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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The Discovery of “Quanxiang Xianfa Xiangshe Haiyiu Jizhuan (A Complete Illustrated Account of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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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2002 年 12 月 頁 31~51

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The Discovery of “Quanxiang Xianfa Xiangshe Haiyiu Jizhuan (A Complete Illustrated Account of the

Manifestation of Spiritual Power in a Journey to the Ocean in which a Serpent was Tamed)” Printed in

Qianlong Era

胡紅波* Hu Hong-bo

摘要

有關閩北女神臨水夫人的小說,最廣為人知的是《臨水平妖記》,這本書大陸失 傳多年,兩岸交流後回傳大陸。其內容主要則是根據《閩都別記》前幾章情節加以改 寫。《閩都別記》書成於乾隆、嘉慶之間。另有一本《陳靖姑傳》,因失傳許久,不能 確定何時所作。檢閱最近出版的福建民間信仰相關論著,乃至福建古田舉行的臨水夫 人研討會論文集均未提及這本《顯法降蛇海遊記傳》。自孫楷第以後的各本小說提要 之類的工具書,亦未著錄此書。雖別有一本《海遊記》(三秦出版社《中國古代珍秘 本文庫》),名稱近似,內容卻完全不同。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這本全像小說應是根據 臨水夫人平妖故事所創作,最早的小說作品。

這本小說的「出土重現」有以下幾點值得關注:第一、就版本學上言,它是清初 乾隆時代文元堂重刊的建本全像小說,原本則是明代末期熊龍峰忠正堂刻本。雖然邊 角磨圓,版心分離,紙薄易碎,但裡面的圖文大致完整。這類全像小說或許不如元刊

* 胡紅波,現任成功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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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或明刊本珍貴,但原本在臺灣重見天日,應屬稀有。第二、就內容而言,它較接近於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四「大奶夫人」所述,卻又有所不同,且更加詳細。和《閩 都別記》、《臨水平妖記》差異較大,顯然反應創作者和流傳時地的特殊背景。第三、

從民間信仰觀點看,這本小說雖然把陳靖姑的出世、學法、降蛇收妖、得道受封等托 諸觀世音菩薩的主導,有獨尊佛教的傾向,但卻也強調閭山法教的特質,在思想上有 此提升巫教地位,以與儒、釋、道三教並立之意,這種觀點可說極少見。第四、在文 藝技巧上呈現一種質樸粗糙的特質,說明通俗文學作家汲取民間信仰時可能出現的一 些問題。第五、「建本全像小說」另有明代吳還初的《天妃娘媽傳》,述湄州媽祖林默 娘故事,同為女神,同樣與水有關;而一生於閩南、一生於閩北,在台灣的香火信眾 卻有強弱之別,亦擬順便對照探討。本文即按以上五點加以論述。

關鍵詞:乾隆、陳靖姑、臨水夫人、民間信仰、巫教

Abstract

The most well known novels about Madam Riverside, a goddess popular in the northern Fujian province, is Linshui Pingyao Ji (An Account of Riverside Subdued a Monster). This novel was lost in China and later brought back to China from Taiwan recently. The content of this novel is based on the first few chapters of Mindu Bieji (An Account of the Min Capital). Mindu Bieji was written during the reigns of Emperor Qianlong and Jiaqing. Another work related to this series of works is Chen Jingu Zhuan (A Biography of Chen Jingu). As this book was lost so it would be hard to date it.

Quanxiang Xianfa Xiangshe Haiyiu Jizhuan (A Complete Illustrated Account of Manifestation of Spiritual Power in a Journey to the Ocean in which a Serpent was Tamed)” seems to be the earliest among this series of books based on the story of Mad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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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Riverside subduing the monsters. This statement is based on the fact that this novel is not mentioned in any of the research on Fujian popular beliefs published in China, nor was it mentioned in any papers presented at a conference on Madame Riverside held in Fujian, Gutian. Even in a reference book in which the excerpts of classical novels are collected, this novel is not mentioned. Although there is a novel entitled Journey to the Ocean in this reference book, it has no connection to our subject of study as the content is quite different.

The “rediscovery” of this novel gives rise to the following issues that require further investigation. First, it is a Qianlong era reprint by Wenyuan Hall based on the mode carved by the Ming Zhongzheng Hall (run by Xiong Longfeng). It is printed on very thin and fragile paper with round edges. The illustrations and writings remain intact in this edition. Although it is a Qing reprint and is not as valuable as the Ming and Yuan editions, the discovery of this text is important in that this kind of edition is quite rare. Second, the content of this novel is very similar to the chapter four of Sanjiao Yuanliu Soushen Daquan but not Mindu Bieji and Linshui Pingyao ji. This provides us some clues for the time and location of this novel.

Third, this novel is quite unique in that the significance of local shamanism is stressed.

Although Guanyin Bodhisattva is portrayed as the advisor of Chen Jingu who guides Chen to leave household, to subdue the monster serpent, and finally to attain the Dao, its Buddhist inclination is outweighed by the doctrine of Lu Mountain that seems to be the real center of this novel. Fourth, the literary skills adopted in this novel are immature and unsophisticated, which points to the possibility of popular writers creating stories drawing from folk beliefs. Fifth, another complete illustrated novel is Tianfei Maniang Zhang (The Biography of Heavenly Consort Maniang), a biography portraying the life of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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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Moniang of Meizhou in southern Fujian. As both novels are biographies of goddess related to water, and one was popular in Southern Fujian and another in Northern Fujian, and they were both worshipped in Taiwan, a comparison and contrast of these two deities become a very interesting and important topic. These are the five issues that I will discuss in my paper.

