性、 本土性與現代性的文體混血狀態;75 而種種「在地化」與「異質化」思考,也標誌出跨國 文化的混雜性,從而完成王德威所謂的「另類創造」。76 我想所謂「超越馬華」的中文文 學,或應從此血統的多元混合方向去進行確認和肯定。而在這樣的文化混種歷程裡,黎紫 書且以對歷史/在地/旅台先行者的戲擬與反諷種種敘事策略,表徵其挑戰及超越過分執著 於國族大敘事企圖的寫作,這或可視為黎紫書「超越馬華」的第二層意義所在。 73 見梁靖芬訪談整理:〈我只能成為這樣的人〉《香港文學》2011 年第 5 期(2011 年 5 月),頁 20-21。 74 黎紫書長期定居馬來西亞,但 35 歲時決定離開故鄉,至北京時尚雜誌擔任編輯,兩年多後因緣際會 又至英國倫敦工作,之後才回馬來西亞。其自言在往返大馬、中國及英倫期間,因意識到讀者群的 差異,創作主題、思維、表達方式等都有所轉變。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 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頁 13-15。 75 參見許文榮:〈黎紫書〈國北邊陲〉中的文體混血〉,收錄於許文榮、孫彥莊主編:《馬華文學文本解 讀(上)》(馬來西亞:馬來亞大學中文系畢業生協會、馬來亞大學中文系,2012 年),頁 216-219; 又可參考許文榮:〈馬華文學的三位一體:中國性、本土性與現代性的同構關係〉,收錄於馬來西亞 留台校友會聯合總會主編:《馬華文學與現代性》(臺北:新銳文創,2012 年),頁 19-50。該文分就 文學史脈絡及文本解讀兩部分,對馬華文學進行宏觀的解讀與分析。 76 見王德威:〈華夷風起:馬來西亞與華語語系文學〉,《中山人文學報》第 38 期(2015 年 1 月),頁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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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言之,以中國作家為創作初始的借鑒,寫馬華本土風情;最終卻希望超越本土, 以面向世界自詡,這是黎紫書對於自我身分的重新觀測與定位。然而在其創作裡,亦不難 窺見某些隱憂,其一,是關於語言鍛鍊的問題。黎紫書早期曾以林寶玲本名,於《星洲日 報》撰寫政論,其文字清暢易讀;77 相較之下,小說語言則刻意求巧,種種雜揉華美的特 異表述固然詩意,有時也難免鎔鑄過甚,掩蓋了內在真實的感情。其二,基於策略性、市 場性等多重考量,黎紫書的小說以追求世界性為前提,但卻往往以淡化地方性為犧牲。雖 然作家自謂「我站的角度和立場,就是來自我的生活和成長背景」,78 她以為地方性就展 現於日常生活中。然而所謂的馬華性究竟應如何定義?在追求世界性的同時,歷史深度與 文化厚度可以、或應如何兼顧?凡此恐怕亦是黎紫書在創作的蛻變過程中,不得不再進行 的反思。 77 約當 1991 至 2003 年期間的《星洲日報》,有頗多林寶玲署名之文字,可與其小說文字互為對照。 78 見伍燕翎、施慧敏訪問,施慧敏、駱俊彥整理:〈生命的轉彎處:專訪黎紫書〉,頁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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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引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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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黎紫書小說年表

