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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領域化的動物皺摺:開放空間中人與動物關係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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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研究 第67期 民國106年11月

Journal of Geographical Research No.67, November 2017 DOI: 10.6234/JGR.2017.67.01

都市領域化的動物皺摺:開放空間中人與動物關係的紋理

The Animal Folding of Urban Territorialization: The Texture of

Human-animal Relationship in Open Space

王志弘

a

高郁婷

b

Chih-hung Wang Yu-ting Kao

Abstract

The article aims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s and animals in open spaces. The authors proposed experimental analytical views based on the ideas of territorialization, texture, and folding. Southern Taipei, including the campus of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the street blocks and parks adjacent to it, and the waterfront of Xindian River were our main fields of interest. Through field observations and interviews, the article depicts the textures of different kinds of space, and the interactive patterns between human and animals occurring on those sites. Structural configurations, methods of spatial use and management, human expectations and sensations, as well as the animal habits of appropriating the space all contribute to textures which, though constantly changing, nevertheless bear distinctive features and then affect humans. The authors assert that the notion of territorialization can be used to portray the logic of spatial configurations dominated by human beings, while folding can be applied to the explication of how animal behavior might disturb the urban open spac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animals then spans between territorialization and folding; it is embedded in varied local textures while possibly facilitating new ones.

Keywords: urban nature, street cats, stray dogs, birds

a 國立臺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通訊作者(e-mail: chihhungwang@ntu.edu.tw)

Professor, Graduate Institute of Building and Planning,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Corresponding author

b 國立臺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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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探討都市開放空間中人與動物的關係,並嘗試以領域化、紋理和皺摺等概念提出實驗性 的分析視角。作者以臺北市南區為主要田野,聚焦於臺灣大學校園、鄰近街區與公園,以及新店 溪水岸,通過實地觀察和訪談,描繪當地的紋理及人與動物互動型態。不同開放空間的構造樣態、 使用與管理方式、人類期望與感知,以及動物依其習性對於空間的挪用,構成持續變化但具有特 徵的紋理,影響了人與動物的關係。作者主張以領域化來描繪人類主導的開放空間形構邏輯,以 皺摺來闡述動物行為對城市空間的擾動。人與動物的關係則跨接於領域化和皺摺之間,既鑲嵌於 不同的地方紋理中,也可能促成新的紋理。 關鍵詞:都市自然、街貓、浪犬、鳥類

前言

城市人每日都可能遇見各種動物:樹枝上跳躍的麻雀、匍匐牆頭的貓、溝渠裡的小白鷺和夜 鷺、飛翔的鴿群、騎樓簷下築巢的燕子、快速躲入排水管的老鼠,或是在便利商店門口搖尾的狗。 這些引起關愛、激發恐懼,或只是在眼簾一閃而過的動物,是城市生活的成員,也是雖微小但值 得重視的行動者,發揮著塑造都市地景的作用。作者嘗試以都市領域化(territorialization)中的 動物皺摺(folding),來理解影響城市開放空間紋理(texture)的這種作用。 都市領域化是指以人類需要為中心,將城市生活環境依照特定運作邏輯而組構起來的過程。 這些需要是各種社會群體的慾望、價值、利益及治理實作的體現,但往往框架於國家的調控,受 制於資本或市場力量,也鑲嵌在特定社會慣例和文化秩序中。在本文中,領域化主要指涉特定開 放空間的組構邏輯。其次,領域化有不同組構邏輯,從而有不同的具體展現型態,也就是領域化 會凝聚積澱而形成特殊紋理,包含「具體情境連結、物質-空間實作,以及主體性配置」(林文源, 2014: 26)。紋理這個概念不同於「結構」般強大而僵滯,也非全然流動混雜的狀態,而是相對穩 定但可以變動的配置部署,宛如持續編織(或拆散)的布料織理。在本文中,紋理主要是指特定 開放空間中,典型的物質-空間配置、互動情境與管制模式,以及主體性形構。 最後,皺摺概念來自德勒茲(Gilles Deleuze, 1988, 1993),但作者引述張小虹(2016)進一步 理論化的版本;皺摺乃試圖突破線性單一、僵化凝滯、二元對立、界線分明的思考理路,展望跳 躍摺曲、滑動疊覆、內外翻轉、跨境穿越的感知形勢,並超越幾何形式的對映,邁向拓樸學 (topology)的轉譯。在本文中,皺摺乃指稱城市動物的存在與行為,以及人類因此而發的回應, 導致既有領域化之主導紋理的擾動、衍生或複雜化,開啟了不同的都市經驗。人類在特定領域紋 理中回應或不回應動物皺摺的方式,架構了不同的人類與動物關係。不同開放空間有不同的領域 化邏輯,有不同的構造樣態、使用和管理模式、人類期望與感知,而動物依其習性對空間有不同 挪用而引起人類回應,或者說引發既有紋理的皺摺。人與動物的關係跨接於領域化和皺摺之間, 既鑲嵌於既有地方紋理,也可能促成新紋理,但目前很難因此形成新的領域化邏輯。 為了令討論有經驗基礎,作者選擇臺北市幾處不同類型開放空間為田野,包括國立臺灣大學 校園、大安區大學里街巷、汀州路自來水園區旁梯形綠地、內湖紫陽公園、臺北都會區的五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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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以及公館至馬場町紀念公園的新店溪兩岸河濱綠地等。為了聚焦,作者進一步將以上空間 歸併為三種主要類型,即校園空間(臺大校園)、鄰里街道空間(大學里街道、公館水岸公園及內 湖紫陽公園),以及河濱地帶(河濱地區及五座狗公園),各自展現了特定的領域化邏輯和主導紋 理,也有不同的動物皺摺。研究團隊自2014 年 12 月初至 2015 年 3 月中旬,在以上地點從事觀察 和訪談(受訪者名單見附錄;主要觀察範圍見圖1),描繪不同場景紋理中,人與特定動物的互動 模態,分析人與動物關係所體現的都市領域化和動物皺摺。限於篇幅,本文無法處理所有物種, 而是以最能呈現人與動物之間張力的物種為焦點,像是貓、狗、鳥類等。 圖1 大學里、汀州路旁綠地與河濱貓犬出沒暨餵食點 資料來源:本研究繪製。

文獻回顧與分析視角

無論國內外,針對動物的學術研究,除了生物學、動物行為學、醫學與疫病防治、畜牧學等 科技研究,也有許多社會文化領域的探討,聚焦於動物倫理(尤其動物福利與權益的哲學思辨與 法律規範,以及動物保護運動發展)、動物政策與措施(如野生與流浪動物管理、繁殖業與飼主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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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收容所管理等)、動物產業(寵物商品化、動物醫院與寵物殯葬等)、動物遊憩管理(尤其動 物園、生態旅遊和賞鯨豚等),以及動物文化再現與想像(尤其文學與神話中動物主題的寓意)。 臺灣近年因為動物權益意識提高,加以同伴動物飼養風潮,動物相關研究也大幅增加。1 這些研究涵蓋許多不同情境下的人與動物關係,涉及同伴動物、經濟動物、實驗動物和野生 動物等。但除了少數研究反省人類中心立場,甚至挑戰動物與人類的界線,多數研究仍然偏向人 類中心觀,也預設了人類(文化)與自然(動物)的二分。其次,既有研究較少直接討論日常生 活中的人與動物關係,而是局限於倫理原則、政策、法律及特定管理議題。最後,多數研究缺乏 空間分析向度,缺少對於城市或地方脈絡的關注,或是將空間視為背景和容器,忽略了空間塑造 和中介人與動物關係的作用。 本文則對於都市日常空間與地方脈絡較為關注,因此有必要參照國際學界有關人與動物研究 (Human-Animal Studies, HAS)、動物地理學(Animal Geographies)的新發展,以及都市研究領 域對於「跨物種都市理論」(trans-species urban theory)、都市政治生態學(urban political ecology) 和都市自然(urban nature)的探討,來搭建本文的分析視野。

(一)從動物倫理到人與動物研究

動物倫理之哲學基礎的爭辯,從Peter Singer 的效益主義結果論、Tom Regan 的動物天賦權利 的義務論等權利爭辯,以迄其他各種倫理觀點(費昌勇、楊書瑋,2011),長期主導人文社會領域 的動物研究。然而,動物倫理與權益的價值爭辯固然重要,也是創制法律和政策的憑依,但畢竟 過於抽象,跟社會現實的複雜狀況有些距離。

因此,西方學界逐漸發展跨學科領域的人與動物研究(DeMello, 2010, 2012),並涉及女性主 義(Deckham, 2012; Emel, 1995)、政治經濟學(Torres, 2007)、後殖民論述(Armstrong, 2002)、 文化研究(Burt, 2004; Rothfels, 2002a)等取向,聚焦於各種人與動物的關係(Gross & Vallely, 2012; Mullin, 1999; Tuan, 1984)。人與動物研究的關切不外乎:人類的生存狀況、生活意義、價值及運 作,與真實及想像中的動物有何關係?我們又應該如何安排人與動物的關係?

