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專題研究計畫 期末報告
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宗教研究基本問題探討
計 畫 類 別 ： 個別型 計 畫 編 號 ： NSC 100-2410-H-004-128- 執 行 期 間 ： 100 年 08 月 01 日至 101 年 11 月 30 日 執 行 單 位 ： 國立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 計 畫 主 持 人 ： 蔡彥仁 計畫參與人員： 碩士班研究生-兼任助理人員：吳彥德 報 告 附 件 ： 出席國際會議研究心得報告及發表論文 公 開 資 訊 ： 本計畫涉及專利或其他智慧財產權，1 年後可公開查詢中 華 民 國 101 年 12 月 19 日
中 文 摘 要 ： 本研究計畫探討「信仰者」與「研究者」在宗教研究中的對 立關係及其解決之道。 宗教學界在學術知識講求專業與分工，以及研究方法強調科 學與客觀的潮流衝擊下，近三十多年來對於宗教的定義、宗 教經驗、宗教的核心與界圍、研究的內涵、宗教與其他學科 的關係等，持續進行熱烈的反思探討，而有關「信仰者」與 「研究者」的對應關係，更是其中論辯的重點之一。圍繞此 問題，大部分的學者不是堅持應以「信仰者」為主體，而 「研究者」需闡發信仰的本質和意義，就是主張「研究者」 有其主權，應運用科學方法對「信仰者」進行客觀的研究。 本計畫除耙梳此一論辯的來龍去脈以及牽涉的宗教研究基本 問題之外，將嘗試跳脫兩者對立的框架，從認識論層面著 手，探討如何肯定雙方的主體性，並從賞析音樂與藝術的角 度立論，為宗教研究在當代學術領域尋找新的定位。 中文關鍵詞： 信仰者 / 研究者，圈內人 ／圈外人，化約論，認識論，宗 教研究
英 文 摘 要 ： Urged by the trend of academic specilization and the emphasis on scientific objectivity, scholars have been engaged in reexamining some of the fundamental issues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in the past thirty years. They have been debating over the definiton of religion, religious experience, the core and boundary of religion, the specific contents of religious
studies, the study of relig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other academic disciplines, etc.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believer and the reseracher or between the insdier and the outsider, too, has become a prominent part of these hot discussions. Centering about this issue, some insist that the researcher should respect the subjectivity of the believer, and that the purpose of religious studies is to explore the essence and meanng of religion. Others claim that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as an academic discipline, the researcher should have his or her authority in the application of scientific methods and in expressing what he or she objectively observes. The project here presented would delve into the pros and cons on this issue, taking the important points it touches on into keen consideration. Most
significant of all, it would go beyond the
oppositional conceptual frame that seems to constrain the current debates. Instead, it proposes to tend to the epistemological dimension from which the
disagreements stemmed and in which one could affirm the subjectivity of both the believer and the
researcher. The research project would finally
attempt to seek the possibility of treating the study of religion as introducing a piece of music or
appreciating a work of art and therefrom to obtain its new status in our modern scholarship.
英文關鍵詞： believer / researcher, insider / outsider, reductionism, epistemology,
□期中進度報
告
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補助專題
研究計畫
期末報告
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宗教研究基本問題探討
計畫類別：個別型計畫 □整合型計畫
計畫編號：NSC 100-2410-H-004-128
執行期間：100 年 8 月 1 日至 101 年 11 月 30 日
執行機構及系所：國立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
計畫主持人：蔡彥仁
共同主持人：
計畫參與人員：
本計畫除繳交成果報告外，另含下列出國報告，共 1 份：
□移地研究心得報告
出席國際學術會議心得報告
□國際合作研究計畫國外研究報告
處理方式：除列管計畫及下列情形者外，得立即公開查詢
□涉及專利或其他智慧財產權，□一年□二年後可
公開查詢
中 華 民 國 101 年 12 月 18 日
中文摘要
本研究計畫探討「信仰者」與「研究者」在宗教研究中的對立關係及其解決之道。 宗教學界在學術知識講求專業與分工，以及研究方法強調科學與客觀的潮流衝擊 下，近三十多年來對於宗教的定義、宗教經驗、宗教的核心與界圍、研究的內涵、 宗教與其他學科的關係等，持續進行熱烈的反思探討，而有關「信仰者」與「研 究者」的對應關係，更是其中論辯的重點之一。圍繞此問題，大部分的學者不是 堅持應以「信仰者」為主體，而「研究者」需闡發信仰的本質和意義，就是主張 「研究者」有其主權，應運用科學方法對「信仰者」進行客觀的研究。本計畫除 耙梳此一論辯的來龍去脈以及牽涉的宗教研究基本問題之外，將嘗試跳脫兩者對 立的框架，從認識論層面著手，探討如何肯定雙方的主體性，並從賞析音樂與藝 術的角度立論，為宗教研究在當代學術領域尋找新的定位。 關鍵詞：信仰者 / 研究者，圈內人 ／圈外人，化約論，認識論，宗教研究Abstract
Urged by the trend of academic specilization and the emphasis on scientific objectivity, scholars have been engaged in reexamining some of the fundamental issues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in the past thirty years. They have been debating over the definiton of religion, religious experience, the core and boundary of religion, the specific contents of religious studies, the study of relig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other academic disciplines, etc.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believer and the reseracher or between the insdier and the outsider, too, has become a prominent part of these hot discussions. Centering about this issue, some insist that the researcher should respect the subjectivity of the believer, and that the purpose of religious studies is to explore the essence and meanng of religion. Others claim that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as an academic discipline, the researcher should have his or her authority in the application of scientific methods and in expressing what he or she objectively observes. The project here presented would delve into the pros and cons on this issue, taking the important points it touches on into keen consideration. Most significant of all, it would go beyond the oppositional conceptual frame that seems to constrain the current debates. Instead, it proposes to tend to the epistemological dimension from which the disagreements stemmed and in which one could affirm the subjectivity of both the believer and the researcher. The research project would finally attempt to seek the possibility of treating the study of religion as introducing a piece of music or appreciating a work of art and therefrom to obtain its new status in our modern scholarship.
