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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九五五年開始直到一九六○年停刊為止,每逢「五四」前 夕,《自由中國》幾乎都會刊出紀念「五四」的社論,如〈我們要 貫徹「五四」精神〉(一九五五年)、〈重整五四精神!〉(一九五七 年)、〈跟著五四的腳步前進〉(一九五八年)、〈展開啟蒙運動〉

(一九五九年)、〈「五四」是我們的燈塔!〉(一九六○年)等等

(按:多為殷海光執筆)。在這些社論當中,《自由中國》多聲稱繼 承「五四」精神,86 一方面積極鼓吹民主自由,一方面則大力批判

「復古主義者」所倡導的「保守文化」。他們認為中國的舊傳統無法 因應西方勢力的衝擊,已「破綻百出,而無法維持下去」。87

85 〈「五四」是我們的燈塔!〉,《自由中國》22, 9(1960): 272,社論。

86 關於《自由中國》的「五四論述」,可參:簡明海,《五四意識在臺灣》(臺 北: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系博士論文,2009),頁 144-168。

87 例如,在〈重整五四精神!〉一文中,作者即認為:「自鴉片戰爭已〔以〕

來,中國舊有文化實在敗象畢露,搖搖欲墜。中間經過幾次大的內憂外

另外,面對中國傳統文化,《自由中國》基本上是反對「父親 觀」――將傳統文化視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之物;而是採取「工具 觀」――視傳統文化能否適合人類現代生活之需要,能用則留、不 能用則棄。88

在他們看來,文化會有新陳代謝的作用,也會受「適者生存」

法則的支配。文化若不適於人們的實際生活,便會被淘汰。89 亦即 是說,中國傳統文化既然禁不起西力的衝擊,為了現代化則須放棄 傳統文化。

另外,《自由中國》的社論指出:「僅僅提出『文』與『化』

兩個字,或是搬弄一些玄學名詞,一概是空中樓閣,絲毫無補實 際。我們對于〔於〕經驗性的東西,一方面須作經驗性的研究,另

患,適逢其會「歐風美雨」挾排山倒海的優勢以俱來,中國舊有文化的維 繫力和安定作用已經實質地日漸消逝。這是它自己已經腐朽了。」(參見:

〈重整五四精神!〉,頁283。)在〈展開啟蒙運動〉一文中,作者亦認為:

「在閉關自守,四境沒有較強的文化壓力之下,中國文化尚可勉強維持;

可是,一經有較強的文化壓力臨頭,中國文化便破綻百出,而無法維持下 去」。參見:〈展開啟蒙運動〉,頁271。

88 在〈跟著五四的腳步前進〉一文中,作者認為:「有些將歷史和文化一起 談的人士把文化談成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這就是父親意像之文化 化(culturization of father-image)。……文化既係人群生活的工具,當然隨 時可視需要而充實、增進、修正或放棄,以至於再造。……我們對于〔於〕

文化不取父親觀,而係取工具觀。」(參見:〈跟著五四的腳步前進〉,

272。)在〈展開啟蒙運動〉一文中,作者也認為:「『人為萬物之權 衡』。……一切文物、制度、學說、教言、習俗、律則,都是為了人而存在 的。……凡合於這一要求的道德、倫範 、政體、傳統,都是值得保持與維 護的。反之,必須予以修正甚至拋棄,而代之以新的道德、倫範 、政體,

並另造傳統。」參見:〈展開啟蒙運動〉,頁271。

89 〈重整五四精神!〉,頁 283。

一方面須作經驗性的實踐」。90 另一篇社論則指出:「泛文化主義者 對于〔於〕人間任何問題之發生都歸因于〔於〕文化因素,……係 因中了黑格爾的混沌思想之毒」。91《自由中國》自由主義者的哲學 立場,由此可見一斑。

面對《自由中國》自由主義者的觀點,當時《民主評論》的 新儒家們常發出異議。如徐復觀就聲稱:「只有從歷史文化中才能 指出人類在政治上必須走向民主自由的大方向,才能斷定民主自由 的價值。從邏輯中推不出自由,推不出民主,作不出自由民主的價 值判斷。」92 此外,也有新儒家曾暗指這些自由主義者是「不可理 喻的頑強反對中國文化」,其精神已經「殖民地化」與「買辦化」

了。93

不過,新儒家未必全然反對自由主義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批 評,只是認為傳統文化可以批評但不可打倒,如徐復觀就曾指出:

任何傳統文化,為了適應新的環境,接受新的事物,其本 身必須經過批評而發生新的反省,以打破解脫它已經僵化 了的部分,使其原始精神發生新的創造活力。所以五四運 動的反傳統文化,也不是沒有道理。問題是在當時的領導 者們,認為傳統文化與科學民主不能並立,必先打倒傳統 文化,才能建立科學民主,於是他們所作的打倒傳統文化 的工作,遠多於正面建立科學民主的工作。在世界歷史

90 〈中國文化發展的新取向〉,頁 40。

91 〈跟著五四的腳步前進〉,頁 271。

92 李實,〈歷史文化與自由民主――對於辱罵我們者的答復〔覆〕〉,頁 243。

93 徐復觀,〈這是「中國人要堂堂正正地作為一個中國人而存在」的象徵――

民主評論出刊十周年的感念〉,頁647。

中,只發現批評傳統文化的科學民主,卻發現不出打倒傳 統文化的科學民主。94

也就是說,新儒家只能接受自由主義者批評中國傳統,卻反對 他們打倒中國傳統。新儒家曾質問:「中國文化打倒以後,中國成 為一個野蠻民族,如何能實現科學民主」?95

民主與傳統之間,是否可以調和?還是矛盾的關係?這是該論 戰的核心議題。從「歷時性」的縱向面來觀察,這場論戰上承中國 五四時代的傳統與現代化論爭,下啟臺灣一九六○年代的中西文 化論戰,96 實有承先啟後的歷史意義。從「同時性」的橫向面來觀 察,這場論戰也與西方(特別是美國)漢學界當時正逐漸展開的儒 家傳統與現代化之討論相互輝映,97 亦具有一定的時代意義。

94 李實,〈歷史文化與自由民主――對於辱罵我們者的答復〔覆〕〉,頁 246。

95 李實,〈歷史文化與自由民主――對於辱罵我們者的答復〔覆〕〉,頁 247。

96 該論戰的經緯,可參:陳正然,《臺灣五○年代知識份子的文化運動――以

「文星」為例》(臺北:國立臺灣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碩士論文,1985),頁 65-72。

97 例如,以研究「同治中興」聞名的萊特夫人(Mary C. Wright)約在此時提 出一個著名的觀點:同治中興的努力最後還是失敗,其原因乃是「近代化 的條件與儒家要求安定的條件剛好衝突」;因此,「即使在最有利的環境下,

儒家的社會是不能納入近代的國家的」。(Mary C. Wright, The Last Stand

of Chinese Conservatism: The T’ung-chih Restoration, 1862-1874, 〔Standford:

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 1957〕.)。萊特的論點後來被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雷文遜(Joseph R. Levenson)、史華茲(Benjamin I. Schwartz)

等人接受。然而,另有學者對「儒家思想有礙現代化」的論述表示懷疑。

上述西方漢學界關於中國儒家傳統與近代化的論爭,詳參:賴澤涵,〈我國 社會科學研究的未來趨勢:以儒家思想與現代化為例〉,收入楊國樞、文崇 一主編,《社會及行為科學研究的中國化》(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 所,1982),頁 5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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