晚近這類研究偏向採取建構論、混種(hybridity)及關係存有論(relational ontology)(Castree, 2003)觀點,納入後結構主義對於本質論、傳統人類主體觀及二元論的批判(Calarco, 2008; Segarra & Berger, 2011),或是後人類主義(posthumanism)對於自我與他者之二元界線的批判和跨越 (Haraway, 2003, 2007; Wilkie, 2015; Wolfe, 2003),但也注意到動物的建構式能動性(McFarl & Hediger, 2009)或動物主體性(Castricano, 2008; Hobson, 2007)。此外,也有學者區分了文化建構 的「動物性」(Animality)與真實的動物,從而質疑了人與動物的嚴格區別,因為人也有動物性, 一如動物也有人文性(humanity)(Anderson, 2000)。

(二)人與動物關係的空間構成:邁向跨物種都市理論

諸多動物研究領域中,與本文的空間關切最相關的是動物地理學。動物地理學有長遠的發展 史,最初主要涉及動物分布的探查,尤其野生動物的空間分布,以及棲息環境與動物行為的關係, 1 「臺灣動物新聞網」便整理九百餘筆與動物有關的臺灣博碩士論文資料,參見 http://www.tanews.org.tw/bookcase/jour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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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向於自然科學與生命科學研究。然而,受到前述人與動物研究的影響,並結合新文化地理學有 關主體、認同、再現等議題的探討,動物地理學開創出新的視野(Emel et al., 2002; Johnston, 2008; Philo, 1995; Wolch et al., 2003;重要論文集與專書參見:Philo & Wilbert, 2000; Urbanik, 2012; Wolch & Emel, 1998)。例如,晚近的動物地理研究也嘗試打破動物與人類的二元對立及本質論預設,邁 向所謂「不止於人類的地理學」(more-than-human geography)(Braun, 2005, 2008; Buller, 2014, 2015; Lorimer, 2007; Panelli, 2010)。

除了一般議題的探討(Anderson, 1997; Whatmore & Thorne, 1998; Wolch & Emel, 1995),許多 動物地理學研究針對特定空間、地方或場所的特定動物,提出人與動物關係的考察,並探討空間 或地方特質如何跟人與動物關係相互建構,實例包括:收容所的貓(Alger & Alger, 2003)、狗公 園(Urbanik & Morgan, 2013)、自然史博物館的填充動物(Asma, 2001)、動物園(Anderson, 1995; Beardsworth & Bryman, 2001; Malamud, 1998; Rothfels, 2002b)、實驗室的眾生(Davies, 2012)、自 然保留區(Lorimer, 2008)、肉品工廠(Ufkes, 1995)以及農場動物(Buller & Morris, 2003; Buller, 2013; Holloway, 2007; Waiblinger et al., 2006)等。臺灣本地具有類似空間意識或以空間為主題的 研究不多,少數案例有:韓依婷與王志弘(2013)指出動物園中模仿自然的籠舍地景支持著遊憩 化的觀看動物方式,卻掩飾了倫理觀視的缺席;李進發(2010)探討城市狗地景的變遷,特別是 新北市中和四號公園遛狗專區引起的爭議;葉文琪(2016)討論新北市侯硐的礦村如何因為貓的 群聚而形成貓觀光地景;陳冠儒(2012)則處理道路建設的生態衝擊,倡議設置野生動物通道等 動物專用空間。 Griffiths et al.(2000)針對都市野貓的研究,特別有啟發。他們指出生活於不同都市環境的 野貓,會因當地人口組成、信仰與產業型態等地方脈絡(紋理)而有不同處境,被賦予不同意義 而產生不同的人貓關係。在他們以英國赫爾城(Hull City)為田野繪製的貓地圖中,天主教堂旁 貓群由於牧師虔誠信仰與善心而獲得良好照顧;墓地的貓則因為可以捕捉害鼠、維持環境整潔, 被視為當地守護者。相對的,高社經地位的門禁社區最反對貓群聚集,居民認為野貓是骯髒噁心 的野蠻自然物。本文針對臺北市不同類型開放空間中人與動物關係的討論,則嘗試掌握領域化邏 輯和地方紋理中介了人與動物之關係的作用。

都市研究裡也看得到動物身影,像是城市中的馬(McShane & Tarr, 2007)、蝙蝠(Thomson, 2007)、雞(Hovorka, 2008)、鴿子(Haag-Wackernagel, 1995),以及各種野生動物(Feldman, 2009; Hinchliffe et al., 2005)。這些研究指向了「跨物種都市理論」(Wolch, 1996, 2002; Wolch et al., 1995) 或「跨物種都市政治」的主張(Holmberg, 2013),亦即我們必須超越過去將城市視為人類文明 專屬場域的見解,看到城市也是人類以外許多動植物的棲地,從而重新思考何謂城市。城市內部 早已含納了各種自然物,也與城市範圍以外的自然有密切關聯。城市與自然並非涇渭分明,而是 鑲嵌共構,形成所謂的「城市-自然形構」(city-nature formation)(Hinchliffe, 1999: 156)。 重新評估自然與城市的關聯,進而重新界定自然和城市,是都市政治生態學的關切。政治生 態學的發展源自嘗試將政治經濟學批判觀點帶入自然生態領域,提出自然的生產(production of nature),乃至於「社會自然」(socio-natures)等複合概念(Castree & Braun, 2001),突破純真 大自然的傳統觀點。都市中的社會自然或「都市自然」(urban nature),既是都市社會生態過程 (socio-ecological process)的產物,也是該過程得以運作的媒介(Swyngedouw, 2004)。跨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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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動物)與城市(人類)二分的邊界,意味了不再單純以都市或社會來解釋自然,或以自然環 境 來 解 釋 城 市 ( 社 會 或 文 化 ) , 而 是 要 看 到 兩 者 的 關 聯 。 這 種 關 聯 的 方 式 可 以 理 解 為 互 動 (interaction)或辯證(dialectics),但互動或許過度強調兩方既成的獨立存在,而辯證雖然增添 了矛盾與轉化的動態,還是預設了自然與非自然的邊界(Hinchliffe, 2007: 51)。於是,行動者網 絡理論(Actor-Network Theory)這種既看重自然(及非人類事物)能動性,又講求網絡狀複雜連 結的觀點,遂成為可能的替選,並模糊了自然與社會的邊界。 但 Hinchliffe 指出,奠基於關係存有論的網絡觀,有將各種事物混融為無縫的整體,模糊了 重要差異,以及因差異而來的權力運作的缺點,也不易用來探討不同都市自然的組合狀況(有時 連結、有時抽離或保留等)(Hinchliffe, 2007: 55-6)。因此,針對自然與城市這兩個範疇的關聯 方式,或許可以既抱持網絡和關係視角,又不將它們簡化為無法分辨的渾然一體,而是可以辨認 出不同存在或行動者的差異,但它們確實捲入了交錯鑲嵌、共構共變的過程。總之,都市脈絡下 的人與動物關係,需要安置於跨物種都市理論所提示的城市-自然形構、自然與城市共構共變的 觀點中理解,但又不能化約為無法分辨的複合體。作者提議採取領域化、地方紋理及動物皺摺的 概念,便是嘗試既考慮人和動物之間相依存的關係,又以領域化和皺摺來區別彼此影響力的差異。