Keywords: believer / researcher, insider / outsider, reductionism, epistemology, the study of religion
目錄
一、前言 1 二、研究目的 2 三、文獻探討 2 四、研究方法 4 五、結果與討論 4 六、成過報告自評表 6 七、參考文獻 7 附件一、〈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當代宗教學術論爭的省思〉 11 附件二、〈宗教當做音樂：一個類比觀點〉 21前言
宗教具有高度的敏感性，其中包含細膩的主觀感受，觸及信仰者的精神和超 越面，此種特色委實與其他的知識學科的研究對象有不同之處。傳統的西方神學 家或者一般知識份子，在基督教的傳統脈絡下思考己身的信仰，視上帝、《聖經》、 基督教教義、教會、神職人員等指涉為常態，較少質疑此種認知前提是否普世皆 然或者有其侷限性。在受到科技進展、地球村意識、多元文化等潮流衝擊之下， 西方宗教學者開始跳脫基督教傳統的框架，將其視域擴展至世界其他宗教，並試 圖在此寬廣範疇下，思索宗教的內涵與研究宗教的各類方法。例如二十世紀上半 葉興起的「宗教現象學」(phenomenology of religion)，目的即在擱置宗教大、小、 高、低的價值判斷，視所有宗教所呈現的活動，為一可以整理與歸類的一體現象， 循著歷史、人物、教義、經典、儀式、組織等主題，進行客觀與價值中立的分析 和詮釋。(van der Leeuw1967)研究者意識到研究範圍需要擴大，也需要運用新的 研究方法，此就「宗教研究」而言無疑是一正面發展。 但是，宗教現象廣泛龐雜，包含過去的歷史也可涵蓋正在發生的事件，如何 設定準則，作為挑選研究對象的參考依據，卻是宗教學者爭辯難定的問題。某些 宗教學者質疑，宗教如缺乏一界圍，即成為一無所不包的大雜燴，結果勢必難以 處理而失去其學科運作的有效性。不過，如果設定界圍有其必要，學者如何清楚 認定屬於宗教的各種「元素」，以便作為取捨的標準？再者，如果可以清楚指出 宗教的界圍，是否亦即假設宗教有其核心，因為界圍與核心是一組同存並相互支 援的概念？如是，什麼是宗教的核心？上世紀影響宗教研究甚鉅的 Mircea Eliade 認為宗教有其核心，即是「神聖」(the sacred)，此由人類宗教情愫(religiousness) 之普遍存在可以證明得知。(Eliade 1959)因此宗教研究的主要工作，在於透過外 顯的各類宗教現象，尋找其中的內在有機類型(morphology)或模式(pattern)，挖掘 在世界宗教現象的共同結構下，所隱含的本質核心。(Eliade 1958) Eliade 堅持「神 聖」是不可化約的(non-reducible)，宗教研究必需完整的詮釋此核心，反之當代 學科的運用如果導致分割或碎裂此一核心，則需加以反對和揚棄。(Eliade 1969)Eliade 的理論為宗教研究立下了標竿，開啟了幾十年來宗教歷史學(History of Religions)的發展，但同時亦激發出反對者強烈的反彈。(Indinopulos and Yonan, 1994)，其衍生的問題之一，即是本研究計畫所欲探討的「研究者與信仰者」的 辯證關係。研究目的
本研究計畫在探討宗教研究中「信仰者」與「研究者」的對應關係，其主要 的目的在將圍繞此議題的專門與相關著作，進行細緻的整理耙梳，以釐清其中的 脈絡原委，凸顯本議題在宗教研究的重要性。本研究更試圖從賞析音樂與藝術的 角度，進行本體論與認識論層次的分析辯證，藉此深入與西方學者互動對話，為 華人宗教學界爭取發言之機會外，也擔負引介與銜接國內、外宗教學術的功能。文獻探討
有關「研究者與信仰者」的探討，除了「前言」部分所舉的幾位奠基學者的 理論外，西方學者在過去數十年間，已經累經不少學術成果，茲簡述如下。 「信仰者」與「研究者」的對應辯證關係，在於前者指涉經驗的主體者但卻 是後者的研究客體；反之，後者是經驗的客體，但卻是研究的主體。此對雙元體 (dyad)源於語言學者之運作工具，一為描寫一特別語言模組之代稱(phonemics)， 另一則是泛稱所有人類語言的聲音組合與發展(phonetics)。人類學者擷取此一組 合概念，延伸使用 emic 指涉單一文化、內部知識、整合式觀點等，而 etic 則係 指多文化、比較、外部知識、部分觀點等。(Goodenough 1970; Headland, Pike, and Harris, 1990)許多宗教社群區分信徒與非信徒，或強調「圈內人」(insider)與「圈 外人」(outsider)的差異，宗教學者遂綜合而成，衍生建構「信仰者」(believer)與 「研究者」(researcher)的對應詞組，而在晚近的「本質論者」與「文化 / 功能論 者」的論辯中，這對詞組及其可能的含意，也成為雙方熱烈爭執的焦點。 根據 Kim Nott 的整理描繪，宗教研究者與研究對象的關係，大致可分為四 類。第一，「完全參與者」，亦即研究者本人與研究對象毫無距離，甚至融為一體， 並使用相同的圈內人語言，其研究大都屬於第一人稱式的敘述和解釋。此類研究 常見於研究者本人亦是圈內人的一份子。第二、「觀察參與者」，亦即研究者與研 究對象極力拉近距離，屬於或試圖成為圈內人並深入其生活情境，但是卻有意識 的向圈外人解釋所觀所感。第三、「參與觀察者」，亦即研究者不屬圈內人，但極 力拉近與研究對象的距離甚至參與其中，而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記錄和解釋所觀所 感。 第四、「完全觀察者」，亦即研究者與研究對象保持相當的距離，不涉入情 感或價值判斷元素，完成採取客觀、科學的方法進行觀察、分析和解釋。(knott 2005)本人認為，這四種分類可代表研究者立場所形成的光譜，在實際的研究過 程中，研究者與研究對象的互動極為敏感複雜，可能混雜多種對應方式，不是簡 單的四種類型可囊括道盡，不過此種歸類至少可提供我們討論議題的參考指標。