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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生長於二十世紀初,儘管當時俄羅斯飽受戰亂及政權更迭的影響,與外 界的音樂文化交流屢次中斷,但蕭氏仍繼承了斯特拉溫斯基、普羅柯菲夫的調性 改革傳統,並吸取了荀貝格對調性解放的看法。因為有這樣的背景,蕭氏的音樂 不僅包含對過去巴洛克以降的偉大作曲家的學習,也吸取當代的創作精華於其中,

27 例如:《大溪地狐步舞》(Tahiti Trot, op. 16,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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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往往不能單用傳統的西方大小調去分析之;他在創作時,融合了各種調性使 用的可能性,從作品 34 便能窺知一二。蕭氏在此八曲中,雖然受國民樂派的精 神影響,各曲在節奏上皆有影射某種鄉村舞曲的傾向28,然而因採用了太多有別 於通俗舞曲中主屬和弦的調性關係,模糊了原始調性的平衡之感,使作品 34 聽 起來也不太像舞曲。

另外,在此八曲的調性設計中,各曲皆有兩個主要調性,或共存共容、或彼 此抗衡,也反映出蕭氏喜好二元對抗的概念。以下究各首所採用的調性對抗種類,

分四類討論之,分別為:傳統音階與傳統音階的對抗、傳統音階與教會調式的對 抗、傳統音階與白鍵的對抗、音與音的對抗。

【表 1】採用的調性與舞曲形式一覽表

二元調性的對抗種類 曲名(調性/調性)

傳統音階 vs. 傳統音階 第二首(A 小/C 大)

第八首(F♯小/G 小)

第十五首(D♭大/G 大)

第二十四首(D 小/B 大)

傳統音階 vs. 教會調式 第六首(B 小/弗里吉安調式)

第十七首(A♭大/利第安調式)

傳統音階 vs. 白鍵 第九首(E 大/白鍵)

單音 vs. 單音

第十一首(B 音/ F♯音)

28 參見本文第四章

24

3. 2. 1 傳統音階 vs. 傳統音階: 〈第二、八、十五、二十四首〉

此類屬於較復古種類,是將兩個不同的傳統大小調併置,或者有移動和轉調 的現象。在調性移動時,會不斷暗示新調的根音及五音,而三音則徘徊在平行調 之間。例如,〈第十五首〉於第 19 小節轉至新調 G 大調,但第 52 小節 G 調再現 時,卻是在小調上。針對古典樂派的影響,可以在〈第二首〉中找到實例(A 小 調和 C 大調互為關係調)。針對浪漫樂派的影響,在〈第八、十五、二十四首〉

中,有遠系轉調的現象,且各曲中的兩調之間也常有半音的關係。

另外,筆者於分析時發現兩項有趣的特點。其一,在調號為「♯」(升記號)

的段落中,臨時記號以 ♯ 居多,反之在調號為「♭」(降記號)的段落中亦然;

所以一旦在調號為 ♯ 的段落中出現了 ♭ ,十之八九意味著調性即將轉變至某一 調號為 ♭ 的調性中。其二,在〈第二首〉,樂曲中段轉至 C 大調,不僅僅說明蕭 氏特別喜愛 C 大調,而是 C 大調還有另一層含意,即「白鍵」。在某種程度上,

暗示著蕭氏喜愛「白鍵」與「非白鍵」的對抗,而不僅僅侷限於狹隘的 C 大調 中。此處從傳統「C 大調」解放成中性的「白鍵」的概念,也透漏著現代樂派荀 白克的調性解放影響。「白鍵」與「非白鍵」的對抗現象,在〈第九首〉時更趨 顯著,於「傳統音階 vs. 白鍵」一類中將加以詳述之29

29 參見本文 3. 2. 3

25

3. 2. 2 傳統音階 vs. 教會調式: 〈第六、十七首〉

此類屬於教會與世俗的對抗,將西方教會調式與傳統大小調併置。〈第六首〉

的 B 小調調性明確,低音部分也經常使用主、屬和弦,但聽覺上總是會有怪異 的音響出現;因為不諧和的情況既稱不上太過嚴重,但又好像是演奏者按錯音,

抑或更似乎鋼琴走音?

【譜例 8】前奏曲第六首 m. 13

【譜例 9】前奏曲第六首 m. 7

這是因為此曲在調性設計上受印象樂派(Impressionism)影響,使用了教會 調式的弗里吉安音階(Phrygian),音名依序為「B – C – D – E – F♯ – G – A – B

(第 13 小節出現完整音階,譜例 8)」。由於與 B 小調自然音階「B – C♯ – D – E – F♯ – G – A – B」只差在 C 是否升高,因此開頭第 2 小節第一拍的後半拍便開 門見山的點出了此曲主角「C♮」。然而,第 2 小節只是一碟小菜罷了;第 7 小節 正拍(譜例 9),蕭氏讓 C♮ 和 C♯ 王對王式的正面衝突,兩人不遑多讓,不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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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你死我活絕不善罷甘休!第 7 小節之後, C♮ 和 C♯ 也在第 11 小節及第 12 小節持續交手;但到了第 23 小節第二拍時,只剩下 C♮ ;第 25 小節,雖然兩人 有幾乎同時出現,但拍點已錯開。第 36 小節兩人再度交手時,則是換了衣服,