(三)都市領域化、地方紋理與動物皺摺

於是,除了理解自然(動物)與城市(人類)的共構共變,我們還需要一套空間語彙作為分 析工具。地理學已有空間、領域、尺度、地方、邊界、區域、地景等諸多概念。但是為了掌握城 市與自然、人類與動物的共變共構,同時注意動物與人類之間的不對稱權力關係,又不忽視動物 作為都市自然的能動性,並將這一切含納於空間向度,作者嘗試採取領域化、紋理與皺摺這組概 念,並參照張小虹(2016)和林文源(2014)的相關界定。 首 先 , 領 域 化 不 同 於 領 域 , 它 指 涉 持 續 跨 界 和 劃 界 的 動 態 過 程 , 或 去 領 域 化 (de-territorialization)和再領域化(re-territorialization)的雙重機制。領域化可以運用於不同尺 度,由各種動力和行動者推展的各種現象,而不局限於空間。但是,本文特別用領域化指稱開放 空間之組構邏輯的施展過程,也就是將都市空間予以劃界、重組或重新劃界的邏輯,往往形成正 式化、具特定產權或管轄權屬及相應規範的空間構造。本文所指的領域化塑造機制,主要包括國 家空間治理機制(如都市計劃的土地使用分區管制、建築管制、開放空間使用規範等)和所有權 體制(產權、使用權、管轄權,以及這些領域權限的配置與交易),也包含比較隱晦模糊而有爭 議,但規範了誰或什麼事物應該在何時、以什麼樣貌舉止出現在哪裡的社會慣例。 其次,相較於由空間治理機制、所有權體制及社會慣例等機制推動的領域化,也就是空間領 域築造的主導邏輯,我們以紋理概念來指稱特定地方中具體的物質-空間配置、互動情境和管制 模式,以及主體性形構。相對於地景這個主要指涉視覺化形貌的字眼,源自編織的紋理概念,有 助於掌握多重感官經驗下的地方樣態。這裡的紋理概念挪用了林文源(2014)在其「位移行動理 論」的界定,也就是指「情境連結、物質-空間安排,與不同的主體性的具體配置」(林文源, 2014: 26)。他主張,無論是可能隱匿不見的漂移、位移行動(displacement),或比較穩定的佈 署(deployment)與體制(regime)等行動能力(或能動性,agency)安排,都有相應的紋理樣態。 林文源藉此強調,行動者並非孤立個體,而是在特定情境(或行動能力的配置狀態)下行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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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於且挪動了特定的物質-空間性(不只是歐幾里德幾何空間性,還有網絡、流態等拓樸學空間 性),並產生主體性的多樣動態變化,體現了主體與情境的共構(林文源,2014: 74-76)。 以林文源的術語來說,本文的領域化概念,乃是指體制(國家空間治理、所有權體制)與佈 署(社會慣例)之穩定紋理的築造邏輯。相對於這種穩定紋理,日常生活中還有動員資源的力量 不一的各種行動者,以其漂移或位移行動而凝結了鬆散但有跡可循的紋理。於是,林文源格外重 視弱勢行動者的理論框架,也適用於本文對於城市動物的關切。例如,動物也有其塑造棲地紋理 的漂移行動,以尿液、糞便、體味來標示和巡守地盤,以威嚇和打架來驅逐入侵者。然而,在都 市環境中,面對人類優勢的領域化機制所築造的穩定紋理,動物的行動與紋理顯得隱匿模糊、碎 裂片斷,容易消散不見。但是,動物並非只是弱勢隱微的行動者,或註定淪落為被動客體,而是 在人類領域化及浮動的地方紋理中,特別是在特定的人與動物關係中,可能激發出某些效應,作 者嘗試以皺摺(folding)這個帶有拓樸學意涵的概念來掌握這種效應。 張小虹(2016)曾在探討「時尚現代性」的脈絡中,從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和德勒茲 那裡汲取理論資源,發展她以身體服飾來改寫國族大歷史的(微)物論,嘗試以「合摺、開摺、 再合摺」的縐摺連動,來突破單一、線性、僵滯、固著、二元對立且界線分明的推導理路,邁向 跳躍、摺曲、滑移、疊覆、內外翻轉、跨境穿越的感知形勢,也就是超越幾何形式的對映,邁向 了拓樸學的轉譯(translation)。班雅明以時尚召喚過往服飾,來描繪法國大革命對古羅馬的召喚 (Benjamin, 1969: 261),從而提出了革命時刻的歷史「跳躍」,對比於同質空洞的線性時間;張小 虹則認為,這種革命質變時刻的跳躍,正是一種縐摺,是以時尚來梳理出「歷史摺學」(張小虹, 2016: 40-46)。德勒茲則更強調巴洛克式的繁複縐摺、內外翻轉來展開有關力量、流變、無盡摺疊 的探究,以替換傳統的線性、結構、形式與二元分立思維,促使歷史成為「力史」,而世界「摺摺 連動」(張小虹,2016: 47-52)。 不過,張小虹的關注焦點是身體服飾和國族歷史的交纏摺疊,以及現代性問題意識下的歷史 摺學,因此她特意將fold(ing) 的各種可能翻譯,定於「縐摺」(而非皺摺、縐褶)。相對的,本 文關注動物,因此將folding 譯為「皺摺」,取其毛皮的偏旁。再者,相對於張小虹偏重歷史摺學, 本文則注意空間摺學,以皺摺來表呈動物促成的紋理擾動,因其雖然微弱且嫁接在人類主導的幾 何學式、霸權式領域化中,卻可能在特定的人與動物關係下,發揮將正式領域予以折疊、彎曲、 穿透、搭連的皺摺效應。換言之,動物皺摺形成了多重地方紋理的環節,甚至有促成反思主流領 域化邏輯的效果。 接下來,作者將通過經驗現象,說明在人類的領域化機制下,不同類型開放空間(大學校園、 街巷公園和河濱地帶)紋理中的動物皺摺,以及相應的人與動物關係。更具體的說,就是考察開 放空間的權屬管理和使用模式(空間治理和所有權體制),相應的人類期望與感知(社會慣例), 以及動物依其習性對於空間的挪用與其激發的人類反應(皺摺),如何構成具有特殊情境連結、空 間-物質安排和主體性配置的地方紋理,並凝聚形成某些人與動物關係的可辨識模式。 圖2 摘要了後文將以經驗素材闡述的論點,即:臺大校園以追求理性知識之殿堂的定位,構 成了知性領域化的特徵,具有擬似自然的紋理;動物求生挪用空間的方式,在校園中引發的人與 動物關係擾動,則是在學院環境中比較容易接納的動物權益觀念下,傾向於以保育化皺摺的形式 出現;但因為校園的開放空間特質(遊客眾多、飼主棄養),加以學生動物保護社團的參與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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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環繞著動物管理而產生的張力。相對的,街區巷弄和鄰里公園則以其去自然的紋理,體現了 以產權為核心的人居領域化特徵;面對保持環境整潔及品質而排斥動物的壓力,在愛心人士的中 介下,仍以餵養街坊動物的實作為核心,產生了以慈善為動力的動物街友化皺摺,但也引發了淨 化張力。最後,河濱綠地晚近以遊憩領域化為主要特徵,呈現了準自然的紋理,並且在狗公園和 濱水草叢的地景分野中,透露著同伴動物的馴化領地,與其他流浪或野生動物之野性化皺摺的對 比,並且在某些時刻引發了安全顧慮為核心的張力。 圖2 領域化、紋理與皺摺之關係 資料來源:本研究繪製。

臺灣大學校園:知性領域的保育化皺摺

位於臺北市公館的臺灣大學校總區,佔地約108.5 公頃,與北邊大安森林公園、東南邊蟾蜍 山相鄰,且與水源校區西側新店溪畔相近,隱然有綠地網絡之勢;但週遭商圈繁忙、人群川流。 校區內有多種動植物,並設有生態池、農場、醉月湖等人造動植物養育設施,除了隨處可見的狗、 貓、麻雀、鴿子、斑鳩、松鼠、蝙蝠和溝鼠等,還不乏一般市區街巷中較罕見的鳥類(如黑冠麻 鷺)、兩棲類和爬蟲類。研究團隊自2014 年 12 月初至 2015 年 3 月中,觀察校園人與動物關係, 並訪問校內動物社團包括關懷生命社(懷生社)、自然保育社(自保社)和動物權利發展社(動權 社),以及校內動物管理單位如總務處,也針對餵食或觀察動物者從事隨機訪談。 人類主導的都市領域化 知性領域化 人居領域化 遊憩領域化 河濱綠地 狗公園 鄰里公園 街區巷弄 臺大校園 擬自然紋理 管理張力 去自然紋理 淨化張力 準自然紋理 安全張力 保育化皺摺 街友化皺摺 野性化皺褶 動物求生的空間挪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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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其他類型的開放空間,臺大校園有較為一致的管理策略和專責單位,與校內動物關注社 團的合作也堪稱緊密。因為有規範可循,校內特定動物受到一定管制,也相應獲得一定程度的生 存空間保障,引起人類使用者焦慮的情形也較少。然而,這並不表示人與動物在校園內的相遇毫 無衝突;相反,校園管制的存在,凸顯出為了消弭衝突,動物的差異化對待隨之衍生。臺大校園 作為開放空間的領域化邏輯及主導紋理特徵,乃是以具反身性之知性理想來組構校園空間,以大 塊綠地、樹林和池塘水系,兼以建築物角落縫隙,構成動物棲息處所,並在專責管理單位和社團 協力下,形成對於人與特定動物相對「安全」的人為或擬似自然紋理。在此領域化邏輯和紋理部 署中,特定動物的現身激發了保育化皺摺效果,藉此架構了人與動物的互動模式。然而,臺大校 園建築的持續興建及活動人數增長,也壓縮或破壞了動物生存空間。校園空間的特質也會導致某 些緊張,像是如何維持動物生存空間和人類活動的平衡,以及防止民眾棄養動物至校園內,都是 校內動物管理機制的課題。

(一)軟化異我距離的擬似自然紋理

臺大校總區位於都市核心,凸顯出其難得的「自然」形象,也因為校園環境的相對安全紋理, 加以學院崇尚知性理性的思考與行為方式,促使人類期許以親善方式對待動物,成為動物管理示 範場所及生態教育熱點。例如,作者在校園內遇到一群就讀鄰近小學的學童在觀察動物,以便完 成自然科作業,觀察對象是黑冠麻鷺。他們的老師先帶領學童至臺大校內導引觀察,然後讓他們 自行選定某種動植物觀察一個月。後經電話訪問任課老師,他指出作業用意是讓平常不太接觸自 然的都市小孩,與「自然」親近(受訪者T)。 學童也轉述老師的話,表示「臺大比公園還要『野生』,又比山上安全」(受訪者S1, S2),因 此被選定為動物觀察地點。這種自然、野生又無安全顧慮的校園意象,與學童的舉止相呼應。他 們放心追蹤校園中的動物,驚嘆連連,這除了是因為校園中有平常難見的品種,能安心與動物(即 使該動物很尋常)近距離接觸,也是重要原因。某位學童說,街上找不太到狗,但老師說「臺大 裡有」,所以來此觀察。臺北街道浪犬數量比起1980 年代的高峰固然大減,卻非完全消匿。「找不 太到」意味著都市孩童在受到嚴謹規範的日常移動路徑中,很難與非家養動物有交集;即使街上 有浪犬,他們可能會被要求遠離。 人類在臺大校園裡享有較多觀察餘裕,動物似乎也能在校園中取得更多「保障」,呈現知性領 域化邏輯和擬似自然紋理中,動物現身激發的保育化皺摺效果,並展現為校園動物事務的管理回 應。例如,為了保護珍稀物種,臺大自然保育社於2014 年自發在校園豎起「動物穿越,減速慢行」 立牌,以暱稱「大笨鳥」的黑冠麻鷺為圖案(圖3),希望減少動物因車輛撞擊致死或受傷事件。 自保社也長期觀察校園各處的鳥類、嚙齒類及爬蟲類,羅列185 種動物,標記牠們的活動地點, 紀錄了動物地景。除了稀有物種,學校豢養的動物也獲得較多保障。譬如位於醉月湖的鵝類曾遭 犬隻攻擊,起因是一位習慣在湖畔餵狗的婦人有幾天暫停餵食,犬隻飢餓遂攻擊其他生物。作者 訪問校方單位時,受訪者便以該事情為例說明餵食管制的重要(受訪者U),顯示對於餵食者和犬 隻的掌控,是校園動物管理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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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 以黑冠麻鷺為圖示的減速慢行標誌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校園的擬似自然紋理、相對安全環境,以及動物皺摺導致的人與動物關係之保育化與親和化 效果,還能從飼主將寵物「放養」校園的行為一窺端倪。臺大校園有隻戴項圈的大黃狗,在動物 社團間很有名氣。牠白天在校園閒蕩,也會與其他狗玩耍(受訪者A2)。動保社團表示,黃狗飼 主就住附近,白天放狗出來,晚上等牠回家吃飯;黃狗甚至已跟校內浪犬「混熟」。相較於的街道, 臺大校園對黃狗來說是無須人類陪伴也能悠然行動的場所。觀察黃狗行止,可發覺牠不若浪犬般 與人保持距離,反而即使近距離和人類相遇,也顯得自在而未閃避;牠的尾巴常保持上揚,步履 輕快、四處探索。於是,動物與人類一樣,對他者的警戒和退避,在臺大校園內有了軟化的餘裕。 當然,這並不意味知性領域化中的動物皺摺毫無問題,某些規範的構築,更是維持擬似自然紋理、 平衡人與動物關係的重要成分。

