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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色青年」王詩琅的文藝活動

前言

在台灣文學的研究之中,往往囿於對無政府主義運動發展歷程的認識未深,

從而對於「黑色青年」王詩琅在一九二○年代後期由社會運動轉入文藝創作的生 命歷程之折變,以及其中可能涵藏的無政府主義之影跡,欠缺更為細緻的梳理。

本章在此擬以王詩琅為主要的考察對象,逐一析論其作家生平、小說創作與文藝 評論,首先針對現有的王詩琅相關生平記事,推尋記事之中所呈現的斷裂與曲 變,嘗試重構在王詩琅回顧其生命歷程時被遺落的一隅,再現與其早年文學閱讀 經驗密不可分的思想意識之流變,進而疊合王詩琅從事無政府主義運動的實踐行 動,觀照三者之間的交融互涉如何積累為其一九三○年代從事文藝創作的內涵質 素。再就王詩琅的小說作品而論,分析其環繞著左翼社會運動而展開的〈夜雨〉、

〈沒落〉、〈十字路〉,王詩琅如何透過其筆下的人物類型及敘事手法,賦予小說 創作見證歷史的特質?以及在其所設定的敘事框架之中,小說人物必然面臨的困 境為何?甚且是藉由反覆書寫此一同質性極高的主題,對於曾經歷運動挫敗的王 詩琅而言可能具有什麼樣的特殊意涵?最後,則就王詩琅著作之中鮮少被論及的

〈新文學小論──就革命文學而言〉、〈柴霍甫與其作品〉以及〈一個試評──以

「台灣新文學」為中心〉三篇文藝評論,進行歷時性的考察與分析。觀照自「思 想鼎立」時期的《明日》以來,無政府主義運動的實踐經驗是否於王詩琅的文藝 評論之中留有轉化再生的可循之跡,以及在台灣文學發展的不同階段下,王詩琅 對於文學本質的定義轉變,同時亦藉此探究其思想轉折與文學創作的相互聯屬。

第一節 再探王詩琅之生平記事

目前可見以王詩琅為對象所展開的研究論述或後人追思,在論及其於日治時 期的生平記述時,廣為援引的基礎文獻有如下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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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活動的內在動能。以王詩琅接受下村作次郎的訪談為例,在〈王詩琅先生口述 回憶錄〉一文觸及與無政府主義運動相關事件時,王詩琅時而以「現在已無法清 楚地記憶,當然也不便說明」,抑或是以「這一方面的事情不談」,195推卻帶過,

從而在以文學為主旨看似完好無缺的生平「自述」中,留下了隱微可見的斷裂與 縫隙。另一方面,這樣的迴避推辭亦反向顯現出其生命歷程是由文學與社會運動 交織共構而不可切分的特質,從而在側重文藝活動的回憶錄中,無法完全將無政 府主義運動的經驗自其生命歷程中拂去。

此外,由於王詩琅為日治時期重要的漢文作家,相關研究亦不乏有類似於黃 武忠、毛一波、林子候等「他撰」生平記事的敘事脈絡,將王詩琅自幼耽讀中國 傳統文學的閱讀經驗,視為其日後投入文學創作的養成基礎:

十二、三歲,王詩琅於課餘之暇,喜讀石版章回小說,如:紅樓夢、水滸 傳、三國演義、七俠五義等,十四、五歲,並常託人從上海買些新書來讀。

十六歲從公學校畢業後,並沒再升學,可是仍自修不輟,熟讀當時的中學 講義及大學文科講義錄,奠定了日後的寫作基礎。196

王詩琅自幼年時代起,便沉迷於中國的古典、稗官小說,他最初的民族意 識和世界觀,也是由這些小說疊構而成,而且埋下了他日後走上文學道路 的因子。197

然而,綜觀王詩琅自一九三○年代以來的小說作品,章回小說之中的道德倫常與 俠義之行等傳統價值顯然未曾是其文學內面的關注焦點,亦無法以此探觸其文藝 活動的核心意識。儘管王詩琅在以漢文為書寫工具的層面上,與章回小說的外顯 語言存有共通之處,但其以新文學形式所承載的創作內容,已非中國傳統文學所 能含攝之。因而,在探究王詩琅的文藝活動之時,中國古典小說的養分顯然無法 有效詮釋其作品全貌,而有必要就其生命歷程中不可切分的社會運動與文學涵 養,予以重新關照。

195 下村作次郎編,〈王詩琅回顧──文学的側面を中心として〉,頁 242。

196 黃武忠,〈熱愛國家民族的──王詩琅〉,《日據時期台灣新文學作家小傳》(台北:時報文化,

1980 年),頁 94。類似的說法尚可見於:鐘麗慧,〈王詩琅印象記〉,收入翁佳音、張炎憲合編,

《陋巷清士 王詩琅選集》,頁 313-314; 劉峰松,〈台灣大老王詩琅先生〉,收入翁佳音、張炎 憲合編,《陋巷清士 王詩琅選集》,頁 320。

197 葉瓊霞,〈王詩琅研究〉,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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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學閱讀與思想啟發的交織並行

