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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翻譯 翻譯 翻譯思想 思想 思想 思想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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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光從未針對翻譯做過系統性的論述,但其譯作幾乎都有譯序或譯者引言,

在單篇論文者,多是簡介作者背景或文章論旨,在專著書籍者,則交代得比較詳 細,往往論及原著優缺點、取譯原因、翻譯方法、譯材處理、翻譯目的,有時還 會抒發譯者個人的意見或感觸,篇幅最長一篇是首本譯作《邏輯基本》的「譯者 引語」,字數多達一萬五千字,大部分都在解釋邏輯學的性質,僅十分之一篇幅 是在說明翻譯的方法。殷海光談論翻譯的文字主要集中在《邏輯基本》和《西方 之未來》這兩本譯著的譯者引語和序言,雖然字數總計只有短短兩三千字,但已 足夠讓我們可以拼湊出殷海光個人對於翻譯的一些思考,再者,這兩本譯著的出 版時間間隔將近二十年之久,,,正巧可以觀察譯者因個人經歷和時空環境的轉變,, 而在翻譯思想上出現的一些微妙變化。

第一節第一節

第一節第一節 邏輯先於文字的邏輯先於文字的邏輯先於文字的直譯邏輯先於文字的直譯直譯觀直譯觀觀 觀

殷海光翻譯《邏輯基本》的時候,年僅十七歲,但「譯者引言」卻已能提出 清楚的譯例說明和明確的翻譯原則,展現超齡的沉穩與自信,生平第一次翻譯,

就能熟練地表達其在翻譯過程所採用的各項原則,殷海光的早慧自不待言,但這 與他的成長時代及所讀之書也有著密切關係。中國自晚清開始已經瀰漫「西學救 國」的氛圍,西學翻譯大興,進入民國之後,新文化運動的風起雲湧使得此一浪 潮更形洶湧,陳獨秀(1879-1942)在《新青年》喊出擁護「德先生」(民主)和

「賽先生」(科學)的口號,胡適(1891-1962)隨後又提出〈建設的文學革命論〉, 主張多譯西洋文學名著,而且全用白話文翻譯,以作為創造新國語文學的模範。

西學翻譯至此,已非單純的西方思想傳播媒介,更是創造新國語的工具,發展進 入了空前蓬勃階段,不只讀者多,譯者也多,重要知識分子只要通外語者,幾乎 都有譯作出版,因此在一九二〇、三〇年代,中國知識界出現許多關於翻譯的討 論,錢玄同(1887-1939)、劉半農(1891-1934)、傅斯年(1896-1950)、鄭振鐸

(1898-1958)等人都曾從翻譯材料的選擇,使用語體、翻譯方法、譯者的外文 素養、對待原作的態度等角度,針對晚清喜用文言、選材不精、任意增刪的翻譯 風氣,提出幾近全面的反對意見與糾正主張。此時知識份子普遍的翻譯主張是「直 譯」,不僅要譯出意思,還要盡力保留把原文的表達方式,甚至認為作者的思想 必不能脫離作者的語言而獨立,翻譯若想存留作者的思想,就必須存留作者的語 法,因而主張「直用西文的句調譯書」30,藉以完整保留作者的思想,並幫助我 們自做文章,為中國建構嶄新的書寫系統。一九二七年,梁實秋(1903-1987)

和魯迅(1881-1936)更因「硬譯」問題爆發激烈論戰,轟動一時,前後持續了 八年之久。雖然論戰不只是翻譯方法之爭,背後更深層的動機來自梁實秋和魯迅 兩人政治立場的對立31,不過影響所及,仍在知識份子之間湧現一陣翻譯討論熱 潮,陳西瀅(1896-1970)、曾虛白(1895-1994)、葉公超(1904-1981)、林語堂