(二)規範下的和諧與衝突

動物保護社團的努力,主導了臺大校園內的動物相關措施與規範。除了自保社關注貓犬以外 (如鳥類及昆蟲)的動物議題,著力於貓犬的臺大關懷生命社(懷生社)自2007 年開始,與臺大 總務處合作處理校內浪犬的增加,以及同比例成長的問題犬隻通報。先前,因校方高層認為官方 捕狗方式不人道,臺大總務處曾試圖移除食物源(進行餐廳廚餘管制),但犬隻數量仍持續上升。 於是,懷生社建議嘗試TNR(Trap-Neuter-Return)或 TNVR(Trap-neuter-Vaccinate-Return,增加 「施打疫苗」項目),即誘捕校內浪犬並絕育後原地放回,以維持校內浪犬數量穩定。因效果良好, 臺大校園不再讓捕狗大隊進入,而是提撥TNR、傷病救助與疫苗經費給懷生社,讓他們處理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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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為了控管校內犬隻數量和行為,並促進人犬關係和諧,懷生社與全校愛媽(即餵食浪犬浪 貓者)合作,推動「定點乾淨餵食」以減少負面觀感,進而將觸角延伸至周邊社區,協助當地犬 隻絕育,並介入貓的TNR。貓主要在校內宿舍和餐廳附近活動,但數量較少,體型也沒有浪犬顯 眼,會自行藏匿也不追吠,對懷生社而言,管理相對容易。懷生社也替全校貓狗造冊,實質掌握 臺大校園內犬貓動態;若有外犬進入,他們會評估與人衝突的可能,必要時送至合作的狗場暫置 和送養。 校內社團建立的人犬(貓)相處策略,降低了問題犬隻數量,剩餘犬隻因此能與人類相安無 事地共存。然而一旦有「不適合」校園環境、容易與其他浪狗爭執或追吠學生的浪犬出現,社團 也會將其排除。懷生社的關切對象是貓狗,與自保社處理的鳥類和昆蟲等,剛好互補。據社員說, 這是「由來已久、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分工(受訪者A1, A2, A3),也是各社團不成文的分工下, 臺大校園的自然(包括動植物)受到一定規範,人類與動物基本上在校園內有各自歸屬位置,有 時也能滿足彼此需求。譬如,校園常見有人餵食鴿群,這個舉動在人或許是心靈調劑,對鴿子則 是飽餐一頓。 當然,校內社團與學校的管制努力,透露校園空間中動物與人的衝突其實持續存在。例如狗 隻因群聚與追吠習性容易使人懼怕,經常成為衝突點。有受訪者指出,「我都把牠們(狗)當寵物 了!都會去餵牠們」(受訪者C1);但是,「假日人多時,小朋友被咬怎麼辦」、「學生會怕」、「容 易擾人」則是反對犬隻在校園生存的常見說詞(受訪者C2)。然而,除了狗對人的潛在威脅引起 焦慮,狗對其他動物的攻擊,也使得浪狗在校園動物中似乎變成較不受歡迎的一類。例如狗群圍 捕松鼠將其分食,狗隻攻擊浪貓等事情,易引起學生對「可愛弱小」動物的同情與不捨,進而認 為浪狗在校園中應有更多限制。相反,同樣是校園動物、但身為稀有品種的黑冠麻鷺,便獲得較 多關愛,因其行走方式看似呆滯笨拙而有「大笨鳥」暱稱。儘管作為肉食性鳥類,牠除了捕食蚯 蚓,也會試圖捕食小型動物如麻雀。 除了不同物種引起的差異性對待,校內空間的「安全」也常給予人類「此處是絕佳棄養」地 點的認知,特別是棄養犬隻。懷生社便常須處理校園各方的棄犬通報而疲於奔命,而棄犬若找不 回飼主,則可能得留在校園,與既有校園浪犬磨合。只不過遭棄養家犬往往難以融入浪犬族群, 甚至遭排擠,只有渡過生存瓶頸的狗隻,才有機會成為臺大幾處草坪上常見的群聚浪狗的一員。 總之,校內社團與校方在有限資源下,將管理重心放在降低人與動物衝突的措施(以TNVR 節制犬貓繁衍),既維持低限度的動物生存權利,也減低人群疑慮(怕狗的學生較多)。這反映了 校園偏重知性反思的領域化邏輯,在大片綠地、池塘和建物交錯,擬似自然的物質-空間配置、 專責單位的管理,以及投身親善互動模式的主體性期許下,令動物現身的皺摺激發出保育化效果, 強化動物成為校園紋理中的理所當然元素。然而,如何妥善管理乃是看似寧適的紋理中的主要難 題,因其面臨著實質的各種緊張,像是對特定物種的焦慮、差異化對待的矛盾,以及錯誤的民眾 認知(棄養家犬)等。不過,在開放的鄰里街道中,在校園中因為有統一管理而得以持續協調的 張力,則會以較強烈的方式迸現,並體現其不同的領域化邏輯和動物皺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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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與鄰里公園:人居領域的街友化皺摺

比起校園空間,一般街道巷弄是人居生活領域,人類與動物的互動關係也大異其趣。寬闊的 主要幹道及其兩側,由於人車快速往來,除了部分鳥類與昆蟲,動物不易棲居。相對窄小緩速的 巷弄中,動物能否取得較高生存機會,也隨著人居領域化之主導邏輯下,各處具體紋理而定。若 有房屋彼此緊靠的窄縫、後巷、鄰里公園、廢屋或圍起的荒地,動物較有躲藏安棲處。無論如何, 一般街巷多為鼠、犬、貓、麻雀、燕、鴿等出沒,罕有類似臺大校園的較大型鳥類和松鼠。 人居世界的紋理不僅有產權分割、國家管制及商業力量的塑造,也展現「去自然化」趨勢。 即使有公園綠地、行道樹和植栽,但多為點綴而非主要紋理;更重要的是,去自然化乃意味以特 殊方式來保持淨化或文明化的領地。於是,野生或流浪動物往往因其野性痕跡,成為街巷中不受 歡迎、嘗試清除的存在;而晚近將動物視為可愛化、擬人化、權利化對象來關照與互動的方式, 便會與前者產生緊張。在這些力量角逐下,街巷動物的現身遂激發了街友化皺摺(誠如街貓、街 犬的命名):動物宛如人類街友般,在人居領域化的淨化關切下淪為嫌惡對象,但也逐漸是人類憑 著善心來關照互動,但同時是納入管控或予以「收編」(收養,回歸「正軌」)的對象。 下文以臺灣大學附近大學里街區、汀州路三段104 巷旁緊鄰自來水園區的三角綠地,以及周 邊是住宅區的內湖紫陽公園,特別是其中的餵貓地點為田野,探討前述現象。三處的共通性為「街 貓」或「浪貓」是人與動物互動中最顯著,也常引發衝突的物種。這反應出貓狗因生物特性而有 不同分布;狗因體型較大、經常群聚、追吠習性而引起人類懼怕,相較於易有近距離接觸的巷弄, 浪狗比較容易在空曠地帶(如河濱)生存。1980 年代大量抓捕流浪狗後,成群浪狗更從街巷消失, 較易藏匿的小型動物如貓遂開始佔據街巷。儘管貓在發情期叫聲擾人,但牠們與人類的空間使用 衝突較低,較容易在街巷棲居(並捕捉因住商混居而出沒的老鼠或小型鳥類)。後文分析以貓為核 心,主要通過田野觀察、關鍵人物深度訪談及路人隨機訪談等取得資料,帶出街巷紋理中的人類 與動物關係。

