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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勸伐河北書〉全文已詳釋於上,靈運此文主要論點在於「時機」,

亦即認為此時魏軍遠討攻夏,國中空虛,正是北討的大好時機。其次的重要 看法則強調「地點」,認為應該伐河北,因為此處富庶,居民多為漢族,為 西晉舊戶,又有關隘山險可守。以下針對此二點進行討論。

(一)時機

首先,由前面的分析,我們已經可以了解,謝靈運對於北方的情勢及軍 情皆無清楚的掌握,對魏的國力及兵力認識不足,故過於輕視對方,他所掌 握的軍情也遲了數個月,因此「時機」的論點將其「躁進」、「空疏」的個人 特質暴露無餘。45

東晉以來北討之際,朝中多有大臣持反對意見,文帝二十七、二十九年 北伐時,朝中文臣、武將,甚至太子,持反對意見者亦多,而文帝仍執意北 伐,可知文帝元嘉七年以前不進行北伐,與當時是否有反對意見無關。46

45 《宋書.廬陵王義真傳》載義真曰:「靈運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謂『古今文人類不 護細行』者也。」頁 793a。

46 元嘉二十七年北討不利,且招引魏兵南下,進至瓜步,建康危懼,文帝後悔,謂江湛曰:「北 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見《資治通鑑》

東華人文學報 第十一期

至於兵食不充足的問題,其實文帝在元嘉二十七年北伐時兵源亦不足,

「悉發青、冀、徐、豫、二兗六州三五民丁,倩使蹔行」,糧食器械等物資 亦有賴王公貴富捐輸,並向富家、僧尼借貸,47故知兵食是否充足,亦非文 帝考慮之重要因素。甚至於元嘉二十九年,文帝不顧淮、泗數州新遭北寇摧 破,國力未復,仍堅持趁魏主新喪而北伐,可見趁敵之隙以伐之的策略,也 未必不能為文帝所同意。

靈運此書未能獲得文帝肯定,除了其對於敵情認識不足以外,當時劉宋 內部情勢亦非北討良機。尤其,文帝即位以來一直存有北伐之志,卻仍待元 嘉七年始出兵北伐,與皇權至此時方鞏固有關。

東晉立足江左以來即主威不樹,屢屢遭王敦、蘇峻、桓溫、桓玄等叛亂,

在外受制於重要藩鎮,在內則權在世家大族,故宋立國後,武帝、文帝皆以 鞏固皇權為第一要務。靈運上書時大約在元嘉四年底或五年初,當時文帝除 去徐、傅三人集團未滿兩年,內外權力結構尚未調整完畢,故無暇外事,直 至王弘累次上書遜謝解職,分權予義康,文帝藉宗室以鞏固皇權的目標始告 完成。

按王弘於徐羨之等誅後為「侍中、司徒、揚州刺史,錄尚書,給班劍三 十人」,48掌有內政及京畿揚州的政軍大權,其弟王曇首為「遷太子詹事,侍 中如故。……時兄弘錄尚書事,又為揚州刺史,曇首為上所親委,任兼兩宮。」

卷 125,頁 3960。

47 《宋書.索虜傳》載:「是歲,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各獻金帛等物,以助國 用,下及富室小民,亦有獻私財至數十萬者。又以兵力不足,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參議發南 兗州三五民丁,父祖伯叔兄弟仕州居職從事、及仕北徐兗為皇弟皇子從事、庶姓主簿、諸 皇弟皇子府參軍督護、國三令以上相府舍者,不在發例,其餘悉倩暫行征。符到十日裝束,

緣江五郡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又募天下弩手,不問所從,若有馬步眾藝武力之士應 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揚、南徐、兗、江四州富有之民,家資滿五千萬,

僧尼滿二千萬者,並四分換一,過此率討,事息即還。」頁 1134b-1135a。可知當時物資不 足,依賴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及富民捐輸,軍用仍不充,因此又強借四州富室之財。

軍用不充以外,兵源、馬匹都不足,而緊急發募,實為烏合之眾。

48 《宋書.王弘傳》,頁 640b-641a。

〈勸伐河北書〉的相關問題──

論謝靈運之北伐主張與晉、宋之南北情勢

49兄弟二人權位並盛,其族弟王華亦為侍中,為上所親任,故瑯邪王氏可謂 盛極一時,文帝曾撫御床謂王弘兄弟曰:「此坐非卿兄弟,無復今日。」50這 樣的言論相當近似於東晉初年元帝欲引王導登御床之言,但是宋與東晉的政 治局勢已然不同。

宋武帝為了避免劉宋重蹈東晉世家大族掌握荊、揚等要藩,導致皇權旁 落的困境,遺詔由宗室次第居藩,51其時彭城王義康為荊州刺史,鎮江陵,

掌有上流大權,經過范泰、成粲等人的勸說,王弘亦深懼自己與弟曇首二人 權高震主,累次上書要求遜位解職,52於元嘉六年正月:

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袞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

領南徐州刺史。弘與義康二府並置佐領兵,共輔朝政。弘既多疾,

且欲委遠大權,每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總內外之務。又以撫將 軍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侍中劉湛 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53

如此一來,義恭據長江上游的荊州諸州,義康據長江下游京畿的揚州等 州,並專內政,文帝終於將軍、政二權收歸皇室,改變了東晉以來主威不樹 的政治情勢。這一點在文帝與義恭書中亦可以一窺其心態:

帝與義恭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 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大懼負荷!……若事

49 《宋書.王曇首傳》,頁 814a-814b。

50 《宋書.王曇首傳》,頁 814a。

51 《宋書.武二王.劉義宣傳》載:「高祖以荊州上流形勝,地廣兵彊,遺詔諸子次第居 之。謝晦平後,以授彭城王義康,義康入相,次江夏王義恭,又以臨川王義慶,宗室令望,

且臨川武烈王有大功於社稷,義慶又居之。……」頁 867b-868a。《宋書.宗室.劉義慶傳》:

「荊州居上流之重,地廣兵強,資實兵甲,居朝廷之半,故高祖使諸子居之。義慶以宗室 令美,故特有此授。」頁 719b。

52 參見《宋書.王弘傳》,頁 641b-642a。

53 《資治通鑑》卷 121,頁 3804。亦見《宋書.文帝本紀》、《宋書》王弘、劉義康、劉義恭、

劉湛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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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便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苟 有所懷,密自書陳,若形迹之間,深宜慎護。至於爾時安危,天下 決汝二人耳。……」54

文帝此時已內外權力布署妥當,一旦晏駕,則由義康輔政,行周公之事,

而義恭則任輔佐之務,「爾時安危,天下決汝二人」雖為危懼提醒之辭,亦 見天下權力至此時皆收歸義康、義恭二人,不再受世族外姓所控制。元嘉六 年四月文帝始要求魏主歸還河南地,同年年初即義康、義恭分掌內外上下游 要任之時,因此可以推知,宋文帝在元嘉六年以前不曾輕啟外釁的重要原 因。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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