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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前期孔子與後期孔子

在文檔中 孔子思想分期研究 (頁 25-38)

根據前一節的討論,我認為孔子的一生可以區分為三個重要的關鍵時刻,這 是就孔子生命史的角度所做作的畫分。然而如果要從孔子的思想內涵來加以釐清 的話,我以為較適當的作法是區分為兩個階段,也就是說,以前後兩期來檢討孔 子思想的發展,應當是比較好的方式。因為通過以「正名」為檢討的角度,可以 明顯地看到孔子三個關鍵時刻中,第二個階段所產生的挫折是個極為重要的發 展。因為當理想與現實之間生斷裂性時,我們採取的態度不外以下兩種:一、放 棄。二、堅持。孔子採取的是第二種態度。不過對於理想採取堅持的作法,並不 意味著孔子的想法只會停留在原地,而不會有前進的可能。相反地,孔子由挫折 中開始嚴肅地思考:理想無法實踐的原因是什麼?是「人」?或是其他原因?一 旦開啟如此的思考方向,孔子的思想內涵便有再拓深的可能了。以下,便由孔子 自述生命歷程及孔子弟子間的對話,試著理出前期孔子、與後期孔子的思想趨向。

《論語•為政》云:49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 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歷來學者均認為《論語》的這條資料正是孔子自陳生命發展歷程的六個階段,也 認為由此可知孔子思想的動態變化。基本上,這是相當正確的看法。但是多數人 在處理此一議題時,常常將六個階段平面攤開,認為每個階段都相當重要。其實,

如此的處理方式,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如果就孔子整體生命歷程與思想的交 融而言,會顯得有些細碎了。徐復觀就曾指出「而以『五十而知天命』一語,為 全歷程中最大的關鍵。若對此語無確解,則對全章乃至對孔子的全部思想,亦將 陷於模糊摸索之中。」50誠哉斯言。徐先生相當敏銳地觀察到孔子在「五十歲」

時,生命與學問有了重大的轉變。的確,以「五十歲」為一個斷分點,我們可以 區分出「前期孔子」與「後期孔子」的思想特色。

49 劉寶楠,《論語正義》,〈為政第二〉,頁 43。

50 請見:徐復觀,〈有關中國思想史中的一個基題的考察—釋論語「五十而知天命」〉,收入:氏 著,《中國思想史論集續篇》(台北:時報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1985 年),頁 379。

《論語義疏》曾指出:51

天命謂窮通之分也,謂天命者言人稟天氣而生,得此窮通,皆由天所命也。

天本無言,而云有所命者,假之言也。人年未五十,則猶有橫企無崖,及 至五十始衰,則自審己分之可否也。故王弼曰:天命廢興有期,知道終不 行也。孫綽曰:大易之數五十,天地萬物之理究矣,以知命之年,通致命 之道,窮學盡數,可以得之,不必皆生而知之也。此勉學之至言也。

徐復觀對於皇侃在此的觀點,甚不苟同,認為此說只站「政治窮通」的立場發言,

是一種最幼穉的解釋。52因為他說:53

此處之天命指的是祿命,孔子到了五十歲,已經知天命,即是已經確定知 道「道之不行」,則孔子應當自五十歲起,閉門卻掃,專心講學著書,不 再去對現實政治費冤枉工夫。但事實上,孔子五十二歲為魯司寇,五十五 歲去魯適衛,五十九歲去衛,六十歲過宋至陳,六十三歲自陳如蔡,返衛,

六十八歲再返魯,整整作了十八年的到處碰壁的政治活動,則五十而知天 命,完全是一句廢話。一個人不應在回憶的自述中說這種言行不妥的廢話。

同時又指出劉寶楠《論語正義》論「命」應分為「祿命」與「德命」,仍未能清 楚釋明「知天命」一事在孔子的生命歷程中,究有何種明確的特定意義。54最後,

則提出自己的思考結果。他說:55

但是孔子在經驗界中追求道德,已如前所述,不是構成一種有關道德的知 識,而是拿在自己身上來實踐;由不斷的實踐的結果,客觀的標準,與自 己不斷的接近,融合,一旦達到內外的轉換點,便覺過去在外的道德根源,

並非外來而實從內出;過去須憑多聞多見之助者,現忽超出於聞見之外,

而有一種內發的不容自己之心,有一種內發的「泛應由當」之理,此時更 無所藉助於見聞(經驗),而自能主宰於見聞(經驗界),道德的根源達到 了此一轉換點,這才是孔子所說的「知天命」;程明道說「良知良能,莫 知所自」;莫知所自者,言其非從經驗界中的感受而來。對莫知所自的良 知良能而當下全部認取,全部承當,這即是所謂知天命。換言之,知天命

51 皇侃,《論語義疏》(台北:藝文印書館,無求備齋論語集成影印日本懷德堂排印本),〈為政〉,

頁 18-19。

52 同註 50,頁 381。

53 同前註。

54 劉寶楠於《論語正義》中指出「哲與愚對,是生質之異,而皆可以為善,則德命也。吉凶、

歷年,則祿命也,君子修其德命,自能安處祿命」,劉寶楠對於「命」的分法,相當深刻,尤 其指出人們倘能修「德命」,也就是當人們能夠「是故知有仁、義、禮、智之道,奉而行之,

