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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工作呢?我問沈梅這麼長時間的行政生涯感觸是什麼?她說「我都把它 當作是在服兵役」(沈梅 2000/10/14-29),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就是十指所 指的對象。而當她「光榮退伍」後,最高興的就是能夠重返研究崗位,訪談時她 還不斷表示行政工作對研究進度影響極大,現在則十分享受研究生活。

三、方晴與中軒大學

如果剛好……我碰到的校長他……對女性不是這麼看重的話,可能又不一

樣的故事了。 ~引自方晴訪談

(一)非傳統性別角色態度的社會化歷程

「男女沒有差異」在方晴心裡是天經地義的,這是深受生長於傳統性別文化 男尊女卑桎梏下而感遺憾的母親所影響,而父親也以未帶父職權威色彩的自由開 放態度來教育方晴,讓天賦優異的方晴雖處於性別差別待遇仍瀰漫的臺灣 40、50 年代,卻與一般女性有著截然不同的自我意識:自信、相信能力成就無性別之分、

獨立……。

我一向覺得人是生而平等的,沒有什麼男……女之分。……這個概念在我 腦裡相當牢固。(方晴 2000/10/26-14)

母親的殷切期許加上方晴的努力,她的求學歷程十分順利。念第一志願德明 大學理工農醫領域科系時,她發現系裡清一色男性,但若論及能力可就巾幗不讓 鬚眉,這更加穩固了方晴非傳統性別角色態度,認為只要努力加上能力夠好,女 性也能在傳統男性科系裡占一席之地。

婚後的婚姻家庭中,方晴的夫婿鴻群對她的獨立自主也相當欣賞,且更 進一步主張應翻轉傳統文化箝制女性發展的情形,並與母親一致支持她到外工 作、貢獻所學,讓方晴在婚後得到最大的支持,隨心所欲地開創事業。

我 先 生 也 是 一 樣 的 , … … 而 且 他 反 而 鼓 勵 女 性 應 該 怎 麼 樣 。( 方 晴 2001/2/9-10-27)

原生家庭、教育、及婚姻生活是影響女性發展的三個重要生涯環節,方晴在 這三個環節裡都能幸運地擁有自由寬闊的空間讓潛力盡情奔馳。這三個環節不僅 牢固了她男女無能力之別的性別觀念及非傳統性別角色態度,且其所導致的能力 無限開拓也是讓她在學術界中能一帆風順的重要因素。研究指出,女性性別角色 態度越趨非傳統,則其工作投入與職業承諾抱負也越高,並有助於事業成就(高 淑娟,1998; Mason & Bumoass, 1975; Mason, Czajka, & Arber, 1976; Matula, Huston, Grotevant, & Zamutt, 1992; Scanzoni, 1979),而事業順利的結果,反過來更強化她 平等的性別觀。

然而,世界並非只有美好的一面。在美國工作時,方晴看到一般女性在社會 上的處境,性別不平等與歧視充斥著職場文化。而她也因身為理工農醫領域的女 性學者首次感到能力的不被信任,因為他們認為「女孩子好像沒有人念博士,

還……(理工農醫領域)的。……對女性沒有那麼大的信心……。認為女性都是 當秘書比較多……,不太敢把……重要的工作給妳」(方晴 2000/10/26-4)。即便 當時處於促進平權行動(affirmative action)時期,弱勢群體終於獲得機會,但她 認為大環境依舊,故本質上的改變不大。這段經歷在方晴心中掀起一陣漣漪,震

撼於世界的另一面及社會結構對個體的牢固影響。因此,看待兩性問題時,她認 為不論男女都是後天社會建構的產物,是社會大環境醞釀進而造成迥異的性別 觀,潛在卻深刻地影響個體,但男女在本質、能力上還是不具差異的。故,日後 解讀同事間的性別問題時,她從不以性別差異來看待,而是鉅觀地從社會文化脈 絡來解析。

(二)大學工作與婚姻家庭

大學工作是個重視成就地位的工作場域,無止境的學術研究幾乎占滿教授所 有時間,特別是方晴所處的理工農醫領域較其他領域更重視知識的更新,且知識 汰舊率越來越快,對她而言是相當大的壓力。剛在中軒任教時,方晴甚至要追趕 知識的快速步調,還要不斷參加學術活動來保持知識的新穎,且她還擔任了好幾 個期刊編輯、接了兩次行政職務,這無疑讓原本已相當忙碌的她更陷入分身乏術 之地。方晴在中軒的工作生活,徹底將大學工作貪婪的特性表露無遺。

那麼另一個貪婪機構家庭,是不是可以支持方晴擁有自由發展空間?方 晴說鴻群與母親會與她一同分擔家庭照養,讓她在工作上無後顧之憂。Hantrais

(1990: 150-172)曾提出女性結合家庭與專業生活的五種策略,其中之一便是建 立「支持網絡」(support networks),代替女性從事傳統屬於女性角色的工作,如 家務、小孩照養等。於是,方晴在母親、丈夫支持網絡的協助下終能安妥家庭生 活,而且同樣身處學術工作的鴻群行政經驗豐富,還可隨時作為方晴諮詢、商議 的對象。家庭對她而言似乎只有助力,而非一場拉鋸戰,方晴曾說「我覺得我們 蠻幸運的」(方晴 2001/2/9-3)。