作品 發表時間 發表報刊 得 獎 收 錄 處 〈把她寫進小說裡〉 1994.05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5.12.10 第三屆花蹤文學獎馬 華小說首獎 《天國之門》1999 《出走的樂園》2005 〈 某 個 平 常 的 四 月 天〉 1994.07 《天國之門》1999 《出走的樂園》2005 〈蠻荒真相〉 1994.10 《天國之門》1999 〈迷城〉 1996.02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6.9.15 馬來西亞楊忠禮文化 月短篇小說首獎 《天國之門》1999 〈蛆魘〉 1996.05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6.9.22 台灣第十八屆聯合報 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 《天國之門》1999 《出走的樂園》2005 〈推開閣樓之窗〉 1996.12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7.11.30 第四屆花蹤文學獎馬 華小說首獎 《天國之門》1999 《出走的樂園》2005 〈天國之門〉 1997.06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8.2.15 《天國之門》1999 《出走的樂園》2005 〈夜行〉 1998.10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8.10.18 1998.10.25 第二屆冰心文學獎短 篇小說佳作獎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樂園鑰匙孔〉 1999.01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1999.1.24 《山瘟》2000 〈流年〉 2000.03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0.3.5、 2000.3.12 第五屆星洲日報花蹤 文學獎馬華小說首獎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初走〉 2000.07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0.7.9 《山瘟》2000 〈山瘟〉 2000.09 《聯合報‧聯 合 副 刊 》 2000.9.26-29 第廿二屆聯合報文學 獎短篇小說首獎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裸跑男人〉 2000.09 《聯合報‧聯 合 副 刊 》 2000.9.1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洞〉 2000.11 《 南 洋 商 報 • 《出走的樂園》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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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洋 文 藝 》 2000.11.21 、 2000.11.25 〈州府紀略〉 2000.12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0.12.10 , 2000.12.17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贅〉 2001.01 《臺灣新聞報 報‧西子灣副 刊 》 2000.11.9-11 《山瘟》2000 《出走的樂園》2005 〈國北邊陲〉 2001.05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2.5.6 第六屆花蹤文學獎世 界華文小說獎首獎 《野菩薩》2011 《出走的樂園》2005 〈 有 天 使 走 過 的 街 道〉 2001.11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1.11.11 《出走的樂園》2005 〈無雨的鄉鎮•獨腳 戲〉 2003.08 《 自 由 時 報 • 自 由 副 刊 》 2003.8.17 《野菩薩》2011 〈浮荒〉 2003.10 《 南 洋 商 報 • 南 洋 文 藝 》 2003.10.21 、 2003.10.25 、 2003.10.28 《出走的樂園》2005 〈疾〉 2003.11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3.11.2 《出走的樂園》2005 〈七日食遺〉 2005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6.2.5 第廿七屆聯合報文學 獎短篇小說評審獎 《野菩薩》2011 〈 我 們 一 起 看 飯 島 愛〉 2005.12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05.12.11 第廿八屆時報文學獎 短篇小說評審獎 《野菩薩》2011 〈 假 如 這 是 你 說 的 老馮〉 2009.03 《香港文學》 /2009 年 3 月號 第 291 期 《野菩薩》2011 〈此時此地〉 2010.02 《印刻文學生 活 誌 》 / 2010 年 2 月號第 78 期 《野菩薩》2011 〈生活的全盤方式〉 2010.02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10.2.28 、 2010.3.7 《野菩薩》2011 〈野菩薩〉 2010.10 《印刻文學生 活誌》/2010 年 《野菩薩》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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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號第 86 期 《告別的年代》 2010.12 第十一屆花蹤文學獎 馬華文學大獎、台灣 《中國時報》開卷好 書獎、新加坡方修文 學獎小說首獎、第四 屆「紅樓夢文學獎-世 界 華 文 長 篇 小 說 獎」專家推薦獎、亞 洲週刊 2010 年十大 小說 〈盧雅的意志世界〉 2011.05 《香港文學》 第 317 期/2011 年 5 月號 《野菩薩》2011 〈煙花季節〉 2011.12 《天南》文學 雙 月 刊 /2011 第 5 期 《未完‧待續》2014 〈色相〉 2012.01 《字花》第 35 期/2012 年 1、2 月號 《未完‧待續》2014 〈未完‧待續〉 2012.06 《天南》文學 雙 月 刊 /2012 第 8 期 《未完‧待續》2014 〈G 小調之夜〉 《未完‧待續》2014 〈來 按 門 鈴 的 不 是 你〉 《未完‧待續》2014 〈迷航之島〉──加 布里埃爾先生 2014.05 《聯合文學》 /2014 年 5 月號 (總第 355 期) 《未完‧待續》2014 〈迷航之島〉──馬 克 2014.06 《 星 洲 日 報 • 文 藝 春 秋 》 2014.6.29 《未完‧待續》2014 〈迷航之島〉──伊 娃 《未完‧待續》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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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S N : 1 0 1 9 - 6 7 0 6 DOI:10.6239/BOC.201612.04

Writing Native Land and Facing the World:

On Li, Zi-shu 's Novels

Shih, Hsiao-feng

(Received July 9, 2016 ; Accepted November 3, 2016)

Abstract

Li, Zi-shu (Lin, Pow-leng), born in Ipoh, Malaysia in 1971, had been a reporter of Sin Chew Daily for 12 years and is an important female writers in Malaysian Chinese. In addition to important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Malaysian Communist, her novels focus on the plight of human life. This article will discuss her short stories Heaven’s Gate (1999), Mountain Plague (2000), Paradise Running Away (2005), Wild Buddha (2011) ,Unfinished—To Be Continued(2014)and long novel Farewell Age (2010).

First, the article points out that Li takes part in the literary prize as the starting point of her creation. On one hand, she draws on the strong, smooth and gorgeous narrative style of Chinese writers; on the other hand, she adds some local elements timely. But since she entered the literary arena, she has shown concern on some universal themes. Secondly, the article argues that Li expects her creation to transcend the native and face the world. Finally, the article discusses what kind of special features of Malaysian Chinese literature are presented in Li’s writing? How does she respond to today’s Sinophone Articulation by different language expressions and ideologies? Are there hidden worries in the process of her transcendence? The article intends to put forward introspection of her creation.

Keywords: Malaysian Chinese novels, Sinophone Articulation, Li, Zi-shu, Malaysian Communist, loc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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