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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選文來自猶太作家埃利.維瑟爾(Elie Wieset)名著《夜:

納粹集中營回憶錄》,請閱讀後回答問題:

上路(1944 年匈牙利)

清晨,我們往車站出發,專門運送牲畜的火車已在那裡等著。

匈牙利警察指揮登車,每節車廂得載滿八十人。我們僅被准許攜 帶幾塊麵包、幾壺水。警察檢查車窗上的柵欄以免鬆脫。車門都 被封死。每節車廂都必須指派一位廂長:如果有人逃脫,他得被 槍決。月台上,兩位蓋世太保軍官怡然自得地走來走去,笑容可 掬,顯示一切順利進行。

抵達集中營

我們注視著閃耀在夜裡的火燄,空氣裡到處流竄著惡臭味。

車門猛然打開,穿著條紋上衣、黑長褲等奇裝異服的人跳進車廂,

手裡握著手電筒和棍棒,他們開始亂打,並大叫:「全部下車!東 西留在車上!快!」……在我們眼前,燃燒著熊熊烈火。在空氣 裡,飄浮著肉類焚燒的味道。應該是子夜了,我們抵達波克瑙。

一個比我們早來的囚犯口氣粗暴地說:「你們看到那邊的煙囪 了沒?還有火燄?(是的,我們看到火燄)那裡就是你們要去的 地方,那裡就是你們的墳墓,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就要被活活 燒死!化成灰燼!」他的憤怒變得歇斯底里,我們震驚得動彈不 得。這是場惡夢吧?一場無法想像的惡夢?

不幸的是,他好像說對了。在我們前面不遠處的溝渠裡,冒 出許多火焰,烈火熊熊,不知燒些什麼東西。有卡車駛近溝渠,

卸下乘載物:小孩!還有嬰兒!沒錯,我親眼看到了……一群小 孩被烈火吞噬。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稍遠處有更巨大的火坑,

專埋大人。

我捏捏臉頰:我還活著嗎?還清醒嗎?我不敢相信,怎麼可 能發生燒死大人小孩的事,而全世界都默不吭聲?不可能,這些 都不可能發生,絕對是一場惡夢…我應該馬上會驚醒,重回我童 年的房間、我的書本。……

生平第一回,我生起叛逆之心。我為什麼讚美主之名?這個 永生不滅、萬物之主、萬能而恐怖的永世之主都不發一言,我憑 什麼感謝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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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一間很長的木棚,屋頂上有幾扇微微透出藍光的天 窗。煉獄的等候室應該就是這樣吧。這麼多驚慌失措的人、這麼 多的驚聲尖叫、這麼多的野蠻舉動。

十多名犯人迎接我們,持著棍棒,到處揮舞,見人就打,毫 無理由。命令隨之而來:「脫掉衣服!快點!到外面!只能拿著腰 帶和鞋子……」……我們全都赤裸著,凍得發抖。…棍棒敲擊如 雨點般落下:「理髮!」……理髮器剷除頭髮、剃光身上的毛髮。

我的腦海裡盤旋著同樣的念頭:別遠離父親。……

有些人則嚎啕大哭。他們利用全身僅存的力氣哭泣:為什麼 讓自己被送到這裡?為什麼沒在床上一了百了?他們的話語不時 被啜泣聲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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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 SS27軍官帶著死亡天使的味道走進來,開始發表演說……

27 SS:納粹禁衛隊,成員經過嚴格挑選,必須符合狂熱納粹信徒以及純種阿利安 人的要求。

直到今天,他的臉孔仍烙印在我的腦海裡。……他把我們看成一 群染上癲癇症、苟延殘喘的狗。「牢牢記好,永遠記住你們身在奧 許維茲,把它印在腦海裡。奧許維茲不是度假別墅,而是集中營。

在這裡,你們必須工作,不然就直接送往煙囪,扔到焚化爐裡。

工作還是焚化爐,由你們自己決定。」

三名「資深囚犯」用針在我們的左臂上刻上號碼。我變成 A-7713,從此以後,我只有這個名字。

我不再祈禱。我並非否定上帝的存在,但我質疑祂的公正性。

淘汰競選

我和父親不再待在同一個牢房。我被編到另一個工作隊:營造 工作隊,在那裏每天都得搬動沉重的石塊長達十二個小時。……

不久後流傳著可怕的消息:淘汰競選。我們都明白意思,會有一 名 SS 檢查我們,若他找到虛弱的軟腳蝦,他將記下號碼:適宜送 進焚化爐。……

「再過幾分鐘就要進行淘汰競選。你們必須全身脫光,然後 一個接一個經過 SS 醫師面前。我希望你們都能成功過關,但是你 們得自行爭取機會。在進入隔壁房間以前,先做些運動來活動筋 骨、恢復氣色。別慢慢走,盡量跑!像被魔鬼追得魂飛魄散一樣,

拔腿就跑!別理會 SS,向前衝就對了!」…輪到我了,我不顧一 切拼命往前跑,許多念頭浮在眼前:「你太瘦了、太弱了……太瘦 了,是送進焚化爐的好料…」好像永遠也跑不完一樣,我覺得自 己已經跑了好幾年……