Keywords: Qianlong, Chen Jingu, Madame Riverside, folk religion, sham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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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一、蒐藏經過暨版本介紹

二○○一年七月四日在高雄玉市一位莆田籍攤商那兒購得此書,初步檢視,每頁 上方都有圖像,封面雖經改裝,仍顯破爛,書的內頁左下角磨圓破損,所幸損滅的字 不多,還可辨識。從版式看是屬於較罕見的元、明及清初的木刻全像小說之類,於是 買下。回家後詳加檢閱一過,才知原來是敘述臨水夫人陳靖姑修法、收妖、犧牲、得 道故事的小說,看起來比留傳後世的《臨水平妖》1要簡單質樸得多,創作時間應該 更早。

全書長寬各為22 及 13 公分,外面包一層薄 薄的紅紙,接下是破損得只剩五分之三的發黑油 亮的雙層紙,或許是第一次補上的封面。第三頁 應是扉頁,也可能是原始封面,上面有完整的書 名;書名有單線粗黑框欄(18 ㎝×9.5 ㎝),上面 三分之一版面為圖像,是一女子左手拔背劍,右 手持角,跨騎遊龍,四圍上有雲朵,左右及下方 有浪花,雕工線條直拙,根據本書內容可知正是

「陳靖姑收妖」法相。圖下三分之二版面又分左 右中三欄,左右兩欄各佔五分之二行,合起來是 明體大字「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十字書名,

中欄占五分之一行,左上角有四個行書體小字

1 《臨水平妖》,原名《臨水平妖記》,原台中瑞成書局鉛印本,共十七回,每回都有兩句式標題。一 九九五年屏東臨水宮及天元宮有重新打字排印本,合刊於《順天聖母臨水陳太后聖蹟》一書中。據 林國平.彭文宇合著《福建民間信仰》一書云:「此書大陸曾一度失傳,近年閩台民間交往日益頻繁,

台灣臨水夫人的信仰者回古田臨水宮祭祀祖廟,帶回台灣版的《臨水平妖》一書,少了記字。」云 云(1993 福建人民出版社,頁 173),所指「回古田臨水宮祭祀祖廟」的正是屏東臨水宮 1982 年赴古 田祖廟交流事,此書附刊很多交流活動紀錄。而所指台灣信徒帶回大陸的《臨水平妖》應該正是原 來瑞成版的《臨水平妖》無疑。據林、彭二氏所說,另有一本《陳靖姑傳》,也「已佚失,不見存本。」

(同上)而並未提到本書,可見林、彭二氏並不知有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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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辛四月正」,下方五分之三處則為「文元堂梓行」五個明體字。

全書分上下兩卷,每頁版面上三分之一都有圖像,圖像兩側又各有四字標題,例 如第一頁圖像作雲山飄渺狀,右是「盤古開天」,左是「闢地之後」。圖下為正文,每 半頁十行,每行十七字。卷首前四行有行線分隔:第一行書名作:《新刻全集顯法白 蛇海遊記傳》,第二、三行上空五格,分別加○,題「海北遊人 無根子 集」、「建 邑書林 忠正堂 刊」。「無根子」應是作者筆名或外號,「建邑書林」是建陽本標誌 之一,「忠正堂」則是熊龍峰所屬出版商號。第四行空兩格加○,題「張世魁夫妻遭 難」應是第一回標題。第五行起無行線,是故事正文。版心書名跨前

後面,簡作:《全像海遊傳》,下有魚尾。上卷共 五回,二十三頁。下卷首頁圖為室內三人,題曰「八 郎升堂」「蛇投學法」(按:投應為偷)。圖下正文首行 書名作「新刻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與上卷稍異。

第二行空一格加○,標題為「法通子妹困白蛇」,第 三行起即故事正文,共四回,二十二頁。全文之末除 標記「全像海遊記傳下卷終」隔行抬頭署:「乾隆十 八年癸酉歲孟夏月穀旦」又一行下署「文元堂重刊」。 全書因邊角磨圓,有些字難以辨讀,有些則可依上下 文義揣測;闕字最嚴重的是卷上第十一頁後左上角及 十二頁前右上角,一塊方形地帶不知為什麼一共「空」

了十六個字,需要仔細判讀,予以補上。

二、章回暨全像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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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本書正文前並無回目,檢閱可知共分上卷五回、下卷四回;雖有標題,但卻無章 回次第,今將各回標題整理於後。其次:各頁上端版

刻圖像乍看雖然雕工幼稚,但卻自有質樸之美,是後 來石印繡像小說中故事畫的先驅,在版畫史上具有一 定的參考價值。每幅版畫都有整齊的八字標題,也可

看作是故事重點情節,不妨一併迻錄於下:

上卷:

第一回〈張世魁夫妻遭難〉: 一、盤古開天闢地 之後 二、白蛇出身海中遊戲 三、尚書郭正招魁為

婿 四、張魁同妻入廟祭賽 五、世魁過江求見法主 六、九郎升堂授法傳符 七、燒烏虎廟救轉月英

第二回〈法通破產被捉〉: 八、烏虎白蛇對陣爭

廟 九、蛇母敗回印虎入洞 十、法通帶弟生(往)救鄉人 十一、老人啼哭求過救 難 十二、海清酒醉錯填日到(刻) 十三、法通結壇作法擒妖 十四、蛇母變女入 廟燒香 十五、視脫海清法通被捉

第三回〈靖姑學法救法通〉:十六、蛇母擒通靖故學法 十七、海清報母姑學法 救(教) 十八、子妹起程竟往閭山 十九、二郎遇姑付輔身符 二十、路逢姐妹日 墜同店 二一、三姑盟誓結拜學法 二二、海清哭江仙婆引見 二三、老人持角姑等 拜見 二四、夫人假病靖姑問安 二五、靖姑嚼瘡密傳仙法 二六、二女採菜回洞受 法 二七、三位妙娘叩首听封

第四回〈靖姑破廟救法通〉:二八、諸將听令五傷騎軍 二九、連公催軍吹角為 號 三○、居士進酒用計破洞 三一、空中飛物姑接法寶 三二、前軍報縣姑兵入府 三三、童身入洞大破白蛇 三四、法天點破法通還魂 三五、靖姑救兄歸家報母

第五回〈白蛇脫捉土吉祥〉(按:應是「白蛇偷捉王吉祥」。):三六、法通辭母上山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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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三七、師稟法主傳洋泙法 三八、王宅議親公子上明 三九、姑拜花燭居士復見 四