對於不少當代宗教學者而言，宗教如果有其主觀性，且是信仰者無法使用一 般感官表達讓第三者理解或重複印證的經驗，而宗教研究如果完全訴諸於「第一 人稱權威」(first person authority)，勢必違反圈外人或一般大眾的語言和認知邏 輯。在此意義下，宗教研究無法接受「完全參與者」的作法，而其他類似「融入」 或「同情」的態度亦相當可議。(Godlove 1999)Robert A. Segal 率直的指出，研究 者本來即無法把握信仰者所經歷的「神聖」，而其任務也根本不在進入或認同後 者的宗教世界，講求「同情」、「包容」、「誠懇」的作法太過情緒，實質上無助於 釐清宗教信仰者的宗教經驗。進一步思之，難道信仰者的觀點是研究者需要接受 的唯一觀點？研究者運用邏輯實證的語言和方法解釋信仰者的經驗，豈不是更具 正當性？根據他的看法，宗教不是固定不移的真理等待認可，反應是一種「虛擬 對象」(putative object)，有待研究者秉持客觀的態度加以合理的解釋。(Segal 1983, 1994)Donald Wiebe 更明確的論辯，信仰者的世界觀或自我理解經常包含「宗教 式」的元素，而此正是研究者需要批判與質疑之所在。對於當代的宗教學者而言， 唯有透過實證式的觀點與方法，而不是反思型(reflexive)語言，方能正確的釐清 信仰者的經驗世界。(Wiebe 1994, 1999a, 2006) 另外，有不少學者認為，信仰者的經驗並非如標榜科學與客觀者所言般的單 純，可根據實證式的法則統一歸類並進行研究。Peter Byrne 首先指出，學者如 Donald Wiebe 以信仰者的經驗為「虛」或「偽」的假設前提是一種偏見，而堅持 實證方法即是客觀或中立(neutrality)的主張亦大有問題。他反駁強調，宗教研究 的重點或其特殊性格在詮釋(to interpret)信仰者行動背後的意義世界，而不僅在解 釋(to explain)形成其行動的前因後果。他贊成 Clifford Geertz 的理論，視宗教為 一套文化與象徵系統，須待研究者拉近距離凝視，然後再詮釋表象之下的意義。 (Byrne 1999)Martin S. Jaffee 與其同調，亦主張宗教研究具有特殊性格，而研究者 的要務在詮釋宗教意義更勝於實證式的整理或解釋。(Jaffee 1999)Tony Edwards 提醒過度強調科學與客觀優越性的學者，研究者所把握的「事實」，在經過其學 術語彙的操作下，屬於一種複述或再描寫的產物，而信仰者在表達其經驗時，也 是經歷其語言的描述和轉換。如此觀之，真正的宗教經驗或實體與學術產物之間 存在幾層的鴻溝，需要宗教學者思考如何加以消解或超越，而非如實證主義者的 態度般輕易的規避或漠視。(Edwards 1999)Daniel Pals 附和 Eliade 的基本觀點， 認為宗教研究必須把握宗教的本質，以此確立此學科的核心基礎。另一方面，當 研究者在描述信仰者的「神聖」經驗或闡述其「真理」時，僅是在轉述後者所思 所感，描述(to describe)不等於贊同(to endorse)，欣賞(to appreciate)也非等於被勸 入教(to convert)，因而研究者如實的呈現信仰者的世界，包括其信念、行動、感 受等，不但不是化約或屈從，反而是更完整的面對客觀事實。(Pals 1986) 信仰者與研究者是否完全的平等，兩者可等同並論？又有其他學者提出不同 的看法。他們指出，實證主義學者假設信仰者的「信仰」代表有問題，而客觀研 究者的「不信」則代表正確的二分法值得商榷。David J. Hufford 質疑，此兩者其 實存有權力不對等的關係，正如最為人詬病的傳統醫病關係，往往是醫生擁有無
上的知識和地位，以此「俯視」、「主導」與「決定」其病患，宗教研究者對於信 仰者，是否亦持類似的態度？(Hufford 1999)一些新女性學者在反省此議題時， 亦將其聯繫於性別不平等問題(Shaw 1999; Wolf 1999)，或者西方學者對於第三世 界的霸權式人類學研究遺毒，藉此比較對照。(Brown 1999)最值得深省的是， Hufford 提醒論辯者，研究者是「人」，縱然擁有宗教知識也理解客觀的法則，卻 很難代表其在研究時超然己外，在絕對客觀的氛圍中悠遊運作。究其實「人」的 內心有多重聲音，研究者本身有學者的聲音，但其內心更有屬於私人的聲音，在 凝視信仰者時，其聲音是否僅屬一種，或是兩種甚至多種的混合？此皆是值得深 究的。Wendy Doniger O’Flaherty 更犀利的從印度神話和猶太寓言故事切入，闡 釋人與他人互為主體性，係由多種身份重疊組合而成。視諸當今學者的生活世 界，包含兩性以及複雜的文化、種族與不同信仰者，更能理解優越感、單一化與 絕對化可能導致的偏頗弊病。(O’Flaherty 1999) 以上勾勒僅是所發表的眾多意見之一部分，藉此可理解本研究計畫的主題脈 絡。我們至此亦可得知，其癥結所在在於界定「什麼是宗教？」以及如何看待「宗 教」，亦即應聯繫於本體論與認識論層面進行深刻的反思。
研究方法
本研究係純理論探討，致力於收集與主題相關的資料，進行耙梳、整理、歸 類、詮釋的工作，綜合人文學科常使用的文獻分析與邏輯思辯方法。結果與討論
本研究計畫「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宗教研究基本問題探討」，係本人多年 來所關心的宗教研究重要議題之一，在執行研究期限結束之際，仍感意猶未盡， 深覺目前僅是一個開端，有待日後再繼續深入探索。與此相關的議題，本人在 2010 年於「首屆華人學者宗教研究論壇」上，曾發表〈從宗教的「不可化約性」 論華人學術處境中的宗教研究〉(後收於《華人學術處境中的宗教研究：本土方 法的探索》，香港：三聯書店，頁 15-45)，繼之又在 2011 年「第二屆華人學者宗 教研究論壇」上，發表〈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當代宗教學術論爭的省思〉。後 一篇論文即構成本研究計畫的申請雛形，在此基礎上，本人進一步延續探討，提 出〈宗教當做音樂：一個類比觀點〉的看法，發表於今年(2012)11 月的「第三屆 華人學者宗教研究論壇：比較與對話視野下的宗教研究」，獲得不少與會學者的 正面回應。