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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誦精思、勤作筆記

在文檔中 張載「致學成聖」說析論 (頁 31-40)

如果說「以心解之」強調的是閱讀經典的根本原則,「成誦精思」

與「志之紙筆」則是張載用以指明「如何讀書」的具體方式。張載曰:

書須成誦精思,多在夜中或靜坐得之,不記則思不起,但通貫 得大原後,書亦易記。所以觀書者,釋己之疑,明己之未達,

每見每知所益,則學進矣,於不疑處有疑,方是進矣。(《經 學理窟‧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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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載認為,閱讀不僅是讀得懂書中的「字詞文意」,而且在於掌握經 典中的「義理」。然而,閱讀者如何能跳脫書中文意的侷限,進而掌 握義理呢?在此,張載通過「成誦」與「精思」,給予回應。所謂「精 思」,乃是指在閱讀經典中,閱讀者經由「致疑」與「釋疑」兩方面 的交互活動,獲得對於書中義理的全然領會。張載表示,閱讀並非閱 讀者捨己求書的活動。在閱讀的過程中,人並非以一種全然放空的狀 態,不加檢別的將眼前書中文字印記於腦海中。由「所以觀書者,釋 己之疑」可知,閱讀者應當總是帶以「致疑」的態度,在讀書的過程 中求取「釋疑」的可能。所以,閱讀者並非漫無目標的在書中繞著文 意打轉,而是以道德本心為定向,藉由「問/答」的方式,顯明書中 的義理40。也因此,當閱讀者通過閱讀活動能越發釋己之疑,甚至到 能「於不疑處有疑」時,學問方能說有所進益。依此,所謂「成誦」,

亦不是單純的將書給死背、熟記,而是藉由記憶書中文意,進而消化 吸收文意,跳脫文意束縛,貫通書中的義理。張載通過吾人日常閱讀 的真實體驗,一方面指出熟讀成誦可以克服閱讀中遺忘書中內容的問 題。另一方面,則表示熟讀經典並不在於熟記文意而已,更在於掌握 義理。而且也透過對「義理」的精熟貫通,吾人能更加容易熟記書中 文意(「但通貫得大原後,書亦易記」)。

除了表示學者當通過成誦精思以掌握書中義理外,張載也認為勤 作筆記有助於吾人通透經典中的義理。張載曰:

學者潛心略有所得,即且志之紙筆,以其易忘,失其良心。若 所得是,充大之以養其心,立數千題,旋註釋,常改之,改得 一字即是進得一字。始作文字,須當多其詞以包羅意思。(《經 學理窟‧義理》)

由引文可知,張載認為,將閱讀所獲之心得「志之紙筆」有兩層涵意:

一者,在於避免遺忘。二者,在於通過對前注的修改增進自己對於經

40 朱子在論讀書法時,亦有相近的言論,曰:「讀書之法:讀一遍了,又思量 一遍;思量一遍,又讀一遍。讀誦者,所以助其思量,常教此心在上面流轉。

若只是口裏讀,心裏不思量,看如何也記不子細」(《朱子語類‧卷第十‧學四‧

讀書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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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的理解。在此,張載再一次將閱讀經典的活動從知識的獲取轉化為 良知的涵養擴充。閱讀的目的不僅在於獲得書中文字所記載的知識內 容,更重要的是通過閱讀、理解的一連串活動,啟發德行實踐者(人) 的內在良知自覺。因此,「志之紙筆,以其易忘」,所最擔心遺忘者,

並非書中的知識,而是作為閱讀者之我的「良心」。也正因為閱讀是 顯豁人之所以為人之良知良能的工夫。所以,「心解」與勤作筆記可 以並行不悖,成為緊密相連的一套工夫。而非前者在於強調以良知主 導閱讀,後者重視書中知識內容的獲取。

二、知禮成性

在張載思想中,致學成聖的關鍵之一,在於充分朗現人之天地之 性,並由此將吾人的生命歷程轉化為整體的道德實現歷程,以期上達 至「聖位天德」的境界。張載認為,有志於學者,所首要學習的就是 成為一個頂天立地,不愧為「人」之名的仁人。《張載語錄‧語錄中》