○、姑懷身孕不能乘雲 四一、小官中計誤解法術 四二、欲害姊子詐清上樓 四三、

生子輕身血流趕蛇 四四、蛇裝婆子哭誘海清 四五、蛇母抱胎復吊姑子 四六、姑 往靈山求救世尊

下卷:

第六回〈法通子妹困白蛇〉(按:子妹即姊妹。):四五、八郎升堂蛇投(偷)學法 四 六、受法回洞復逞妖威 四七、清回路遇救死還魂 四八、先起洋泙(原 水 革)

招動軍馬 四九、靖姑出陣白蛇大戰 五○、姑兵敗走商議制蛇 五一、眾將列陣計 趕白蛇 五二、吹落神兵復搖帝鍾 五三、蛇見法解藏入海中

第七回〈白蛇典海清各顯變化開法〉(按:應是「白蛇與海清各顯變化鬥法」。):五四、蛇 入龍宮醉睡案下 五五、橫陳下棋姑姐被笑 五六、女燒夜香遇姑救醒 五七、蛇母 食雞五變虎魚 五八、清變白鶴妖成蜈蚣 五九、蛇變皇后詐病招醫 六○、領旨往 庄欲取姑心 六一、入朝進宮姑識假病 六二、龍床斬蛇粵王驚哭 六三、思后骨髮 帝命姑尋 六四、建醮度后招魂入宮 六五、敕封姑家付符上任

第八回〈公主招夫遇妖精〉:六六、吉祥回家海口看父 六七、金盆蓋祥神符救 出 六八、殺死千蛇射死白雲 六九、君王出榜尋救公主 七○、大法得夢入城訪友 七一、窟遇公主金鐲定盟 七二、秦仲奏王錯招駙馬 七三、公主奏盟詔得表記 七 四、揭榜入奏大法成親

第九回〈白蛇投告觀音〉:七五、風中雨雷蛇尾自合 七六、迷人入洞居士姓庄 七 七、山後妖氣姑追白蛇 七八、蛇投南海姑見觀音 七九、□□□□與妖鬥法 八○、

吹落岩角觀音顯聖 八一、玄天捲軍金剛搏清 八二、姑清求救法補岩角 八三、蛇 姑三人听旨發客(落) 八四、貪食客舡直駕妖雲 八五、浮牌平波制服孽蛇 八六、

佛法顯教賜清歸家 八七、請旨封姑合家團圓 八八、靖姑神像萬古不朽

三、故事情節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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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關於本書所述故事內容,除約略可從上述章回及版畫標題得知大概之外,有必要 進一步略述如下,以便和傳世的《臨水平妖記》、《閩都別記》及其他有關臨水夫人傳 記資料進行初步對勘:

故事首先從天地開闢,儒、釋、道、巫四教各有所出,各有教義,行於天下,開 始說起。唐敬宗元年玉帝大會諸神,南海觀音回程在雲頭看到巫教的閭山門法沒落,

有心揚開其教,於是拔下一根頭髮,變成大白蟒蛇游戲海中。又剪下一片指甲,化為 一道金光,到善人家投胎去了。「話分兩頭」,接下說青州府有烏虎大王廟,供的是一 隻蛟精,常時要地方祭賽,路過者也必須供以三牲,不然就劫害。雍州府人張世魁新 任青州知府,攜妻赴任,來到廟前,依俗祭拜,不意一陣黑氣湧現,妻子即被烏虎大 王捉入洞中。世魁大哭,幸太白金星告以可往閭山學法以救妻。魁乃返家告訴父母,

改投閭山而去。一日來到沉毛江,幸有引表先師引領,得見閭山九郎,並授以法術,

交其三符,囑以三步一肩(觔)斗,可返抵烏虎廟救妻。世魁操之過急,私改一步一 肩(觔)斗,沙王被催趕,遂過早焚了烏虎廟,世魁妻被監于後洞,未及救出,竟被 火燒死。賴太白星君及時來救,夫妻乃得團圓,並赴閭山謝恩,且自願留下學法,法 主封為五郎大將和救難夫人。

烏虎因廟被沙王所焚,逃到福建古田縣地界,見白蛟聖母廟頗可安身,乃向洞主 白蛇母挑戰,求為夫妻同住一洞。白蛇抵敵不過,乃與烏虎蛟精結為夫妻。二精托夢 百姓,告以每年要童男童女祭賽方保平安,地方大為所苦,有張趙二郎即往閭山學法 希望除害。「話分兩頭」,羅源縣下渡村人陳諫議2之妻葛氏生一子名法通,一女名靖 姑,義男名海清。法通拜雪山法天聖者為師,學成後常帶弟弟海清各處救人。一日見 一老者啼哭,原來是古田會首黃三居士,正為獻祭童男童女事愁苦不已。法通乃允助 除妖,不料因弟弟海清喝酒誤事,錯填日期,諸神聖提早一日到來,不見祭獻,個個 大怒離去,分赴各方救難去也。法通不知,翌日仍結壇作法。不意二妖幻變成民女,

2 議字原 言 樣字右「羊永」,乃議字俗體,和《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四「大奶夫人」所記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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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賺騙海清洩了兄長作法步數,而諸神又一個都未前來助陣,害法通被白蛇母捉去。法 天聖者及時趕到,喝令二妖不得加害法通,二妖不聽,聖者乃借來金鐘將法通罩住保 護。海清離了黃三居士,返家稟報父母。靖姑救兄情切,乃求母准其赴閭山學法救兄,

葛氏乃叫海清為挑行李,同赴閭山學法。這靖姑就是當日觀音一片指甲化身投脫所 生。為收伏白蛇,展開長期鬥智鬥法,中間衍生出許多波瀾,許多情節。

靖姑兄妹往閭山而去,一日遇到學法下山的張趙二郎,送給靖姑護身符一道。過 後又遇邵武府李富之妻李三娘,因母親產難,想學法度母救人。乃結伴同行。次日又 遇泉州府海澄人林九娘,因父母家人七口被瘟而死,希望學法度父母收五瘟。三人互 通生辰3,結為姊妹。三人來到沉毛江,並無渡船,不久見一婆子,告以可上其鞋渡 江,鞋隨水漂來,漸近漸大,三人先上,一下就沉入江中,海清看了,只好大哭回家 告母。那婆子原來是閭山張六夫人,奉法主命引渡三人。上得岸來由她引領,經過兩 重關門,進了第三重門才看到九郎法主升堂。法主告以「男人學法男人授,女人學法 女人授」,遂命張六夫人教授三姐妹各樣法術。夫人深知一時間 無法並傳三人,一日 乃支開李、林,獨以背長膿瘡考驗靖姑,靖姑敬師,乃為之吸吮膿瘡,因盡得夫人法 水,並由夫人獨授以法水真傳。李、林二氏回來,則分別授李以安胎催生救產之法,

