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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

那些在安置機構中成長的孩子

原生家庭,不一定是每個孩子的避風港。當家庭因種種內憂外患的因素而 面臨解組與失能時,未成年的兒少可能會因無法受到家庭的妥善照顧,又無其 他親屬可協助撫養,而必須要進行家外安置。對某些原生家庭重建困難,又無 法被出養,也無法長期在寄養家庭生活的孩子來說,中長期的兒少安置機構幾 乎是他們自立之前最後的棲身之所。

目前國內的兒童及少年安置及教養機構,從 2004 年的 77 間,至 2014 年已 經增加到 124 間,現有收容人數為 3501 人(中華民國統計資訊網,2015),兒 少的來源也由早期單純的貧窮、孤兒轉變成更為多元複雜的類型。研究者曾經 擔任中長期兒少之家的照顧者,發現有許多在中長期安置機構度過兒童、青春 期的孩子,其人格養成、情感依附重建的重要階段幾乎皆在安置機構中度過,

而安置機構中的照顧者則成為孩子的替代照顧者,兩者之間的關係十分地微妙 而特殊,照顧者和孩子沒有血緣關係,卻又有著如家人般的緊密交流,相處時 間極長,且其關係品質對於雙方的身心健康皆有影響。

依附關係一開始指的是嬰兒與照顧者之間的情感連結(Bowlby, 1988),亦 有許多學者認為依附關係乃是一種生命全期的現象,安全的依附關係能夠促進 個人在不同階段的發展和調適(孫世維,1994)。因此,不論是嬰幼兒、兒童或 青少年,能否與主要照顧者建立起穩定而安全的依附關係,都會影響其身心發 展和環境適應的能力。另外,早期的依附關係會經由內化,以無意識的運作方 式延續到往後的生命時期(黃錦敦,2005),故對成年後的親密關係、家庭關係 的建立亦有重大影響。許多研究也指出,當安置兒少能與系統照顧者發展穩定 安全的依附關係時,將能促進其復原力的產生,讓他們在安置的過程中有機會 修復早期的創傷,並影響其未來自立生活的能力(Wade & Munro, 2008;許令 旻,2010;畢國蓮,2006)。因此,協助這些孩子在安置機構感受到安全感和 歸屬感,與照顧者建立良好的依附關係,對於安置兒少往後的身心發展有莫大 的助益,亦是安置工作中重要的一環。

然而,進到安置系統的兒少往往有過依附創傷的經驗,在原生家庭中可能 曾受到虐待、忽視或忽冷忽熱、利益交換的對待,在轉換安置處所時也可能面 臨原有依附關係中斷的失落和不安,種種因素可能造成孩子內心深處對人缺乏 信任,充滿焦慮和不安,機構照顧者要與安置兒少建立穩定的依附關係難度也 就更高。即使照顧者試著提供好的照顧,孩子仍可會認為其是不真誠的,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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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會害怕或不屑回應(Schofield & Beek, 2005),進而造成照顧者的挫敗和無 力感,甚至勾起照顧者的個人議題,讓雙方陷入關係的僵局,研究者也發現,

這種負向的互動模式,久而久之也可能成為照顧者離職的原因之一,而照顧者 的高流動性更加深了孩子的不安全感,並印證了其內心無法信任、依附他人的 假設,築起了更高的心牆,也讓下一任的照顧者更難得其門而入。

我與安置機構的生命交錯

我在大學時期因參與服務性社團,曾經到許多育幼院、兒少之家擔任志 工,在種種因緣際會下,2007 年的 3 月,我認識了位處彰化偏鄉的一所兒少之 家的孩子們。而這群孩子像是有種特殊的魔力般,深深地吸引了我,當時我只 要一放長假,就從台北往彰化跑,就為了能多陪伴他們。當時他們居住的環境 並不好,和都市中的安置機構有很大的差異。孩子身上總是髒兮兮的,笑起來 帶著一口蛀牙,眼角掛著眼屎,因為沒有正式的用餐空間,孩子們總是在樹下 吃著半露天廚房煮出來的飯菜,配著落葉和周圍的蒼蠅,空氣中傳來四周田野 施肥的味道。在悶熱、堆滿雜物的鐵皮屋二樓夾層中,擁擠地挨著彼此睡。孩 子們從無暇整理的凌亂物資堆中翻找出半殘的玩具,還沒上幼稚園的孩子到處 亂爬,再把地上的物品放進嘴裡……可是我好享受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享受 陪伴他們玩耍或寫功課的時刻,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從心底滿溢而出的 幸福感和快樂。

由於當時機構的照顧人力嚴重不足,故採取集中式團體管理的方式在照顧 這一大群孩子,因此他們極度地渴求關愛和陪伴,就算我只是講著蹩腳的鬼故 事,旁邊也總是圍著一大群孩子。每一次當我必須離去時,年幼的孩子總是會 哭得撕心裂肺,我得費上一番力氣,才能把死命攀在我衣服上的小手小腳拔 開。或許就是緣份吧,我是先愛上了這一群孩子,才動搖了我原本要考國中輔 導老師的生涯規劃,在實習教師的生活結束後,不顧家人的反對,帶著要好好 照顧他們的強烈使命感,一轉身就跳進了安置機構照顧者的工作生活,搬進機 構那個雜物堆到天花板還有老鼠出沒的小房間,和我魂牽夢繫的這一群孩子開 始朝夕相處。

