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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的意見:以女性為中心

對長期任職於地方的官員而言,累次遷調成為仕履基調,「以官為 家」更能詮釋其生活。他們囿於仕宦調動,漸漸與故里基業產生疏離,

轉而於任職官舍附近,或是在他處建立家業。在宦遊的影響下,唐代家 庭型態起了變化,「兩京雙家型態」逐漸往「以官為家」的生活樣態轉 變。官宦家族藉由彼此網絡的溝通,提供資源給長期宦遊異鄉的官員。

唐中葉以降,我們依稀能看到這個歷史洪流的醞釀,使官員宦遊添增新 的面貌。或許「兩京雙家型態」仍是官人的理想,然即便是中高級官員,

也可能要到中、晚年以後才能圓夢,至於一般無法

「隨官赴任」是宦遊家庭的主要特色,親人相伴也是宦旅中最強韌 的依靠。白居易曾多次於詩文中表示遊宦「不失家」的滿足,即使因罪 被貶到江州,但由於「何況不失家,舟中載妻子」,旅途上並不孤單,

而能懷著閒情逸致享受旅程。75對家人而言,不斷地舉家遷徙並非易事,

旅次辛勞外,新環境的適應與人際網絡的重建,皆令人感到疲乏。此外,

宦遊家庭拔離故鄉,移居異地的同時,是否又重新建立

在宦遊家庭中,最特別的一群人是宦門婦女。對身為官宦人家的女 性而言,在室隨父宦遊;出嫁隨夫遊宦;夫死隨子宦任,或者依附其他

75 白居易,〈舟行〉,收入氏著,朱金城箋校,《白居易集箋校》,卷 6,頁 356。元和 十年(815),他被貶為江州司馬,從長安赴江州,途中寫下此詩,描述一行人搭乘舟 船的生活情景,飽睡晏起,吃住皆在船上,不難看出旅途上的優游閑情。關於白居易家 庭生活的研究,可參考〔日〕平岡武夫,〈第二部.白居易の家庭〉,收入氏著,《白 居易──生涯と歲時記》(京都:朋友書店,1998),頁 91-272。

然,即便不願隨官員宦 遊,

性,

天寶十一年(752)〈唐縉雲郡司馬賈 崇璋夫

誓將仍舊。」太夫人曰:「此行令吾子獨往,

親人的仕宦而移動。她們雖不任官,卻也共同承擔著官員的遷轉生活,

旅途奔波、客居異鄉在在考驗著她們的韌性。不論她們是否願意,很多 時候這群女性並無太多選擇的餘地,宦遊已然成為影響其一生的重要因 子。76在這點上,仕宦家庭中的男性成員,相對較有彈性,可藉由讀書 干謁,甚至外出任官等手段離開家庭。女性則不

也只能屈服於現實,儘量取得妥協之道。

傳統社會女性的生活多依附於父系體制,中上階層的宦門婦女亦不 例外。前文提及之清河崔氏小房,崔氏(崔羣之姐)從小跟隨父親任官 遷徙到南方,婚後也依隨丈夫官宦遷轉,終其一生,受宦遊影響很大。

女性伴隨父親、丈夫或兒子宦遊,打點其生活,讓官員得以較快融入異 地生活;相反的,若她們沒有跟著官員赴任,家中大小事務也仰賴她們 主持。是以,討論官員宦遊的生活,一定要提到這群家中不可或缺的女 為人母、為人妻、為人女的她們,究竟如何看待官人的宦遊呢?77 官員的母親通常較有資格表示想法與意見,在現實環境允許下,可 明確表達其是否願意隨子赴任。如

人陸氏墓誌銘并序〉云:

太夫人在堂,以為太行、孟門、勾吳、甌越,天下至險,山乘輿,

水乘舟,我不行矣,汝其往哉。無摧北上之輪,罷著東征之賦。

夫人曰:「從政為忠臣,事姑為孝婦,能割隨夫之貴,躬行奉養 之禮,縉雲之役,

是益吾憂耳。」78

76 目前留下的文字資料,幾乎都從男性撰寫者的角色來查看當時女性生活,難以察覺婦女 自我意識的聲音。關於此問題的討論,可參閱盧建榮,〈從男性書寫材料看三至七世紀 女性的社會形象塑模〉,《臺灣師大歷史學報》26 期(1998,臺北),頁 1-42。

77 這部分的資料著實少見,女性自我聲音難在傳統史料中呈現,筆者僅能儘量陳述所見之 官僚家庭的婦女生活。

78 〈唐縉雲郡司馬賈崇璋夫人陸氏墓誌銘并序〉,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洛陽地區文 管處編,《千唐誌齋藏誌》,頁 869;另見周紹良、趙超編,《唐代墓誌彙編》,天寶 200,頁 1671。

,賈母基於舟車勞頓,不想隨子旅宦,轉而希望媳婦 能陪

、薪俸多寡、旅途安危 等考

尚未

官員

墓主陸英於壽春嫁給賈崇璋,之後丈夫遷官到樂平郡,婆婆賈太夫人當 時可能未隨兒子到北方赴任,陸英於是留在家裡照顧賈母。後來賈崇璋 調職到南方縉雲郡

兒子赴任。

由此例可見,官員若將長輩留在家中獨自赴任,妻子可能就無法隨 夫宦遊,而是代替丈夫奉養高堂,主持家務。年邁親屬在難以負荷旅途 艱辛的情況下,選擇和擔任官員的兒子分離,形成家人分別兩居的景象。