第二篇論文已經增修完畢，將由政治大學負責審查出版(附件一)，而 第三篇則將修訂(附件二)，後交北京大學負責送審再出版。本人認為宗教所含的神聖性、超越性、敏感性、細膩性等特質，是宗教學者 首要認知的前提，因而「宗教研究」的進行，應有別於一般的純科學領域研究。 亦即，「研究者」不應視「信仰者」為一對立的客體，在人研究人的脈絡下，兩 方實際上存在互動、相互主體性的辯證關係。依此，標榜「科學、客觀」的宗教 學者有必要調整認知態度，宜先從宗教的本體層次著手，再思索研究方法，而非 由學科訓練的方法論出發，框限所觀察的特定宗教現象，造成以偏蓋全或物化宗 教的結果。本人三篇論文的主旨大意即在此。 二十多年由於兩岸政治、社會、經濟、文化等面向急遽變動，宗教團體勃興， 各類信仰活動熱烈，華人學術界因而紛紛成立宗教系、所，企圖面對和研究此一 華人歷史上難得的盛況。但是對於宗教的定義、特質、內涵，以及如何進行有效 而合理的「宗教研究」，卻未達共識，因而造成各執一端，紛擾雜陳的局面，在 相當程度上弱化了此一新興學門，對其未來的健全發展投下了變數。本人以上所 撰寫的三篇論文，即是從根本談起，主要圍繞在「什麼是宗教？」以及「如何研 究宗教？」兩個問題上，希望透過對西方宗教理論的深刻反思，再配合華人世界 的現況，為兩岸的宗教學界貢獻一點心力。在此意義上，本人的研究含有理論與 實踐，亦融合中、西兩方學術世界。本人期待在未來持續深化此一系列的研究， 尤其計畫從音樂或藝術領域切入，挖掘宗教的本質內涵，也為宗教研究覓得適當 的學術定位。
國科會補助專題研究計畫成果報告自評表
請就研究內容與原計畫相符程度、達成預期目標情況、研究成果之學術或應用價值（簡
要敘述成果所代表之意義、價值、影響或進一步發展之可能性）、是否適合在學術期
刊發表或申請專利、主要發現或其他有關價值等，作一綜合評估。
1. 請就研究內容與原計畫相符程度、達成預期目標情況作一綜合評估
達成目標
□ 未達成目標（請說明，以 100 字為限）
□ 實驗失敗
□ 因故實驗中斷
□ 其他原因
說明:
2. 研究成果在學術期刊發表或申請專利等情形：
論文：□已發表 未發表之文稿 □撰寫中 □無
專利：□已獲得 □申請中 □無
技轉：□已技轉 □洽談中 □無
其他：（以 100 字為限）
3. 請依學術成就、技術創新、社會影響等方面，評估研究成果之學術或應用價值（簡
要敘述成果所代表之意義、價值、影響或進一步發展之可能性）
（以 500 字為限）
如上「結果與討論」一節所說明，本研究計畫「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宗教研究基本問題探討」 的意義、影響、進一步發展等方面，可條列陳述如下： 一、本研究係持續約兩年來的一系列研究，圍繞「什麼是宗教？」以及「如何研究宗教？」兩個 基本問題，主題逐漸深入也有其一貫性，值得學界整體參考。 二、本研究包含理論與實踐，也融合中、西學界傳統，涵蓋面廣但又有聚焦，對於當前華人學術 單位的宗教系、所之宗旨、師資、課程設計、發展等問題，提出清楚的分析與見解。 三、本人提出「宗教當做音樂」的說法，值得繼續探討，相信此對宗教哲學的論述，應當有正面 的貢獻。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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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一）
信仰者與研究者：一個當代宗教學術論爭的省思
蔡彥仁 國立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 一、引言 自歐洲啟蒙時代以來，學者一反之前崇尚主觀、領悟、整體、形上玄思的中 古學問作法，逐漸改為講求客觀、驗證、科學、專精的現代學術特色，時至今日， 西方的學術探索與知識分類越趨縝密，而以自然科學及其研究方法為主導的高等 教育，在配合以發展經濟與拓展消費市場的實用功能考量下，著重「物」而忽略 「人」、重視研究者權威而輕忽研究對象之主體性的趨勢，更是席捲全球學術界。 在此潮流下，有悠久歷史傳統、以研究人的精神層次或情感為重心的學科，諸如 哲學、宗教、文學、音樂、藝術等，廣受衝擊，其存在的合理性甚至遭到質疑。 相對於一般其他的人文學科，嚴格學術意義的「宗教研究」(Religious Studies/ the Study of Religion)在西方的成立時間較短，僅有一百多年的歷史，1 而在中
國大陸與台灣的興起，也僅是一九八０年之後的晚近事件。2「宗教研究」在西 方經歷複雜的「典範轉移」(paradigm shifts)，從學科的名稱、研究的範疇、方法 學的運用、「宗教」的定義、與其他學科的關係、在高等學府中的定位等，宗教 學者們不斷進行辯難反思，凸顯這個學域發展中的特殊景象。近三十年來，「宗 教研究」的內容與學科身份的再界定，再度激起不少學者的關心與探討，其中經 常提出的問題有：「宗教」是一個有效的認知範疇嗎？在後現代社會，可否以「靈 性」(spirituality)取代「宗教」？「宗教經驗」是否可視為超越教條，成為不同宗 教信仰者交通互動的基礎？宗教研究與傳統的神學研究有何延續與變異？學者 可運用純科學方法研究宗教嗎？宗教研究與其他學科在本質與方法層次上有何 異同？「信仰者」與「研究者」之間的關係又如何？等等。3 在諸多論辯中，最 1 「宗教研究」出現時名為「比較宗教」(Comparative Religion)，之後又有「宗教科學」
(Religionswissenschaft)、「宗教現象學」(Phenomenology of Religion)、「宗教歷史學」(History of
Religions)等不同稱呼。有關此方面的發展史背景介紹，參閱 Eric J. Sharpe, Comparative Religion:
A History (La Salle: Open Court, 1986).