授林以收四季瘟疫之法。4次日九郎法主分別賜三人法號:靖姑為大奶夫人、三娘為 顯應李三夫人、九娘為護應林九夫人;並各授以冠、袍、金鞭、寶劍,及調度指揮軍 馬之法,並至積寶山接了鞭、筶、鈴、鼓、爐、(麻)蛇等寶。姐妹三人直奔古田縣,

準備收伏妖怪。

卻說海清回家稟告母親說婧姑沉江,葛氏因而憂悶成病。一日海清在縣衙前聞知 有閭山兵至,竟是靖姑姐妹前來,大喜。靖姑即刻安排收妖事宜,殺入洞中。烏虎夫

3 此書記三人生辰如下:「……入至萬花舖安歇。是夜商議,欲結為姐妹,同說出年月日時:李三娘十 七歲,七月十五子時生;靖姑亦十七歲,正月十五寅時生;林九娘只十六歲,八月十五辰時生。論 起年月,靖姑居長,李三娘居次,林九娘第三,同拜天地表誓。」並籍貫等皆與各本不同,詳見本 文第四節第二點「年里籍貫異於各本」。

4 四季瘟疫,指:春季蜘蛛精邪元伯、夏季黃犬精劉文達、秋季蝦蟆精張仕貴、冬季野毐精趙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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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妻大驚,緊閉洞門。靖姑與黃三居士解開法通留寄的法書,上有「若要妖洞開,□界 降生童」之語,即以海清童身念動真言,並請來法天聖者,於是打開洞門。烏虎夫妻 慌忙應戰,最後不敵而逃。白蛇先逃走,烏虎搖身變成一鶴,逃飛半空,被靖姑丟起 飛劍斬落現出本像,原來是大虎精。見金鐘一座,海清將鐘揭開,見通昏睡,幸法天 聖者指導,靖姑吹氣入法通口中,通乃漸漸醒來,兄妹等拜謝閭山師父,返家見母。

法通因得閭山法主救命之恩,稟告母親欲往閭山拜謝,並投師學法。靖姑贈以靈 符以備渡沉毛江之用。法通遂偕海清一道前往閭山。過了江來,有引表先師來引路,

見得法主,法主吩咐由 至王教法通,而自教海清洋萍蠻帥法。話分兩頭,且說羅源 縣王守義之子名暹,年十八歲。王家因與靖姑之父指腹為婚。知姑學法歸來,乃著媒 人赴陳家議親。葛氏以二子學法未歸,希望讓王暹來家,王家歡欣同意,乃備辦一應 禮儀,讓王暹來陳家成親。如此將近一年時,白蛇因赴靈山求佛祖學法,世尊不答應,

只好又回來興妖作亂。黃三居士赴陳家求靖姑,靖姑隨往安排收妖。白蛇大敗,靖姑 因已有七月身孕,故未再追殺。

靖姑回家後,為除妖蛇,故作法催下腹中之胎,生下男嬰,稟告母親葛氏及丈夫,

上樓將嬰兒藏於倉中,以湧海法護之,吩咐弟弟海澄看守「沙水」。靖姑趕赴妖洞中 與白蛇拼鬥,白蛇見靖姑下身有血,知其生產,便不戀戰,化作一雀,溜往陳家欲害 嬰兒。來到但見海水淊淊,忽見海澄唱歌走出,白蛇母乃化作老婆子,用計騙了海澄,

只用一碗水就輕易破解靖姑所設湧海法,並上樓破了守門的閭山符,順利從倉中將嬰 兒「抱回洞中用揪挺板架吊于洞門首」。等靖姑驚覺,回家見陣法被破,大罵海澄,

復殺回洞中,蛇母將嬰兒吊起,嬰兒大哭,靖姑聞子哭而心痛慘傷,不能敵蛇母,大 敗而走。靖姑不得已趕往靈山求助世尊,世尊大發慈悲,呼喝一聲,望空接了嬰兒,

靖姑抱住大哭。世尊說此子非凡胎,意欲留在靈山為弟子,靖姑叩謝世尊,並為子取 名吉祥。靖姑拜別世尊,復返洞中尋蛇母決戰,但一至洞口,心中大驚,不敢抵敵,

立刻返家先見母親和丈夫,訴說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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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那白蛇知靖姑法出閭山,即離洞欲往閭山學法,不得其門而入,來到毛(茅)山,

求見八郎,說明來意。八郎原出閭山,被蛇母所騙,乃授以「呵毛成劍,撒豆成兵」

之法,並賜以帝鐘一具。九郎法主那裡則是法通、海清兄弟在跟前學法有成,法主賜 法通以陽冠、紅袍、寶劍、白馬,並留在閭山寫表。賜海清則為龍角、大鈴,逢災救 災。不一日海清回到家中,合家歡聚。忽見黃三居士來訪,說白蛇消聲慝跡,今又復 出,作惡更甚,請靖姑早為之計。海清建議先起洋泙,召請諸將,然後出陣。諸事俱 備,靖姑即殺至洞口。雙方互相控訴,皆不相讓,互相鬥法,靖姑竟不能敵。沙王告 靖姑,蛇母所施皆毛山偷學來的,乃用沙王之計,破解蛇母「呵毛成劍、撒豆成兵」

