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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二節 有標題的絕對音樂:音樂的詩意

一、Programme 與 Title

個性小品有其標題,但中文的「標題」在音樂裡實有 programme 與 title 的區別。22在 本論文中,programme 指得是在樂譜上有具體描述之文字,述說著與音樂相關的故事情 節,音樂的內容則對照著文字的情節進行,例如白遼士(Hector Berlioz, 1803-1869)《幻想 交響曲》(Symphonie Fantastique, 1830),作曲家將各樂章的情節以詳細的文字寫下,並

19 Willy Kahl, Das Charakterstück (Köln: Arno Volk Verlag, 1961), 4. 該書為一本個性小品樂譜選集,

序言附有一篇介紹個性小品美學與歷史的文章。

20 Ibid.

21 Dahlhaus 1989, 142.

22在此所說的區別,主要是指本論文中的用法,至於 programme 以及 title 這兩個字在音樂史上各個 時期各個狀態如何被使用,並不在本論文的研究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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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演出時將這些文字發放給聽眾,聽眾可以依循著這些文字內容來聆聽音樂。23這樣的 標題為 programme,本論文中會用加上括號的「標題」來表示。

相對於「標題」(programme),本論文中較常討論到的是 title,論文中以沒有括號的 標題二字表示 title。title 用在指稱個性小品套曲下的小曲標題,這些小曲標題有些僅僅 是表示樂曲形式的,如〈幻想曲〉、〈練習曲〉及〈夜曲〉等,有些則會是某些具有特殊 情感、暗示音樂氣氛的文字,例如〈悲傷地〉、〈強烈炙熱地〉以及〈狂野地〉等等。這 些文字不會將音樂的情節背景透露出來,它只是提供聽者一個音樂氣氛的線索,也因為 如此,作曲家在個性小品中沒有說清楚講明白的情感內涵,就成為了個性小品的「詩意」

所在。

23沈雕龍,〈固定樂思:白遼士執念的樂音實踐〉(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學系音樂學組碩士論文,

2008),107。

9 德國哲學家赫爾德(Johann Gottfried von Herder, 1744-1803)提出,把「詩意」從語言、概 念的詩中提煉出來,成為涵蓋一切藝術、甚至高居藝術之上的美,是一種來自主體的美。

25 赫爾德曾說:「什麼是詩意?即內在本質所產生的作用。」26 尚.保羅(Jean Paul, 1763-1825)在其著作《美學前導》(Vorschule der Ä sthetik)中也曾說:「音樂與詩要的就是 瞬間的靈性」。27 可見「詩意」是不具體的、隱含的且講求靈性共鳴的。達爾豪斯則提 出提克(Ludwig Tieck, 1773-1853) 與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1770-1831)對 音樂中的「詩意」之不同觀點,來闡釋「詩意」,他將具有「詩意」的音樂稱為「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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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poetic music),並認為「詩意音樂」的概念主導著十九世紀早期的美學觀。28提克 讚揚純器樂為「最具詩意的語言」,是「擺脫文字與歌詞,開創出自己的道路,以自身 的詩意組成且闡明自己」29。達爾豪斯針對提克的說法做進一步的解釋:

詩意音樂是放棄過去古典時期主題動機模仿的發展模式,它唯恐音樂變成空洞的聲 響,它是對於內外在自然的擬態(a mimesis of external or internal nature),不是描繪景 象就是投注情感。30

相對於提克的詩意音樂概念,黑格爾將音樂的「詩意範圍」(poetic dimension)視為

「靈魂的語言」(language of the soul),認為旋律提供了結構的要素,以維持聽者審美的 關注重點,黑格爾認為: 是給予音樂個性或情緒(characters or moods),另一種則是採用「主題設計」(thematic design),又可稱為「主要樂思」(main ideas),貝多芬自己則稱之為「潛藏樂思」(underlying idea),同樣是讓音樂夾帶著一個固定樣貌的音型或旋律,也是一種音樂的個性。32

28 提克 1799 年於《藝術的幻想》(Phantasien über die Kunst)一書中談及詩意音樂的概念。參考自 Dahlhaus 1989, 142.

