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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所經驗到的第三次家庭危機:因負債被迫全家分散

一次的家庭危機,就如同一次嚴重的大地震一樣,所造成的板塊變動足以永 久地改變個人在系統當中的位置。為了使家庭能夠繼續維繫,家庭成員必須以家 庭的需求為重,重新安置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和功能。在奶奶與宇明父親的互動 中,可以發現:當奶奶永遠扮演「母親」的角色時,宇明的父親即使已經成年,

經驗為人夫為人父的歷程,但是他在家庭中最主要的角色,仍是站在「兒子」的 位置上。相對而言,宇明的母親雖然為人妻為人母,但其在家庭中實際的角色必 須配合奶奶和宇明的父親,因此只能站在「媳婦」的位置上。宇明的父親在其婚 後的家庭中,仍盡力孝養母親。為了想要使全家過更好的生活,宇明的父親將辛 苦多年終有所成的事業孤注一擲於台灣當年盛行的六合彩,沒想到他對家庭的一

份善意卻因為投注錯了管道,使得全家一夕之間面臨負債破產的困境。在極不得 以的情況下,家裡的住房被法院拍賣,全家也一分為三,一家七口人分三地居住。

奶奶在自己兒子婚後家庭中,原本就扮演著四個孫子的照顧者角色。為了因應這 次危機,奶奶再次擔任起「母親」的角色,代替忙於工作償債的兒子和媳婦照顧 二個孫子—宇明就是奶奶這一生母職角色中所帶的最後一個孩子。

奶奶為家庭的付出及所承受的苦楚,對於這個家庭的維繫來講,有著極重要 的貢獻。事實上,在全家人的心目中,奶奶對家庭的付出最多,犧牲也最大,因 此全家也都站在一個與奶奶相應的位置上,試圖彌補奶奶為家庭所受的苦。

A-I-ES-1-003:我爸…工作也比較穩定,他很辛苦,他禮拜一到禮拜天都要去,

因為是自己開工廠都要去,後來反正就是他玩六合彩啊,沒事什 麼的,他開始又欠人家錢,欠很多錢,就從那時候開始走下坡。

A-I-ES-1-013:A 市的家後來就好像被法院拍..,就是封掉吧。對啊,拍賣然後封 掉吧。

R-I-ES-1-043:所以全家人是分三個地方住,後來等於說奶奶小弟弟他們才搬到 B 市,所以現在是分二個地方住。

A-I-GM-2-005:我兒子和媳婦都很孝順,他們的孩子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四 個孫子都是我自己一個帶大的。

二、奶奶於因應家庭危機過程中建構出「家庭照顧者」的自我認同

由奶奶的自我詮釋可以發現,奶奶的自我認同是完全建基於一個家庭照顧者 的角色。由奶奶和家人的互動模式,可以發現奶奶在因應家庭危機的過程中所建 立的「家庭照顧者」的自我認同,已經成為她一輩子自我認同的原型,在其與家 人互動的歷程中不斷實踐,即使在子孫成年後,仍沒有改變。

A-I-ES-1-106:….我奶奶她就是很能幹,她 27 歲她就開始一個人扶養小孩子長 大,然後他們又是那種大家庭,她必須要在大家庭底下生活、養 小孩,然後不能讓人家欺負什麼的,所以她就是自我保護的能力 很強,然後她也一定要去保護她的小孩,然後連她的孫子她都要 保護的好好的這樣子。

A-O-R-1-003:過馬路的時候,奶奶極為自然地,就像牽一個二、三歲的小小孩 一樣,主動地牽起了宇明的手。宇明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 也自動地把手交給阿媽牽。

三、奶奶將自身的失落轉化為「捨不得別人受苦」的善意

由奶奶面對家庭危機的因應模式,可以看出:對於整體家庭而言,奶奶是一 個盡職的照顧者,當家庭遭逢任何的情況時,她都必須扮演保護家人的角色。然 而,奶奶自身不能再當一個被父母照顧的小女兒、以及與丈夫彼此扶持建立家庭 的妻子的苦情,就在因應家庭危機的過程中,被自己所忽略。

在這個危機因應模式的影響下,奶奶必須隨時照顧和保護家人,其生命中的 失落和痛苦,也在奶奶自我認同原型實踐的過程中,轉化為一種「捨不得別人受 苦」的心態。於是,奶奶對家人的照顧,是不斷的付出,希望自己的犧牲可以換 得家人的幸福,讓自己的命苦可以轉化為家人的命好,「什麼苦都讓她一個人擔 就好」,讓家人可以得到自己沒有辦法得到的幸福。

A-I-GM-2-003:…我想怎麼做人家的媳婦會這麼艱苦啊?所以我就想以後我作婆 婆的時候,一定不要讓我的媳婦再吃這樣的苦…。

A-I-GM-2-006:因為我自己的生活我知道有多艱苦,就會替別人想,要留一點給 人家,我是這樣的人。

A-I-GM-2-006:我自己的一生很辛苦,所以聽到別人過得不好,我都會哭耶。像 我媳婦工作的地方有一個同事太太跑了,留下二個女兒沒人照 顧,我聽了都會流淚,覺得孩子無辜啊,為什麼要承受這種沒有 媽媽的痛苦?