變身為 E♮ 和 E♭ ;第 42 小節,再次變裝為 G♮ 和 G♯ ,進行最後的決鬥!第

43 小節以後,彷彿大勢已定, C♮ 現出原形,接受勝利的歡呼,而 C♯ 則從此 絕跡。

【譜例 10】前奏曲第十七首 mm. 1 - 7

〈第十七首〉則使用了教會調式的利第安音階(Lydian),音名依序為「A♭ –

B♭ – C – D – E♭ – F – G – A♭」,與 A♭大調自然音階「A♭ – B♭ – C – D♭ – E♭ – F – G – A♭」只差在 D 音是否降半音。「D♮」在右手旋律進入後的第三拍時第一次

出現(第 3 小節),更在第 6 小節時被置於第一拍,道出 D♮絕不可被視為倚音,

而是具有不容忽視的地位(譜例 10)。與〈第六首〉不同的是,教會調式與自然 音階並沒有在〈第十七首〉中正面對決,而是屢次巧妙的與彼此擦身而過。如果 教會調式代表英國霸權,而自然音階代表美國獨立運動,則兩派儘管本是同根生,

都源自於盎格鲁撒克遜(Anglo-Saxon)人種(因乍聽之下皆屬於 A♭大調自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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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最終卻因為些微但不容忽視的思想歧異,追尋各自的理想去了30。〈第十七 首〉也讓人聯想到蕭氏對猶太音樂的高度興趣,使用哀傷的語調來吟唱快樂的旋 律31

3. 2. 3 傳統音階 vs. 白鍵: 〈第九首〉

此類屬於黑白鍵的對抗,將傳統大小調(常是有黑鍵的)與白鍵併置。與第 一類不同的是,此曲並沒有明顯的調性移動傾向,從一而終都在 E 大調上。另 一方面,白鍵的性質大部分時候是偏向中性的,僅在中段時出現輕微的 C 大調 暗示(第 28~33 小節,右手多次出現 C 及 G ,譜例 11);正如第一類 3. 2. 1 時所提及的,白鍵在調性上的中性特徵,是現代樂派對調性解放的產物。

【譜例 11】前奏曲第九首 mm. 28 – 32

在這裡,沒有主、配角的問題,白鍵和 E 大調一樣重要;就像兩條並行的 鐵軌,儘管偶有交越,但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曲首,代表 E 大調的 左手開始瘋狂旋轉後,象徵白鍵的右手隨後於第二小節加入;白鍵進入時的姿態

30 參見本文 4. 7

31 “Shostakovich explained: ‘The distinguishing feature of Jewish music is the ability to build a jolly melody on sad intonations. Why does a man strike up a jolly song? Because he feels sad at heart.” - Elizabeth Wilson, Shostakovich: A Life Remembered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4), 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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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麼理所當然,既沒有較勁的意味,也沒有絲毫格格不入之感,彷彿 E 大調 原來就該搭配白鍵,儼然是最佳拍檔!

如果左手(E 大調)不停歇的旋轉32象徵著蕭氏的死亡之舞,那麼右手(白 鍵)便意味著無法改變的命運。無論左手繞得再快、跳得再高,右手都一如往常 的如影隨形。如果人終究得一死,那麼什麼才是重要的,我到底該為何而努力?

我現在從事的工作,到底是因為我熱愛它,還是只是為了不餓死所以才不得不 做?

3. 2. 4 單音 vs. 單音: 〈第十一首〉

此類屬於音與音的對抗和移動,蕭氏從傳統的調性觀念中解放,在〈第十一 首〉中回歸到音樂的最小單位(一顆音),以此作為創作的基點,在屬音與主音 之間來回移動。由點出發(以單音為基礎),而後組成線(將單音連成旋律線), 最終發展成面(曲)。

此曲捨棄傳統中以和弦進行來建構曲子的寫作方式,而是以 F♯ 及 B 兩音 為基礎,運用半音階的小二度關係將音與音連結,並以對位手法將旋律線互相交

織,構成此曲。半音階的使用,使的 F♯ 及 B 的調性更加模糊而難以判別,呼 應了以單音為創作基點的傾向。傳統巴洛克式的對位手法,強調在嚴謹的和聲進 行框架中,發展出的各自獨立的多聲部;到了調性解放的二十世紀後,作曲家大

32 參見本文 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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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只保留聲部之間地位相等、彼此獨立的概念。第 7~11 小節,「四個十六分符 加上一個八分音符」的節奏,從每六拍出現一次,到後來縮減為每三拍出現一次,

正是蕭氏運用傳統對位式手法(模仿、密集進入)醞釀音樂張力的例子(譜例 12)。

〈第十一首〉中,反覆出現的從 F♯ 進行到 B 的「屬→主」的終止式關係,

述說著在彼得格勒的涅夫斯基大道上的小男孩之死33。在小二度的顫音和飛快的 半音階烘托下,赤裸的道出小男孩的恐懼感,及蕭氏目睹整起殘殺事件後,帶著 驚嚇飛奔回家找母親的忐忑心情。

【譜例 12】前奏曲第十一首 mm. 7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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