(一)與他者共存的難題

1.人類街巷的街貓支持網絡 整齊的街道不見得適合街貓生存,四處堆置的物品、建築附加構造,以及穿插的樹叢或盆栽 則是適合貓隱匿的紋理。大學里街道多為六米寬單行道,但一樓住戶或店家多有外推增建,以圍 籬將外部空間半內部化成堆放雜物,或洗衣晾衣、休息聊天的院子或車庫,加上住戶汽機車和腳 踏車都停在道路兩旁,留下路面經常只剩四米寬。充斥車輛、違建和遮雨棚、自建庭院的道路不 利消防或衛生,卻為街貓提供了適居紋理(圖4)。再者,住宅區中大多數狗是家犬,待在家裡, 外出時則有飼主牽繫,較不易對貓造成傷害,浪狗則難見蹤跡。貓於是在街巷中擁有更多自由空 間。除了街道物質-空間部署,大學里由愛爸愛媽發起的餵食及TNR 網絡、特定店家友善動物的 傾向,以及年輕消費族群,也構成當地街貓的生存紋理;街貓則激發街友化皺摺而中介了人群與 貓的互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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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溫州街的貓棲息隱匿空間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大學里街貓數量2010 年以前約有 130 隻,後因當地愛爸愛媽執行 TNR,至 2014 年底已大減。 2定期餵食並協助絕育的愛貓者有六位,組成了連繫網絡,協調餵食時間、通報街貓狀況(哪些住 戶或店家對貓態度不佳、街貓有無傷病、哪隻貓突然不見或哪隻新街貓加入等),確保出問題時相 互協助(受訪者 W)。大學里中大部份年長住戶不喜歡貓,甚至為此放置老鼠藥。因此,這群愛 貓者的介入是街貓維持穩定生存空間的重要因素,並以持續照護和維持整潔,來避免其他要求淨 化的居民反彈。他們也與當地友善動物店家形成合作網絡,共同支持街貓的生存紋理。 如今,許多已結紮的貓在街巷各據地盤,甚至捲入當地商鋪而成為「賣點」。許多文藝風格咖 啡廳、輕食簡餐店、甜點店及獨立書店,如同其顧客特性,對貓較為友善。這些店家會在門口放 置水和食物給街貓,或以「半放養」方式替街貓提供久待場所、飼料和飲水,甚至飼養店貓(受 訪者D1, D2),儼然成為某種貓咪咖啡廳或甜點店等,受到年輕族群愛戴。除了以餵食或直接與 街貓共用營業空間的方式,將牠們收編為商業活動一環,店家與街貓的互動也可能投入更多個人 情感,大學里街角一間專賣外帶甜點的小店與街貓的關係,即是典型例子。 2014 年 12 月,這家甜點店發現一隻遭棄養黑貓駐留店外,遂在門口放置紙箱,並因應下降 氣溫在箱內放置取暖毛巾,讓黑貓踡臥(圖5)。甜點店並未如其他店家般將黑貓視為賣點,將牠 收編為「店貓」或利用牠做商業宣傳,甚至怕太多人打擾黑貓,而在紙箱內放置給路人看的說明: 「我是 QQ(貓的名字),我很親人,你可以摸我。但如果我在睡覺就請不要打擾我喔」(店家標 語)。黑貓在2015 年二月因車禍過世時,店家為牠製作一小段緬懷影片,播放店家與牠相遇後拍 攝的點滴,流露諸多不捨,說「照顧你已經成為我們的習慣」,如果投胎後「你還是貓,請記得這 裡永遠會是你的家」。在短暫的三個月期間,店家並未將黑貓視為「店貓」,而是基於關愛替黑貓 提供維生物件(紙箱、毛巾、水和貓食),向牠投射了較私密的情感。 2 街貓數量為作者訪問愛媽得知,但應她要求,本文不披露目前街貓實際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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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 甜點店前踡臥的黑貓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不論是商業考量或情感因素,店家對貓友善並提供餵食點或主動關照街貓狀態,與愛爸愛媽 的餵食網絡接繫,確保了街貓在街道開放空間中的生存餘裕,某些貓甚至「半馴養化」而成為人 人有機會親近的「街道寵物」。這促得當地親人街貓出現頻率較高,路過的學生或年輕消費者常駐 足試圖與貓互動。一般而言,比起有房產的住戶,不住當地或僅為房客的學生或消費者,更傾向 與貓產生親密情誼(受訪者D2, P2, P3)。 2.街貓巷弄中異質行動者的空間折衝 街貓友善風景儼然成為大學里特色,但看似穩固的街貓領地,其爭取過程並不和平。至今, 大學里內環繞街貓而生的對立仍舊持續。儘管有數間店家與愛爸愛媽支持,大學里內不少年長住 戶其實對貓頗為反感;而對待貓的方式引起愛爸愛媽疑慮的店家,也所在多有。 一位在社區內租屋的愛媽W 表示,部分承租店面的年輕店家雖然對貓友善,但擁有房產的多 為軍公教出身的長者,思想較保守也缺乏友善動物觀念。她曾因為收留許多浪貓而曾遭里長抵制 其租房。W 認為,街貓數量得到控制得歸功於他們執行 TNR,但「我們在幫社區解決問題,這些 人卻一直把問題怪到我們頭上。」W 描述自己如何與對待街貓「惡劣」的地方頭人或店家抗衡且 絕不退縮,措辭與肢體狀態強勢、愛恨分明,指出哪些才是對貓友善者(「很好」的人),哪些不 是(「差勁」的人): XX 咖啡店很好,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真的很好,她會自己捐飼料啊,也幫我送 (養)貓,真的幫了我很多。結果她店裡現在幾乎每個人都收養了一隻貓!XXX 旁邊有 一間早餐店,他們很差勁,他們把貓關起來,很差勁,我已經跟他們溝通很多次,可是 他們不聽。〔…〕上一個(早餐店)主人很好,但現在這家人要回來自己做把他趕走了。 他們沒做事(賣早餐)的時候把貓關起來。你不要去跟他們買早餐,幫我一個忙,跟所 有的學生說不要買他們早餐,因為他們虐待動物〔…〕有的時候(人)兩天不在,貓還 在裡面耶,看不到光,沒有窗戶,然後我說ok 你們自己去花這個費用,給牠一個透明的 (窗板),給牠可以看外面,沒有啊,他們不要啊! 愛爸L 則認為,大學里店家其實不真正關心貓,因為經常有店家「抓」了浪貓當賣點,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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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就把貓丟棄,不在意貓的處境,「放在碗裡的水都黃了,也不換」。L 自己餵貓時,總是騎著載 滿貓食與水的腳踏車,一點接一點的放置食物。如果餵食地點不在允許放置容器的店舖門口,則 用瓷碗裝食,他會等貓吃完,再把容器收走,水則留在原地,每天換新。他表示,「清潔人員都知 道(這是餵貓用的),就不會把我的水收走。」因此,某些店家即使構成支持街貓生活的紋理環節, 對愛貓者而言仍不理想;他們冀望街貓有更高生活品質,呼應了愛貓者投注於貓的深切情感及擬 人化和權利化對待。 相對的,較年長的社區成員傾向認為貓狗是髒亂之源;遛狗者讓寵物隨地便溺造成困擾,而 貓也「不是那麼好」(意味了不吉利),因為晚上叫聲令人心惶。他們認為,愛貓者讓大學里的街 貓過得太好,才使社區「到處都看到那些貓」,令里長不得不疲於處理居民的反對意見(受訪者 P1, O);有此想法的受訪者,也確實在愛媽餵食時會以憤恨眼神注視,並出聲喊道「有人又在餵 貓啦!又在餵貓啦!」作者於現場觀察時,也發現居民擔心街貓有傳染病且具攻擊性,告誡小孩 說「髒髒!」、「不要靠近,牠會咬你」。一方是對街貓投以家人般感情的店家和餵食者,另一方是 將貓視作侵入了文明世界,造成髒亂、引致焦慮、不吉利、帶來疫病的居民;動物置身人居領域 引發的關愛、淨化與排斥張力,呈現為動物愛–動物厭棄的光譜。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雙方立場迥異,隨著2011 年起臺北市政府以里為單位推動街貓 TNR 政 策,2015 年更提出「動物友善城市」綱領,以及動物權益意識增長,以里長為首的社區頭人網絡 儘管不會主動友善街貓,也因為意識到風潮轉向而改變對外態度。例如2015 年底大學里發生「親 人橘貓遭學生掐死事件」3,輿論嘩然,愛貓者舉辦吸引三百餘人參加的送別會,原本對動保措施 消極的里長也現身喊話,並於2016 年三月時設置「大學里友貓」看板、設置餵食點。雖然這些設 施僅曇花一現,仍透露鄰里單位礙於潮流,希望營造自身為里內街貓支持者的嘗試。 當然,大學里街貓隨著整體氛圍轉向,看似取得更多遊走於街道開放空間的正當性,但牠們 原本就親人的個性可能因而強化,人群更有機會與牠們互動,缺乏警戒心的街貓也更有可能受傷 害——至少受訪的愛貓者普遍有此疑慮,而 2015 年底的「親人」大橘子受害事件,某個程度上也 驗證了這種憂慮。在大學里這樣缺乏統一協調單位、異質行動者互動張力明顯的紋理中,我們不 難發現街貓活動空間經常因為單一關鍵行動者(特定店家是否願意讓浪貓久待、愛爸愛媽定期餵 食、里長支持與否)的態度而變化,顯見街貓生存紋理的支持網絡在動保意識尚未普及下,仍容 易轉變而未臻穩定。同時,這組網絡在小範圍區域中涵括的異質多重人類行動者,意味著動物難 以遁逃,容易在人類行動者建構的街道紋理中改變其生物特質,使牠須以身體某部分為代價(結 紮)來與人類共存,更依賴人為環境(雜亂街道、定期餵食、人類保護)、與人群親近,進而將自 身置入新的風險(待在車輛往來的街道而易招致車禍、與人親近喪失警戒能力等)。