之法。蛇母又以帝鐘一搖,靖姑頭痛不能追趕,走回黃三居士家中。沙王建議用銅、

鐵二撞神王可解此法,靖姑乃帶二神王出陣,白蛇再搖帝鐘,被二神王撞散,其鐘不 響,白蛇遂逃入西海藏身。

當日西海龍王生辰壽誕,聞報有大白蟒蛇殺入殿中,龍王率女兒迴避後殿,白蛇 遂盡食筵宴上所有珍饈百味,大醉睡於龍案下。靖姑趕到,不見白蛇,抓住龍女就要 殺死;龍女大叫,龍王來到,問明情由,龍女遂與靖姑結拜姐妹,靖姑封龍女為十三 夫人。水族來報:白蛇醉倒前殿案下,靖姑趕往,用劍一砍,白蛇驚覺,即時化一道 清風離海而去。靖姑同龍女趕上岸來,只見橫山王、陳舍人二人在下棋,靖姑與龍女 正欲整衣趕蛇,但見二人拍掌大笑,二人羞慚悔恨,乃以法劍一指,說:「開者不得 合,合者不得開!」二人嘴巴從此一開一闔。白蛇上岸,見不遠處有曾三姐在岸邊洗 布,正欲上前食之,被靖姑趕近驚走。三姐感恩,遂與靖姑、龍女結拜。三人同行來 到許家庄。許家有女名五娘,在後園燒夜香,求神保佑父母。白蛇正待食之,被靖姑 三人看見,大喝一聲嚇走,許五娘也被大蛇嚇死。三人以法水救醒,言說前事,五娘 自願與三人結為姐妹,同去收蛇妖。

那白蛇駕起妖雲,朝黃三居士家去,準備吃了黃三居士。幸靖姑來得快,以雲朵 將居士掩住。白蛇來到只見窠中抱子的雞母,於是吃了雞母,並化作雞母留在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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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海清見了,即刻化作一隻狐狸來吃雞母,白蛇即刻又變作老虎,來追狐狸;海清再變 成子路,來打虎;白蛇馬上又變作孔子,來訓子路;海清忙又變作老子,來罵孔丘;

白蛇立刻變成一顆柿子結在樹上;海清乃變作一隻烏鴉,來啄柿子;白蛇馬上又變成 鯉魚游入塘中;海清則變作大鶴去啄鯉魚;白蛇見海清變化無窮,只得折回本洞緊閉 不出。海清同眾姐妹布下天羅地網,漸漸圍近白蛇。白蛇只得變成一隻飛天蜈蚣,打 一彈子,只聽得一聲響,就不見蹤影。靖姑等乃返回居士家守候。

白蛇逃脫後,逕往福州,見粵王后蔣露娘,因無子之故,夜晚在後園燒夜香祈求 子嗣。白蛇吹出毐氣,食了皇后,又化作皇后,遂與粵王朝夕歡悅,夜間則出宮吃人。

後來用計裝病,要粵王出榜招請名醫,總都無效。托言得夢神人指示,要娶靖姑心肝 泡酒食之,其病立癒。粵王即差指揮鄧元領旨來拿靖姑。靖姑帶海清隨鄧元進殿,靖 姑奏粵王說明恐其中有詐,希望進後宮一探皇后,於是先布下天羅地網,來到後宮,

但見毐氣沖面,向前大喝一聲,白蛇逃躲不及,變出本像。靖姑立刻揮劍斬之,斷下 蛇尾六尺餘,將它丟棄空山之中。靖姑「寫表觀童」尋得皇后骨髮,又設七日七夜「師 醮」,將皇后魂靈招入閭山誥封,以脫地獄之災。粵王當夜夢皇后來辭別,次日即封 靖姑為「謙國慈濟天妃崇福順懿大妳夫人」,封海清為護國將軍,封姑夫王暹為泉州 海口巡檢。並大排筵宴,賞勞靖姑一行人等。王暹奉旨上任,靖姑因奉母且守壇,未 能隨往,乃付以神符二道,以便有事可以相招。水路途中,果遇賊人打劫,將符燒化,

護法神得令即時救脫,護送王暹到任。

靖姑之子王吉祥長大,一日拜辭世尊,返家團聚,一家欣喜。吉祥想赴海口探父,

靖姑將金鞭化作驢子,供吉祥騎用;並付護身符一道備用。吉祥行至途中逢白雲長老,

被長老將驢腳打斷,又用金盆蓋住吉祥。吉祥口中嚼動神符,靖姑聞聲來救,與長老 大戰,並以神劍揪開地吼救出兒子。白雲長老敗投干蝦大聖,大聖布下黑雲,遮住三 光,靖姑敗回。靖姑只得召請閭山諸將相助。李三姐、林九娘等,並黑面沙王都來助 陣。先由沙王發火,燒開黑雲,靖姑與眾姐妹出陣,干蝦、白雲來戰,干蝦被李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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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一劍斬首,白雲則被龍女十三公主一箭射死。諸神乃回轉 閭山。靖姑攜子往泉州探夫,相見大悅。王暹獲命調升晉 江知縣,攜子赴任,而靖姑回家探母。

那截蛇尾雖置空山,因帶佛性,磨滅不死,竟成一怪。

一日聞知粵王欲為公主招駙馬,蛇精乃將公主抱回,正待 吃了她,不想這公主平日虔信觀音,虛心齋戒,觀音知其 有難,以祥雲將公主罩住,使妖精無法食之。國王見公主 不見,出榜告示:有誰能救公主,就招為駙馬。是時城外 三十里東陽林有張大法其人,家貧砍柴度日、樂於助人,

世代供佛齋戒,觀音菩薩托夢予他,指引前去救公主。張大法遂入城去,先見了結拜 兄弟秦仲,說明此事。二人同至空山中尋找,秦仲不耐,坐著休息了。張大法自己滿 山去找,終在一個洞窟中聽到女子悲哭之聲。大法一邊呼喊秦仲,而自己一邊先下洞 救公主。公主見救命恩人,以身相許,並贈以金鐲為記。秦仲趕到,知是公主,先將 她拉上之後,即揚長而去。秦仲帶公主入朝,冒說是援救者,粵王大喜,即招為駙馬。

