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創世史詩的多元敘事
第三節 創世史詩的多元呈現與意義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12 篇彝族創世史詩文本來自在 5 個彝語別地區，除了西部彝語沒有文本外，
東南部彝語有《阿細的先基》1 篇、南部彝語有《彝族創世史》、《尼蘇奪節》2 篇、中部彝語有《梅葛》、《查姆》2 篇、北部彝語有《勒俄特依》、《古侯》2 篇，
最多的是東部彝語，有《彝族源流》、《物始記略》（1-3 集）、《彝族創世詩》、《彝 族古歌》、《天地祖先歌》等5 篇。12 個文本各自擁有 10 到 19 個板塊不等，刪 除非核心板塊後，完全符合10 個核心板塊的文本有 5 篇：《彝族源流》、《阿細的 先基》、《梅葛》、《尼蘇奪節》、《彝族創世史》；其次符合9 個核心板塊的有 2 篇
《勒俄特依》、《查姆》。12 篇文本中，有 7 篇文本的情節板塊與核心板塊基本上 吻合，這說明核心板塊應該可以做為彝族創世史詩的基本結構。由此再來檢驗其 他文本，便有脈絡可循，找到各地的特色。
第三節 創世史詩的多元呈現與意義
由23 個情節板塊構成的三個故事範型，可以讓我們一窺彝族創世史詩的全 貌。再由10 個核心板塊來剖析彝族創世史詩具有特色的敘事系統。本節企圖釐 清文本脈絡與秩序，並藉此成果來審視不同地區的「彝族」。
一、彝族創世史詩的三個故事範型
由 23 個情節板塊構成的三個故事範型，可以讓我們更理解彝族的創世史 詩。本節針對這三個故事範型內容來闡述。
（一）宇宙起源的創世過程
創世過程是以描述宇宙萬物的綜合創造為主，這類文本可分為四種。
第一，天地是「神」或「神性英雄」所創造的。《梅葛》認為遠古的時候沒 有天，遠古時候沒有地，天地是由格滋天神的五個兒子和四個女兒造的。造好的 天地經打雷試天時把天震裂開了，地震試地時，把地震裂了洞，他們又用雲彩補 天，地衣葉子去補地。天地補好後，還在搖晃，格茲天神又叫子女提了3000 萬 公魚來撐地角，700 萬母魚來撐地邊。41
第二，古時天地不分，是神或具有神性的人將天地分開的。這種說法是將天 和地都設想成為具有人的特點。《勒俄特依》認為天地沒有形成之前，有過一個 宇宙混沌時期，後來在東西南北四方分別誕生了儒熱古達、署熱爾達、史熱府尼、
阿俄署布四神人。四位神人和另一位神人阿爾師傅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開闢了 一個口子，讓風從東方的裂縫進，西方的裂縫出，水從北方的口子進，南方的口 子出，隨後把天撬上去，把地掀下來。《阿細的先基》認為最古的時候，沒有天
41 雲南省民族民間文學楚雄調查隊（搜集翻譯整理），《梅葛》（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78），
頁 5。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和地，天地是由「雲彩」這種具體物質演變而來的：「雲彩有兩層，雲彩有兩張，
輕雲飛上去，就變成了天」，「重雲落下來，就變成了地。」42 天地形成後不穩，
是阿底神用四根柱子把天穩住，是銀龍神和阿托把地穩住，隨後，再和金姑娘，
金龍神和阿托把地穩住，隨後，再和金姑娘，金龍神等眾多的神人一起，改善了 天地，創造了天地間的萬物。
第三，天地自分說。《查姆》認為遠古的時候，上面沒有天，空中不見飛禽，