王詩琅(1908-1984)出身艋舺「德豐號」和服商行之富裕家庭。一九一八 年進入老松公學校就讀之前,曾於秀才王采甫所設的私塾接受傳統漢學教育,因 而兼有以漢文、日語書寫之能力。在公學校就學期間,王詩琅的閱讀傾向業已如 前所述,多耽讀於明清以來的中國古典章回小說、稗官野史。一九二三年自公學 校畢業後,王詩琅雖因遵循父命接掌家中事業而中斷進學,但其仍與三五好友共 組「勵學會」,在自學求知的道路上彼此砥礪切磋。據王詩琅之所述,勵學會的 成立是由於「想繼續充實自己,但是又覺得孤軍奮鬥有所不足,還是採取共同研 究的方式比較好,因此才創立的」。198然而,自創立以來,其組織動向即不斷為 官方所矚目:

組成之後始終受到警察的干涉。尤其是,當時有個所謂的萬華分署,動不 動就被叫去。儘管覺得麻煩,還是不得不去。每回總被說教一番,說些「雖 然你說要讀書,但也沒必要結成這樣的組織,自己讀不就好了」一類的事。

然而,即使對方這麼說,我們也不可能因此就不採取團體行動了。最後請 出總督府評議委員吳昌才向我們的父親勸說「這個姓王的是領導人,叫你 兒子不要再繼續了吧。」我當然沒有因此放棄,說什麼也不能半途而廢,

因此持續不輟,組織也漸漸的擴大,加入了各式各樣的人。199

在如上的引文中,呈顯出當時統治者對於台灣青年所參與的組織活動,不論其形 式規模、思想意識為何,皆抱以高度的警覺並持續藉故阻難。另一方面,亦顯示 出王詩琅對於官警系統所具有的反抗意識,其無懼於權威體制的阻撓、干涉,甚 至採取長期頑抗地姿態與之相敵抗衡。儘管警方多次出手干預,由王詩琅所領導 的勵學會活動並未就此停歇,反而與文化協會因旨趣相同而匯流聚合,不僅有文 化協會成員潘欽德等人隨後加入其中,亦受到蔣渭水的關注勉勵,進而邀請文協 的委員前來舉辦演講,日益壯大其聲勢陣容,而活躍於日治時期地方自覺意識高 昂的萬華地區。據王詩琅所言,在勵學會中所研讀討論的「從偉人傳記到左翼相

198 下村作次郎編,〈王詩琅回顧──文学的側面を中心として〉,頁 244。

199 同上註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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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書籍等都讀。不分中文或日語。」200由參加者輪流分享各自閱讀的書籍內容,

並且透過議論辯證彼此相互激盪。後來陸續加入的文化協會成員亦皆為當時深具 文化啟蒙意識者,對於王詩琅在思維意識上的啟發可見一斑。王詩琅亦自陳,勵 學會「對二十歲前後的我而言,在精神上並非無足輕重的存在。」201

勵學會的活動時間長達三、四年之久,自王詩琅由公學校畢業後以至於「台 灣黑聯」檢舉事件發生為止,換言之,約莫是一九二三年至一九二七年初。於此 期間,日本無政府主義者大杉榮於一九二三年的關東大地震之後遭到虐殺,王詩 琅深受此一事件所刺激,進而展讀大杉榮的著作《自由的先驅》,並在此契機之 下開啟其對於無政府主義思想的認識,再陸續閱讀了克魯泡特金的《告青年》等 書。而後王詩琅不僅與東京方面取得連繫,並獲贈多種由東京所寄出的思想雜 誌。如此一來,王詩琅的「思想也隨著文學而逐漸開展,中日文雙方面的閱讀都 上了軌道。越讀思想就越轉向左翼。」202由此可知,在與勵學會的成員進行共同 研究之際,王詩琅一方面藉由團體討論的形式積累其思維辨析的縱深,另一方面 則致力於個人閱讀視野的擴展,逐步探觸無政府主義的思想內涵。那麼自一九二 三年以來,在勵學會的共同研究與大杉榮被殺事件的雙重影響下,王詩琅的閱讀 書目具體而言又有哪些?藉由檢視王詩琅對於年少時期文學生活的自述,當能一 探究竟:

我開始讀文藝書是在我國所謂的三十年代文藝時期,和日本的新感覺派和 普羅文學時代。203

那之後,在我十五、六歲時起,好讀如魯迅、郭沫若、張子平(按:應為 張資平之筆誤)、郁達夫、王獨清等三○年代的詩與小說。(中略)在當時,

谷崎潤一郎也是吸引我的作品之一,其他還有吉田玄二郎的隨筆、永井荷 風、島村抱月,以及川端康成、橫光利一、龍膽寺雄等新感覺派的文學,

這麼說來,我在廣東時還曾翻譯了橫光利一的〈機械〉。此外亦廣泛涉獵 普羅列塔利亞文學。藤森成吉與小林多喜二,德永直與窪川稻子等。我在 閱讀中國三○年代作品之際,也開始關注到上述的各項作品。與此同時,

我的思想也因而獲得開展。204(底線為筆者所加)

200 下村作次郎編,〈王詩琅回顧──文学的側面を中心として〉,頁 245。

201 同上註 200。

202 同上註 200,頁 242。

203 王詩琅,〈我的早年文學生活〉,收入翁佳音、張炎憲合編,《陋巷清士 王詩琅選集》,頁 211。

204 同上註 200,頁 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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