幸公主發覺父王被騙,要求秦仲拿出表記信物,秦仲無以為對,被公主喝令推出斬首。

粵王怒責公主,公主奏以另有救命恩人,並有金鐲為記。粵王出榜招之,大法得觀音 救出,並來揭榜,遂與公主相見,粵王並招為駙馬,慶賀花燭。

那蛇頭失去尾巴,一日狂風四起,雨雷大發,飄然空中,首尾竟自相投合,於是 搖擺雲端之上 不久復回洞中,迷人入洞,害人不少。鄉人相邀來黃三居士家,告訴 前事。黃三居士乃往下渡村見陳靖姑,說明種種情形。靖姑次日即帶海清來到黃居士 家,築起七層龍樓,要海清觀望。但見山後妖雲四起,知有妖復來洞中。次日陞壇召 請閭山諸將前來,將洞門圍住。白蛇大驚,披掛殺出,卻只顧逃命,不敢戀戰,最後 竟投告觀音大士。觀音以其原為自己頭髮所變,正待收之;而靖姑趕到問白蛇下落,

觀音回說未見白蛇。靖姑控訴白蛇罪行,觀音竟喝止靖姑,說:「巫氏之子何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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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以言沖我。白蛇害人,今肯歸依,亦便罷,汝乃苦作對頭,何也?」靖姑不服而爭論:

「惡物不除,永為禍害!」海清亦加入爭辯,並吹起龍角,催動閭山大營軍馬,白蛇 大驚,觀音曰:「不必慌,他巫教之法安能與我釋教鬥得?吾不制之者,無非觀他法 教何如?」不久,蒲萄(普陀)岩被海清法號吹落一角,壓住蛇尾。觀音召靖姑來再 為白蛇說情,靖姑雖允,而海清不肯。觀音見海清又於壇中作法,乃念動真言,並召 來真武玄帝用旗將閭山軍馬盡皆捲住。又召四大金剛將海清摶下,靖姑見觀音發怒,

連忙跪下哀告。觀音笑曰:「汝弟何得無禮!莫說汝巫法敢來與我佛法鬥,就似道家 者流也要歸依我釋教。……」「若不看汝師之面,我盡將巫氏之教滅矣。」並即命托 塔天王托起岩角補回原位。

觀音見靖姑已有悔意,乃放回閭山軍馬,叫出白蛇亦跪岩下,予以訓斥,白蛇求 告願皈依佛教,但難去血食之根性耳。觀音特准於人間立廟,於江邊享人間祭祀,但 有百船過者應供一「鴨」。白蛇誤聽為應供一「客」,即刻拜謝,駕上妖雲而去。靖姑 深恐白蛇藉此為害人命無數,連忙稟告觀音,觀音早已料知,乃以衣巾化作浮簰,以 防白蛇興風作浪時救人之用。又以釘子釘住蛇足,不許它離廟傷害人畜。靖姑看了乃 曰:「巫教法門萬不及一佛母。早知菩薩有此舉,不必以巫教行兵治之。」觀音乃為 解說:白蛇乃頭髮所變,而靖姑則指甲所化。總為巫教久晦,故命其入巫門習法,以 顯揚巫教。今見靖姑苦心功成,故願收回白蛇,以顯佛法慈悲。靖姑叩首曰:「妾願 隨鞭橙(蹬),以助釋教。」觀音答以其夫妻手足母子之情緣未斷,不能入釋。但念 其「受蛇」(案:疑是「收蛇」)之心益切,奏明玉帝,封靖姑為「始都天鎮國大妳夫人」,

為民間巫法之主,救民間諸般疾苦,十傷之災。封海清兄弟為「蠻師護法二郎」,宜 速回家。不久即將敕賜靖姑夫妻誥命,一家升天。靖姑乃叩謝觀音菩薩,離南海返家,

與母親夫婿等會面,將「受蛇」事情告知大家。不一時,見空中傳下玉旨,賜靖姑全 家俱入閭山受封,永享富貴。封靖姑為「福州古田縣靈永宮都天鎮國大妳夫人」,以 鎮諸妖,閤家謝恩,同歸天府。至今古田及各處皆有廟宇祀奉,香火不絕。凡民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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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病重者請師巫救治,則用鑼鼓「為夜鬧慶賀仙娘」,即係奉請陳靖姑,搭七層或九層 樓臺,以諸牲謝之,無不獲福。如病輕者,不用鑼,靜念巫書治之,亦有驗。以上將 陳靖姑故事,從頭至尾串成一傳云云。

四、本書特殊價值

有關陳靖姑故事的俗文學作品和紀錄過去或許不 少,但完整留下來的卻也有限,比較常被提到的有《三

教源流搜神大全》、《晉安逸志》、《陳靖姑傳》、《臨水 平妖記》、《閩都別記》等,而《臨水平妖記》大體上是根 據《閩都別記》,把部分章回挑出來,加以整理成書的。

這些書籍文本對陳靖姑事蹟都提供了詳略不同的記錄,其 中固然泰半屬於杜撰之辭,但卻都是陳靖姑這位神明賴以 具備神格所不可或缺的架構樑柱,陳靖姑由巫師而成神成 聖,其形成必然有其歷史的、社會的、及民俗文化的背景,

其間民間文學和俗文學也扮演推波助瀾的角色。諸如此類的記錄就很難用道學眼光予 以評價,或以科學知識加以論證。再者,既是民間信仰暨民俗文化的附產品,則同一 故事母題之下的流傳資料有同有異,也是極其普遍而正常的現象。在沒有標準本的情 形下,任何異說和不同記錄其實都反映民俗文化的變與不變兼存的現象,都是豐富民 間信仰暨民俗文化的營養,對民間信仰暨民俗文化的研究都有參考價值。

這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既是清初乾隆十八年木刻重刊發行,至少是參考 了明清之間既有暨衍生的傳說,再加上一些詮釋觀點所寫成。有些差異不提出則已,

一經提出,和別的文本對照,就看出一些有趣現象,不能令人等閒視之。比較重要的,

例如:

第一、巫教觀點:本書一開始就說:「自天地開闢之後,人民安業,以儒、釋、

道、巫四教傳於天下。」並分述四教教主出處及教義,孔子、世尊、老子是大家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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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的,而「巫出自九郎,居閭山,以法行教。」一般都把閭山歸入道教,也有稱為法教 的,這裡卻直稱巫教,並把它提出,和儒、釋、道並列。同時此書所記閭山教主名「九 郎」也和別本不同,例如《閩都別記》、《臨水平妖記》裡的閭山法主是許真人許遜,