沒有太陽照耀，沒有星鬥滿天，沒有月亮發光，更沒有打雷閃電。又說：最古的 時候下面沒有地……沒有草木生長，沒有座座青山，沒有滔滔大海，沒有滾滾河 川，整個宇宙是天地連成一片，分不出黑夜，分不出白天。那麼這個所謂「連成 一片」的東西是什麼呢？是「霧露」。《查姆》指出：世界之初，「只有霧露一團 團，只有霧露滾滾翻，」「霧露裏有天，霧露裏有地」，「霧露飄渺太空間，時昏 時暗多變幻，時清時濁年複年。」43 《天地祖先歌》認為最古的時候，沒有天 和地，宇宙處於「混混沌沌中。」由於「大風輕輕吹，清濁漸漸分。清氣往上升，
濁氣往下降。清氣變為天，濁氣形成地。」44 天地是在「吹」、「分」、「升」、「降」
中逐漸形成的。
第四，由巨獸或其他生物創造了天地萬物。《梅葛》提到當天地剛產生時，
天地間的萬物是虎屍所化生的。虎的「左眼作太陽，右眼做月亮，虎須做陽光，
虎牙做星星，虎油做雲彩，虎氣變霧氣，虎肚做大海，虎血做海水，大腸變大江，
小腸變成河，虎皮做地皮，排骨做道路，硬毛變樹林，軟毛變成草。從此地上才 有了萬物。」45
情節板塊1-5 的內容都是屬於世界如何被創造的過程，可以歸納成為「宇宙 起源」的故事範型。除了「宇宙生成變化」的板塊集中分佈在東部彝語區的文獻，
其他 4 個板塊，在每個語別的分佈算是平均。「開天闢地」與「創造萬物」是創 世史詩的核心板塊，「穩固天地」與「創造日月星辰」就較不重要，有沒有這些 情節板塊無損於創世的情節。「宇宙生成變化」的板塊，對彝族來說非常有特色，
可能和中國古代的基本哲學思想所言的陰陽五行和八卦有關，長期以來人們對這 些概念的起源，一直無法找到答案，我們卻在許多彝族古老文獻發現彝族先民對 宇宙、人類起源的認識，認為天地人的產生都是清濁兩氣矛盾變化的結果，並且 以詩歌傳唱的方式一直保留下來。看到這些文本有近似中國哲學的思考方式，在 判斷上雖然無法確認誰影響誰，但深入研究，或許可以提供我們新的視野。而這
42 雲南省民族民間文學紅河調查隊（搜集翻譯整理），《阿細的先基》（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
1978），頁 6。
43 郭思九、陶學良（翻譯整理），《查姆》，（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81），頁 4。
44 郭思九、陶學良（翻譯整理），《查姆》，（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81），頁 8。
45 雲南省民族民間文學楚雄調查隊（搜集翻譯整理），《梅葛》，（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78），
頁 5。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種近乎哲學思考模式的宇宙生成變化論，在西南其他民族當中，恐怕也難出其 右，這應該算是彝族獨有的特色。但是這個說法，流傳的範圍主要是四川與貴州，
講北部語與東部語的兩個地區。因此，大膽推斷「宇宙生成變化」形成是於六祖 分支之後，不是「全族」所共有。
（二）人類起源與災難出現
情節板塊6-14 的內容是以人類誕生為主，延伸至人類與神之間的鬥爭，導 致災難，而後再生新的人類的情節，可以歸納成為「人類起源與災難出現」的故 事範型。筆者分成四個部分來談。
第一，「人類起源誕生」的情節出現比例最高，39 篇作品中有 36 篇作品都 有這個情節板塊，可見這是在創世史詩當中常見的核心板塊。缺漏的三篇作品，
〈阿文苟茲圖〉、〈古歌〉、〈支格阿魯王〉。前兩篇作品因為搜集到的版本內 容過於簡單，很明顯都是資料不足而無法判斷是否具有這個情節，後一篇作品的 文本內容主要是敘述英雄人物的事蹟，因此文本內容沒有人類起源誕生的情節。