2 有關中國大陸與台灣的宗教研究，參考筆者著〈中國宗教研究：定義、範疇、與方法學芻議〉， 《新史學》，1994，第五卷，第四期，頁 125-139；〈從宗教的「不可化約性」論華人學術處境中 的宗教研究〉，發表於「首屆華人學者宗教研究論壇：華人學術處境中的宗教研究」，香港中文大 學，2010 年 1 月 21-23 日。 3
最近西方宗教學界在這方面的著作難以列舉，有代表性者如下：Ursula King, ed., Turning Points
後一項提及的問題其實與前述幾個問題密不可分，涉及宗教研究的核心面向，而 其與華人學者對於當今中、港、台宗教發展的認知，以及對於己身學科的定位亦 息息相關，本文因此特以此為主題進行討論。 二、問題脈絡 宗教具有高度的敏感性，其中包含細膩的主觀感受，觸及信仰者的精神和超 越面，此種特色委實與其他知識學科的研究對象有所不同。傳統的西方神學家或 者一般知識份子，在基督教的傳統脈絡下思考己身的信仰，視上帝、《聖經》、基 督教教義、教會、神職人員等指涉為常態，皆屬同一「我們」整體，較少質疑此 種認知前提是否有其侷限性。在受到科技進展、地球村意識、多元文化等潮流衝 擊之下，西方宗教學者開始跳脫基督教傳統的框架，將其視域擴展至世界其他宗 教，逐漸融入許多「他者」，並試圖在此寬廣範疇下，思索宗教的內涵與研究宗 教的各類方法。二十世紀上半葉興起的「宗教現象學」(phenomenology of religion)，目的即在打破基督教傳統的藩籬，擱置宗教大、小、高、低的價值判 斷，視所有宗教所呈現的活動，為一可以整理與歸類的一體現象，學者可循著歷 史、人物、教義、經典、儀式、組織等主題，進行客觀與價值中立的分析和詮釋。 4 研究者意識到研究範圍需要擴大，超越自己信仰的宗教之外，也需要運用新的 研究方法，此就「宗教研究」而言無疑是一正面發展。 但是，宗教現象廣泛龐雜，包含過去的歷史，也涵蓋正在發生的事件，如何 設定準則，作為挑選研究對象的參考依據，卻是宗教學者爭辯難定的問題。某些 宗教學者質疑，宗教研究如缺乏一界圍，即成為一無所不包的大雜燴，結果勢必 難以處理而失去其學科運作的有效性。不過，如果設定界圍有其必要，學者如何 清楚認定屬於宗教的各種「元素」，以便作為取捨的標準？再者，如果可以清楚 指出宗教的界圍，是否亦即假設宗教有其核心，因為界圍與核心是一組同存並相 互支援的概念？如是，什麼是宗教的核心？這些皆是挑戰宗教學者的棘手問題。 上世紀影響宗教研究甚鉅的伊利雅德(Mircea Eliade, 1907-1986)逕提「神聖」 (the sacred)即是宗教的核心，此由人是「宗教人」(homo religiosus)，普遍顯露宗
教情愫(religiousness)可以證明得知。5
因此宗教研究的主要工作，在透過外顯的 各類宗教現象，尋找其中的內在有機類型(morphology)或模式(pattern)，挖掘在世
The Discourse on Sui Generis Religion and the Politics of Nostalgia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idem, Critics Not Caretakers: Redescribing the Public Study of Religion (Albany: SUNY Press, 2001); Gavin Flood, Beyond Phenomenology: Rethinking the Study of Religion (London and New York: Cassell, 1999); Kimberley C. Patton and Benjamin C. Ray, eds., A Magic Still Dwells: Comparative
Religion in the Postmodern Age (Berkeley: UC California Press, 2000); Tomoko Masuzawa, The Invention of World Religions: Or, How European Universalism Was Preserved in the Language of Pluralism (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5).
4
Gerardus Van der Leeuw, Religion in Essence and Manifestation, tr. J. E. Turner, 2 vols ( Gloucester: Peter Smith, 1967).
5
Mirdea Eliade, The Sacred and the Profane: The Nature of Religion, tr. Willard R. Trask (London: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59).
界宗教現象的共同結構下，所隱含的「神聖」本質。6 他堅持「神聖」不可化約 (non-reducible)，宗教研究必需完整的詮釋此核心，反之當代學科的運用如果導 致分割或碎裂此一核心，則需加以反對和揚棄。7 伊利雅德的理論為宗教研究立 下了標竿，開啟了幾十年來宗教歷史學(History of Religions)的發展，但同時亦激 發出反對者強烈的反彈，8 其衍生的問題之一，即是本文所欲集中探討的「研究 者」與「信仰者」的辯證關係。 伊利雅德認為宗教有核心，並且必須以此為研究前提的主張並非創見。十八 世末的士萊爾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 1768-1834)早即強調宗教源自人對一 超越者的「絕對倚賴之情」(the sense of absolute dependence)，此種情愫與道德或
任何理智的算計無關，而是獨立自成一格。9
二十世紀初的奧圖(Rudolf Otto, 1869-1937)繼承此說，提出「神力彰顯」(the numinous)一詞，表示神聖力量之臨
在，方是宗教構成的最重要元素。10
與伊利雅德同時代但稍晚幾年的史密斯 (Wilfred C. Smith, 1916-2000)亦肯定「超越」(the transcendence)是宗教的核心， 而產生超越之情的原動力出自人類的「信心」(faith)，宗教研究的任務，一則考 究承載「信心」的個別宗教之「積累傳統」(cumulated tradition)，二則跨越個別 宗教傳統，從比較的角度和人類一體的觀點探討「信心」的深度意涵。11 按照 阿那(William E. Arnal)的研究歸納，以上的學者可稱為「本質論者」 (substantivists)，亦即認為宗教屬一實體，由此方呈現出各類宗教現象。他們的研 究方法往往採哲學或神學式思維，試圖指出宗教「是」(is)什麼，為宗教研究提 供對象和可運作的界圍。12 「本質論者」雖然為宗教研究建立起明確的指標，但是他們對於「神聖」的 先驗(a priori)假設，以及不求實證僅憑玄思推論的作法卻廣遭質疑，特別是阿那 所稱的「文化 / 功能論者」(Culturalists / Functionalists)最為明顯。屬於後者陣營 的學者們認為，與其耗費心神思索宗教的內涵和本質，無寧更應注重宗教在人類 歷史和社會上起了什麼作用，發揮了什麼影響。古典馬克斯主義的宗教與階級壓 迫說，佛洛伊德(S. Freud, 1856-1939)的宗教與心理壓抑或精神官能症聯繫的主 張、涂爾幹(E. Durhkeim, 1858-1917)的宗教與社會建構與認同密切相關的理論， 以及當代不少學者從語言、文化、社會、政治等個別脈絡著手發言，即是這些學 者提出的不同看法。13 他們特別強調，有關宗教的實體人言言殊，皆是向壁虛 構，宗教學者的任務不在凌空蹈虛，而在憑客觀的證據解釋為何宗教自古即存於 人類文明，且千百年來形塑人類社會既深且遠。學者能掌握的「宗教」，究其實 6
Mircea Eliade, Patterns in Comparative Religion, tr. R. Sheed (London: Sheed and Ward, 1958).
7
Mircea Eliade, The Quest: History and Meaning in Religion (Chicag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9).
8
Thomas A. Indinopulos and Edward A. Yonan, eds., Religion and Reductionism: Essays on Eliade,
Segal, and the Challenges of the Social Sciences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n (Leiden: E. J. Brill, 1994).
9
Friedrich Schleiermacher, On Religion. New York: Harper & Row, 1958.
10
Rudolf Otto, The Ideal of the Holy (London / Oxford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50).
11
Wilfred C. Smith, The Meaning and End of Religion (New York: Macmillan, 1963).
12
William E. Arnal, “Definition,” in Guide to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s. Willi Braun and Russell T. McCutcheon (London and New York: Cassell, 2000), 21-34.
