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路过黄村

在文檔中 我们是自己的魔鬼 (頁 33-44)

作者:楚尘

……就这样我们到处晃荡,一个冒牌者和一个仅仅的一半:既没有达 到存在,也没有成为演员。

————引自里尔克《马尔特札记》

黄村是一个地名。虽然我们可以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地图上 能找出若干个与此同名的地方来,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去过的这个叫黄 村的地方大概只有一个,而且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跟我的一位叫李德成的 朋友能够扯上关系。李德成是我在大学期间唯一的一位不是在本校认识的朋 友,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南京的一个叫奥杰的酒吧里拿着一把吉 它自弹自唱,他的声音有点浑厚,但不够圆润,大概是唱得不多的缘故,他 的演唱远不如他弹奏的指法那么娴熟。当时,李德成的身边还站着几个黑人,

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吉它,李德成后来告诉我,他正准备与他们组建一个乐 队,这是组建前的一次友情演出。几个黑人朋友来自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

他们在南京大学留学,学习古代文学,李德成当时与他们一起讨论给乐队取 名的时候,他们一致想到了“ 唐朝” ,可惜,好事多磨,由于种种原因,他 们组建乐队的事后来不了了之。几年之后,中国的北京也出现了一支叫“ 唐 朝” 的乐队,我知道的时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我想,要是当时李德成 他们如愿以偿的话,恐怕几年之后的这个叫“ 唐朝” 的乐队只能另改名称了。

我之所以对此事感到有些遗憾,是因为组建乐队的事如果能够实现的话,我 大概也是“ 唐朝” 乐队的一员了。不过,这倒没有影响我们以后的交往,我 后来经常背着在大学里靠省吃俭用攒钱买下来的吉它,去与他们交流,演奏 我们自己作词谱曲的歌。黑人朋友后来临走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在北园的紧 挨教学楼的那个草坪上搞了一次小型的告别演出,我就是在那一天认识李尤 的。那是六月的一个晚上,原计划本来是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搞一次自娱自乐 的演唱,由于吸引了更多的北园的朋友们,这次告别的聚会倒成了一次不大 不小的演唱会,我记得后来草坪上的同学越聚越多,那个场面到现在仍让我 激动不已,我们唱了很多歌,到最后似乎整个儿成了一个大合唱,那些围拢 过来的校友们情不自禁地与我们一起唱起来。后来有很多校友碰到我的时

候,仍对那一晚记忆犹新,都向我声称那是他们大学期间在北园度过的一个 最美好的夜晚。

过了一个月,黑人朋友萨姆松等人和李德成先后离校,我们再也没有 机会见面。想起他们的时候,我就会怀念那次告别的聚会。虽然黑人朋友与 我分手时一再嘱咐我以后有机会去他们的国家聚聚,但到现在我仍感希望渺 茫,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碰面。见不到黑人朋友倒在常理之中,可是 毕业以后,我与李德成见面的机会也一直是一个零,我时常跟李尤感叹自己 身不由已。我记得我和李德成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是在那年的七月底,当时 我和李尤已谈了一个月的恋爱。我们分手之前在儒林酒家吃了一顿饭,在座 的有我与李尤,还有李德成与他的女朋友张小雅,张小雅是商院的,念大二。

临别之前,李德成把自己的吉它从肩上取下,朝我递过来,他说留给我做个 纪念。我当时背着他的吉它有些伤感。李德成和张小雅与我们后来在汉口路 分了手,我记得他当时跟我与李尤挥手时说了一句:“ 希望你们以后有机会 去黄村找我。” 我到现在仍记得李德成向我们挥手告别的姿势和表情。

遗憾的是,虽然黄村这个地名对我来说耳熟目详,李德成在校时不知 跟我说过多少次,但是至今我仍然搞不清黄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 想,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这是一九八七年夏天的事情。大学毕业后我感觉自己再也没有轻松过,

为了努力地活下去并且尽量活得快乐一些,我先是被一些单位选择,然后自 己又不停地选择其它单位,我一直想找一个能够使我游刃有余地大干一番的 地方。然而,遗憾的是,尽管我南来北往地去过许多城市,并在那些城市我 留下过一些痕迹,但我总是未能如愿以偿。至今我仍在马不停蹄地寻找着,

我顽固得还没有丧失掉希望。

在大学毕业后最初两年的时光里,我多少还有一些闲情逸致去拨弄拨 弄自己的吉它,李德成的那把吉它我也一直放在身边,当时在单位,像我这 样拥有两把吉它的年轻大学生绝对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我在单位同龄人 心目中的地位一直很高,那帮朋友居然很少有懂音乐的;由于他们对音乐的 无知,我顺理成章地令他们感到敬佩,当时的团委还打过我的主意,单位的 头儿认为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可能更利于做年轻人的工作,他找我谈话想让我 去干团委书记。当时,我对那个单位有些失望,一直在暗暗地等待机会逃走,