民間另有法主公張聖君之說。再者:說靖姑和白蛇出生緣起於「玉帝大會三界諸神,

觀音大士赴會,回歸南海,于雲頭法眼見閭山門法久沈不現,欲思揚開其教。」於是 扯下絲髮,變成大白蟒蛇。 另外又剪下指甲,化為一道金光,投胎善人家,來日往 閭山學法,「受(收)蛇母以顯巫教」云云,則分明仍將道教的玉帝置於神祇國度天 庭領袖的最高位偕,其次才是佛教;挽救靖姑之子的世尊如來也在其轄下,而觀音大 士則因憐憫巫教的衰微,直接操控巫教的振興。

第二、靖姑的年里籍貫異於各本:本書記前項白蛇 和靖姑出生緣起,說是「唐敬宗元年」,應也是靖姑出 生 年 。 查 唐 敬 宗 李 湛 在 位 只 有 寶 曆 元 年 、 二 年

(825~826)。《三教源流搜神大全》所記為唐代宗「大 曆元年甲寅歲」,若是大曆元年(766)就應是丙午,而 不是甲寅,甲寅是大曆九年(774);比本書所記早了五 十二到六十年。《閩都別記》則是「大唐天佑元年」

(904),則比本書所記晚了七十八年。《順天聖母臨水 陳太后聖蹟》則記為唐代宗大曆二年(767),和《搜神 大全》所記大曆元年最近。另得抄本《奶娘科》七字唱 本則說:「開寶元年娘出世,正月十五子時生。」開寶

是宋太祖第三個年號(968),可見說法很不一致。其次:本書也記有二奶夫人李三娘、

三奶夫人林九娘的年歲,「李三娘十七歲,七月十五子時生;靖姑亦十七歲,正月十 五寅時生;林九娘只十六歲,八月十五辰時生。論起年月,靖姑居長,李三娘居次,

林九娘第三。」三人年紀相仿,結為姐妹事屬宜然。若據《順天聖母臨水陳太后聖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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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宗教與文化學報 第二期

所載:靖姑生於唐代宗大曆二年(767)正月十五日,李三娘生於唐德宗建中四年(783)

八月初十,林九娘生於唐順宗永貞五年十月初三,案:順宗只有永貞元年(805),並 無五年。果如所記,則陳、李兩人相差十七歲,陳、林兩人相差三十九歲,李、林兩 人相差二十三歲,如何結為姐妹?於情於理都很難說得通。由此可見,有些數據假得 離譜,也沒人在意。再者,本書所記二奶、三奶籍貫,一為邵武府,一為泉州府海澄;

《順天聖母臨水陳太后聖蹟》所載則都是羅源縣人。

第三、靖姑學法原因說法不一:《臨水平妖記》和《閩都別記》所記都是因劉家 派了人來迎娶,靖姑執意不婚,激怒父親陳昌,以致撕毀觀音菩薩佛像,卻被天神打 了一杖,亂中不見了靖姑。此後,《別記》是金甲神把靖姑拽出野外,指引去閭山學 法。《平妖記》是善才良女將靖姑拽出陳家,指引閭山法門大開,可往學法。良女並 與結伴同往。本書則是因兄長法通作法除白蛇,卻因弟弟海清喝酒誤事,而被白蛇所 捉,幸師父法天聖者以金鐘將法通罩住,免於被害。海清回家稟告母親,靖姑得知,

誓要救兄長,乃往閭山學法。所述情節略同於《三教搜神大全》,《大全》卷四「大奶 夫人」云:「黃三居士……敬請二相行法破之,奈為海清酒醉,填差文券時刻,以致 天兵、陰兵未應,誤及二相,為毐氣所吸。適得瑜仙顯靈,憑空擲下金鐘罩覆;仙風 所照,邪不能近,兄不得脫耳。進姑年方十七,哭念同氣一系,匍往閭山學法。」陳

二相就是靖姑之兄,可見此書受《大全》之影響。

第四、湧海護嬰,非為「祈雨」:據《臨水平妖記》,靖姑為了除妖,不惜自我犧 牲,最感人的是「脫胎祈雨」,本書所記卻是:靖姑因急於除去白蛇,用法催生,產 下男嬰。為防萬一,把嬰兒藏在樓上倉中,作湧海法加以保護。後來嬰兒雖然被白蛇 破法抓去吊在洞口,靖姑聽兒子哭聲心痛敗走,幸因求助世尊,世尊當下救了孩子,

並留在靈山,並為取名王吉祥,後來吉祥還回家探望父母家人。本書後面是觀音菩薩 處分白蛇,而靖姑被玉帝誥封為「都天鎮國大妳夫人」,成為巫法之主,永受人間祀 奉,香火不絕。這明顯不同於「脫胎祈雨」情節也因而少了一份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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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第五、部份人物姓名異於他本:例如靖姑父名諫議,母葛氏,和《搜神大全》相 同。《閩都別記》、《臨水平妖》父名作陳昌。本書靖姑兄長名法通,和其他各本作堂 兄陳守元、或陳二相等都不同。又:夫家姓王,丈夫王暹,兒子王吉祥,都異於其他 各本姓劉,丈夫名杞蓮或單名杞,嬰兒被害等。其次,以「吮疽」考驗並授法與她的 是張六夫人,尤其是各本所無;這或許是《晉安逸志》裡那位常受靖姑照顧的「餒嫗」

的轉化,「嫗病疽,靖姑跪而吮之。」5極可能是本書「吮疽傳法」之所本。更重要的 是裡面兩度出現的王公貴族都是粵王,而不是閩王;筆者懷疑作者可能不是閩人,而 是粵人。果真如此,則本書所記有關靖姑的種種傳說也就是出自粵人的說法,自成一 格而和其他各書所記有所不同。尤其卷首「張世魁赴任青州知府,路過嵩山嶺,而妻 子郭月英被南蛟精烏虎所攝」,這段情節為各本所無,也立刻令人聯想《白猿傳》和

