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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外省族群」的主觀認定

4 外省族群的原罪與洗滌

4.4 母語與原罪的洗滌

在這一小節裡我們試圖從外省族群母語的角度,對於其「原罪」的問題提出另一個 新的面向。我們先從母語滅絕、母語權利與母語復振三方面切入,最後再檢視外省族群 的語言能力。

在第2 節中我們已經清楚的看見外省第一代的母語涵蓋了漢語語系下的各個語 族,但是絕大多數的外省第二代卻以新生的台灣華語為第一語,而且大多數不具母語能 力。第三代則是以台灣華語為他們的新母語。(當然第一代外省人的閩南人、客家人與 北京人,他們的母語分別是閩南語、客語與北京話;他們的第二代當然極可能保有母語 能力。)因此,在台灣外省族群的眾多原生母語已經滅絕,相信這在學者當中是不會有 爭議的。

如今同樣不會有爭議的是,「母語的使用是一種基本人權,是社會正義的指標之一」

(黃宣範1993:73)。《世界人權宣言》及《公民及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中均可見語言 權利人人平等的宣示。在多語言的台灣社會各族群的母語權利也已逐漸獲得學界、人民 與政府應有的認識。行政院於2007 年五月通過《國家語言發展法》草案,目的就是以 立法手段「保障國民平等使用語言之權利」:「國民有權使用各種國家語言,不應遭到不 公平之排斥或限制」。論述母語權利的學者經常引用Joshua Fishman(1973:46)這段 著名的話:

「... the essence of a nationality is its spirit, its individuality, its soul. This soul is not only reflected and protected by the mother tongue but, in a sense, the mother tongue is itself an aspect of the soul, a part of the soul, if not the soul made manifest. 」

「一個種族的精髓在於其精神、其獨特性、其靈魂。這個靈魂不僅是由 母語所保護所反映,而且在某種意義上,母語本身就是這個靈魂的一個 面向,是這個靈魂的一部分,甚至是這個靈魂的清楚顯現。」(翻譯為 本文作者所作)

一個族群喪失了母語就喪失了靈魂的一部份,其文化無法傳承,也可能喪失其自尊 和自信。因此,在「國語政策」受到壓抑的本土母語確實亟需復振。然而學者中對於外 省族群母語滅絕的事實卻少有論說,施正峰(2004b:12)是少數的例外,他很中肯的 陳述台灣各族群中,受「國語政策」衝擊最大的是外省族群,因為「年輕一代的並無機

會學習母語,北京話也就實際上成為其沒有選擇的母語」30。問題是,我們是否要復振 外省族群的母語呢?台灣社會應該如何面對同是「新移民」的外籍配偶的母語權利,這 對於外省族群的母語是否應該復振的問題可以作為一個指標:

「跨族群通婚家庭子女的語言傳承方面,「一人一語」是較有效的方式,

新移民女性的先生與其家人應該尊重她們的母文化,鼓勵她們多以母語 與小孩互動,讓子女獲得不同文化養分的滋養。」 (蕭素英等,2007:

402)

「對於新近婚姻移民(外籍新娘)的語言,不管是越南語、印尼語、還 是高棉語。雖然是「非本土語言」(non-indigenous languages),而且也 尚難看出其現代移民的集體認同出現。不過,站在人權的角度,我們在 期待她們加入本土之際,應該有讓其保有其母語的選擇權。」 (施正 峰,2004b:13)(底線為本文作者所加)

在人權平等、母語權利平等的前提下,再加上外省族群人數是外籍新娘的十倍,在 台歷史已有六十年,因此我們似乎可以期待同樣是正面的回應。但是施正峰(2004b:

13)卻語帶保留:

「是否要復振外省族群的個別母語?譬如:說廣東話、上海話、或是滿 州話。除了成本以及效益的考量,關鍵還是在本身是否有這樣的期待,

國家才能進一步提出規劃。」 (施正峰,2004b:12 註 6)(底線為本 文作者所加)

然而,在本土語言復振的諸多論述中,經濟的「成本以及效益」從來不是實踐語言 人權的考量因素(施正峰,2007);而即使族群內部沒有期待或共識也應透過教育與宣 導來提高其權利意識與母語意識。因此,似乎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擋外省族群的母語復 振。但是,我們完全看不出外省後代有復振第一代母語的意願或期待,外省族群也早已 經沒有其原生文化,這其實也正代表了他們已經充分的融入台灣社會與文化。我們因此

30 可見母語的滅絕並非是如吳錫德(2002:313)所宣稱的「放棄學習其母語(或放棄傳授母語給其子 女)」的單純。外省第一代並非單一語族,因此與清代滿人治漢卻喪失了母語滿語(林修澈,2002:606)

是大不相同的。

提出一個或許感性多於理性的另類訴求:台灣社會允許外省後代以其原生母語與原生文 化做為犧牲祭品,換取其原罪的洗滌。

原罪洗滌的外省族群可以完全拋棄其原生母語喪失的悲情,從此自傲的且理所當然 的以新生的台灣華語及其他台灣語言為其母語。而事實上,除了台灣華語,外省族群也 早已經大量使用了本土語言,並不是以台灣華語為單一語言。(表六)是王甫昌(2001:

415)所做的調查研究,十分值得參考。

(表六)台灣各族群的語言流利度

N = 3485 閩南人 客家人 外省人 原住民 合計 差異顯著的組別

國語 6.27 7.60 8.22 6.20 6.66 閩-客;閩-外;客-外;

客-原;外-原

閩南語 8.44 6.36 6.34 3.67 7.79 閩-客;閩-外;閩-原;

客-原;外-原

客家話 0.52 7.38 1.22 0.48 1.30 閩-客;閩-外;客-外;

客-原

合計31 5.08 7.11 5.26 3.45

(表六)中的語言流利度為受訪者自評分數,10 分最高是「十分流利」,0 分則代 表「完全不懂」,5、6 分為「普通」。其中部分數據合乎一般認知。台灣華語的流利度 上,外省族群的確與其他族群有顯著差異,但是客家族群卻也比閩南和原住民族群顯著 流利。在台語的流利度上,閩南族群的確最為顯著,但是外省與客家族群卻無顯著差異。

在客語方面,客家族群的流利度顯著最優,但是外省族群卻也比閩南族群顯著流利。

這其中的數據有好幾項打破了一般人的迷思。首先,外省人的台語能力與本省客家 人相當接近;更具指標意義的是,外省族群的台語能力(6.34)超過閩南族群的台灣華 語能力(6.27)。這意味著外省族群在語言上自發性的「本土化」程度接近或超過閩南 族群在「國語政策」下的台灣華語程度。以外省族群的高通婚率而言,這項發現其實也 並不令人驚訝。因此,「以華語為母語的華語人通常只會聽,但不會講閩南語」(洪惟仁,

31 王甫昌(2001)並未有此項合計,但是我們認為這項加總數據有其重要意涵,雖然我們並無法得知其 中差異在統計上顯著與否。

2002:531)顯然是一個迷思。第二個值得省思的發現是,外省族群自評的台灣華語流 利度(8.22)竟然低於閩南族群自評的台語能力(8.44)。這項數據以及最右一欄的合計 數據都顯示國人在三個語言當中以台語的流利度最高(7.79),並非台灣華語;這與蔡 淑鈴(2001:85)根據 1999 年「台灣族群關係的社會基礎調查」所做的研究發現是一 致的:在受訪的 1,130 人中,閩南語能力的 8.3 分遠遠超過「國語」能力的 6.9 分。而

(表六)最後一列的合計數據則顯示,在三個漢人族群中,客家族群對於這三個語言的 整體能力最強(7.11),但是外省族群(5.26)卻也優於閩南族群(5.08)32

王甫昌(2001:415)同時也針對不同族群對不同語言的態度做了調查,結果也同 樣值得參考,請參見(表七)。雖然一如預期,三個漢人族群都認為自己族群最常用的 語言最優美,但是外省族群對於台語的好感(7.19)卻是超過了客家族群(6.91)(但不 顯著)和原住民(6.28)(顯著);此外,外省族群認為客語優美的程度(5.84)也超過 閩南族群(5.15)(顯著)和原住民(5.65)(但不顯著)。在三個語言當中,台灣華語整 體得分(7.53)與台語(7.48)的差異並不顯著。在三個漢人族群當中,客家族群一如 預期對這三個語言最為包容(7.41),但外省族群(7.13)也超過閩南族群(6.71)和原 住民(6.56)。

(表七)台灣各族群認為語言優美的程度

閩南人 客家人 外省人 原住民 合計 差異顯著的組別 國語 7.31 7.90 8.36 7.76 7.53 閩-客;閩-外;客-外

閩南語 7.66 6.91 7.19 6.28 7.48 閩-客;閩-外;閩-原;

客-原;外-原

客家話 5.15 7.41 5.84 5.65 5.60 閩-客;閩-外;客-外;

客-原

合計33 6.71 7.41 7.13 6.56

32 當然毫無疑問,這項研究如果加入了原住民語言,情形將大為不同。原住民極可能取代客家族群是語 言能力最強的族群。此外,在這一段中的比較,雖然有參考價值,但因為沒有原始數據作為研判差異是 否顯著的依據,因此並不具備嚴謹的統計學基礎。

33 同樣的,王甫昌(2001)並未有此項合計,但是我們認為此一數據有其意義,雖然我們並無法得知其 中差異在統計上顯著與否。

可見整體而言,外省族群對於閩客本土語言的態度是相當親和的34。此外,同樣因 為近年來語言政策與教育政策的改變,我們也猜測如果將世代區隔開來看,將「外省第 二代」、「外省第三代」分別對照「本省第二代」、「本省第三代」來看,在語言流利 度與認同度上的差異也應該同樣是在逐漸縮小當中。族群衝突就是語言衝突已不是事 實。原生母語滅絕的外省族群並沒有族群語言的標記。新生的台灣華語屬於台灣各個族 群,並非外省族群獨佔;在大多數外省後代是「芋仔蕃薯」以及本土認同和台灣意識逐 漸強化的事實下,外省族群普遍也以台灣其他本土語言(主要是台語)為其第二語或新 的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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