(二)鄰里公園:與動物的隨機空間協商

密集住商地帶的鄰里「公園」,作為車輛禁入、擁有林木、草地、花圃的公共空間,似乎容留 3 街貓「大橘子」因為親人而受到學生、消費者及部份住民喜愛。2016 年 12 月底,大橘子遭一名學生 掐死藏屍,引起公眾憤怒及社會關注。2016 年 1 月 3 日為大橘子頭七,為安撫眾人情緒,愛貓人士 發起追思送別會,讓民眾以送花、卡片留言等方式抒發對大橘子的不捨。活動吸引300 餘人參加, 數位市議員和里長也到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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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處動物相對不受干擾的地方;但也常因為有開闊無遮蔽的綠地,以及人類休憩活動(包括溜 狗),公園反而成為貓不會長期停留的地點。但公園空間卻常成為愛貓者避開居民抗議的理想餵食 場所。當然,公園中仍有以維持潔淨(餵食殘渣污染環境、發出臭味,或貓群引致跳蚤、染病等 疑慮)為主導的衝突,但對立程度不如依憑產權而架構起來的人類領域紋理。作者觀察的兩處鄰 里公園內有人固定餵食街貓,餵食者即使還是會在意他人眼光,卻較少面對挾著反對民意或行政 管理的正當性而來的質疑。除了固定餵食者,隨機起念的餵食者在公園中也較常見,類似臺大校 園的情形。儘管如此,公園位處的街區特性,仍會影響餵食者與街貓接觸時的自在程度。 公館自來水園區水霧花園旁,有處位於汀州路三段104 巷口的梯形綠地,面積約 200 平方米。 4綠地一邊是通往人潮眾多的汀州路的道路,對面即為高起的自行車道及延伸過去的水霧花園,另 兩邊則緊鄰民房,包括一間知名的大型寵物用品店。公園雖小,但配有簡單運動器材,以及座椅, 使用率不低,相當熱鬧。每晚八點多,一位穿著入時、20 多歲的上班族 Y1 小姐,會在公園旁寵 物用品店購買貓食,然後來到公園,不疾不徐地倒出乾糧,分裝於紙盤,放置在過客通常不會注 意的樹叢後或椅子下。接著,她坐在長椅上,看似不經意地滑著手機。但沒多久,兩隻嬌小的貓 自樹叢下緩步走出,親暱繞著她的腳邊打轉磨蹭,Y1 也彎身撫摸腳邊的貓姊妹。對 Y1 而言,滑 手機是為了拉長自己待在公園的時間,等待貓出現。她除了完成每日問候與餵食,也想達致「陪 伴」和「相處」的情感效果,大概會待到九點才離去。 Y1 和一般印象裡的愛爸愛媽不同。首先是穿著,她打扮時尚,不似許多愛貓者會戴著壓低的 帽子,穿著色調暗沈的衣服,有時甚至帶口罩。愛爸愛媽的典型穿著除了出於實用考量(餵食時 間長,須抵擋陽光;勞動體力活,所以沒必要穿得太正式),似乎也是體認到自己不受歡迎,下意 識地想壓低存在感。Y1 的穿著也有實用考量(下班後直接過來,換衣服太麻煩),但她不認為有 必要特意改變裝扮,顯示她對餵食的正當性有一定自信。此外,典型愛爸愛媽因餵食對象較多, 不會僅停留一處,通常會在街貓進食時與其互動,在食物分完清潔以後,即須趕往下一個地點。 Y1 則會在公園坐上一個小時才離開。於是,Y1 與梯形綠地浪貓的見面,比起愛爸愛媽任務導向 的餵食行動,多了「特地赴約」及「高品質約會」的氛圍。 相對的,內湖紫陽公園(又名「18 號紫陽綠地」)的餵食者則無法像 Y1 那般悠閒。紫陽公園 位於捷運文德站後方,是夾於內湖高中與陽光街之間的狹長公園,占地12,125 平方米;相鄰的住 宅有公寓華廈,以及新建的大型集合住宅。傍晚六點,內湖高中圍牆邊、住宅牆腳、公園樹影下, 便漸漸可以發現浪貓身影,牠們散佈公園各處,但不與行人過分靠近。晚上八點鐘,群貓往一處 涼亭靠近,等候前來餵食的愛媽Y2。Y2 在紫陽公園餵貓、協助 TNR 工作已達五年。她曾是附近 居民,後來搬離,但還是每日回來餵食。即使已做了很久,她還是感嘆當地住民的不友善目光, 令她必須「遮遮掩掩」,得「卑躬屈膝」地餵貓。此外,紫陽公園傍晚時分經常聚集眾多家犬, Y2 認為僅有浪貓承受不衛生、骯髒的歧視,並不公平。不過,紫陽公園除了有專責愛媽,也不乏 隨機餵食者,他們會帶著貓罐頭,並未特別遮掩,僅是靜靜坐下餵食。 即使「公園」意味了公共性,也是去自然化城市中的綠色紋理,仍是由人居領域化的淨化關 切所主導;動物的現身若非偶見的驚奇,就是需要排除的亂源。不過,這類鄰里綠地與周邊人居 4 目前這處綠地已經消失,改建為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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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域的關係,深切影響了動物皺摺下的特定人與動物關係。汀州路梯形綠地和內湖紫陽公園的交 通都很便利,對於從外地特意來「和浪貓相見」的餵食者而言,增加了長期餵食的可能性,也有 過路人「不經意」或「隨性」餵食。然而,公館一帶是人潮湧動的熱鬧商業區,人來人往間較少 有人彼此在意,Y1 無須畏縮躲藏;但紫陽公園相對比較固定的出入居民與安詳社區氣氛,卻讓 Y2 還是忌憚著他人的評議。當然,相較於大學里的街巷,鄰里公園仍是相對鬆散而令動物與人的 相遇比較舒緩的紋理構成;在意自家門前或車輛有貓狗出沒、干擾其環境感知的居民,或許沒那 麼在意現身公園的浪犬街貓。房地產權意識、公園的公共性,以及不同使用方式所構築的邊界, 複雜化了人居領域的紋理型態,也激發了街友化動物皺摺的不同效應(猶如人類街友在公園內與 街巷住宅門口出沒所引起的差別反應)。

河濱地帶:遊憩領域的野性化皺摺

臺北都會區的河濱地帶,近年來已從堤外的荒僻場所,經過綠美化而轉變為重要遊憩地帶, 設置運動設施、草坪花圃、照明、指示標誌與地圖、自行車道、跨堤天橋與跨河人行橋梁,乃至 於吸引遊客拍攝的歐式造景。不過,雖有領域遊憩化推動的美化休閒紋理,但河濱地帶還是有大 片緊鄰河流的灘地、高聳草叢及林木,呈現截然不同於市區的「準自然紋理」。河濱草叢和廣闊草 坪,是多種鳥類、狗群及昆蟲等動物的棲息地,特別是狗群展現不同於市區內的活動方式,激發 了野性化皺摺。 不似街道由浪貓盤踞,開闊的河濱地帶是狗群天下。棄犬與在此繁衍的犬隻形成數隻至數十 隻一群的集團,彼此相隔約數百公尺,盤踞著自行車道及其他人類活動場域與河濱草叢之間的廣 闊綠地,某些人類視其為野生動物,保持距離而相安無事,但對於其他人而言,這可能是安全隱 憂,特別是自家寵物犬或小孩與野犬相遇而引發緊張之際。不過,2006 年起,臺北市與新北市河 濱陸續設置了五座專供寵物狗不繫繩活動的狗公園,在準自然紋理中圈圍出遊憩領域化主導下的 安全領土,卻更凸顯了河濱的野性意味。看似綿延廣袤的河岸,群聚的狗、鴿子及其他野鳥、專 心一意的浪狗餵食者、動保團體、政府單位及遊客,構成層次複雜的紋理,呈現人類試探及維繫 與動物之間邊界的動態過程。孤立於特定區塊的狗公園,卻凸顯人類釋放家犬活力,卻又嚴加管 控的弔詭,正與河濱準自然化的野性皺摺形成了對比。

(一)狗公園:準自然化紋理中的馴養圈地

相對於鄰里公園中,人與動物的隨機性空間協調,狗公園則是人類嘗試依照自身想像,替動 物建造的高度掌控性空間;狗公園的圈圍彰顯了重新確認「他者歸屬於我」的意圖。作者訪查的 五座狗公園為:臺北市松山區迎風狗運動公園、新北市五股區蘆堤寵物公園、新北市永和區綠寶 石寵物公園、新北市新店區親情寵物公園、新北市板橋區華江寵物公園等。除了臺北市迎風狗運 動公園隸屬臺北市動物保護處管轄,新北市四座狗公園管轄單位為新北市高灘地工程管理處。5 每座狗公園佔地面積不一,皆以不鏽鋼圍欄和雙層門作為防護設施,並區分大狗與小狗專用 5 2016 年新北市政府又增設了三重寵物公園及浮洲橋寵物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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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園內設有多種木製寵物遊憩設施,如越野障礙隔板、蹺蹺板、平臺式攀爬板、尖頂式攀爬板、 波浪狀攀爬板、圈圈長籠、輪胎跳火圈、斜坡木箱等,供飼主與家犬互動遊玩。狗公園入口處設 置入口意象及使用注意事項告示牌,園區內外則設有狗便袋取用處和狗糞收集箱。臺北市狗公園 另設有洗手足臺給水設施,供飼主和飼犬簡便清洗之用。 狗公園使用者以住附近的飼主和家犬為主,多數人於每週固定時段帶寵物前來。狗公園除了 是飼主與家犬活動場所,也是人們獲得親近家犬機會的場所。許多家長帶小孩到狗公園和寵物犬 玩,也有人推著嬰兒車前來;他們自己沒養狗,但在此處滿足自己或孩子親近狗的需求。許多飼 主以犬用零食引導寵物攀爬園內各種設施,成功就以零食獎勵。有些狗能熟練完成飼主指示,但 大多數對這些設施意興闌珊,吃了許多零食也不願遵照指示攀爬,反而不時望向其他狗,看似比 較想跟其他狗互動。除了遊憩運動,狗公園也是寵物的社交場合,使家犬有機會接觸不同犬種和 體型的同類,對家犬心理健康有良性影響——至少飼主普遍如此認為。 狗公園特殊之處在於比起一般公園,更嚴密排除了人類與寵物犬以外的所有動物,特別是同 為「狗」的浪狗,因而是具篩選性、封閉式的「戶外」空間。狗公園的不鏽鋼柵欄,以及須由飼 主協助開啟方能入內的雙層入口,阻絕了浪狗。於是,狗公園體現了人類對於豢養馴化動物和野 性異類的截然區辨。人為設置的狗「遊憩」設施,則反映飼主對家犬「應如何表現」的文化想像, 這些器材與其說是為狗而設,不如說是飼主慾望的投射。由於訓練或天賦而表現出合宜攀爬技能 的狗,則成為人類凝視和欽羨的奇觀化對象。人與家犬之間既寵愛又支配的關係,充分體現於狗 公園既脫韁奔跑又展演馴化,以圍籬篩選區分了馴養和野性的紋理中。

