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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國民政府接收臺灣之後，就理 所當然似的逕行宣布臺灣人成為中國人，
但因陳儀政府的失策，激發了臺灣人抗拒 中國的意識。另一方面，在日臺灣人的問 題更為複雜；戰敗國日本主張，在和約簽 訂之前，舊殖民地住民依然擁有日本籍。
實際上，1946年日本舉行國會選舉時，其 新 訂 的 選 舉 辦 法 ， 以 臺 灣 、 朝 鮮 等 「 外 地 」 住 民 不 適 用 「 內 地 」 的 戶 籍 法 之 原 則，剝奪了臺灣與朝鮮舊殖民地人的投票 權。結果，臺灣人不僅國籍變成「兩面不 是人」，且隨著國共內戰的激化，祖國認 同更是分歧多變。
根據1946年6月22日國民政府公布的
「在外臺僑國籍處理辦法」之第二條，旅 外臺灣人依照華僑登記辦法，向駐外單位 申請視同國籍證明書之登記證，即可取得 與 華 僑 相 同 的 法 律 地 位 。 第 五 條 特 別 強 調：居住在日本、韓國者享有戰勝國僑民 同等之待遇。因此，在日臺灣人絕大部分
戰後在日臺灣人的國籍轉換
文．圖片提供／何義麟（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臺灣文化研究所教授）
都辦理華僑登記。確實有 不少臺灣人變成華僑後，
藉 由 戰 勝 國 的 「 特 別 配 給」，得到較優渥的糧食 與布料等實物配給，順利 度過戰火餘生的苦日子。
甚至還有部分手腕高明的 臺灣人，藉此時機累積相 當的財富。當然，也有遭 受排斥或壓迫的情況，例 如，臺人與日警發生衝突之「澀谷事件」
後 ， 臺 灣 人 遭 判 刑 並 驅 逐 出 境 ， 就 是 一 個比較為人熟知的案例。整體來看，在盟 軍總部的支持下，日本警察擁有管理舊殖 民地人的權力，卻排除其公民之權利。因 此，從日本戰敗到1952年間，在日臺灣人 可以說是在夾縫中求生存。
1952年4月28日，同盟國對日舊金山 和約生效，日本恢復國家主權。同一天，
日本宣布臺灣、朝鮮等舊殖民地出身者脫 離日本國籍，並公布第125號之「外國人登 錄法」。配合這項新法的實施，同日還公 布法律第126號，讓舊殖民地住民可以繼續 居留於日本，但也同時要求辦理外國人之 登錄。此時，如果依照國民黨政府規定，
在 日 臺 灣 人 的 國 籍 應 該 登 錄 為 「 中 華 民 國」，但部分反國民黨之臺灣人與華僑則 強烈抗拒。另一方面，日本尚未承認「中 華人民共和國」，也不同意華僑登錄這個 國名。最後，各方妥協的辦法是，讓華僑
與臺灣人在國籍欄上都登錄為「中國」。
1972年，日本與中共建交並與臺灣斷 交。儘管如此，外國人登錄的國籍欄依然 採取模糊的做法。直到臺灣民主化之後，
從2001起，日本臺灣同鄉會等團體才開始 提出抗議，並要求外國人登錄之國籍欄必 須改為「臺灣」。經過一段時間的遊說與 宣傳之後，日本政府才同意修法，並利用 改用外國人「在留卡」制度之時機，順勢 從2012年起，讓持有中華民國護照者可以 在新卡上的「國籍．地域」欄中，填寫登 記為「臺灣」。至此，臺灣人國籍登錄的 名稱問題才獲得紓解，但國籍與國家認同 的根本問題，至今尚未真正解決。
何謂「在日臺灣人」？
筆者認為，最主要的是指戰前即住在 日本的臺灣人及其後代。因為殖民地出身 者抵達日本之後，除了少數透過婚姻或收 養，被納入「內地」戶籍管理之外，其本 籍還是屬於「外地」。戰後，日本將這群 人排除在「日本人」範圍之外，形成狹義 的在日臺灣人（舊殖民地人）。戰後，持 中華民國護照從臺灣移居日本者，或許可 稱為廣義的在日臺灣人。但如此一來，戰 前從中國大陸來到日本，到現在還拿中華 民國國籍者，如王貞治等就被排除在外。
還有，戰後來自臺灣的外省人，是否可稱 為在日臺灣人呢？或許部分當事人並不接 受。在如此自稱與他稱，或原則與例外之 間 ， 如 果 要 找 一 位 符 合 狹 義 的 在 日 臺 灣 人之典型人物，筆者認為陳舜臣（1924- 2015）可作為代表。
陳 舜 臣 雖 然 在 神 戶 出 生 ， 但 本 籍 為 臺灣，故屬於殖民地人。由於戰後的國籍 轉換，竟使他無法擔任國立大學助手的工 作，被迫離開學術界。而後，他在1961年 以〈枯草の根〉獲得江戶川亂步賞，從此 正式踏入文壇，並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知 名作家。由於他創作大量中國歷史小說，
因而成為中國歷史與文化的代言人，同時 也比較認同北京政府。1972年，日本與中 國建交後隔年，他正式取得中華人民共和 國護照。但是，天安門事件之後，他對中 國 政 府 極 度 失 望 ， 因 而 辦 理 歸 化 日 本 籍
（實際上1945年以後他被賦予的中華民國 籍從未喪失）。同時，也開始關心臺灣的 民主化，並介紹好友司馬遼太郎到臺灣訪 問，撰寫紀行文並與李登輝進行對談，對 行銷臺灣到日本一事，貢獻良多。
像陳舜臣這樣，三度國籍轉換與國家 認同轉折的心路歷程，應該可以代表部分 在日臺灣人的處 境。若要比較更 多類型人物的國 籍與認同問題，
因篇幅有限，只 能留待日後繼續 討論。
臺人在日本
▲《華僑臨時登記證》
製作規範。
▲ 1952 年 10 月 23 日《東京華僑總會》第 7 號報導外國 人登錄統一為「中國」。
▲游擊文化出版社翻譯陳舜臣三本與臺灣相關著作。
▲ 日本集英社出版介 紹陳舜臣之專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