曰:「學者當須立人之性。仁者人也,當辨其人之所謂人。學者學所 以為人。」換言之,張載認為,充盡人之所以為人之性分,乃是學者 所首先應立的目標。然而,人作為實存於世的個體,難免受到氣質的 左右,而未必能時時充盡自身的天地之性。對此,張載則是從兩方面 展開論述:一者,張載提出「知禮成性,以禮持性」的「成性」觀,

指出人可通過「禮」的規範與引導,在日常生活中逐步充成就人之所 以為人之性。二者,他則是從「禮」與「天理」的關聯,直指「知禮」

並非僅是對於「禮」所標示之規範的服從,而實已然是對形上之理的 領會。故人可在「知禮成性」中實踐「窮理盡性」的工夫,最終達到

「與天合德」的聖人境界。下文依此分述之:

(一) 如何依「禮」而「成性」

在〈乾稱〉中,張載說:「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體」,已經表 示「性」不僅是萬有(泛指包含人在內的一切存有者)相互感通、涵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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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基礎,也是人得以體證天道的關鍵41。然而,誠如〈誠明〉所言:

「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性命於德」,張載洞見天理人欲 在人生命中的糾葛纏繞,認為成就人之所以為人之性分之道,本就是 一不間斷之道德抉擇的歷程。對此,張載以「禮」作為人能去除習氣 之累、導正自身行為的規範。由《經學理窟‧禮樂》曰:「禮所以持 性,蓋本出於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須禮以持之,能守禮已 不畔道矣」可知,張載認為,「禮」乃是出於人性而制定。因此,若 是人還身受個人習氣或外在環境的影響,而未能復見天地之性,則日 常生活依據禮節儀文而行為舉止,將有助於人持守本性。此所以說:

「依禮得以持性」42。而由〈氣質〉曰:「但拂去舊日所為,使動作 皆中禮,則氣質自然全好」,以及《經學理窟‧學大原上》曰:「學 者且須觀禮,蓋禮者滋養人德性,又使人有常業,守得定,又可學便 可行,又可集得義」可知,張載認為,人不僅可通過「禮」以導正行 為、克制官能習氣,而且人正是在知禮、學禮、行禮的活動中,滋養 德性,成就人之所以為人的性分。正是在這個基礎上,《正蒙‧至當》

之所以有言曰:「知禮成性而道義出」。至此,尚有待釐清的問題是:

「成性」與「成聖」之關係為何?

41 由「感者性之神」可知,張載將萬物相感視為「性」的神妙作用。由「性者 感之體」則可知,他將「性」視為萬物之所以可能相感的根源。這樣的論述,

使得張載能在氣論基礎上,更一貫的說明:個別具體的萬物雖然已經由「氣質」

之限制,而產生個體間的差異與隔閡。但是,個別獨立的萬物間,之所以可能 相互感知,正由於萬物皆本有得自於天之「性」。當然,由於稟氣厚薄、清濁 間的差異,而又使得萬物在感知的活動中,產生程度上的差異(例如,無生物與 生物不同,植物與動物不同,人又與其他萬物不同)。張載透過「性」這個概念,

使得具體個物間的「差異」不是「割裂」。因此,當張載曰:「不能無感者謂 性」(〈誠明〉),又說:「感而後有通」(〈太和〉)時,所彰顯的不僅是萬物之

「性」使得萬物相感,並且正是萬物相「感」,而顯示萬物相連(故再次推證萬 有乃一連續性的關係),甚至相通。更重要的是,當張載將論述聚焦於「人」時,

他從氣論上說明:個人對他人、萬物,以及天道,是如何能超越感知(見聞之知) 而實現感通(天德良知),進而證成體物不遺、天人合一的境界。並進而主張人 應當在參贊天地之化育的實踐活動中,力行「人」在天地間的責任與義務。這 不僅是〈乾稱〉所謂:「通萬物而謂之道,體萬物而謂之性」,更是〈大心〉

所闡述之「能以天體身,則能體物也不疑」的儒者精神。

42 林尹先生曾言張載:「至論變化氣質之功,則由於居仁由義,動作中禮。」

換言之,「禮」乃是張載用以教人變化「氣質之性」的重要工夫。林尹,1979:

196。

張載「致學成聖」說析論 63

對此,張載認為,所謂「聖人」即是在進德修業的活動中,通過

「成身成性」,達至「天人合德」之境者43。對於「成性」與「成聖」

之關聯,他在解說《易經‧乾卦》時,曾有如下說明:「進德修業,

欲成性也,成性則(從)[從]心皆天也。所以成性則謂之聖者,如夷 之清,惠之和,不必勉勉。彼一節而成性,若聖人則於大以成性」(《橫 渠易說‧上經‧乾》)。由引文可知,張載認為,進德修業的一連串 實踐活動,即是在於「成就人之所以為人之性」(成性)的整體歷程。

在此,「成性」尚不僅指向使人之天地之性在吾人具體生活中得以顯 露而已。因為天地之性的顯露若尚未化為道德實踐的具體行動,則僅 僅證成人之良知不昧,而尚未能成就己立立人的德性要求(亦即「通 過我之努力作為,而使得他人之生命變得美好」)。換言之,「成性」

意謂有二:一者,「成性」表示人超越自身的氣質侷限,全然順應本 受於天的「天地之性」而為44。在此,「成性」意味著吾人在進德修 業中,所呈現的一種「與天無隔」之生命氣象。當此之時,由於吾人 通過個體氣質形軀所朗現者,已然不僅僅是個別形軀生命所呈現的氣 質之性,而是人超越形軀生命之侷限而顯豁的德性生命。因此,「成 性」在此即是指成就「人」與「天」同一的「天地之性」。二者,所 謂「成性」,必然地指向一種化天地生生之德,於吾人整體生命歷程 中的具體實踐活動。《橫渠易說‧下經‧繫辭上》即曰:

一陰一陽是道也,能繼繼體此而不已者,善也。善,(之)猶 言能繼此者也;其成就之者,則必俟見性,是之謂聖。仁者 不已其仁,(始)[姑]謂之仁;知者不已其知,(方)[姑]

謂之知;(此)是[謂]致曲,曲能有誠也,誠則有變,(化) 必仁知會合乃為聖人也。(前)[所]謂聖者,於一節上成性也。

夷、惠所以亦得稱聖人,然行在一節而已。

43 由《橫渠易說‧上經‧乾》曰:「九五,大人化矣,天德位矣,成性聖矣」

可知,張載認為,人若能充分實現「成性」之工夫,即是契入「聖位天德」的 聖人境界。

44 由於「成性」並非勉強改變自身的本性,而成為另一種本身所不是之「性」。

故張載認為,「成性」是「順成」的工夫,而「不必勉勉」以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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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引文可知,張載從兩方面論及「繼善成性」:其一,從「善」之得 以實現的根源義而言,人不僅具有能「體」天道生生之理的「天地之 性」,且具備能實踐此性而化為具體行動的能力。所以,人若能順承 天道生生之善,而於個人生命中實現此善。即是就人之存在根源處,

而言人實現人之所以為人之性。「成性」與「成聖」之連續性亦在此 證立(「其成就之者,則必俟見性,是之謂聖」)。由前文可知,在此 所謂「善」,又不僅僅只是人間相對於「惡行」之「善行」。而是從 存有論上,將天道生生之整體歷程,即視為一價值生化的活動歷程。

因此,人於「成性」活動中所繼此「善」者,並非指向吾人遵守某些 道德規則而做出某些「善行」。而是指向人在參贊天地之化育的活動 中,承繼天道生生之理而有的裁成輔相之活動。再者,從繼「善」之 終成義而言,人之「繼善成性」必當為貫穿個人整體生命之「不已」

的活動。由張載曰:「仁知會合乃為聖人」,又表示:「仁者不已其 仁」、「知者不已其知」可知,繼善成性以達「聖人」之境的活動,

必是人奉之而於一生中實踐者。此所以張載曰:「君子之道,成身成 性以為功者也,未至於聖,皆行未成之地耳」(《橫渠易說‧上經‧

乾》)。現在的問題是:設若「知禮成性」乃是人通過進德修業,而 由凡入聖的實踐進路;「聖人」又是「與天合德」之境界,則人何以 可通過知曉人間規範之「禮」,達至「聖位天德」之境界呢?換言之,

規範人間秩序之「禮」與保障萬有價值秩序之「理」間的關係為何?

人又何以能通過知禮、守禮,進而達到體證天理、與天合德之聖人境 界呢?這即是接下來所要探討的問題。

(二)如何由「窮理」而言「知禮」

在文檔中 張載「致學成聖」說析論 (頁 3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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