29 Dahlhaus 1989, 143.

30 Ibid.

31 Ibid.

32 Dahlhaus 1989, 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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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霍夫曼(E. T. A. Hoffmann)認為,音樂是唯一真正浪漫主義的藝術。33德國浪漫主 義文學家華肯羅德(Wilhelm Heinrich Wackenroder, 1773-1798)說:「音樂是諸神藝術中的 藝術,因為他能把人的心靈中的感情從人世的混沌之中超脫出來」。他也以詩人的身分 著作中區分「詩意音樂」(poetic music)與標題音樂(programmatic) 和炫技音樂 (virtuoso music)的不同。35 他認為後兩種風格有衰退至乏味的危機,標題音樂讓音樂轉移成對具 體細節(realistic detail)的喜愛,而炫技音樂則是機械的(mechanical),與詩意(poetic)正好 相反。因此他創作的個性小品多為「詩意音樂」,常充滿文學精神以及自傳般的暗示,

在文字及標題下蘊藏著更豐富的含義,並常採用「述說動機」(telling motive; 德文原文 為 beredte Motiv)36,「述說動機」不時地出現在音樂中,扮演著維持音樂情緒及營造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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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機組成樂句、樂句進而再組成樂段,然而在浪漫時期,動機有著統合樂曲的作用,審 美上的角色遠超越其在音樂結構上的功能,聽者依靠著這些在音樂中始終未消失的「述 說動機」,來捕捉音樂情感及個性的微妙變化。「述說動機」通常是微小不起眼的,以某 種特殊的節奏型態或特定的音高組合出現。37此外,達爾豪斯也認為李斯特的三冊《巡 禮之年》(Annees de Pelerinage)曲集,結合佩脫拉克(Francesco Petrarca, 1304-1374)與但 丁(Dante Alighieri, 1265-1321)的文學、拉菲爾(Raffaello Sanzio, 1483-1520)的畫作風景,

讓音樂如同詩一樣,審美的核心在於由景象及情緒產生的音樂結構,此結構同時顯現出 抽象的景象及情緒。

藝術評論家華肯羅德38則主張任何藝術皆與情感有關,都是為了表達情感,在著作

《一個熱愛藝術的僧侶心曲》(Herzenserigiessungen eines Kunstliebenden Klosterbruder, 1797)中,虛構一位音樂家柏林格(Berglinger)為敘述者來闡述其音樂美學,評論當代音樂 現象及音樂中的情感表達,他認為每一件音樂作品或每一段旋律,都有自己的情感,但 音樂傳遞的情感卻無法用言語表示,同時與真實世界沒有關聯,是人通過幻想產生一種 超塵世的精神狀態。個人以為,華肯羅德透過柏林格傳達出的音樂美學觀,在孟德爾頌 (Felix Bartholdy Mendelssohn, 1809-1847)對於音樂與文字的想法中也可以看得到,孟德爾 頌認為音樂所能表達的比文字更為準確,他鮮少在作品中加入標題,因為他認為音樂才 是最準確的語言。39他認為文字是非常模糊不清的,因為每個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對於

37 關於舒曼「述說動機」的使用將於第三章「舒曼作品中的個性化」進一步說明。

38 浪漫主義散文作家及思想家,代表文集為:《一個熱愛藝術的僧侶心曲》(Herzenserigiessungen eines Kunstliebenden Klosterbruder, 1797)和《關於藝術的幻想—獻給藝術之友》(Phantasien ueber die Kunst, 1799)。

39 孟德爾頌對於使用文字的想法,可從他談論創作《無言歌》曲集之信件中發現,請參見本文第

四章〈孟德爾頌的個性內化〉第二節〈《無言歌》的創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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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文字的理解也是非常不相同的,樂曲的標題會使欣賞者產生錯誤的想像,因此他 總是避免給予樂曲標題。但孟德爾頌的代表作品《無言歌》曲集(Lieder ohne Worte),是 為鋼琴所寫之沒有歌詞的歌曲,既然沒有歌詞,為什麼孟德爾頌還是要將這些作品取名 為「歌」?在此我們推論,因為孟德爾頌認為,音樂比文字更為準確,他不需要文字就 可以「唱」出歌曲,在某種程度上,也可將無言歌視為另一種音樂與文字結合的面貌。

這般多樣化的音樂與文字關係,在十九世紀的個性小品中,作曲家運用各種方法,呈現 出所謂的「個性」,也因為這些不同的方法,使得音樂充滿著無法清楚呈現、帶有著隱 含意義的曖昧「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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