(二)河濱綠地:野性化皺摺的多重迴響

相較於狗公園的馴養圈地,河濱綠地則是人類未能完全控管的邊緣準自然紋理。作者觀察公 館至馬場町公園一帶新店溪河岸,發現人類最常遭遇的動物是狗群和鳥類。1980 年代大量捕犬, 使得市區犬隻數量減少,加以垃圾不落地政策,缺乏食物來源,如今市區即使有浪犬出現,經常 是落單或僅兩三隻群聚。同時,當時堪稱邊緣的河濱地帶,卻成為飼主棄狗去處,隨著飼養熱潮 起伏而有不同狗種遭棄。牠們自行繁衍成群,群聚數量常在六隻以上,有時近20 隻或更多,儼然 是河濱準自然化紋理的最顯眼物種。 臺北都會區鳥類種類繁多,尋常鳥雀與珍稀品種兼具,留鳥和候鳥皆有。1980 年代賞鳥成為 中產階級休閒選項,候鳥和珍稀鳥種亦成為媒體修辭中的「嬌客」。經愛鳥人士和保育團體倡議, 河濱建立了野鳥棲地保護區6,鳥類成為凝視與保育對象。河濱環境替許多鳥類提供棲地,但河濱 的遊憩化如公園、自行車道闢建,致使高草叢退縮、植被改變,加以人類活動進駐,改變了鳥類 活動紋理。隨著愛爸愛媽餵食範圍擴及河濱,餵養狗群處也常有群鳥聚集分食。人造設施如橋梁 下方,也成為部分鳥類棲息築巢的「棲地」。 後文先描繪河濱時空紋理,再分述浪犬的野性化皺摺、馴養與野性的遭逢,以及河濱紋理轉 6 例如新店溪的野雁保護區,始於 1983 年的「臺北市中興橋華江橋候鳥生態保護區」,1993 年改設「臺 北市中興橋-華中橋野生動物保護區」,1994 年納入光復橋上游高灘地,1997 年擴大範圍為中興橋 至永福橋,成為「臺北市野雁保護區」,華江橋附近則以「華江雁鴨自然公園」著稱而成為賞鳥遊憩 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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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的影響,藉此勾勒河濱領域遊憩化邏輯下,特定物質-空間配置、各方行動和互動型態,加以 野性化皺摺,如何促成動態而複雜的準自然紋理。本文的觀察範圍,在新店溪右側包含了福和、 古亭、中正等河濱公園,以迄馬場町紀念公園,左側河岸則有永福橋至福和橋間綠地、綠光河岸 公園、中正河濱公園,以及永和綠寶石河濱公園。除觀察外,隨機訪問了餵養者和遊客,左岸另 佐以相關動保團體訪問。 1.河濱時空紋理 從堤防到水岸,有好幾層空間紋理。先是堤防區隔了沿堤道路和堤外綠地,通過斜坡、橋孔 或水門,方能進入堤外河濱。堤外,若高灘地範圍寬廣,主要是闢設大片草地,上面有早年留存 的零散或叢聚樹木,以及特意栽種的矮樹叢、花圃和造景,自行車道和人行步道蜿蜒其間。某些 高灘地設有運動區,配備籃球場、網球場、棒球場及單槓等運動器材,還有狗公園。橋梁下方若 空間充足,可能設置PU 軟墊,安置常見兒童遊樂器材,延伸了城市公園設計習慣。再往河岸靠 近,可能會遇到鐵質圍籬或自行車道邊緣矮籬,另一側是臨水而生的高聳芒草雜以零星樹木,密 實宛若一堵牆,甚至完全遮蔽河水,也阻擋人類進入。相較於堤防、高架橋與橋梁、高灘地,以 及遠方建築物及其河面倒影,隱匿於高草叢內的水濱,經常為人類忽視遺忘。 新店溪右岸典型的好天氣日子,或許會見到以下動物景象:綠地上一群群浪狗互相追逐戲耍, 但多數時候只是打盹。牠們偶而從慵懶中起身,追逐鴿子、麻雀和其他野鳥。但早上十點前,通 常未見狗群身影,這時牠們還在臨水高草叢中休息。下午兩點,群狗紛紛離開草叢,出現在人們 視野中,聚集在特定領地享受陽光、跑跳追逐,也等候餵食者到來。不久,拉著菜籃推車或騎腳 踏車、載著食物的愛爸愛媽現身。放食物時,狗群總隔著一段戒護距離,注視著食物。等愛爸愛 媽佈置完畢,站遠一點後,牠們頓時放鬆,上前享用食物。放完食物的愛爸愛媽會查看是否有未 出現的狗,並吆喝著自己幫狗取的名字,走近草叢呼喊牠們出來吃東西。檢查完畢、清洗完容器、 更換了飲水後,愛爸愛媽便朝下個站點前進,繼續放飯。他們提供的食物不錯(甚至自行烹煮), 狗群很快吃完。用餐期間,鴿子、麻雀和白尾八哥等已聚集一旁,狗一離開,群鳥就上前爭啄殘 渣(圖6)。其他地方也有專門餵食鳥類者,撒出特意備妥的食物,吸引飛鳥成群落地啄食(圖7)。 圖6 餵食時間,浪狗群旁聚集了鴿子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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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 婦人於橋下餵食群鴿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河濱自行車道上的騎士、散步或慢跑的人群,見到狗群餵食情景往往為之側目。有人驚訝其 數量眾多,有人好奇觀望、甚而停留拍照;但有些人顯得不悅或懼怕,甚至與餵食者起衝突。餵 食者大部份時候都能按步驟完成既定餵食路線,但串起路線的地點和實作,可能很繁瑣。例如, 即使某塊區域只有一隻狗固定現身,他們仍會拐進去叫牠出來吃飯,日復一日,風雨無阻。同樣 的餵食行動,在下午四點至五點間,可能會由不同愛爸愛媽再度執行,這是狗群一天中的第二餐。 夜幕降臨,原本群聚草地的顯眼狗群,亂中有序地往隱蔽的高草叢移動,結束牠們與人群的視覺 交匯。此時,鴿群和麻雀也棲止於橋下或樹梢,低沈的朱色天空下,轟鳴鳥叫聲在橋下響起。 2.遊憩化領域與野性邊緣的介面推移 河濱草叢綠地成為浪狗群聚處,乃因其非人居領域,而人類遊憩多駐留於自行車道、近堤防 側綠地及運動區域,除非是釣魚或餵食,少見靠近高草叢者。狗群在視野開闊的草地上奔跑追逐, 一旦發覺危險靠近,像是捕狗隊的車,牠們能迅速鑽進草叢,逃逸無蹤。河濱也為浪犬提供並不 豐饒,但可以維生的食物來源,像是魚。捕魚本非狗的強項,但早年愛爸愛媽餵食行動尚未隨著 河濱綠美化而展開時,狗群在都市邊緣過著與人類疏離的生活,遂發展出適合荒野的身體感知和 行動能力。即使綠美化、公園化之後,越來越多人類活動進入這個浪狗世界,這種捕魚能力仍舊 存在。常帶狗去河濱打網球的R1 如此形容: 噢,那些狗很厲害的啊!都很會躲,你那個抓狗的車一出現,牠就跑啊,一下就不 見了。牠們…..是躲到草叢裡了……牠們是真的很厲害啊,牠們會跑下去……就是河邊 啊!對啊!就下到水裡面,真的是水裡面,牠們還會游泳啊,游到對岸去!……有一次 我就看到牠們一群整個這樣圍起來,那時候魚卡在沙洲裡嘛,牠們就利用那時候,把魚 圍起來再抓!很厲害的啊,是整群一起過去。 人類豢養的犬隻難以發展合作捕魚能力,河濱紋理則促成格外「野生」的生存型態。會獵捕、 能渡水、敏捷逃逸的狗,撐起了野生化的動物皺摺,增添了河濱準自然紋理的動態。密集草叢區 可見一個個狗鑽出來的孔洞,不時傳出群起的狗吠聲,人類本能上不會輕易靠近。於是,高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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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岸構成了浪犬與人類鮮明界線,那是野性他者之地(圖8)。 圖8 高草叢遮蔽的水岸,留有浪狗鑽入的孔洞,母狗則警戒著探看的人類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然而,隨著河濱領域遊憩化的蔓延,人類進駐而改變了河濱紋理,浪犬也從荒僻邊緣回歸於 人類視野。當越來越多人到河濱慢跑、騎車和遛狗,浪犬不再是遭都市遺忘的非存在,而是必須 以某種方式處理的野性或自然存在。對於狗抓魚「好厲害」的讚嘆,在某些人看來,可能寄予狗 抓魚「很可憐的」同情,轉換成餵食動機(如一位受訪愛爸的說法)。同時,某些民眾要求捕捉野 狗以維護遊憩安全,政府和動保團體合作推行的TNVR 繼之而起。不同處理方式,重新上演了 1980 年代以維護生活品質為名的城市浪狗處置,只不過這次地點變成了原屬荒僻的河濱。不過,這一 回,容留浪犬友善生存空間的觀點,逐漸為官方採納,原本以各行其是的「人道」方式協助河濱 浪犬的動保團體和獨立餵食者,因而有機會整合,形成與官方配合的河濱動物治理網絡,也激發 新的河濱紋理。 這種公私合夥的治理安排,以新北市側河岸尤為顯著。河濱管理權責單位,右岸歸屬於臺北 市政府工務局水利工程處,左岸則是新北市政府水利局高灘處,就單位職務而言,「動保」並非其 責任。但2014 年 11 月底的直轄市長選戰中,動保政策成為候選人角逐選票的重要政見,動保團 體有更多機會介入動物福利政策形成。曾遭動保團體多方詬病的新北市,尋求以河濱作為浪狗管 理的示範地。選後,新北市高灘處及動保處頻繁與各動保團體開會,尋求建議。值得注意的是, 這個過程並未侷限於老資格的動保團體,反而有許多市民個人參與,塑造新北市近期推出的河濱 浪狗政策。例如,一位研究生 R2 發起的臉書社團「永和河岸 tnvr」不隸屬任何動保團體,純由 個人發起,目的是串聯資源,在零散河濱愛爸愛媽及資源募集管道間架起整合交流平臺。與「永 和河岸 tnvr」接軌的主要組織,有流浪動物之家基金會和臺大懷生社,前者協助籌措資源、與政 府協調,後者與愛媽合作執行浪狗TNVR。此外,原本單打獨鬥或想為浪犬付出、但不知從何入 手的個人,因為平臺串連而加入餵食團志工,動保團體則藉機整合人力、推行正確乾淨餵食,以 維護犬隻健康並減少民眾抗議。這些通過餵食而與浪犬培養關係的志工,繼而成為動保團體與高 灘處推行「河濱TNVR 示範區」時,協助誘捕的重要人力。 另一方面,臺北市的河濱動物政策乍看不若新北市那麼大張旗鼓,但其相關措施是以街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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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心。臺北市2012 年起推行街貓友善照護行動方案,至 2014 年已逐年完成 1,608、2,645 與 2,562 隻街貓絕育和原地放回(臺北市動保處,2015)。2014 年新市長上任後,繼續推行街犬 TNVR。 新北市動保處則自2015 年才開始辦理街貓街犬 TNR 或 TNVR,當時網站公佈完成數量為「28 隻 流浪狗與4 隻流浪貓」(新北市動保處,2015)。唯一例外是瑞芳區猴硐「貓村」,2015 年動保處 公告指稱「貓村已有74 隻貓咪接受絕育手術、145 隻接受預防注射及相關治療」(新北市動保處, 2015)。在有限資源下,新北市的關注區域仍未有效擴及市區,山郊的猴硐與都市河濱乃成為首要 示範點,呈現了臺北市與新北市的策略差異。 儘管新北市政府看重河濱動物的政策在整體脈絡中相對消極,但對河濱浪犬生存空間仍有助 益。新北市河濱TNVR 示範區,乃倚賴餵食者和浪狗建立互動網絡來重塑其生存領域;藉著選定 適當地點、固定餵食,希望將浪狗從人群活動密集區引開,降低人類與狗群活動空間重疊可能引 發的衝突。這是對於野性化皺摺的治理回應,也重塑了河濱紋理型態與邊界。由於河濱領域遊憩 化而可能面臨剿滅的浪狗,以這類新的安排,既減除又保留其野性於準自然化紋理中,獲得在河 岸繼續生存的機會,並以較有尊嚴的方式回到都市人類的視野中。不過,浪狗的野性皺摺,仍經 常通過與馴養家犬的對比和相逢而凸顯出來。 3.馴養與野性的相逢 闢為公園綠地的河濱,其物質-空間配置及社會生態關係,逐漸被淨化、安全和治理的關切 滲入,野性和馴養彼此遭逢,並體現在同一種動物(狗)的劃界和交流中。河濱自然不僅圈圍出 「狗公園」的人文地景,人類的河濱活動也經常是自家寵物遭逢「自然」的時刻。經過整治的平 坦地景,適合人類從事各種都會休閒。有人帶著望遠鏡觀察鳥類,釣客聚集在水邊,飼主帶著毛 小孩到廣大綠地放風,體驗「自由」。河濱的可及性提高,伴隨著水岸野性逐步馴化為「可以親近 的自然」,但具有能動性的野性他者,並不總是那麼容易馴化。 家犬與河濱浪犬的相遇,正是馴養與野性的典型遭逢。儘管都是「狗」,但家犬面對浪犬同類 的反應,經常類似其飼主。受訪者 R1 從河濱將一條深褐色公狗帶回家養,長得十分健壯,精力 旺盛。R1 採「放任」政策,任憑牠隨意遊走和浪狗「玩」、叼食愛媽為浪狗準備的食物。不懂得 距離拿捏、甚至帶點「侵略性」的遊走方式,和 R1 帶著作者直闖狗群棲息的高草叢的態度,有 點相似。儘管讚嘆浪狗技能「好厲害」,R1 卻不因為步入浪狗地盤而怯步,這種率性擴大、陽剛 味濃的空間游移能力,卻和作者接觸的河濱愛爸愛媽相當不同。 愛爸愛媽很清楚浪狗就躲在高草叢,發覺有狗沒出現,也會接近草叢,叫喚其名,有需要時 也會稍微撥開草叢屏蔽,放置食物。然而,愛爸愛媽從來不曾直闖浪狗位於草叢裡的家園。即使 因某隻狗失蹤而憂心,密集的草叢之牆對他們而言,仍舊是不成文的邊界。某隻狗不再出現,他 們也只在外頭焦急猜測原因,最後黯淡地說「撐不過去了吧」。「照護」總是與女性的歷史角色相 連,因而帶有陰性特質。愛爸愛媽身為這種角色的扮演者,選擇留曖昧難明的異界地域如是,不 隨意侵擾。 另一個案例是在古亭河濱公園餵食的愛媽R3,她除了餵食浪狗,也收留浪狗,總在早上十點 牽著狗到河濱散步。受訪時,她解開身邊三隻狗的繫繩;可能因為經常到河濱散步,加上曾經流 浪,這些狗並未特別雀躍好奇,面對河濱浪狗也習以為常。這呼應了 R3 與浪狗在生活場域中建 立的日常關係:她收養浪狗,例行帶著收養的狗來到她餵食河濱浪狗的地點。浪狗並非 R3 的疏

