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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集大地震歌〉的災難情境

第五章 921 地震的災難書寫

第二節 〈集集大地震歌〉的災難情境

震後元年就是千禧年 21 世紀的第一次擁抱

即將由我們崩塌過的身體完成 你 會觸 摸到

我們所有受過擠壓的細胞都已經再生 我們所有受到驚嚇的基因

都已經依照星座的倫理重新組合 排列 62

第二節 〈集集大地震歌〉的災難情境

台灣日治時期報紙傳播受限下,民間歌仔傳唱普遍盛行,然而隨著電視、廣播及 報業開放,民間歌仔走唱逐漸式微,1999 年 9 月 21 日大地震,各大媒體競相追逐,

難得在大量新聞中,曾子良收集到一篇<集集大地震歌>,作者為民間走唱藝人吳天 羅(1931-2000),他自幼拜師學藝學了歌仔戲、車鼓陣與牛犁陣,集傳統民俗技藝於 一身,擅長台語唸歌中的「江湖調」,他關心台灣的歷史,也編了<台灣四百年>的史 詩,1999 年 9 月 21 日年台灣發生大地震,他同樣編了<集集大地震歌>,吳天羅說:

「『唸歌』在台灣快要消失,他從十二歲開始學習說唱,唱遍民間生活百態最常跑廟會、

普渡結婚慶典……唸歌必須四句聯押韻。且能銜接下一句,他經常即興編詞,這次大 地震的唸歌男女對唸,以七言的四句聯,長達一千字。」 63由此足見他關懷鄉土、熱 愛民族的情懷,1999 年 12 月 23 日,台北市政府為協助災區重建,盼災民早日脫離困 境,在市府前舉辦了「用心疼台灣,牽手過難關」系列活動,並為災區舉辦農產品特 賣會,此首<集集大地震歌>為吳天羅當天即興表演,內文由男女對唱,而筆者透過 此首<集集大地震歌>與新聞報導內容相互分析,以期還原 921 大震的部分樣貌。

清領日治時期地震詩,即以「地牛」作亂的神話思維描寫地震,在<集集大地震 歌>中總計提及「地牛」12 處,不斷的運用「地牛」翻身的典故,強化 921 地震的威

62 杜 十 三 , < 震 後 元 年 就 是 千 禧 年 > - 詩 迎 千 禧 年 詩 展 之 15,《 聯 合 報 》 第 37 版 , 1999 年 11 月 10 日 。

63 陳 慧 瑩 ,《 自 由 時 報 》 第 14 版 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10 月 23 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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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而新聞標題中也大量運用「地牛翻身」的例子如下:震撼!南投台中「地牛」橫 掃千屋 64、「震後十秒搶救 火速應變『台灣牛』」65「地牛」無情 中興新村幾成廢墟

66、「地牛」大翻身 藝文界震驚 67、「地牛」餘震 規模在遞減 68、南投「地牛」又翻 動 月色蒙上驚懼 69、南縣 31 所中小學 被「地牛」震傷 70、「地牛」翻身不可測 防 災觀念不可無 71、「地牛」往北鑽?竹縣峨眉民心慌 72、信義國中 不向「地牛」低頭

73、「地牛」蟄伏 地質災害才將開始 74……等。

此一地震歌主要在描述「地牛」闖禍,灶王向天庭稟告「地牛」在 人間作亂,看 牛童子、太上老君奉天命收服地牛,將牠綑綁在銀河邊避免再為亂人間,最後金母上 奏玉帝,地牛這次犯下重罪,留在天庭不如將牠貶至人間拖犁耕田至夜晚不得休息,

在人間吃苦受罪贖罪,「地牛闖禍」受懲具有因果報應的故事寓意,就其形式而言,全 篇為七言式歌仔,運用類疊反覆吟咏,加深地震的威力及印象。<集集大地震歌>描 述「地震起因於『地牛翻身』的民間傳說,「地牛」信仰,清代台灣在立春這一天,有 鞭春、摸春,鞭打春牛可以送寒氣,觸摸春牛據說可以添福,不過習俗到了日治時期,

隨著政權的轉替消失 75,日治詩人賴惠川(1887-1962)詩作及註解中可以窺見牛迎新 春的民俗內容:「昔之邑今立春日必塑春牛及芒神,迎春於南浦,年中一大典也。春牛,

身高四尺,按四時也……所執鞭用柳枝二尺有四寸,示一年二十四氣也。」 76

<集集大地震歌>中 將地牛牽到表演場所向災民收驚,以撫平災民受驚的心靈,

充分流露出民間藝人的鄉土本色與關切情懷。」77 ,以下為< 集集大地震歌>內容:

表 5-1:吳天羅<集集大地震歌>

內容 1 內容 2

男:古早傳說地會動,地牛翻身好驚人。

地牛就是水牛港,翻身地離山也崩。

女:更深地動尚嚴重,樓倒無死也重傷。

樓若無倒算真勇,這次地動力真強。

64 《 中 央 日 報 》 第 3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65 《 中 央 日 報 》 第 7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3 日 。

66 《 中 國 時 報 》 第 3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67 《 中 國 時 報 》 第 30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68 《 聯 合 晚 報 》 第 6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5 日 。

69 《 聯 合 晚 報 》 第 10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5 日 。

70 《 中 國 時 報 》 第 18 版 台 南 綜 合 新 聞 版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8 日 。

71 《 中 國 時 報 》 第 9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10 月 3 日 。

72 《 中 國 時 報 》 第 19 桃 竹 苗 綜 合 新 聞 版 標 題 , 1999 年 10 月 10 日 。

73 《 自 由 時 報 》 第 7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10 月 15 日 。

74 《 中 國 時 報 》 第 15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10 月 31 日 。

75 戴 文 鋒 ,《 日 治 晚 期 的 民 俗 議 題 與 台 灣 民 俗 學 》 - 以 《 民 俗 台 灣 》 為 分 析 場 域 》, 中 正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 1999 年 6 月, 頁 235-236。

76 王 惠 鈴 ,《 台 灣 詩 人 賴 惠 川 及 其 <<悶 紅 墨 屑 >>》,( 台 北 : 文 津 , 2001 年 ), 頁 44。

77 曾 子 良,< 台 灣 地 震 歌 之 探 討 >,《 台 灣 歌 仔 四 論 》( 台北,國 家 出 版 社,2009 年 7 月 ),頁 178。

女:地牛翻身真厲害,山崩地就離獅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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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吳天羅所作,收錄在曾子良,<台灣地震歌之探討>《台灣歌仔四論》(台 北,國家出版社,2009 年 7 月),頁 179-183。

「地動常來搖未煞」,大震滿月之際餘震仍不斷,根據氣象局統計 12992 次,每小 時仍有 2 至 4 次 78,1999 年 9 月 21 日<集集大地震歌>與 1935 年中新竹台中州大震 地震歌不同之處,在日治時代「九重爲救震災民 御賜金十萬圓 入江侍從捧持渡臺」

報導,此項天皇賑災也編入<中部地震歌‧捷發本>的內容。此種官方報導歌功頌德 的方式,在民主時代<集集大地震歌>不復見,吳天羅的歌仔點明地震時間為「深更 一點四十七分,厝倒無命可生存」隱含大災難。內容主要包括:災難寫真、受難受災 者、救災及賑災。

在< 集集 大地 震 歌> 災難 寫真 部分,一為「山崩地裂」,內容描述如下:「地牛就 是水牛港,翻身地離山也崩」、「地牛翻身真厲害,山崩地就離獅獅」、「樓倒地離山也 崩」、「山崩地離厝也倒,溜山莊頭也蓋無。」新聞報導參照內容如下:

山崩地裂 彰 雲嘉 滿目 瘡痍 79

草嶺走山 村 落瞬 間消 失。80

走山 草嶺 不 見了 翠巒變黃土。81

草屯商工校舍完全被抬了起來……霧峰一條街也位於斷層線上,整條 街被抬高 了一層樓高。 82

在< 集集 大地 震 歌> 災難 寫真 部分,二為樓倒 傷亡:「夭壽地牛非常歹,害人樓仔 倒歸排」、「樓仔倒落人無命」、「樓若倒落人會死」、「厝倒無命可生存」、「大樓死人死 歸屯」、「樓倒無死也重傷」、「厝倒挖起全死人」,新聞報導參照內容如下:

南投縣竹山鎮全鎮房舍倒的倒、塌的塌,有如戦火摧殘 83

中寮鄉這次大地震中,以永平村受害最嚴重,整個村的所有房子幾乎全部倒塌,

78 《 自 由 時 報 》 第 5 版 新 聞 標 題, 1999 年 10 月 21 日 。

79 《 中 央 日 報 》 第 4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80 《 自 由時 報 》 第 2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81 《 自 由時 報 》 第 2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3 日 。

82 朱 武 智 ,《 中 時 晚 報 》 第 2 版 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83 《 聯 合 報 》 第 1 版 新 聞 標 題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有好幾百棟的房子,全部陷入地面。84

