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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間》雜誌與「外省人返鄉探親團」

離開商場後的王拓,約於 1987 年的年中前往《人間》雜誌社擔任社長職務。

《人間》雜誌乃由陳映真於 1985 年 11 月創刊,其結合攝影、報導文學及社會調 查的內容,帶給台灣知識、文化、美術界極大震撼,也為休閒美女刊物盛行的八 0年代,注入不同的思考方向。然而,《人間》自創刊以來始終「叫好不叫座」,

甚至數度有「斷炊」的可能性,因此陳映真便邀請王拓前往整頓。

從歷史的縱線觀察,1986 年到 1987 年之間,是台灣政治、社會的轉型年代,

36 關於「保釣運動」與「鄉土文學論戰」兩者之間的關聯性或思想上的承繼關係,陳映 真在〈突破兩岸分斷的構造,開創統一的新時代〉一文中曾提及,王拓在鄉土文學論 戰時所發表的〈是「現實主義」文學,不是「鄉土文學」,其內容觀點實有不少乃直 接抄用羅隆邁(即郭松棻)於 1974 年發表在香港釣運刊物《抖擻》上的〈談談台灣 文學〉,因此羅隆邁的文章足可證明「釣運」對「鄉土文學論戰」有著直接的影響。

以上觀點,可參見陳映真:〈突破兩岸分斷的構造,開創統一的新時代〉《春雷之後——

保釣運動三十五週年文獻選輯》(2006 年 7 月)(文章所在網址:

http://www.ren-jian.com/index.asp?act=ViewEachArticle&ArticleID=1485)

37 見附錄二:《訪談王拓》,頁 56。

隨著政治的傾向開放,禁忌的紛紛突破,「全面開放」似已成為社會的心聲。長 期居於弱勢邊緣的社群,此時開始向霸權中心反撲,自 1986 年下半年起形構了 一連串風起雲湧的社會運動。在《人間》雜誌的一年半期間內,王拓參與了不少 關於環保、勞工、農民、原住民、老兵等弱勢者爭取合理權益的社會運動,其中 筆者認為最突出便是「外省人返鄉(探親)運動」。38

其實自 1980 年代以來,便有不少人無視政治壓力、禁忌,偷偷潛赴大陸。39 而 1987 年 7 月 15 日蔣經國宣佈「解嚴」之後,「認識對岸」的熱潮更是逐漸升 高;8 月下旬,政府擬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的消息正式披露於報章媒體;9 月中 旬,《自立晚報》記者徐璐、李永得借道日本轉赴大陸採訪,乃台灣第一次派遣 記者親赴大陸實地採訪報導40;10 月中旬,行政院通過赴中國大陸探親辦法;11 月,政府開放大陸探親。

在兩岸封閉將近四十年的狀況之下,戰後出生、成長的台灣民眾,其所接收 到的「中國」意象,幾乎都來自於學校課本與報章媒體的報導,並未有過實際踏 在中國土地上的經驗,因此對於能夠親赴大陸者其內心的感受,自然有著無比的 好奇心,王拓亦是如此。在 1987 年 11 月號的《人間》雜誌上,便刊出了王拓訪 問徐璐的文章。在訪談中,王拓問道:「我很好奇的是,當我們從歷史課本上讀 到很多和中國有關的東西以後,當我們一直被教育我們是中國人以後,這樣的教 育,對你踏上中國土地時的感情,有沒有什麼影響?」

而徐璐則如此回答:

……如果讓我把在杭州和廈門的感覺做個比較,就更能明白地說明這個問 題……在我年少的時候,我還曾因為看到一張西湖的照片而掉過淚。可是 當我親身到了杭州,卻沒有預期中的激動,只有一股隱隱約約的熟悉感。

38 1987 年 5 月 10 日,由何文德等人發起的「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於國父紀念館前,

舉行「遙祭母親」儀式,他們穿著寫有「想家」等強烈訴求字樣的白襯衫,一邊遊行,

一邊散發傳單,開始其日後一連串的返鄉運動。見李筱峰:《台灣民主運動 40 年》(台 北市:自立晚報出版部,1987 年),頁 260。

39 如以演唱「龍的傳人」一曲成名的台灣校園民歌手侯德健,便於 1984 年 6 月自香港 進入中國。

40 後來新聞局依刑法第 214 條,將《自立晚報》社長吳豐山,記者李永得、徐璐移送偵 辦。

可是到了廈門,從飛機上衣看到下面和台灣幾乎一模一樣的田野、房屋,

我的感情立刻就翻騰了起來。……對我來說,杭州就像畫冊一樣,距離我 很遙遠。廈門對我卻非常具體,因為那與我踏過的台灣一樣。41

再多「紙上故鄉」的建構與「中華民族主義」灌輸,始終不敵兩岸分治四十年的 歷史事實,及民眾對於生活土地的情感與認同。徐璐「到了杭州,卻沒有預期中 的激動」的感受,在日後王拓率領「返鄉團」前往大陸,站在萬里長城上時,也 有著類似的體會。

除了「民族情感」的議題外,在這篇訪談中我們亦可窺知到王拓的另一心聲

。徐璐在文中提及身為外省第二代的成長經驗,和參與黨外運動時的感受:

童年面臨過的衝突,到黨外以後並沒有完全消失。在黨外比較好的是,他 們似乎有誠意接納,可是隱隱約約還是有些隔閡。好像童年故事的翻版:

外省人覺得我是「叛徒」,搞什麼台獨?台灣人覺得:這個外省仔很奇怪 哦……。42

對於徐璐的說法,王拓「心有戚戚焉」地表示:

我認為黨外政治運動的參與者,應該對猜忌心態加以檢討。如果一直採取

「不是同志,便是敵人」的態度來對待人,不准有「不是敵人,便是朋友」

的第三者的存在,這是很不幸的。43

王拓雖非外省第二代,但由於背負著「左統」的標籤,因此自七0年代以來與「黨 外」的接觸,始終面臨到上述「隱隱約約還是有些隔閡」的對待。此種「隔閡」

進入九0年代直至兩千年的民進黨執政,依然未有改善,成為了王拓內心的一大

41 見王拓:〈如果對立可以結束:訪徐璐談海峽兩岸〉,刊於《人間》雜誌 25 期(1987 年 11 月 5 日),頁 64。

42 同上註,頁 65∼66。

43 同上註,頁 66。

痛苦、遺憾。

1988 年 1 月 19 日,王拓率領「外省人返鄉探親團」由西安飛抵北京,終於 親自踏上了中國大陸的土地。在大陸期間,王拓撰有多篇〈旅遊筆記〉44,其中

〈我還活著,我沒有死呀!記北京的探親懇談會〉一文,使讀者得以認知到不僅 只有外省老兵滯留台灣,在中國大陸也約有兩萬七千名的台灣人是有家歸不得的

,「探親團」並帶了鳳梨、檳榔、台灣泥土等「台灣特產」送交給滯陸的台灣鄉 親,整個儀式場面令人動容45;王拓在行程中也見到了劉賓雁、劉再復等大陸作 家╱知識份子;並於 1 月 29 日在北京大學發表演說,乃台灣作家中的第一人。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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