此君子之知天命也。知己有得於仁、義、禮、智之道,而因推而行之,此聖人之知天命也」, 則人間的吉凶之「祿命」,當能安處其間,正是已由「限制性」的概念轉入歸屬於「超越」領 域的「德福一致」問題。因此,徐復觀對於劉寶楠的批評,自有討論空間。請參:劉寶楠,《論 語正義》,〈為政第二〉,頁 44-45。徐復觀,〈有關中國思想史中一個基題的考察〉,同註 50,

頁 384。

55 徐復觀,〈有關中國思想史中一個基題的考察〉,同同註 50,頁 387。

乃是將外在的他律性的道德,生根於經驗界中的道德,由不斷的努力而將 其內在化,自律化,以使其生根於超越經驗之上。借用康德的語氣,這是 哥白尼的大迴轉,由外向內的大迴轉。

此處徐復觀從道德的「自律」之角度,詮解「五十知天命」之「天命」,乃是道 德經由不斷地向內沈潛實踐,最後突破經驗界的相對性,從而達到一種普遍化的 高度,使得「天命」與「天道」合一,並于「人」中可得。56此說對於抉發「五 十知天命」道德之「內在超越性」,有極為精警的看法,但是將歷史機緣的發生 原因的重要性,一概抹去,是否得當?恐有討論的空間。因為作為一個具有具體 存在實感的「人」,孔子超克歷史機緣的客觀環境,而有以上達哲學思考的高度,

固是重要。然而孔子畢竟是在血肉中存活的具體存在,他對於生活的具體遭遇若 要有所感受且超越,那也得要此一歷史機緣的觸發力量夠強夠大,方得至此。如 此,則「五十歲」的歷史機緣,57絕對對於他的思想之形成與轉變具有重大意義。

本文即立基於此,想要指出「五十歲」為一個關鍵期,據此以區別出早晚兩期孔 子思想的內涵,已經有了一些細微但重大的轉變。

誠如前一節的討論,孔子在 47 歲到 55 歲間,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時刻。學養 俱富的理想派知識份子面臨著從政的大好機會,滿腔救世的衝動,流露於《論語》

所載記的文字中,若不是礙於子路的不滿,孔子恐怕早已前往協助公山不狃了,

這充分顯示出孔子積極用心的心情。其後,魯國的從政機會,更使他有一展抱負 的可能。所以,這個時期孔子對於用世的期待心情,可見一斑。然而,現實政治 的運作,畢竟講究「利害」關係,孔子的理想或許有其高道德標準的要求,可是 卻與既得利益的政治團體有衝突。其結果自然是孔子去魯。如此的發展,無疑為 救世之心高漲的孔子潑了一盆冷水。因此,我們可以判斷這個關鍵時刻所發生的 種種關鍵事件,必然會衝擊孔子重新思考其所堅持的理念—「正名」主張。當然,

其後的歷史發展證明孔子並沒有放棄此一堅持。可是這種經過反省後的堅持,並 不代表這些挫折不會影響孔子學說思想的內涵。事實上,孔子會自述在「五十而 知天命」,就絕對不會是一句抽離掛空式的感喟語。歷史的機緣只是促使這句話 產生的重要原因,而且因為這樣的挫折刺激,進而使孔子從理想與現實的斷裂 中,開啟思考「限制」的概念,從而接觸到「超越性」的問題,並在其後的二十 餘年的歲月裡,反覆蘊釀,最後完成其晚年思想。本文的著眼點,即是要在這關 鍵點上,指出其前後兩期思想的走向之別。此外,由於我認為孔子因挫折而反省

56 徐復觀於此所言,正是說明孔子到了五十歲時,已經深體「內在超越」的哲學內涵,是以才 能將外在的他律道德轉化為自律,且使其生根於超越經驗之上。原則上,認為「五十知天命」

會涉及「內在超越」的思想是正確的判斷,但認為孔子五十歲時,便已完全達到此一境界,則 不無疑問。因為,〈為政〉的這段自述,乃孔子晚年追溯一生所作的文字,孔子在晚年會指出 自家生命在五十歲時的體會,應該有其晚年的期許,而非五十歲已經達到,否則孔子不會有「五 十學易」的說法。因此,孔子此時應是開始意識到「內在超越」的問題,至於完整及成熟的體 會,恐怕要等到晚年時期了。

57 此一五十歲的歷史機緣,應該是指孔子一生中最有機會實踐理想的機會是此時,但是卻沒有 達成。因此,在最有機會之時,都無法做到,則孔子必然會從中思索與檢討,此一檢討開始,

便無法不面對「命」的客觀限制問題,而一旦思慮及此,「超越性」的想像乃將帶入。於是孔 子的思想乃不得不產生某種變化。

理想的堅持,是以必然會涉及以「正名」為軸線的主張。因此,底下的討論將由

意義來說,「理分」的道德價值之成立,便是基於「道德主體」內在的「自律」

力量,這種內在的自律力量,促使「正名」在具體人間經驗中,實現「價值」於

力量,這種內在的自律力量,促使「正名」在具體人間經驗中,實現「價值」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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