父親之死

他似乎發著高燒。……他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巴毫無血

色,全身打冷顫。……我的父親罹患痢疾,躺在床上,身旁還有 五名病人。我坐在他身邊看顧他,雖然不指望他能逃過死神,但 是我付出一切好讓他繼續保持希望。…又來了新的醫生……我聽 到他指著病人謾罵,說他們是賴在床上的懶惰鬼……我想抓住他 的脖子把他勒死,但我不夠勇敢,也沒有力氣。我完全陷入父親 的垂死痛苦裡,我的雙手緊握,痛得抽慉。我想掐死醫生和其他 人!放火燒光全世界!殺死害父親的兇手!但這些怒吼都哽在喉 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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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從麵包配給處回來,父親哭得像個小孩子:「兒子,他們 打我!」「誰打你?」我以為他開始妄想。「有法國人……波蘭 人……他們都打我……」心上又多了一道傷痕,更多的恨,又一 個不想活下去的理由。「埃利澤……埃利澤…叫他們別打我…我又 沒做什麼…他們為什麼打我?」我開始咒罵他的鄰居,他們卻嘲 笑我。我答應會給他們麵包和湯,他們大笑,接著又變得憤怒,

說受不了我的父親,因為他不能走到外面大小便。

翌日,他抱怨麵包被人搶走。「趁你睡覺時?」「不,我睡不 著,他們一起撲到我身上把麵包搶走,我的麵包…然後又打我……

我受不了,兒子……給我一點水……」我知道他不該喝水,但他 苦苦哀求許久,我不得不讓步。水是他的毒藥,但是我還能為他 做什麼?有水還是沒有水,反正終會結束……

一個星期過去。「他是你父親?」獄長問我。「是。」「他病得 很重。」「醫生不想醫他。」他看著我的眼睛:「醫生『沒法』醫 他,你也一樣。」他把毛茸茸的大手放在我肩上,又說:「聽我的 話,小子,別忘了你現在身在集中營。在這裡,人不為己天誅地 滅,就算對父親都不能例外。在這裡,父親、手足、朋友都沒有

意義。不管是生與死,只能想到自己。我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

別再把你的麵包和湯留給你的老爸了,你是在自殺而已,你應該 接收他的食物……」

我安靜聽他把話說完。在我的內心深處,我知道他是對的,

但我不敢承認。現在要拯救你老爸已為時太晚,你大可吃兩份麵 包、兩份湯……

這個想法雖然僅僅歷時不到一秒鐘,但我仍充滿罪惡感。我 趕緊領湯,帶給父親喝,但他不想要湯,只想喝水……「你不能 喝水 ,喝點湯吧 …… 」「我 好熱……為 什麼你對我 這麼壞, 兒 子? ……水……」我給他水,然後離開牢房去廣場點名。但我又 迅速回來,躺在父親床鋪的上鋪。傷患獲准留在原地,那我裝病 好了,我不想離開父親。

現在四周陷入寂靜裡,偶爾出現幾聲呻吟。SS 在牢房前發號 施令,一名軍官從床前經過。父親苦苦哀求:「兒子,水……我好 熱……我的肚子……」「安靜點。」軍官怒斥。「埃利澤」,父親繼 續哀求,「水……」軍官走近他,吼著要他住嘴,但是父親聽不進 他的話,他繼續叫我,軍官拿起棍子往他的頭重重敲了一下。我 一動也不動。我很害怕,我的身體害怕挨揍,怕下次就輪到我的 頭。父親又喘著氣,叫著我的名字:「埃利澤……」我看到他抽抽 噎噎喘息,但我靜止不動。點名結束後我走下床,看到他顫抖的 雙唇仍喃喃低語。我俯在他身邊超過一個鐘頭,凝視著他,想把 他血跡斑斑的破碎臉孔烙印進心裡。

然後,我必須去睡了。我爬回上鋪時,父親仍有一絲氣息。

那天是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

我在一月二十九日的黎明醒來。父親的床已經躺著另一位病 人。他們應該是在黎明前把父親送到焚化爐,當時他也許還在喘

息……

他的墳上沒有禱詞,也沒人點燃燭火為他哀悼。他的最後一 句話是我的名字,他呼喚我,我卻沒有回答他。我沒有哭,無法 哭泣讓我很難受,但是我已經沒有淚水。在我心深處,如果我還 能在自己軟弱的意識底層挖掘,或許找到的東西會是:終於自 由!……

倖存

我繼續待在布肯瓦德直到四月十一日。我不想提起這段歲 月,它不重要,自父親死後,什麼也無法觸動我。我被送到兒童 牢房,裡面總共有六百人。前線繼續逼近。我整天無所事事,除 了想吃之外,我不再想念父親,也不再想念母親。有時,我會做 夢。夢見的都是湯,夢見多喝一點湯。

四月五日,歷史之輪向前轉動了一圈。午后已近尾聲,我們 站在牢房裡,等候 SS 來點名。他遲到了,布肯瓦德集中營前所未 見的遲到。應該出事了。兩個鐘頭後,擴音器傳來集中營營長的 命令:所有的猶太人都到廣場上點名。牢房裡的孩童都往廣場出 發,我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獄長用棍子逼我們就範……不過在 途中,我們遇到許多囚犯輕聲告訴我們:「回去牢房,德國人是想 槍斃你們。回去,乖乖待在牢房裡。」

……飢餓折磨著我們,我們將近六天沒吃東西了,只勉強塞 點草莖和在廚房地板上找到的馬鈴薯皮。

翌日上午十時,SS 在營裡擺好陣勢,開始將我們聚集在廣場 上。地下反抗組織決定付諸行動,集中營裡突然到處出現荷槍持 械的人。一陣掃射,手榴彈爆破。我們孩童都趴在牢房的地上。

接近中午時,一切恢復平靜,SS 逃之夭夭,地下反抗組織接管集

中營。下午大約六時,第一部美軍坦克車駛入布肯瓦德集中營。

中營。下午大約六時,第一部美軍坦克車駛入布肯瓦德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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