13
是信仰者的個別或群體活動與具體生活處境，亦即是外顯的表達(expressions)而 非對於「神聖」或「超越」的認可或領悟，而人類知識的進展，須藉由對現象的 觀察、歸類與比較之後，方才逐步累積建構起來。14 「本質論者」的問題意識在於「什麼是宗教？」，其關心重點在本體論層面 (ontology)。相形之下，「文化 / 功能論者」側重可觀、可考的宗教現象以及「如 何研究宗教？」，傾向思考不同的研究進路或方法論問題(methodology)。此兩陣 營的觀點或主張無關對錯，反而更突出「宗教」的複雜、歧義、與不可捉摸。「本 質論者」與「文化 / 功能論者」分別針對「宗教」某些面向而發，其理論各有 深刻之處，但如仔細思考其分歧癥結處，則對於研究者與研究對象兩者，亦即研 究主體與客體的身份以及彼此的相互關係，存有不同的認知和解釋，而此問題應 與認識論(epistemology)密切相關，此是下文將進一步探討者。 三、問題分析 「信仰者」與「研究者」的對應辯證關係，在於前者指涉經驗的主體但卻是 後者的研究客體；反之，後者是經驗的客體，但卻是研究的主體。此對雙元體(dyad) 源於語言學者之運作工具，一為描寫一特別語言模組之代稱(phonemics)，另一則 是泛稱所有人類語言的聲音組合與發展(phonetics)。人類學者擷取此一組合概念 及其字尾音節，延伸使用 emic 指涉單一文化、內部知識、整合式觀點等，而 etic 則係指多文化、比較、外部知識、部分觀點等。15 許多宗教社群區分信徒與非 信徒，或強調「圈內人」(insider)與「圈外人」(outsider)的差異，宗教學者遂綜 合而成，衍生建構「信仰者」(believer)與「研究者」(researcher)的對應詞組，而 在晚近的「本質論者」與「文化 / 功能論者」的論辯中，這對詞組及其可能的 含意，也成為雙方熱烈爭執的焦點。 根據諾特(Kim Nott)的整理描繪，宗教研究者對於所研究的對象，可概括分 為四類。第一，「完全參與者」(complete participant)，亦即研究者本人與研究對 象毫無距離，甚至融為一體，並使用相同的圈內人語言，大量表達信仰者的意見， 其研究大都屬於第一人稱式的敘述和解釋。此類研究常見於研究者本人亦是圈內 一份子。第二、「觀察參與者」(participant-as-observant)，亦即研究者與研究對象 極力拉近距離，屬於或試圖成為圈內人並深入其生活情境，但是卻有意識的向圈 外人解釋所觀所感。第三、「參與觀察者」(observant-as-participant)，亦即研究者 不屬圈內人，卻極力拉近與研究對象的距離甚至參與其中，但力求客觀與價值中 立，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記錄和解釋所觀所感。 第四、「完全觀察者」(complete 14
Robert D. Baird, Category Formation and the History of Religions (Mouton: Mouton & C., 1971), 1-27.
15
Ward H. Goodenough, Description and Comparison in Cultural Anthropology (Chicago: Aldine Publishing Company, 1970), 104-112; Thomas N. Headland, “Introduction: A Dialogue between Kenneth Pike and Marvin Harris on Emics and Etics,” in Emics and Etics: The Insider and Outsider
Debates, eds. Thomas N. Headland, Kenneth L. Pike, and Marvin Harris (Newbury: Sage Publications,
observant)，亦即研究者與研究對象保持相當的距離，不涉入情感或包含價值判 斷，完成採取客觀、科學的方法進行觀察、分析和解釋。16 這四種分類可代表 在態度與方法上，研究者對應研究對象所形成的光譜。但是在實際的研究過程 中，兩者的互動極為敏感複雜，可能混雜多種對應關係與模式，不是簡單的四種 類型可囊括道盡，不過此種歸類至少可提供我們討論議題的參考指標。 當代宗教學者對於如何看待信仰者與研究者的關係，存在相當大的歧異。某 些學者認為，宗教如果有其主觀性，且是信仰者無法使用一般工具表達，其經驗 也無法讓第三者完全理解或重複印證，因而宗教研究如果全然訴諸「第一人稱權 威」(first person authority)，勢必違反圈外人或一般大眾的交通方式和認知邏輯。 在此意義下，宗教研究無法接受「完全參與者」的作法，而其他類似「融入」或 「同情」的態度亦相當可議。17 西格(Robert A. Segal)率直指出，研究者本來即 無法把握信仰者所經歷的「神聖」，其任務也根本不在進入或認同後者的宗教世 界，講求「同情」、「包容」、「誠懇」的作法太過情緒，實質上無助於釐清宗教信 仰者的宗教經驗。進一步思之，難道信仰者的觀點是研究者需要接受的唯一觀 點？研究者運用邏輯實證的語言和方法解釋信仰者的經驗，豈不是更具普遍性與 正當性？根據他的看法，宗教不是固定不移的真理等待認可，反應是一種「虛擬 對象」(putative object)，有待研究者秉持客觀的態度加以合理的解釋。18 韋彼 (Donald Wiebe)更明確的論辯，信仰者的世界觀或自我理解經常包含「宗教式」 的元素，而此正是研究者需要批判與質疑之所在。對於當代的宗教學者而言，唯 有透過實證式的觀點與方法，而不是藉反思式(reflexive)語言進行神學表述，方 能正確的釐清信仰者的經驗世界。19 以上學者對於信仰者與研究者的關係，表達幾個相同的態度或意見。其一， 他們認為宗教經驗主觀且無法印證，研究者不需也無法深入其中，反而僅需著重 可觀可考的外顯宗教行為。在此認知下，他們否定考量信仰者的主體性。其二， 就宗教研究而言，研究者享有絕對優位，因為學者有其專業訓練，清楚知悉其目 的、知識體系與運作界圍。其三，實證的科學方法值得信賴，甚至唯一可靠，其 他的宗教研究方法則應存疑。 但是，有不少學者認為，信仰者的經驗並非如標榜科學與客觀者所言般的單 16
Kim Knott, “Insider / Outsider Perspectives,” in The Routledge Companion to the Study of Religion, John R. Hinnells, ed.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5), 243-258.
17
Terry F. Godlove, Jr., “Religious Discourse and First Person Authority,”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London and New York: Cassell, 1999),
164-198.
18
Robert A. Segal, “In Defense of Reductionism,”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Religion 51.1 (1983):97-124; idem, “Reductionis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in Religion and Reductionism: Essays
on Eliade, Segal, and the Challenges of the Social Sciences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s. Thomas A.
Indinopulos and Edward A. Yonan, 4-14.