四、宇明在家庭中所站的家庭心理角色位置

由前節所分析的宇明個人成長歷程,可以發現宇明與外界的互動,是挫敗 的、被羞辱的,這樣的經驗使得宇明無法成功的投入外界。而回到家庭後,奶奶 對宇明處處放心不下,極盡所能的給予照顧,因此宇明回到他最熟悉的位置—專 心當「祖母的兒子」,甚至病化自己,使得自己有正當的理由可以放棄其他的人

生角色,全心在家守護奶奶為了因應家庭危機而產生的失落,成為奶奶慣性保護 的最佳回應者。

A-I-ES-1-017:…那我小弟弟…他變成說,他要去做我奶奶心目中要他做的樣子。

R-I-ES-1-018:奶奶心目中希望的弟弟是什麼樣子的?

A-I-ES-1-018:就是很乖啊,不要鬧、不要吵這樣子。

R-I-ES-1-019:就是像小朋友這樣…。

A-I-ES-1-019:就像…,對,對,對。然後剛搬回去的時候又怕他說,因為他看 起來就是一副很軟弱的樣子,然後奶奶就不讓他自己去上學,就 會帶他去上學。然後怕他自己回家危險,就帶他回家,小學喔,

這樣每天帶每天帶,帶到六年級,後來他才好不容易會自己騎腳 踏車去上學。

A-I-GM-1-031:現在他長大了,也是都和我(指奶奶)睡,現在我晚上我還沒去 睡,我來客廳坐,那他也跟著來客廳坐。我說:宇明,可以去睡 覺了,不敢,都不敢去睡。…那如果他媽媽比較晚回來,有時候 十一點才回來,我會再起來,那他的眼睛就會睜開,那我就跟妳 說我沒有在那邊睡他就不敢睡,他依賴性重啊。

五、家庭中其他成員為了因應危機所站的角色位置

在家庭歷史的發展脈軸下,奶奶所選的是家庭中的「母親」角色,而宇明的

所有家庭成員也都各自選擇這個家庭最需要他們貢獻自己的角色上。例如,宇明 的父母就負起了家庭中經濟供應者的角色,辛苦在外打拼。宇明的二位姊姊則是 在家庭遭逢危機的當下,扮演著不再讓父母擔心、不跟父母拿錢生活的自立的女 兒的角色。而宇明的哥哥因為是家庭中的男孫,在接受父母經濟供應完成學業的 同時,也以默默扛起未來負擔宇明經濟需要的責任。

A-I-ES-1-099:他(指爸爸)很有責任感,他沒有說就這樣半路跑掉,就跑去自 殺什麼的,他都沒有啊。他就說妳看我都撐下來了,壓力再大我 還是要守下來。

A-I-UM-1-003:後來家裡發生事情,我(指媽媽)到外面工作。那個時候就是我 婆婆在幫我帶小孩。那時候我兩個大的已經大了嘛,已經高中了 嘛,所以她們就自己在北部讀書,就讓她們自己去打工付生活費 學費那些的。我要還債啊,那個壓力很重,她們的費用我也沒辦 法啊,我只能拼命做拼命還哪。

A-I-ES-1-099:對啊像我大弟弟要什麼的話,他(指爸爸)一定會盡量去比如說 帶他去買,買什麼給他這樣。

A-I-ES-1-010:對我(美君)來講那時候只是覺得啊反正都已經高中三年級了,

再撐一下就畢業了,對我來講其實沒有那種很大的適應上的困 難,就覺得再出去多賺一點錢就好了,生活還可以過得去。

A-I-ES-1-011:對啊,一直都是蠻..,就是從高一開始我已經在外面打工了,然後

差別只是覺得沒有住在家裡。我也不曉得,可能這是一種自我調 適或自我安慰吧。

A-I-ES-1-099:他(指爸爸)會有一個想..,我是覺得他會有一個想..那個心態吧--能做的不多啦,可是他會盡量是可以做的就做,可是我覺得我們

(美君和美心)也不敢跟他們(指父母)要什麼。

A-I-ES-1-119:反正就是想說不要讓父母親擔心,能解決的自己解決。

A-I-ES-1-074:…他(指宇宏)是哥哥,所以他也知道說他以後要去..除了對父母 的責任之外,小弟弟也是他以後的責任,他是還蠻..認命的。

A-I-YS-1-107:我們家其實凝聚力還算蠻夠的,真的是很融洽…我阿媽也盡心盡 力在維護我們整個家….我覺得我們家每個人扮演的每個角色都 是很稱職的。我爸爸就是很努力賺錢,我媽媽就是很扶持我爸 爸,然後彼此很愛對方。

由宇明的家庭史所分析出來的家庭成員角色位置,可以看出為了因應危機,

使這個家庭在歷經許多足以摧毀整個家庭的重大打擊下,仍可繼續維繫,家庭中 的每位成員都為此付出許多,在各自的位置上為家庭盡心盡力地貢獻自己所能做 的部分。研究者根據前述分析的結果,將宇明家庭成員在家庭危機中的角色因應 整理於表 4-2-14

4表 4-2-1 的分析,係根據受訪家庭成員所共同建構出的家庭史所整理,以呈現出滯家青年及其 家庭成員所身處的家庭角色位置。研究者發現,受訪家庭成員在詮釋所謂的家庭危機以及成員在

表 4-2-1、「宇明家庭」三代成員在家庭危機中的角色因應

二、文揚家庭中二代成員在家庭危機中的角色因應

一、文揚父親於家庭危機中,肩負起「父親」家庭供應者的心理位置 1. 父親所經驗到的原生家庭危機:家族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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