(1895-1976)等知名文人,都針對翻譯方法和操作程序撰文發表看法。

殷海光成長在西學翻譯如此風行的社會環境下,對於翻譯作品肯定不會陌生,

他年少喜愛閱讀張申府主編的「世界思潮」專欄,裡面就有不少羅素作品的翻譯,

再加上他的學習興趣在於西方哲學,相關翻譯書籍應該閱讀不少,他在《邏輯基 本》的譯者引語中就曾表示不滿當時國內邏輯譯著的品質,研判閱讀數量已達一 定程度,所以自然較多機會從譯序或譯例等地方,瞭解翻譯大致應該注意哪些重 點,而在眾多譯者中他唯一曾經明白表示認同其翻譯方法的是唐擘黃(名鉞,

1891-1987)(《邏輯基本》,頁 24),在其推薦的七本邏輯參考書目中,唐譯《邏 輯底原理》也是唯一的一本翻譯書。唐擘黃為民初知名學者,主要學術成就在心

30 引自傅斯年〈譯書感言〉,原載於《新潮》1919 年 1 卷 3 期,收入翻譯通訊編輯部編:《翻譯 研究論文集 (1894~1948)》(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4)。

31 可參考王宏志〈翻譯與階級鬥爭──論 1929 年魯迅與梁實秋的論爭〉,收入氏著《重釋信達雅:

二十世紀中國翻譯研究》(上海:東方出版中心, 1999)。

理學,但在美留學期間亦曾主修哲學,譯有多種重要的哲學及心理學作品,包括 康德(Immanuel Kant, 1724-1804)《道德形上學探本》(Fundamental Principles of the Metaphysic of Ethics)、彌爾(John Stuart Mill, 1806-1873)《功利主義》

(Utilitarianism)、詹姆士(William James, 1842-1910)《心理學原理》(The Principles of Psychology)、馬赫(Ernst Mach, 1838-1916)《感覺的分析》(The Analysis of Sensations)等。從唐氏在《邏輯底原理》的譯例說明,我們可以明顯 觀察到其對譯名的高度重視,九條譯例就有五條與譯名相關,其中說到譯文的主 要名詞都經過長時間斟酌而決定,對於舊譯不妥者及未依官方機構審定而譯者,

也一併提出說明,卷末更附載「英漢文名詞對照表」及固有名詞的「中西文對照 表」,以供檢查。受其影響,殷海光譯《邏輯基本》也製作了中英名詞對照表,

對於譯名的選擇亦提出自己的一套標準,不全然依照舊譯。雖然如此,仍可觀察 到殷海光採用的邏輯術語深受唐擘黃影響,例如 proposition,兩人皆譯「命辭」,

但無論當時或現在,「命題」都是比較通行的譯法。在句子的處理方面,唐擘黃 以為長句拆譯難免影響各部分的語氣輕重,非不得已不拆譯32,顯然是當時直譯 風氣的反映,這種風氣當然也影響到殷海光,而且他還對於自己的直譯原則提出 一套說法。

《邏輯基本》譯者引語從第二部分才開始說明翻譯相關事宜,這部分一開頭 就點明該書之翻譯「直譯曲譯並不拘於一定的形式裡。不過在分量上比較起來,

曲譯卻少得多。因為我是相當地──雖則限於書底性質而不是全然地──同意於 唐擘黃先生底譯法,雖然這種譯法是吃力不討好的」(頁 24)。譯者聲稱認同唐 擘黃對於邏輯書的譯法,因而全書翻譯大體以直譯為主。老實說,由於時代久遠,