19
Donald Wiebe, “Beyond the Skeptic and the Devotee: Reductionism in the Scientific Study of Religion,” in Religion and Reductionism: Essays on Eliade, Segal, and the Challenges of the Social
Sciences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s. Thomas A. Indinopulos and Edward A. Yonan, 108-116; idem,
“Does Understanding Religion Require Religious Understanding?”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260-273; idem, “ ‘Understanding’ in Religious
純，可根據實證式的法則統一歸類並進行研究。象徵人類學者濟爾慈(Clifford Geertz, 1926-2006)早即指出，宗教其實是一套文化象徵體系，人類的行為極其複 雜，根據他的田野調查經驗，不同地區的信仰者受其語言與文化傳統影響，各自 產生極為不同的情感表達模式，研究者如非身歷其境(experience-near)，以同情涉 入的態度參與，絕無法理解所研究對象之語言或肢體動作的背後意涵。20 本恩 (Peter Byrne)也附和反駁，指出學者如韋彼以信仰者的經驗為「虛」或「偽」的 假設前提是一種偏見，而堅持實證方法即是客觀或中立(neutrality)的主張亦大有 問題。他特別強調，宗教研究的重點或其特殊性格在詮釋(to interpret)信仰者行動 背後的意義世界，而不僅在解釋(to explain)形成其行動的前因後果。他贊成濟爾 慈的理論，視宗教為一套文化與象徵系統，須待研究者拉近距離凝視，然後再詮 釋表象之下的意義。21 傑夫(Martin S. Jaffee)與上述兩位學者基本上同調，他更 進一步提出，「宗教」其實是學者所建構的範疇架構，而非單純或自動浮現在眼 前之物，因此研究者需運用其想像力，藉由熟悉多元理論與不同觀點，進入信仰 者的世界，而其最終任務在詮釋宗教意義而非僅是實證式的整理或解釋。22 愛德華(Tony Edwards)提醒過度強調科學與客觀優越性的學者，研究者所把 握的「事實」，在經過其學術語彙的操作下，屬於一種複述或再描寫的產物，而 信仰者在表達其經驗時，也是經歷其語言的描述和轉換。如此觀之，真正的宗教 經驗或實體與學術產物之間存在幾層的鴻溝，需要宗教學者思考如何加以消解或 超越，而非如實證主義者的態度般輕易的規避或漠視，誤認可觀可感的現象即是 宗教之實體。23 帕斯(Daniel Pals)附和伊利雅德的基本觀點，認為宗教研究必須 把握宗教的本質，以此確立此學科的核心基礎與獨立性格。他反對西格等人過份 的科學實證理念，認為其極端的維護方法學心態，與其所批判的信仰者不容圈外 人否定其信仰實體毫無差別。他強調當研究者在描述信仰者的「神聖」經驗或闡 述其「真理」時，僅是在轉述後者所思所感，描述(to describe)不等於贊同(to endorse)，欣賞(to appreciate)也非等於被勸入教(to convert)，因而研究者如實的呈 現信仰者的世界，包括其信念、行動、感受等，不但不是化約或屈從，反而是更 完整的面對客觀事實。24 上述學者至少在三方面與純信賴實證科學的宗教研究者有所不同，而此三面 向彼此互為關連。第一，他們認為宗教不是如後者所言般的單純，僅止於浮現在 20
Clifford Geertz, “ ‘From the Native’s Point of View’: On the Nature of Anthropological
Understanding,”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53-60.
21
Peter Byrne, “The Study of Religion: Neutral, Scientific, or Neither,”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248-259.
22
Martin S. Jaffee, “Fessing Up in Theory: On Professing and Confessing in the Religious Studies Classroom,”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274-286.
23
Tony Edwards, “Religion, Explanation, and the Askesis of Inguiry,”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197-212.
24
Daniel Pals, “Reductionism and Belief: An Appraisal of Recent Attacks on the Doctrine of Irreducible Religion,”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179-196.
感官所及的表象世界，因此完全訴諸實證觀察，在方法學上即犯化約主義之嫌。 第二，除了帕斯之外，大部分學者並未明確的以肯定宗教本質為立論前提，而是 認為研究者所能掌握的「宗教」，在於信仰者所表達者，而這些所表達者皆是象 徵，其意義不在表象而在底層，有待研究者抽絲剝繭，深入其中加以詮釋。第三， 因為宗教研究者的工作重心不僅在因果解釋而在意義詮釋，因此需要運用多元的 研究方法，方能更整體、全面的呈現所研究的對象。綜合言之，有關信仰者和研 究之間的對應關係，這些學者明顯的趨向同情信仰者，但也並非全然放棄學者應 有的獨立與批判精神。 另外，更有一部份學者從權力關係的角度，討論信仰者與研究者是否彼此對 等。他們指出，實證主義學者假設信仰者的「信仰」(belief)代表有問題，而客觀 研究者的「不信」(disbelief)則代表正常的二分法值得商榷。哈福(David J. Hufford) 質疑，此兩者其實權力不對等，正如最為人詬病的傳統醫病關係，往往是醫生自 認擁有特殊知識與無上權威，以此「俯視」、「主導」與「決定」其病患，宗教研 究者之於信仰者，是否亦處於相同的關係模式？25 一些新女性學者在反省此議 題時，亦將其聯繫於性別不平等問題，26 或者西方學者對於第三世界的霸權式 人類學研究遺毒，藉此比較對照，凸顯西方宗教研究如強調研究者的主體性，以 及實證方法的優越甚至唯一選擇，其實皆隱藏對於研究對象的支配與宰制，雙方 絕對是不平等。27 最值得深省的是，哈福提醒學者，宗教研究者是「人」，縱然 擁有宗教知識也理解研究的客觀法則，卻很難代表其在研究時超然己外，在絕對 客觀的氛圍中進行知識運作。究其實只要是「人」，其內心有多重聲音，研究者 本身有學者的聲音，但其內心更有屬於私人的聲音，在凝視信仰者時，其聲音是 否僅屬一種，或是兩種甚至多種的混合？研究者如果誠實面對自己，此即值得深 究反思。多妮格歐芙列荷逖(Wendy Doniger O’Flaherty)對於學者的「反身性」 (reflexivity)問題，更犀利的從印度神話和猶太寓言故事切入，闡釋人與他人互為 主體性，係由多種身份重疊組合而成。視諸當今學者的生活世界，包含兩性以及 複雜的文化、種族與不同信仰者，更能理解優越感、單一化與絕對化可能導致的 偏頗弊病。28 以上所有學者的論述，不論是強調研究者及其研究方法的優越地位，同情信 仰者的主體性及其意義世界，或者針對研究者本身進行反思批判，皆是假設信仰 者與研究者相互對立，在主體與客體不相容的二元論思維模式下反覆辯證。他們 的個別觀點有其獨到之處，特別是提醒我們應注意及宗教的敏感特色，以及宗教 研究是「人」在研究「人」，研究者既然是「人」，必得承認其內在聲音複雜多元 25
David J. Hufford, “The Scholarly Voice and the Personal Voice: Reflexivity in Belief Studies,”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294-310.