從志工身分轉換為照顧者,我立刻就面臨了許許多多現實面的問題。第一 個是我從來都沒想過安置機構的制度架構對於孩子的影響。雖然以前也在其他 育幼院當過好幾年的志工,對於機構生活並不陌生,但我並不了解一個安置機 構背後是如何運作。這一間由宗教慈善起家,宛如家族企業的安置機構,是以 他們原本的家庭經驗在教養孩子,並以宗教信仰作為一切的基礎。因此機構的 照顧人力幾乎欠缺專業背景,彼此之間權責不清,即使每一個人的出發點都是 善心。當時我陷入巨大的困惑,為什麼這一群我原本尊敬的善心人士,聚在一 起卻會發生這麼多糾葛,這麼多爭吵和無力呢?這樣的體制對孩子好嗎?我剛 好碰上了這間機構需要轉型的時刻,而這個轉型的陣痛期卻是非常混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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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則是我在教養的價值和方式上,也產生了許多內在的矛盾和衝擊。

我從一個志工轉換為團體生活的照顧者,和孩子的關係需要重新調整,管理的 角色大幅度增加,如何能有效地管理孩子讓我苦惱不已,而孩子們的行為問 題、情緒爆炸、團體動力議題更是層出不窮,每一次被孩子的情緒波及,我總 是既傷心又不知所措。面臨其他工作人員和主管的期待,我被迫學習當時機構 中的管教方式──板起面孔嚴厲地大吼大叫、拍桌子、摔東西、拿棍子打孩 子、或是叫孩子去找主管,然後看著孩子們幾乎天天在辦公室罰抄聖經到三更 半夜,我半夜起床時,一不小心還會踩到因罰寫困乏而在辦公室地上東倒西歪 睡著的孩子們。我沒有權力讓孩子回到寢室睡覺,而早已習慣的孩子還會跟我 說「睡辦公室地上也不錯,這樣早上晨更就不會遲到了,就不會被OO罰。」

我原本期待能妥善照顧、教養孩子的方式因著許多機構的文化和環境因 素,完全沒有可以發揮的空間,也沒有人可以討論,指引我方向。每天光忙著 處理孩子的生活瑣事和課業問題,帶孩子去參加規定的宗教聚會就已經讓我分 身乏術,能夠貼近孩子內心的時間變得極少。每當孩子出狀況,便只能用處罰 來解決問題,讓我罪惡感深重,也讓我和某些孩子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遙 遠、緊繃,我從剛開始的常常因孩子的事而徹夜哭泣,極度的無力,到最後試 圖讓自己變得麻木。我覺得很痛苦,因為我是深愛著這一群孩子才選擇了這份 工作,我也明白很多孩子的行為模式,都是來自早期在原生家庭的創傷經驗,

那為什麼我無法找到對孩子最好的照顧方式呢?我怎麼捨得讓他們在安置機構 中受到更多傷害呢?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和孩子建立起一個好的關係呢?

在擔任機構照顧者的那幾年,我深刻地經驗到兒少和照顧者之間關係發展 的拉扯、兒少在依附需求上的矛盾以及身為替代照顧者的實務困境。當我試圖 尋找資料來增進自己的專業能力時,發現坊間有許多的親職教育書籍,卻幾乎 都不適用於安置情境;翻遍了個案工作、團體工作的課本,卻無法解答在實務 照顧工作上的困惑。當我經歷了一番掙扎,挫敗地離開安置領域,心中一直抱 著疑問──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提升安置照顧工作的品質?到底該如何做,才 能在日常照顧和陪伴中,修復孩子的依附創傷?

試圖尋找答案的旅程

我帶著許多的遺憾和愧疚,離開了我所深愛的那一群孩子們,剛離職的頭 兩三年,每每想起孩子們,想起這段工作經驗,覺得我是個失敗的照顧者,總 是非常的沮喪難過、徹夜痛哭。藉著讀社工所的機會,到苗苗1兒少之家實習的 期間,我看見了不一樣的安置機構生活,也看見了不一樣的關係樣貌。這也開 啟了我對於照顧者與孩子之間關係發展經驗的好奇,並重新燃起希望。

1 為保護機構兒少隱私,此處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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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事安置照顧工作時,我一直相信,協助孩子從創傷中復原的療效因子,

不僅僅限於心理諮商、社工會談,也應在日常生活照顧中落實和發酵。透過生 活照顧的互動關係,來滿足孩子對與愛與隸屬、信任與被瞭解的需求(彭淑 華,2014)。因為保育員、生活輔導員在機構中的角色任務近似於孩子在原生家

不僅僅限於心理諮商、社工會談,也應在日常生活照顧中落實和發酵。透過生 活照顧的互動關係,來滿足孩子對與愛與隸屬、信任與被瞭解的需求(彭淑 華,2014)。因為保育員、生活輔導員在機構中的角色任務近似於孩子在原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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