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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對時代「新」女性的議論

七○年代隨著「新女性主義」的闡揚,「新女性」不但是社會現象的一 環,更是一個具流行性的名詞,黃榮村指出:

「新女性」在現代已變成一個時髦的名詞,泛指那些吸收了現代人的

53 楊子(楊選堂),〈「新女性主義」觀〉,《聯合報》,1974 年 3 月 18 日,第 12 版。本 名楊選堂的楊子,1921 年生,曾歷任《中國時報》、《新生報》、《民族晚報》主筆,《聯 合報》社長、《中國論壇》、《聯合晚報》發行人。70 年代時以筆名楊子在《聯合報》闢 有〈楊子專欄〉,頗受注目。

54 同前註。

特質,而形成沈默的大多數的女性團體。新女性主義已形成一股緩慢 而且影響深遠的社會潮流,很多目前所強調的女性特質,以後將變成 日常生活習以為常的行為方式。55

但究竟「新女性」有什麼特質?呂秀蓮指出「無論是家庭主婦或職業婦 女,能不能算新女性端賴個人的心態和抉擇」。56曹又方則以女性在思想行 為符合獨立、自主、平等、理性等條件者來定義新女性。57男性知識菁英則 另有不同的詮釋,有的強調女性的自知與自覺,認為真正的新女性「就必須 要有獨立平等的能力,要有這能力必須要有聰明─耳聰目明,以聰明去正確 的認識各種事物,包括今天女性的地位和處境。」58;有的認為是「必須在 意識上要能自立……要自己有充實的內容,獨立的思想、人格與能力」;59曾 昭旭則表示:

我非常樂於見到一個新的女性是有著在精神獨立的期許,但在氣質與 生命內容上又能對女性既有條件的珍重、肯定與不放棄,這才是男子 心目中溫暖獨立而非與我戰鬥的新女性。60

可見儘管有論者試圖在女性的人格特質中去勾勒新女性的要件,但男性 仍不忘提醒新女性:男女仍應是有別的,如何懷碩表示:

什麼是「新女性主義」運動所期盼的新女性形象與品性,我對此不曾 細想,亦不便妄加倡議。但男女的平等,絕非男女無別,這幾乎是自

55 黃榮村,〈我對婦女問題的一些看法〉,頁 26。

56 符芝瑛,〈婦女問題的歷史性對話〉,《中國論壇》255(1986.5),頁 26。

57 曹又方,〈人人的婦女運動〉,《婦女雜誌》124(1979.1),頁 56。

58 鄭士漢,〈新女性的岐路〉,頁 34。

59 柏楊(郭衣洞)(主講),〈讀者午餐會紀實:中國婦女的三千年路〉,頁 47。

60 座談會紀實,〈葉曼、曾昭旭談:女性新形象〉,《婦女雜誌》156(1981.9),頁 101。

曾昭旭,台灣師範大學文學博士,經常受邀進行演講活動,曾任高雄師範學院國文研究所 所長、中央大學中文系主任,目前為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

然的法則,不是人力所能改易。61

言下之意,即「男女平等」縱然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卻不應抹滅「男女有別」

的事實。據王文興指出「男女有別」非但是女權運動中的一個課題,也是生 態學中的一個課題。他強調「女性化」原本就應是女性該有的特點。62楊國 樞也呼應認為新女性主義應將「寧為女人」視為一項主張,他指出:

將男人視為假想敵的女權運動者,常會在不知不覺間以身為女人為 恥,暗中抱著羨慕男人的強烈心理。新女性則不然,他們不以作女人 為恥,在體會了身為女人的種種好處以後,倒反寧願永遠做個女人。63 顯見男性菁英面對「男女平等」的訴求,一方面是願意打破傳統的社會 規範,給予女性較多的自主與發展空間,但另一方面又不免憂心女性傳統刻 板的角色一旦鬆動,影響所及將衝擊兩性關係,甚至造成「性別混淆」的現 象。使得「男女有別」、「寧為女人」等說法不斷地被男性知識菁英所強調,

充分流露出男性內心的疑慮。如孫慶餘雖以「時機已成熟」來肯定本土女權 運動的推動,卻也不免擔心婦運對兩性角色的衝擊:

我個人一直不覺得美式或日式的女權運動,除了示範意義外,有何積 極意義。……如果女權運動所要達成的,只是女性沙文主義,那麼,

我並不認為目前的男性沙文主義有何不對,事實上,兩性所應謀求的,

無寧是兩性之間更和諧的合作!而女權運動所要達成的也是「社會地

61 何懷碩,〈言論的道德責任〉(續),1976 年 8 月 1 日,第 12 版。

62 王文興(主講),〈讀者午餐會紀實:古典才子王文興談現代女權〉,《婦女雜誌》90(1976.3),

頁72-73。王文興,生於 1939 年,著有《家變》、《背海的人》等,70 年代時為國立台灣 大學外文系教授,常受邀進行演講活動。

63 楊國樞,〈從《這三個女人》看女性主義〉,《中國論壇》237(1985.8),頁 60。楊國樞,

1932 年生,美國伊利諾大學哲學(心理學)博士,60 年代曾參與《思與言》雜誌的創辦,

70 年代時為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並先後參與《大學雜誌》、《中國論壇》的編輯事務,

80 年代中期又參與「澄社」的籌創,以落實追求真正的自由與民主的主張。

位」的解放,而非「兩性地位」的混淆。64

因此看來,女權運動者強調的是「新」女性,男性菁英關心的則是新「女」

性,使得呂秀蓮必須強調新女性主義是針對兩性的實質平等,只是一種正視 社會問題與應變潮流趨向的思想,並無意將男性趕進廚房。65事實上「男主 外、女主內」早已是傳統制式性別角色的認定,隨著新女性宣揚「走出廚房,

走入社會」,家庭勢必成為兩性必須共同承擔與經營的單位,家務的分工也 面臨重新調適與分配,如此趨勢當然不免影響原有的男性優勢。使劉炳森提 醒新女性:「任何『女權』與『女責』應是不可分割的,任何一性只重視『權』

而忽視『責』都會變得自私,並對另一性不公平,當然也容易傷害到辛苦得 來的權。」66換言之,在男性眼中女性一旦身為妻子、母親,便有不容推卸 的職責,也無法由另一性全然替代。所以楊子雖然表示「我非常贊成和支持 新女性運動;女人越快經濟獨立,越快不必依賴男人,愈快能夠像男人般的 在社會上生活,乃是越對男女雙方都有利的事」,67但他還是質疑:

有許多新女性,談平等,談事業,其志可嘉,沒有可反對的理由。又 有許多新女性,說不願做丈夫兒女的牛馬奴隸,也沒有可反對的理由。

但是,如果她忘了自己是妻子,是母親,或者不願做妻子,做母親,

那又何必結婚?68

也就是說,新女性追求個體的獨立自主,男性菁英尚能認為是理所當然 的,但一旦涉及家庭角色與責任時,新女性則必須自視身負的責任為一無可

64 孫慶餘,〈虔誠的祝福─寫在新男性前面〉,《中國時報》,1976 年 3 月 9 日,第 12 版。

孫慶餘著有《文學與社會良心》、《中國往文化哪裡去》等,另有《開放的成熟:一種創 造性成熟的生命策略》等翻譯著作,70 年代時常於《中國時報》等報刊上批評時政,頗引 人注目。

65 呂秀蓮,〈把女生改出校門或讓太太走出廚房?〉,《婦女雜誌》55(1973.4),頁 22-23。

66 曹又方,〈1/2 的未來─男性的和聲(下)〉,《中國時報》,1976 年 3 月 9 日,第 12 版。

67 楊子(楊選堂),〈男女關係〉,《聯合報》,1976 年 5 月 31 日,第 12 版。

68 楊子(楊選堂),〈讀陶文有感〉,《聯合報》,1972 年 5 月 17 日,第 9 版。

替代的義務,不容置喙。這種論調完全攻陷了女性內心期盼兼顧社會、家庭;

工作、家務間的衝突與矛盾。阮文達即表示:

不論中西婦女,在女權運動中首先爭取的,乃是解脫家庭束縛走入社 會,他們放棄了「廚房」,坐上了「辦公桌」;這應該說是如願以償 了,可是大多數職業婦女…… 他們原本追求的事是「事業」,但找到 的卻是一份「職業」;原本追求的是自由,但所爭到的卻是一種「責 任」……新女權運動者……她們的立論始終只是爭取權力均衡的老 調,而沒有從戰略與戰術上指出女人如何在權力鬥爭中,立於不敗之 地。69

總之,男性即便肯定女性角色的轉型,但真正期許的仍是女性保有溫柔 的特質;縱然能尊重女性走入職場,但男性真正在意的卻仍是女性的家庭角 色。這應可解釋七○年代台灣女性即使成為職業婦女,但傳統男性觀點下的 性別劃分早已內化成這些女性的心理符碼,認為同時兼顧家庭與事業,方能 符合男性或者社會對「新」女性的認定。廖榮利即描述「許多現代女性對於 自己所扮演的社會角色,不能靈活地轉換,所以才經常導致角色混淆的痛苦 與困擾。」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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