當然,這個前提是,家中有足夠的基業,才能維持雙家形態,否則家屬 勢必隨官人宦遊,才得以生活。復次,工作地點

量,也決定了家人是否跟隨赴任的關鍵。

有時官員慮及任職地方過於遙遠,或環境過於生疏,食宿安排尚未 有著落,而暫將家人託付給鄰近親戚。如杜牧從宣州調回京師任官時,

就曾對病弟杜顗(807-851)說:「京中無一畝田,豈可同歸。」79所以 將弟弟託付堂兄,待杜牧在長安的生活穩定下來,才回到南方接杜顗到 京城一同生活。官員拔離自己熟稔的環境,來到陌生異壤,在一切情形 明朗前,眷屬可能暫時或長久留在家中,等候官員宦任結束後歸來。

家眷隨同官員宦遊,必須重新摸索環境,建立新的人際網絡,而一 切的辛勞付出,卻只能維持幾年。一旦官員卸職,家人也需揮別逐漸熟 悉的異壤,前往下一個陌生的地方。旅次疲苦、離鄉背井的磨難,不僅

吃不消,家屬也一同承受,他們對宦遊苦的體認並不亞於官員。

賈崇璋的母親因為旅途遙遠、地方偏僻的緣故,明白表示不願從子 宦遊,寧願留在家中。不過,賈母卻要求媳婦必須隨兒子赴任,以便照 料愛子生活。賈母寧可少了媳婦對她的孝養,也要指示媳婦照料兒子。

賈母之舉,可說明官員母親對於宦遊的感受,當她感覺厭倦、疲憊時,

寧可與擔任官員的兒子分離,轉由家中其他成員代為照顧,使自己免遭

杜牧,〈上

79 宰相求湖州第二啟〉,收入氏著,陳允吉校注,《樊川文集》,卷 16,頁 244-246。

,在唐代並不少見,80而媳婦在婆婆的指

頁 2168-2170。盧氏面臨與賈崇璋的母類似之問題,兩人的處理方式相當雷同。賈母要 求媳婦隨子赴任,崔母則是趕緊幫兒子娶了一門媳婦,兩人都藉著這個方法讓兒子在旅 白詩箋證稿》(北京:三聯書店,2001),頁 109-110。陳寅恪評論此詩時,單向認為 裴淑的舉動代表著愛慕虛榮,不願丈夫到遠鄙之處任官,然而實情真是如此?若從宦遊 角度來審視的話,或許身為宦門婦女的裴淑,著實也有其難以傾吐的苦衷吧!

」裴柔之答曰:「侯 點,《唐五代筆記小說大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頁 1309。范攄記載當 時文壇上的逸事瑣聞,提供後人許多唐代白話詩的資

官員宦遊生涯的常態化,也反映在社會規範對宦門婦女的德性要 求。如「(夫人)隨任京邑,出從軺軒,舟車逶遲,湖匯悠邈,千里而 遠,劬勞以之。婦道克彰,無得稱也」,87文中撰寫墓主隨夫赴任,不 以千里而遠之,如此美德特別為時人所稱頌。可見當時輿論認為,妻子 隨夫共體遊宦之苦,是彰顯婦道之要件;這種體貼,讓身為男性的官員 心中,也不禁感動,為之讚賞。所謂「出嫁從夫」的婦德要求,加諸於 仕宦家庭女性,還多了隨宦從遊的責任與義務。

一般而言,在室女也時常跟著父親宦遊任調,遊走不定,如清河崔 氏小房的女性崔楊、崔羣之姐等。然而,從女兒的角色,究竟對於父親 宦遊生活有何看法呢?她們的聲音或許過於薄弱,難自史料中聆聽其心 聲。88另一方面,這或許也意味著在士族階層與宦門之家,女子「在家 從父」乃天經地義,是以隨父宦遊,無須特地表彰書寫。

既然無法從直接資料得知宦家女兒對於父親宦遊的想法,只能退而 求其次,從父親的觀點,來省察她們的生活點滴。宦門女兒所承擔的任 務,在現存的墓誌中,有一些相關記載。〈唐隴西李氏女十七娘墓誌銘 并序〉云:

余大和八年登春官第,其冬生汝,故以第字之。生未數月,余入京 從職,俄佐華州,未幾復佐廣州。四年還京,又徙襄陽。住四年,

左官衛佐分司,後授萬年尉。復參宣武軍。二年府罷,歸洛陽。自 汝襁褓,迨至成長,廿年間,吾南北宦遊,綿歷萬里,辛勤道路,

詩寫於元和十年,白居易由太子左贊善大夫貶為江州司馬途中所作。白居易此次左遷,

需立即

平岡武夫,〈白居易とその妻〉,收入氏著,《白居易──生涯と歲時記》,頁 155-200。

離京,所以他先於商州館驛等候妻兒到來。關於對白居易妻子的討論,也可參閱

87 〈劍南東川節度推官殿中侍御史內供奉盧公夫人崔氏墓誌銘并序〉,收入北京圖書館金 石組編,《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第 29 冊,頁 72;周紹良、趙超編,

《唐代墓誌彙編》,元和 053,頁 1986。

88 針對中古時期在室女的討論,可參考盧建榮,〈從在室女墓誌看唐宋性別意識的演變〉,

《臺灣師大歷史學報》25 期(1997,臺北),頁 15-42。文中探討父親為女兒撰寫墓誌 銘時,所流露的父女之情,另也提及這些仕宦官員的家人,包含女性多半亦隨之赴任。

未嘗一日離間。汝往廣州,即三四歲……頃

陳請,人人滿

之即語「爾來家道有無,費用豐儉,悉與籌 之,

既不在所謂的「故里」出生,也不 在家鄉成長。當我們不斷述說,官宦士族逐漸與故里脫節的同時,事實 是他們的下一代。對他們而言,何處是 故鄉

羇苦兩京,必自攜持,

羇苦兩京,必自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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