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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創作發展自述

4.1 初期嘗試――名為「過程」的結果

4.2.3 作品紀錄

以下 4 小節紀錄 4 幅在《揀碎片》中展出的作品,皆具有獨特的意涵與故事,

也闡明了我是如何從小幅作品慢慢演進到大尺寸畫作的過程。每一幅富有意義的 作品,在畫完的當下,我都會立刻以自由書寫記錄繪畫過程的心情轉折;同時,

也會抽離開來,用理性思維分析作畫技法與遇到的問題。

4.2.3.1 大畫的舞步

開始慢慢能夠掌握大尺寸立在牆面的畫了。用許多細密的線條組合而成的潛 意識繪畫,漸漸地快要完成。隨著畫畫期間的拉長,我慢慢發現,不同的時間點 有不同的心境,整幅畫的情緒在不同的區塊有所分別。我可以明顯看出某些部份 是屬於他們自己,而另些部分是屬於另些他們的自己。

畫著的時候,身體的姿態是煽情的。緊貼著牆面,幾乎是趴在上面。用最溫 柔的筆觸,畫出那彎扭的線條。為了配合高低,有時候整個身體是蜷曲的,像是 畫裡的線條那般。姿態的豐富如同和人聊天時,自然做出的肢體動作;也像兩個 有默契的伴侶,一來一往地跳著舞步。也許當整個心靈開放時,身體也能自然地 配合做出對話。

圖14《自由繪畫》(2012)楊宜娟,水彩,78.6cmx109cm

舞蹈治療師 Carolyn Grant Fay 曾經透過錄影帶,紀錄一位婦女,如何在畫完 一張螺旋狀的圖後,更深層地投入動作經驗中。當這張畫被完成後,Fay 接著問說:

「為什麼我們不按照這些形狀來舞動呢?」當這位婦女針對圖畫作出反應動作時,

變得比較不做作、更加隨性,她似乎真正的進入了這張圖畫裡,並且成為那些向 內捲曲的螺旋狀了。(McNiff,2006,頁 226)

畫到一個地步後,我退後一步,認真地檢視我的畫。

我看見一張側著的臉,越看越明顯,於是想在他的嘴唇附近吹出一些氣息。

之後又覺得那側臉有點太過明顯,不知怎地,很想把他掩蓋掉。越補越多,以為 成功掩蓋掉原本的側臉了,竟然又出現了另一個側臉,像個女巫。我決定暫時停 止,因為再也畫不下去了。

過了一陣子後,莫名其妙的,我又再把它拿出來,用粗重的墨水線條蓋上,

一筆接著一筆,把原本纖細的淺色線條全都遮掩住了。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稍微感覺的到情緒是負面的。後來展出時,有位朋友指出,相較於其他的作品,

這幅作品的線條是蜷曲、凝滯的,找不到出口,濃厚而難以呼吸。

圖15《自由繪畫》(未完成)女巫側臉示意

4.2.3.2 安靜地看進去——《凝》

藝術創作,是一種可以讓我們拘留在任何出現於我們面前,並且要求我們注 意之現象的方法。閃躲困難是一種普遍共有的傾向,然而,圖像創作允許讓你集 中精神地停留在那個困難裡,但同時透過使用藝術媒材的愉快感受,來讓那個停 留變得可以忍受。特意為了某個問題而去繪畫是不必要的,你只要寫下一個清楚 的意圖來知道自己想了解什麼事情,然後拿起材料開始創作就行了(Allen,1998)。

我是一個非常容易不專心的人,一開始畫大畫的時候,因為所耗時間較久,

我常常難以凝神,畫到一半就想做別的事。習慣了大畫的節奏以後,我較為進入 狀況。我不需要特意去想「我要畫什麼」,我只要靜下心來,讓畫筆來為我說話,

讓顏料來為我綻放。透過繪畫,我比較能夠心無雜念,在繪畫的時光裡,我找到 自己的靜心天地,那是屬於我的冥想,讓我與自己對話。

下圖作品《凝》,較上一小節的作品《自由繪畫》,顯得較為流動、順暢。看 似濃重的藍黑色墨水,其實自成一條水道,在最深刻的地方,找到了出口。它並 非停滯不前,它一直在流動,嘗試找到自己的路。我在畫的時候,發現畫面上出 現了一個眼睛,於是我試著把它描繪清楚。對我來說,它在雜亂的線條中,是一 個清晰得刺眼的存在。它看著我,彷彿在質問我:你是誰?它是如此的澄淨直接,

並不拐彎抹角,而這樣露骨的注視令我不安。

兩位男性朋友告訴我,他們在這幅畫裡看見一個男人,並且不約而同地將自 我投射在其中。一個認為那是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巨人,像盤古開天闢地;另一 個告訴我那是一個垂敗而冷漠的男人,而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4.2.3.3 《一座不飛的島》

Jackson Pollock 說:「爬在地板上作畫了給我更多的安逸,平安,感覺上我更 靠近,更令我投入畫中,屬於畫的一部份。就是這樣,我可以在畫的四方走動,

投進畫裡……」我後來習慣將畫紙平放在地上,我繞著它走動。這樣的作法,有 更高的自由度,它讓我可以換個角度思考,仔細咀嚼畫裡的意義。

圖16《凝》(2012)楊宜娟,水彩,66cmx97cm

有時候畫完一幅畫,會很有感覺,甚至在畫的當下就體會到畫作在和我說話,

情緒會隨之高昂,畫作結束的時候會覺得很平靜。然而也會發生,畫到一半的時 候漸漸停下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而畫完以後還是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麼,應該 說,不知道畫作想跟我講什麼。或者其實我未必都需要與畫像對談,我們想起美 國女作家葛楚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的話:「玫瑰就是玫瑰是玫瑰就是玫瑰。」