彝族史詩文本對人類起源的說法是很多元的，似乎也可以歸納有各語別的特 色。北部彝語的《勒俄特依》對人類起源是這樣敍述的：
「天上掉下一個祖靈來，掉在恩安吉列山，變成烈火而燃。九天燒到晚，九 夜燒到亮，白天燃燒濃煙彌漫，夜晚燃燒閃爍光芒。天是這樣燃，地是這 樣燒，為了起源人類燃，為了誕生祖先燒。不斷變化著，變化出一對格俄 蠢物來。矮小形狀怪，颳風冷難熬。能否成人類？不能成為人類。能不能 發展成人類？不能發展成人類。又變成松身愚蠢人，一代只有坐著一樣 高，兩代一人高，三代如松樹，四代長到天。身長閃悠悠，行動慢騰騰，
走路搖晃晃，呼吸如無氣，似死又非死。頭上住喜鵲，腰間住蜜蜂，鼻子 住著絲鳥，腋下住松鼠，肚臍住著吉子鳥，膝腋住斑鳩，腳板住螞蟻，沒 有成人類。」46
後來，
「天上掉下梧桐來，黴爛三年後，起了三股霧，升到天空去，降下三場紅雪 來。雪到地面上，九天化到晚，九夜化到亮，為成人類而化，為成祖先而 化。作了九種黑白醮，結冰成骨頭，下雪成肌肉，吹風來做氣，下雨來做 血，星星做眼珠，變成雪族的種類，有血的六種，無血的六種。」47
46 馮元蔚，《勒俄特依》，（1985 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頁 15。
47 仝上註，頁 16。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有血的六種分別是蛙類、蛇類、鷹類、熊類、猴類、人類。其中還談到由猿 猴變到人的過程：
「阿呂居子啊，形狀雖像人，叫聲似猴音，樹葉當衣穿，野果當飯吃，有眼 不看路，有嘴不吃牛，有手不做活，如熊掰樹梢，如猴爬樹頂，不能成人 類，居子以後生七子。」48
東部彝語的《彝族古歌》的人類是由大神米恒哲所造。故事是這樣說的：
「五種東西來，用它來造人：一種就是金，二種就是木，三種就是水，四種 就是土，五種就是火。五種東西呀，全部都找到。大神米恒哲，他就開始 造，造出一個女，造出一個男，一男一女呀，終於造好了。大神米恒哲，
他把金拿來，拿金來作骨；他把土拿來，拿土來作肉；他把水拿來，拿水 來作血；他把木拿來，拿木來作眼；他把火拿來，拿火來作心。金木水火 土，全都用上了。」49
人造好後，不會動，米恒哲想盡各種方法，後來在人的口中吹氣，人就會動 了。
「世間有了人，大地更美了．大神米恒哲，又叫這男女，相配成了親。男女 成親後，就在大地上，共同來生活，一起創美景。」50
中部彝語的《梅葛》認為人是格滋天神造的，「格滋天神撒下三把雪，落地 變成三代人。頭把雪變成獨腳人，只有一尺二寸長，以泥沙當飯菜，獨自一個不 能行走，只能兩手摟脖子飛行，因無法生存而被曬死了。第二把雪變的人有一丈 三尺長，樹葉當衣褲，吃山林果，身上長青苔，最終也被曬死了。第三把雪變成 的人兩隻眼睛朝上長，成為直眼睛人。這時格滋天神撒下苦蕎，穀子和麥子，但 這代人糟蹋五穀糧食，穀子拿去打埂子，麥粑粑拿去堵水口，用苦蕎麵，甜蕎麵 糊牆。一天到晚吃飯睡覺，睡覺吃飯。於是格滋天神決心發洪水，把這代人換掉。
中部彝語的《梅葛》認為人是格滋天神造的，「格滋天神撒下三把雪，落地 變成三代人。頭把雪變成獨腳人，只有一尺二寸長，以泥沙當飯菜，獨自一個不 能行走，只能兩手摟脖子飛行，因無法生存而被曬死了。第二把雪變的人有一丈 三尺長，樹葉當衣褲，吃山林果，身上長青苔，最終也被曬死了。第三把雪變成 的人兩隻眼睛朝上長，成為直眼睛人。這時格滋天神撒下苦蕎，穀子和麥子，但 這代人糟蹋五穀糧食，穀子拿去打埂子，麥粑粑拿去堵水口，用苦蕎麵，甜蕎麵 糊牆。一天到晚吃飯睡覺，睡覺吃飯。於是格滋天神決心發洪水，把這代人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