《梅嶺失妻記》,兩篇和廣東有關的,官家妻子被妖怪所攝的小說。

第六、描寫鬥法變化也有淵源:海清和白蛇鬥法,彼此較量變化那一段,應是仿 自《西遊記》第六回寫孫悟空和二郎神鬥法變化一段,而《西遊記》這段又很像《降 魔變文》裡舍利弗和六師鬥法變化的情形。看來這種鬥法變化的描述,在傳統靈怪或 神魔小說中有形成公式的現象。海清是靖姑父母收養的義子,在《搜神大全》裡有這 個人物,本書「海清酒醉填錯文件時間,誤了大事,因此害了哥哥法通」的情節,也 是根據《搜神大全》的。《臨水平妖記》就沒有這位誤事的弟弟海清。

以上是比較重要的六點,其他零零碎碎,如靖姑所收各路妖怪,除大白蟒之外,

主要還有南蛟精烏虎、干蝦大聖,而像長坑鬼、猿精丹霞和石夾精等本書卻沒有。凡 此還有待更進一步的比較,期諸來日做校勘原文時再一併整理,此處就不遑一一列舉 了。

五、結語

5 見徐曉望《福建民間信仰源流》頁 333 引。(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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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民間信仰諸神中,以來自福建湄洲的媽祖林默娘擁有最大多數的信眾。同樣 來自福建,同樣也是女神,相形之下主祀閩北女神臨水夫人陳靖姑的廟宇不多,信眾 也有限。一些主祀媽祖的廟宇在前殿或後殿供有註生娘娘,作為陪祀;民間的說法,

註生娘娘就是陳靖姑升天後的祀號;如此一來神格便在媽祖之次了。早期有白話的《媽 祖傳》在台流通,近年又傳入建陽本《天妃娘媽傳》,也在台發行;相反的早期台中 瑞成書局的《臨水平妖傳》,卻不再印行了。這種信仰現象的形成,固然和台灣以閩 南移民佔多數的社會,以及航海漁撈的產業特性有密切關係,同時也直接受制於在位 的政治人物暨仕紳的推波助瀾所影響;另外,陳靖姑或三奶夫人原來所具有的巫教本 質一直留著而未褪去,也影響她在宗教界和民眾心裡的地位。「閭山三奶派」巫教又 稱法教,在早期台灣閩籍移民社會裡曾是掌理婦嬰護幼的女神,是真正貼近庶民生命 和生活的神祇,人們隨著生命的成長很快就惔忘她的職能;社會因為文明進步也一樣 淡忘「巫醫」不分的年代。這本小說提醒我們:「巫教」的本質應該不是迷信,其存 在必有其社會的和文化的意義。

若從純文藝的觀點來看,陳靖姑的指甲化身、閭山修法、除妖、祈雨、脫胎(或 寄子)、犧牲自我等的傳奇性、戲劇性都很高。尤其《閩都別記》、《臨水平妖傳》以 靖姑下山之時,師父許真人令其直遁而去,不料她走出二十四步處,因覺師父還在門 首,乃回頭顧之曰:「師父請進!」法主當下希望喚她回來再學「扶胎救產、保赤佑 童」之法,靖姑堅持不學,師父無奈,只好殷殷叮囑她:「二十四歲不可動法器。切 記!切記!」預設了她二十四歲自己有孕,卻又不能不祈雨救災,終為妖邪所乘,遇 產難而犧牲。使一向堅強奮發、勇毅果決的她無可逃避地走進自己設計好的悲苦圈套 之中。這個結局具有強烈的悲劇性,集慈悲、正義、勇敢於一身的靖姑,再加上最終 的無畏犧牲,一方面使她的人格更為崇高聖潔,一方面使其得道成神的事蹟充滿人性 色彩。這兩本小說比之於這本《顯法降蛇海遊記》,顯然是經過較好的統整方才寫成,

所以可以看到比較講究布局的寫作技巧。它們沒能受到注意,很令人覺得可惜。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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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刻本《全像顯法降蛇海遊記傳》的發現

恐在於它們始終被傳統文人士大夫看作荒誕不經的靈怪奇談,例如《閩雜記》的作者 施鴻保就認為這類書籍所載「事既不典,言亦旡文」「尤多荒誕」。相形之下,《全像 顯法白蛇海遊記傳》當是較早的創作,具有更為質樸的趣味,尤其保留對閭山巫教的 看法,同時還原陳靖姑女巫的出身觀點;所以長期受到冷落,就更不足為奇了。殊不 知,正因它的質樸記錄,才反應了一部分的歷史和社會,尤其民間信仰和民俗文化的 真實面。這和一般過度自抬身價、穿鑿附會、和統治階級掛鉤的政治神怪小說不同,

因此就民間信仰及俗文學的意義上看,它的價值實不僅僅只是「乾隆十八年木刻本」

而已。

在《中國通俗小說總目提要》6裡蒐錄了吳還初所作媽祖傳小說《天妃濟世出身 傳》,又名《天妃娘媽傳》,明萬曆間潭邑書林忠正堂熊龍峰所梓行。是每半頁十行,

每行十六字的帶圖全相本;獨不見這本乾隆初專寫臨水夫人的繼起之作。另錄有一本 觀書人所作《海遊記》,故事內卻又完全不相干。徐曉望的《福建民間信仰源流》(1993 福建教育出版社)和林國平.彭文宇合著的《福建民間信仰》(1993 福建人民出版社)等專 業論著的相關章節中也都未曾提到這本小說,筆者懷疑很長時間以來,在大陸原鄉已 鮮少有人知道這本書存在並流通過;看過它的人大概也慢慢把它給忘了,甚至於被認 為亡佚了。如今它卻穿越歷史,飄過海峽,輾轉出現在骨董攤商的一堆爛書裡,究竟 算不算是海內外孤本,一時不敢早下定論。筆者盼望的是早日將它公諸於世,以便於 兩岸研究民間信仰和民俗文化、特別是研究臨水夫人信仰的學者專家們參考利用。

6 1990.2 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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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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