原著在台灣已難覓得,譯者是否真如其所言大多採取直譯,現已無從考證,不過,

32 詳見邏倚斯(Royee, Josiah)著、唐擘黃譯《邏輯底原理》(第二版)(出版地不詳:商務,1947),

頁 3 之「翻譯例言」。此書初版於 1930 年。

上句所用「曲譯」二字卻著實令人困惑。民初討論翻譯多以「直譯」對比「意譯」

而論,一旦提及「曲譯」通常帶有負面意涵,比如梁實秋批評魯迅「死譯」時曾 說:「曲譯固是我們深惡痛絕的,然而死譯之風也斷不可長」(魯迅,1991:75)。

陳西瀅也說:「若是『曲譯是添花樣的說謊』,那麼『意譯』而不是『直譯』最容 易流為『曲譯』」(《翻譯通訊》編輯部,1984:140)。曲譯隱含扭曲作者原意之意,

即使反對死譯的學者也不贊成曲譯,殷海光竟然用來指稱自己的翻譯,有違常理,

推測可能是出於誤解而用,以為曲譯等同意譯,在行文時為了對比「直譯」,而 選用「曲譯」一詞。此推測可從殷氏日後討論翻譯,不再使用「曲譯」,而改用

「意譯」,獲得極大支持。果真如此,可以推知殷海光此時雖對翻譯有所認識,

但程度不深,相關知識應多從所讀譯著的譯序或譯例而來,而少涉獵當時名家討 論翻譯的文字。雖然如此,他仍然極為服膺當時流行的直譯觀,堅持翻譯不僅要 表達原文的意思,更應保留原文的語言方式,理由是專門學問必須用專門的語法 來表達,沿習產生的語法不適合,甚至是不可能表示這些與沿習相異的特殊思想,

他批評道:

在我們這個文章國裡,這種特殊語法(引者註:指邏輯學語法)往往被認 為生硬而不流利。在譯者看來,語法之生硬與否,完全是以習用與否為轉 移。我們慣於應用的──但不能達到使反應疲勞程度──語法在我們看來 便是流利,否則便是生硬。這完全是受制約底結果,並不是什麼天經地義。

(《邏輯基本》,頁 26)

以上這段話很容易使人聯想到魯迅在一九三一年,回覆瞿秋白來信時主張的 翻譯「寧信而不順」。為了改良中國不精密的語法,醫治中國人不精密的思路,

魯迅要大家先忍受不順的譯文,「陸續吃一點苦,裝進異樣的句法去,古的,外 省外府的,外國的,後來便可以據為己有」(《翻譯通訊》編輯部,1984:225),

他和殷海光一樣,都不贊成為了成就通順的譯文,而犧牲原文的語法邏輯。不過,

這種聯想並非暗示殷海光受到魯迅影響,而有這樣的直譯主張,現有材料無法支

持這種臆測,而且就殷海光日後顯現的右傾立場來看,年少的他應該不太可能欣 賞魯迅這種左傾文人。只是,從兩人的直譯主張,我們可以看到同樣的反傳統情 緒,已非單純追求原著的意思或精神情調,殷海光當時才十七歲,沒能像魯迅那 樣大鳴大放,說出自己亟欲改革傳統的主張,他只是在「我們這個文章國」和「並 不是什麼天經地義」這樣的字裡行間,流露不願受傳統束縛的叛逆心理。

為了完善表達西方邏輯學的獨特語法,殷海光的翻譯原則是「首先將是否適 當地表示了邏輯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後,才談得上文字是否優美的問題。如果二者 不可得兼,那麼我寧可取前者而棄後者」(《邏輯基本》,頁 26)。他寧可犧牲譯 文的語言自然,而保全原文的語言方式,於是在他筆下出現了這種譯句:「無傳 達性的關係(intransitive relations),如底兒子(son of)便是」(《邏輯基本》,頁 2)。「底兒子」是中文不容許的語法,但卻是表示邏輯的適當語法,譯者基於「邏 輯先於文字」的原則而使用。更有甚者,不僅限於邏輯學方面的陳述,就連書中

為了完善表達西方邏輯學的獨特語法,殷海光的翻譯原則是「首先將是否適 當地表示了邏輯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後,才談得上文字是否優美的問題。如果二者 不可得兼,那麼我寧可取前者而棄後者」(《邏輯基本》,頁 26)。他寧可犧牲譯 文的語言自然,而保全原文的語言方式,於是在他筆下出現了這種譯句:「無傳 達性的關係(intransitive relations),如底兒子(son of)便是」(《邏輯基本》,頁 2)。「底兒子」是中文不容許的語法,但卻是表示邏輯的適當語法,譯者基於「邏 輯先於文字」的原則而使用。更有甚者,不僅限於邏輯學方面的陳述,就連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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