(McNiff,1999)也許畫作不一定要有意義,我們不用一直問:你是誰?你從哪 裡來?你是什麼意思?畫作本身的存在就可以是一種意義,一種不需提問的意義。

McNiff 在書中以一張紙上單純無具體形象的一條線為例:當線條被貼上「無意義」

的標籤,線條說,「我就是。為何我必須有意義?為何你不能接受我?我就不會問 你,你是什麼意思。」(McNiff,1999)

然而此階段的我,還是很想要知道畫作想跟我「說什麼」,當我了解畫作說的 話以後,會覺得很有成就感、很感動、很開心。當無法達成的時候,失敗的感覺 就會浮出。與圖像進行想像性的對話,是一種能夠有效深化我們在思考作品時,

讓情感介入的發言方法。在這種富有詩意的對話中,討論是發自內心的,與那些 解析性的說明,形成鮮明的對比。(McNiff,2006)我習慣在作畫的時候,任由直 覺帶領我落筆,然後看著在白色畫紙上的痕跡,想像它是什麼,跟著它更進一步。

先是仔細體會作畫時的情感,然後我會開始提問:「這是什麼呢?你想要跟我說什 麼?」而畫作通常會藉由圖像給我回應。

圖17《一座不飛的島》繪畫過程紀錄

以下為畫完後立即的書寫記錄:

畫一畫忍不住又停下來了,明知道一停下來尌很難再繼續。直式畫法,

線條一筆一筆地出來,心情很輕鬆、很透明。畫一畫不知為何竟然有點想哭,

稍微將注意放在為何想哭時,想哭的感覺尌沒了。於是只好不去理會、繼續 畫下去。漸漸地發現畫作好像一幅衝入水中的小鳥,濺起了大量的水花後,

時間尌靜止了。

水花的形狀成了一棵樹,翅膀的羽翼也成了別的東西,而那一半沒入水 中的小鳥,尌變成了一座不會飛的島。

我在心裡想,不會飛的島,有什麼不好。島上孕育了好多生命,豐富而 美麗。突然有個念頭產生,難道是靈魂在安慰我嗎?關於暫時無法出國這件 事。於是明白了為什麼想哭。

畫了約兩個小時後停止,停止了以後尌畫不下去了。畫筆懸在紙上,怎 麼樣都找不到空間落下。

圖18《一座不飛的島》(2012)楊宜娟,水彩,109x78.6cm

4.2.3.4 畫中的女人――《別過頭去》

圖19《別過頭去》(2012)楊宜娟,水彩,54.5cmx79cm

《別過頭去》這幅作品是我在參加「歷程性繪畫工作坊」4時畫的,當時透過 老師的導引,以及團體產生的凝聚力量,我比平常更進入潛意識的世界,並且更 為坦率地將心中所想的表現出來。

老師要我們在一張 54.5 cm x 79 cm 的紙上畫畫,先畫了 1 小時,中間休息吃 午餐,下午再繼續畫 2 小時。除非特殊需求,不得換紙。使用廣告顏料,原因是 可以一直堆疊。

一開始畫的時候,就像以前一樣,看著空白的畫紙,漸漸有了感覺,於是隨 性自在地畫下第一筆。畫下第一筆的痕跡是很暢快的事,畫面上沒有任何東西可 以干擾它。憑藉對於第一筆的印象與情感,就能決定整幅作品成不成功。接著順 著第一筆的姿態,漸漸地疊加出第二筆、第三筆。就這麼流暢地畫了一個小時後,

大致完成了作品。我盯著畫思考:我又畫出了看不懂的東西。

午餐過後,老師簡單地跟我們說要繼續畫在同一張紙上,一直不斷地疊加累 積。一開始同學們有些疑惑為什麼不能換紙,老師說這就是「歷程性繪畫」的工 作方式。我想看看他要變什麼把戲,就接受了繼續畫在同一張紙上的要求。我繼 續畫著,加入了大而濃厚的色塊,那是我之前盡量避免去做的事,因為老師要我 們做以前不常做的事,所以我就試著這麼做。其實把畫筆用力地打在紙上也是很 暢快的事,我暫時不去想美醜問題。

4歷程性繪畫工作坊是強調繪畫過程的工作方法,在繪畫過程中著重創作的心理過程探索,而非繪畫作品與技 巧,在這樣的過程中,人得以和自我內在的潛意識相遇或者接觸,這是一個尋找自由的過程、一個與心靈再 度連結的過程。 (張, 2012)

畫到一半老師走過來了。我跟老師提出我的疑惑:我做自由繪畫有一段時間 了,但常常我都不知道我在畫些什麼。和老師討論了一下後,老師要我做自由書 寫,看著這幅畫去想想我在畫些什麼。10 分鐘的自由書寫完畢後,我得出了結論,

我一直醉心於的細線條其實是「髮絲」,並且我常常在畫面中找到人臉,但我總是 想把它蓋掉。老師要我試著把那人勾勒出來,慢慢地,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停止。

我一直醉心於的細線條其實是「髮絲」,並且我常常在畫面中找到人臉,但我總是 想把它蓋掉。老師要我試著把那人勾勒出來,慢慢地,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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