所以我回绝了那个头儿的好意。两年之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弹奏我的吉它,

我终于跳了糟。由于经常搬家,那两把吉它也慢慢地被弄丢了,我总是想不 起来,它们是在什么时候被搞丢的。

这段时间除了更换工作,就是与李尤折腾爱情,李尤大学毕业后并没 有与我分在同一个城市,有一段时间,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与她来来去去花 了不少冤枉钱。我们离了又合,合了又分,到最后彼此累得直想放弃这令人 劳筋伤骨的爱情。也不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反正后来李尤也来到了南京,

我们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我们现在已经同居两年多了,像一对小夫妻那样在南京生活,只是至 今还没有领结婚证。在下雨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下雨的时候),

我和李尤都不想出门,两个人只好呆呆地在房间对坐着,总是忍不住在雨声 中感叹时光有如白驹过隙。我们俩似乎已渐渐地远离了从前的生活。我隐隐 地感到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事实,时光催人老啊,我已经看到了李尤眼角上

的鱼尾纹,八年前,她是那么年轻,漂亮,充满青春的活力;想起她以后还 会老下去的模样,我总是在心里感到无奈和伤感。

大学时光… … 李德成… … 吉它… … 。我几乎再也难以想象它们曾经属 于过我,曾经与我有过关系。八年的时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李德成,还有 那个与他有所关联的叫黄村的地方。如果不是由于一次偶然,他和那个叫黄 村的地方大概再也不会从我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了。

有时候,我不能不感叹生活的确是如此荒诞,充满了偶然与必然的扯三 不清的关联,我万万没有料到,我在八年后的一天,居然稀里糊涂地路过一 次黄村,并且在那个叫黄村的地方寻找我在大学时的好友李德成。

因为我没有想去黄村,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先交代一下我是如何偶然路 过黄村的。那也许是一个与昨天和未来没有什么两样的一天。那天傍晚下班 后,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买好菜等李尤回来做饭。到家后我把公文包放在桌上,

先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坐了下来,我感到自己再也不想动了。我陷入了沉思,

把头和身子埋在沙发里一口一口闷闷地抽烟。我模模糊糊感到自己忽然对此 刻面对的生活有一种厌倦之情,房间里的气息熟悉得让我憋闷,我在心里不 禁对自己与李尤这几年来的生活感到怀疑这难道就是我们当初追求的生活 吗?我越想越提不起精神,越想越感到绝望,我感到我与李尤之间的生活好 像出了问题,但毛病到底出在哪里?我尚不能明细地察觉。我也相信不久的 将来这种状态会慢慢地有所改善或者渐趋更好(但只有鬼知道什么时候!);

问题是现实是一回事,未来又是一回事,麻烦的事情在此时很容易在我身上 出现我这个人向来对一切没有足够的耐性。所以,在那一刻,当一种绝望的 情绪笼罩我的时候,我一刹那间感到自己有点心灰意冷,我没有让自己去菜 场,虽然我的肚子已经饿了,我感到自己根本不想动弹。我在那里吞云吐雾,

破天荒的。当听到李尤把钥匙插到锁孔的时候,我才发现黄昏已经过去,夜 晚早已降临,我手中烟头的微光把房间里的黑暗照得更黑。李尤推门进来的 时候,吓得一声惊叫,慌忙中拉开电灯(她把开关线拽断了),她从来没有 想到我会这样呆在房间里。她哭了。她看上去显得很累,单位离家很远,每 天早出晚归地赶路很是辛苦。

我一向受不了女人的哭声,我只要一听到她们的哭声,心里就会紧张 得发慌。我开始心烦意乱,我感到房间里突然生长着一种与我对抗的东西,

我根本无法招架。李尤还在轻轻地抽泣着,仿佛受到无穷的委屈,她把自己 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她的包还挂在肩上,身体在抽泣中微微地摇晃着。我再 也不能与她这样对峙下去了,我难受极了。我突然在房间里吼了声:“ 我再 也不要这样的生活了,我已经烦透了!” 我的声音使李尤吓了一跳,皮包从 她的肩上捷速地滑了下来。她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这样。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我感到自己快要疯了。我开始在房间里砸东西,那些平时靠我们省吃俭用买

我感到自己快要疯了。我开始在房间里砸东西,那些平时靠我们省吃俭用买

在文檔中 我们是自己的魔鬼 (頁 33-44)

相關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