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心得
柳營院區│護理加護專科護理師 鄭曉存
12 月 16 日她離開了,對義大利國籍的先生而言,要面對妻子從此在這個家庭 逝去,是無法言喻的傷痛,因為傳統的他只能接受人生中會面臨的「生、老、病」,
卻無法接受「死亡」。在這些日子裡,病人雖然歷經了十天的積極治療,卻仍舊等待 不到他所祈求的奇蹟,依舊需面臨醫療的極限,必須忍痛面對配偶的死亡歷程,忍 受心理煎熬去接受妻子生命的驟逝。
在一次又一次的家庭諮詢會議上,我們與家屬多次的溝通,談論到「死亡」或
「萬一」有需要的時候,我們是否要讓「她」安詳的離開?這時候談論「死亡」似 乎是一個禁忌的話題,沒有人願意去面對和談論,因為她突然的走到生命末期,家 屬們都措手不及,不知道她的遺願想法是什麼,任何安排交代都不知,所以他們很 無助,因這樣的無助,家屬不斷的想嘗試用「另類療法」來挽回她的生命。
而在醫療盡力、治療效果有限下,再向家屬解釋的同時,永遠記得那 24 歲的兒 子對著我說:「若是妳,會就這樣放棄你的媽媽嗎?我真的很愛她…很愛她…」,隨 後像一個孩子般的崩潰大哭…這引導我一層層思考的力量。
因為與老先生在語言上的隔閡及限制,所以我無法像和他兒子般的密切互動,
僅能依靠少許英文會話及非語言的行動來表達我的關懷,在最後的一刻,「她」的維 生醫療機器已無法轉動,老先生依舊執著拿起他擁有魔力般的「儀器」,在妻子身上 從頭到腳,來回的游移,我們將心臟節律器的心跳速率由 100 bpm 慢慢地往下調整 至 80-60-bpm,而當他做的療程做到 10:30 結束的那一刻,他明白了「醫療的極限」, 明白大家已經盡力了,該接受她已經離開了,他用雙手撫摸著妻子,輕輕依偎在她 身旁,呢喃了幾句,接著便轉身抱著兒子流淚痛哭,那時我的心很糾結,最後能做 的就是給他輕輕的擁抱並道聲「takecare」,那當下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並充滿感激
地對我說:謝謝你。
在從事護理工作期間,歷經許多病人的離開,死亡是生命歷程中最終結局的自 然演變,也許對我來說沒有那麼的觸動心弦,但這次親身感受到人生的無奈,在我 腦中一直盤旋最令我覺得鼻酸的一幕,是家屬「放下儀器」的那一刻,因為那一刻 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再看到她,摸到她,老先生陪著她走完最後的一段路的畫面,真 的很感傷也很沉重。他由哀傷、難過、沉痛到面對到放手,中間過程因為國籍、身 分背景、語言…等的限制而無法適切了解他的需求,也感到醫療的有限,後來因為 老先生的釋懷,才讓我感受到他的平安,深覺無論將來自己是否會扮演到照護臨終 病人或陪伴家屬的角色,很感謝她與他用生命來成就了我們的照護歷程,讓我們在 現在或未來自身可能會面對同樣的人生過程時,能坦然面對。最後引述趙可式博士 的一句話作為終結;「思考死亡其實就是思考生命,唯有藉由觀照死亡,才能讓我們 更有智慧、更有力量去承擔生命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