數據

圖 3  以黑冠麻鷺為圖示的減速慢行標誌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校園的擬似自然紋理、相對安全環境,以及動物皺摺導致的人與動物關係之保育化與親和化 效果,還能從飼主將寵物「放養」校園的行為一窺端倪。臺大校園有隻戴項圈的大黃狗,在動物 社團間很有名氣。牠白天在校園閒蕩,也會與其他狗玩耍(受訪者 A2)。動保社團表示,黃狗飼 主就住附近,白天放狗出來,晚上等牠回家吃飯;黃狗甚至已跟校內浪犬「混熟」 。相較於的街道, 臺大校園對黃狗來說是無須人類陪伴也能悠然行動的場所。觀察黃狗行止,可發覺牠不若浪犬般 與人保
圖 4  溫州街的貓棲息隱匿空間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大學里街貓數量 2010 年以前約有 130 隻,後因當地愛爸愛媽執行 TNR,至 2014 年底已大減。 2 定期餵食並協助絕育的愛貓者有六位,組成了連繫網絡,協調餵食時間、通報街貓狀況(哪些住 戶或店家對貓態度不佳、街貓有無傷病、哪隻貓突然不見或哪隻新街貓加入等) ,確保出問題時相 互協助(受訪者 W)。大學里中大部份年長住戶不喜歡貓,甚至為此放置老鼠藥。因此,這群愛 貓者的介入是街貓維持穩定生存空間的重要因素,並以持續照護和維持整潔,來避免
圖 5  甜點店前踡臥的黑貓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不論是商業考量或情感因素,店家對貓友善並提供餵食點或主動關照街貓狀態,與愛爸愛媽 的餵食網絡接繫,確保了街貓在街道開放空間中的生存餘裕,某些貓甚至「半馴養化」而成為人 人有機會親近的「街道寵物」 。這促得當地親人街貓出現頻率較高,路過的學生或年輕消費者常駐 足試圖與貓互動。一般而言,比起有房產的住戶,不住當地或僅為房客的學生或消費者,更傾向 與貓產生親密情誼(受訪者 D2, P2, P3)。  2.街貓巷弄中異質行動者的空間折衝  街貓友善風景儼然成
圖 7  婦人於橋下餵食群鴿  資料來源:本研究拍攝。  河濱自行車道上的騎士、散步或慢跑的人群,見到狗群餵食情景往往為之側目。有人驚訝其 數量眾多,有人好奇觀望、甚而停留拍照;但有些人顯得不悅或懼怕,甚至與餵食者起衝突。餵 食者大部份時候都能按步驟完成既定餵食路線,但串起路線的地點和實作,可能很繁瑣。例如, 即使某塊區域只有一隻狗固定現身,他們仍會拐進去叫牠出來吃飯,日復一日,風雨無阻。同樣 的餵食行動,在下午四點至五點間,可能會由不同愛爸愛媽再度執行,這是狗群一天中的第二餐。 夜幕降臨,原本群聚草地的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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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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