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難者死亡時間會影響孩子的分享情緒

孩子在追悼九二一罹難者時，由於事發不到半年，孩子大都還 停留在悲傷難過的情緒中，甚至有的孩子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因此在分享時情緒起伏也較大。溺斃同學事隔一年多，除了英俊自 己很難過也充滿著罪惡感外，其他同學在追憶過程中，反倒是較輕 鬆自在，回憶的事件大都是死者生前好笑的事件。

2.個別創傷與集體創傷的影響

所有的孩子都共同經歷了這場「九二一大地震」，彼此的家園、

學校都受到波及，因此地震災變是集體的記憶與創傷，孩子們內心 或多或少都還存有恐懼與害怕，因此分享過程中情緒相當複雜。溺 斃同學單屬個人的事件，雖有不捨之情，但自我經驗比較可以抽離 的。

3.孩子不習慣面對悲傷的情緒

每當談論到傷感之處，成員常會不知所措而低頭不語，團體氣 氛就變得沈悶，男生有時會開個笑話來劃破哭泣、尷尬的沈默場景；

談論到好笑的部分，孩子們會一起笑，還七嘴八舌的補充內容，團 體氣氛顯得較為輕鬆自在。

4.描述死者生平時，回憶的都是「好的」、「正向」的特質

當有人略略提及較負向的特質，如「吵架」時，總有人會立刻 帶過補充一些正向的特質，如「他很大方」等。

接著，邀請孩子把心裡想說的話或想送給同學（死者）的禮物 畫出來，他們欣然同意，各自拿了畫紙、畫筆到座位上開始畫，孩 子們安靜認真的想、開始畫，這種投入、安靜、專注的反應都和往 常的團體不太相同。

畫完圖後，我邀請孩子將自己的禮物（圖畫）送給罹難的兩位 同學。為了更真實去經驗這個過程，讓孩子先布景（set scene）。孩 子為「九二一罹難的孩子」選了黃色做為布置的祭台，因為「他很 活潑、開朗，很陽光，很像黃色」；為「游泳溺斃的同學英易」選 了藍色做為祭台鋪上，因為「他喜歡玩水，又喜歡去河邊游泳，他 以前就很喜歡藍色」。之後，每個孩子到祭台前將作品獻上，並恭 敬的告訴死者何以要送他這些禮物，再鞠躬回座位；只看見每個孩 子神情都莊嚴肅穆，平日再怎麼調皮的孩子這回都煞有其事、恭敬 的說著，過程中，沒有人嘻笑，而且孩子們都注意的聽別人說的話，

有的孩子在下面難過流淚（孩子先前都未參加死者的喪禮）。

孩子送給死者同學的禮物，大至可以分為：

1.孩子生前喜好的禮物

兩位罹難者都有的禮物是電腦、電視、遊樂器（game boy）、

球、百寶箱、錢、麥當勞漢堡、薯條、可口可樂、刀、槍等。孩子 在解說送禮物的理由時，他們的細膩聽了令人動容「我們這附近都 沒有麥當勞，你最喜歡就是吃漢堡、薯條和可樂，所以送你吃」

(890325gd7)。由於阿詳喜歡打球，所以同學還送他球鞋、籃球、太陽 花、電話、錄放影機、影印機、光碟、飛鏢。英易喜歡去外面玩，

因此「送你一台腳踏車。」，其他同學還送山坡、水果、飲料、相 機、球架、書、書桌、小黃（狗）、蘋果、食物等。

2.按照孩子罹難原因送禮物

送給九二一罹難者的禮物是「有山有水的房子、堅固的大樓，

這樣就不會被壓死」，在孩子述說下才知道先前孩子的家被颱風吹 垮了，才搬到現在這邊，沒想到這次地震「你們家又倒了，你和你 媽都被壓死，送你堅固的大樓，以後就不用給它怕颱風地震了！」。

送給溺水死的英易是「游泳池，就不用去河邊游了」，「游泳圈，

要帶游泳圈才不會淹死」。

3.送罹難者自我保護的武器

因為兩位罹難者在中國人的傳統來說都不是善終，因此孩子認 為「他會被小鬼抓走」，「會到閻羅王那邊」，所以孩子送了兩位 死者刀和槍的禮物，因為「如果有小鬼敢欺負他們，就可以用這些 武器跟他們拼了。」(890325gd7)，孩子們的真摯之情令人感動。

送完禮物之後，孩子佳玲提議唱歌手周華建的「朋友」，原來 孩子們都喜歡這首歌，而且歌詞含意很貼切，孩子們站著面向黃色、

藍色的祭台，開始唱起「這些年 一個人 風也過 雨也走…..朋友一 生一起走…朋友不曾孤單過 一聲朋友 ….還有傷 還有痛…還要走

還有我」，孩子們一邊唱，女生開始流淚，男生沈靜且低頭不語，

最後，孩子們自動把手牽起來為成一個小圈圈繼續唱，我們最後請 孩子繼續哼著朋友的旋律，而我為罹難孩子祝福來做活動結束。

一個早上都沒休息，孩子們全神專注在活動過程中，沒有人吵 著下課、累，時間已近十二點，原本預備收拾場地用餐去，佳玲倒 是突然提出建議「我們畫的東西他們收不到…我媽說人死掉要用火 燒給他們，才可以用。」（其他成員也點頭應聲同意）(890325gd7)。 我們決定依孩子們的建議，將作品燒給死者，作品拍照完，我們隨 即帶孩子帶到操場，將作品禮物燒給死者。

孩子圍著火圈，又一邊唱「朋友」一邊默禱，邊燒、邊唱、邊 哭著，當全部作品燒完時，孩子看著灰燼略帶一絲絲微笑的表情，

「賴皮老師，他們一定收到了，對不？」(890325gd7-佳)，我點了點頭，

只見孩子立刻破涕微笑，就在孩子喊著「肚子好餓喔！」，我們結 束了上午的團體吃中飯。

中午時間，孩子們拎著便當到樹下、滑梯上吃中飯，又恢復了 他們之前的笑聲，開始打鬧、玩樂著。

下午孩子們進入教室滿身大汗、心浮氣躁，且不斷的竊竊私 語，杏子老師邀請孩子們一起來做「優點轟炸」，但孩子的反應總 是興致缺缺，與早上的團體判若兩人，當杏子進一步探知時，才知 道這群孩子吃完便當闖禍了。「中午我們在玩躲貓貓，後來跑到老 師辦公室後面去躲（此為學校三申五令的禁區），被張老師發現了，

我們一定會被處罰」(890325gd8-亞)學生緊張的說「一定完蛋了啦！」，

「都是你害的！」他們擔心會被處罰，甚至會秋後算帳，因此無法 靜下心來進行原來的活動。

於是我和杏子決定先處理此刻的團體突發事件，希望孩子能為 自己找到一些出路。我想先聽聽每個人對這件事的描述及看法，但 孩子只要聽見別人所說和自己看法不同時，就開始惱火「你亂說

啦！」，有時甚至一陣相互指責聲開始，每當這個景象出現時，我 就提醒孩子「我們這樣可以解決問題嗎？」，孩子們聽了會立刻回 歸現實，繼續討論解決的方法。

此突發事件的對話也讓我們發現孩子們一些的因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