(三)方晴的生涯發展與行政生活

在求學階段,方晴一路被優異能力推著走,從未規劃生涯,而是由老師、成 績及科系排名來決定生涯,並不假思索地接受「最好」的安排。其原因除了成長 階段「從來沒有人跟我說妳一生的規劃」(方晴 2000/10/26-13),另方面,方晴 也覺得在理工農醫領域「缺乏所謂的『楷模』……都要自己(摸索)……沒有可 學習的範本」(方晴 2000/10/26-4)。一項針對女校長的研究指出,女性普遍缺少 角色模範,她們都是被動地被推進(push)他人認為適宜的角色(Smulyan, 2000:

20)。於是,被問及生涯發展時,最後都會歸因於運氣與機會使然,方晴亦復如是。

最後我的 conclusion……,很多事情……真的是剛好我的運氣比較好,……

是一種機會。機會來了有些人抓到、有些人沒抓到,就是這樣。(方晴 2000/10/26-13)

結婚後,不善為自己規劃的方晴,開始了夫唱婦隨的職業生涯:從在美國工 作、回臺灣就業,到進入離鴻群工作不遠的中軒任教,抉擇關鍵都圍繞在鴻群身 上。至於她呢?她告訴我她不是個很有意見的人,隨著鴻群就好了。決定雙薪夫 妻在哪裡工作的,通常是丈夫,女性常必須在丈夫工作地點找工作(引自 Hantrias, 1990: 110),因此這些妻子都認為假若沒有結婚,事業發展將會是另一個景象

(Hantrias, 1990: 110; Simeone, 1987: 127)。方晴就曾告訴我,美國的工作其實是 很難得的,「哇!不得了,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公司),當時要回來……很多 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方晴 2000/10/26-18)。

以兼任資格進入中軒後,方晴遇到用人唯才的林校長,在男性占多數的中軒 不囿於性別、年齡條件,提攜她接任行政成為編制教授。女性生涯中,職位升遷 常由「外力」促成,這個外力可能是守門員即有權力掌控升遷者,也可能是 對個人具有影響力的人(潘慧玲,2000:237),對方晴而言,林校長不但是守門 員的角色,同時也是對她極具影響力的人,他肯定方晴的能力,也積極提攜她,

在她生涯的關鍵時刻給予鼓勵,方晴說如果她未遇到林校長,可能又是另一個生 命故事了。

如果剛好,……我碰到的校長……對女性不是這麼看重的話,可能又不一 樣的故事了。(方晴 2000/10/26-17)

剛接行政時,方晴坦言「開始的時候是滿緊張的,因為同仁『都是』男性……

有些……不太習慣……跟女性來共事。」(方晴 2001/2/9-1)。她認為,其實「這 邊的同仁,……都很好相處,當然不是每一個,……百分之八、九十都相當不錯」

(方晴 2000/10/26-16)。但不可諱言,仍有百分之二十的同仁特別注意她的女性 身分,對於女性應扮演什麼角色有一套傳統期許,所以當他面對主管為女性時,

心裡總會有些不習慣。

他……覺得女性應該是怎麼樣子,……所以是會有一些不習慣。……怎麼

「女主管」?他不喜歡這樣。(方晴 2001/2/9-8)

甚至開會時,這些同仁還會無視方晴的存在而大方抽煙,讓整個會議空間烏 煙瘴氣、令人難耐。方晴說這都是因為她是「女性」上司,如果換成不喜煙味的 男性上司,他們恐怕不會如此無禮。

如果他的(男性)上司不抽煙的話,我看他也不敢對著他抽,……他不把 女性當上司嘛。(方晴 2001/2/9-9)

男性行政文化似乎鮮少為女性妥協,不過方晴強調自己是不敏感的人,對於 性 別 問 題 沒 有 太 多 想 法 , 她 「 不 喜 歡 … … 在 這 方 面 想 得 那 麼 多 」 ( 方 晴 2001/2/9-20),認為他們是受家庭教育及環境影響所致。但方晴並非真的不敏感,

對男性體系下性別角色異例所帶來的偏見仍可清楚感受,只是選擇將之歸因於環 境而釋懷,所以並不困擾於身為「萬綠叢中一點紅」所引起的餘波;另方面,身 處男性體系行政環境,是否也唯有如她一般忽略性別標籤才能真正融入並適應這 個行政體系?K. Jensen 提出三種女教授整合「女性文化」與「大學工作文化」的 模式,7其中之一便是「適應規範」(normative reoriented),多為處於男性職業模 式裡的女教授所採用,她們清楚區分個人及專業生活,並專注於工作而非個人議 題上。她們多未有女性模範也未與其他女性連結(引自 Simeone, 1987: 95),所以 只能適應男性規範、儘量模糊性別議題,方晴即是如此。那麼她的同儕網絡呢?

7 K. Jensen 認為大學女教授以三種方式整合學術文化與女性文化:其一為「適應規 範」(normative reoriented),即女性可清楚區分私人與教授生活,集中注意力於工 作而非個人議題上,宣稱未有女性楷模,未能與女性網絡聯盟。其二為「價值重新 定義」(value reaffirmed),女教授企圖結合傳統女性經驗與學術文化,將兩個世界 中較有價值的部分統合起來,在工作上採男性取向工作模式,並兼顧家庭照顧責 任。最後為「生涯的重新建構」(career reconstituted),多是自稱為女性主義者所 採取的模式,她們視自己為女性模範,隸屬女性網絡,並整合個人與專業兩面向。

她們研究女性議題,扮演非傳統但重視婚姻與家庭的角色(Simeone, 1987: 97)。

是否真可藉由適應男性規範而融入同儕社交圈?

是否真可藉由適應男性規範而融入同儕社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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