彰化縣員林鎮惠明街 16 樓 高的「龍 邦富 貴名 門」大樓,6 樓以 下全 部埋 在地 下,

整棟大樓殘缺龜裂地傾斜倒在隔壁。85

台北縣新莊市「博士的家」社區為「ㄇ」字形多棟大樓集合式建築,發生倒塌 的是其中一棟 12 層樓大樓,建物應聲而倒,並壓毀一棟 隔鄰 外五 層樓 公寓,現 場到處是秃露的鋼筋、瓦礫、玻璃、碎片,牆壁變成天花板,而且還 瀰漫刺鼻 的瓦斯氣味。 86

2 波餘 震 北市 5 棟樓 外傷 87

中部危樓超過萬棟 88

在<集集大地震歌>災難寫真部分,三為引發火災部分為「這解地動算未小,埔 里酒廠著火燒」、「這解地動大損害,也有大樓著火災」,新聞報導中「南投醫院發生大 火,病人被迫在慌亂中緊急搶救……埔里酒廠發生爆炸,大火迄未撲滅,軍警以直升 機進行搶救。」89在<集集大地震歌>受難者部分為「地動嚴重第一次,樓仔坐落人 活埋」、「樓仔倒落人無命」、「樓若倒落人會死」、「更深才死愈多人」、「更深多數全在 睏,大樓死人死歸屯」、「住在山邊苦憐事,溜山歸莊總活埋」、「這戶半戶在山內,人 對叨去嗎無知」、「交通斷暫無人救,活人大聲直直叫」、「著傷要醫無塊去,死傷攏放 大路邊」、「每個互相鬥相共,厝倒挖起全死人」、「青慘無頭也無粽,真多蓋落幾落天」、

「災區死人滿滿是,每個開聲哭甲啼」、「也有全家通總死,受困無人可解圍」、「也有 父母塊哭子,有個哭爸哭阿娘」,新聞報導參照內容如下:

由於南投地區的死亡人數實在太多,醫院裡的太平間和冰櫃根本不夠,屍體被 擺在醫院長廊,情景相當淒慘。 90

(時為)南投縣民進黨國代湯火聖上午表示南投的災情只能用「斷垣殘壁」來 形容,走在路上都還看到屍體被白布蓋著。 91

84 田 炎 欣 ,《 聯 合 晚 報 》 第 2 版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9 月 22 日 。

85 樂 丕 智 ,《 聯 合 晚 報 》 第 3 版 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9 月 21 日 。

86 陳 珮 琦 、 饒 磐 安 ,《 聯 合 晚 報 》 第 7 版 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9 月 21 日 。

87 《 中 時 晚 報 》 第 2 版 新 聞 標 題, 1999 年 9 月 22 日 。

88 《 中 時 晚 報 》 第 2 版 新 聞 標 題, 1999 年 9 月 26 日 。

89 陳 金 松 ,《 聯 合 晚 報 》 第 3 版 新 聞 內 文 , 1999 年 9 月 21 日 。

90 《 中 央 日 報 》 第 3 版 新 聞 內 文, 1999 年 9 月 22 日 。

91 陳 金 松 ,《 聯 合 晚 報 》 第 3 版 新 聞 內 文 ,( 括 號 內 文 字 為 作 者 所 加 ), 1999 年 9 月 21 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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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婦人眼見李登輝總統到場(豐原向陽永照大樓)巡視,連哭帶喊向李總統 請求「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還在裡面呢」,哭嚎聲混著重機具敲打碎石的 聲音,令人聞之鼻酸。 92

男孩,邊哭邊挖,孤手救爸媽 93

冰箱,壓成鐵餅 神啊!我阿爸呢?94

緊抱嬰兒 媽 媽頭 没了 95

在臨時太平間的角落,一具男童遺體就擱在床單上,男孩的父母渾身髒亂,擦 洗身軀,再為他換上乾淨衣服。夫婦兩人的表情木然,但眼神卻彷彿流露對老 天不公的無言抗議。96

在<集集大地震歌>受災者部分為「害人真多打著驚」、「無倒的人著青驚」、「說 起地動每個驚,真是讓人心驚恐」、「住在山莊上不好,無死活人半吃餓」、「每個好心 鬥腳手,著傷無死先保留」、「著傷需要送入院,交通斷暫第一纏」、「驚著全睏學校埕」、

「睏在公園歸大拖」、「無家可歸是數萬,災區吃睏受苦難」、「地動厝倒無著死,變成

「睏在公園歸大拖」、「無家可歸是數萬,災區吃睏受苦難」、「地動厝倒無著死,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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