26
Rosalind Shaw, “Feminist Anthropology and the Gendering of Religious Studies,”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104-113; Margery Wolf,
“Writing Ethnography: The Poetics and Politics of Culture,” in idem, 354-363.
27
Karen McCarthy Brown, “Writing about ‘the Other’”,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350-353.
28
Wendy Doniger O’Flaherty, “The Uses and Misuses of Other People’s Myths,” in The Insider /
的事實等等，皆是發人深省。但是，「宗教」如果是學者的建構產物，我們華人 學者是否有必要亦步亦趨，全盤承接西方學者的發明，在二元論的框架內打轉？ 信仰者與研究者是否絕對相互對立？客體與主體是否僅能二中擇一？有無可能 是相互主體性(inter-subjectivity)？還有，所有的知識是否如韋彼所言應屬「認知 型知識」(cognitive knowledge)，宗教研究所欲獲得的知識不能例外，亦即學者研 究「信仰者」與研究其他對象毫無二致，「人」與「物」一視同仁？29 我們有無 可能提供不同的認識範疇，為「宗教研究」尋找更合乎「人」的定位？以下針對 這些問題再進一步省思。 四、延伸討論 西方二元論式的思考模式，其主要弊病在於過度信賴研究者的理性認知功 能，結果窄化學者可能獲致宗教知識的其他管道，以及為求觀察與分析之便，將 所研究的對象刻板化、固定化，導致遮蔽此對象之其他重要面向，宗教研究因而 陷入不徹底、意猶未盡或恆常不足的窘境。我們提及，宗教具有高度的敏感性， 觸及人類的精神或超越層面，宗教研究者在探索此一議題，必須將這種特質深刻 的闡發出來方才盡其應盡之責。伊利雅德將宗教研究比擬為文學評論，強調一部 公認的文學經典如但丁(Dante Alighieri, 1265-1321)的《神曲》(Divine Comedy)， 是作者意欲透過特殊的美感經驗，表達「超越個人的真實」(transpersonal realities)。文學評論家在面對類似這樣的作品時，解釋作者生平、創作背景、作 品的文化、社會因素或其文字特徵等，並不等於完成了文學評論的工作。文學作 品不能被化約為其組成的個別因素，而是需要就其「自身的參照面上」(on their own plane of reference)理解它、研究它。同理，宗教亦有其自身的獨立價值，是
人類在精神領域的創作，研究者需將其如盤拖出，呈現其完全面貌方可。30 伊利雅德本質式的論述不見得獲得所有學者的認同，但是他在此指出一個值 得我們思考的方向，即宗教在實質上比較類似文學作品，而宗教研究近似文學評 論，需整體把握作品本身。如果文學作品蘊含作者的美感經驗，在表達超越他個 人的真實，宗教亦是含有信仰者的精神或情感經驗，亦在表達超越他個人或宗教 社群的真實世界。史密斯在討論「宗教經典」(scripture)時，亦循相同的思考理 路論辯。他強調宗教經典皆是經過長時間的演進而成，含有信仰者對其崇拜、詮 釋、運用等互動關係。職是之故，宗教經典不等於孤獨、斷裂或毫無感情的「文 本」(text)，而是信仰社群涉入其內、夾雜其企求超越之象徵物品。研究者如視 自己是主體，而宗教經典為可以操弄的客體，這種單線型的對立思考不但物化人 文精神，也完全抹殺宗教經典的多層次含意。31 史密斯與伊利雅德同調，將宗 29
Donald Wiebe, “ ‘Understanding’ in Religious Studies: An Aberration in the Modern Study of Religion,” 22.
30
Mircea Eliade, The Quest, 5-7.
31
Wilfred C. Smith, What Is Scripture? A Comparative Approach (Minneapolis: Fortress Press, 1993), 221-223.
教經典與藝術關連比擬，認為其性質類似建築、繪畫、音樂、文學等作品，有極 大的象徵空間需要研究者仔細體會探索。他引伸舉例，一般文學作品有散文與詩 之分，就語言而論後者精簡、洗鍊、厚實，其文字張力與情感力道強於前者，而 宗教經典更在詩之上，含有更強烈、更細膩的情感與超越元素，而此正是研究者 需要用心思索之所在。32 兩位宗教學者皆試圖跳脫主、客二元對立的思考模式， 代之以美學的、藝術的體會角度，說明宗教的特質以及研究者所應持的態度。 最值得提起的是，藝術的表達形式有視覺與聽覺兩類，文學、繪畫、建築等 視覺藝術以具像呈現，有其固定形制，作品一經面市極難變動，而與研究者之間 因個體分離，猶易造成主、客對立的狀況。然音樂之聲無邊無形，其作品之呈現 根據演奏者的熟練程度、品味差異、現場情境等因素而變化多端，因此研究者需 訴諸較深的傾聽功夫與較多的想像力加以體會，據此理解研究對象與進行判斷。 在此意義下，將宗教比擬成音樂，在性質上可能更加貼近。詹姆士(William James, 1842-1910)在描述屬於宗教極致的神秘經驗時，以不可言喻(ineffability)、知悟性 (noetic quality)、短暫(transiency)、被動性(passivity)四項特徵勾勒之。33 但是在 他討論的神秘經驗範例中，不論屬印度教、基督教、伊斯蘭或其他信仰傳統者， 由於理性言語無法說清，聲音或音樂幾乎成為共同譬喻。詹姆士因此主張： 音樂給予我們本體層面的信息(ontological messages)，此是非音樂評論無法 否定的，雖然後者可能嘲笑我們太過在意了。這些信息會騷惹我們的心靈［ 敏感處］，並從該處夾雜理解運作向我們發聲，正如無涯海洋之水一波又一 波的拍打岸邊鵝卵石一般。34 他的觀察提醒學者，宗教猶如音樂往往難以言喻，但是在詞窮之處的｢寂靜之聲｣
(the voice of the silence)總是若隱若現，需要側耳傾聽方有可能捕捉全體大意。35
伊 斯蘭史專家霍鉅森(Marshall G. S. Hodgson, 1922-1968)在探討蘇非(Sufis)神秘經典 時，感喟其中意義的難以捉摸，正如聲音之美可意會卻不可言傳。他強調，如同 樂評家面對貝多芬的奏鳴曲，其中有屬樂譜的結構可依物理和數學法則分析，也 有屬創作時的背景可從歷史角度解釋，但是如屬作品的音樂效果或震撼力，唯有 樂評家具備真正的音樂感受，否則很難描繪清楚。36 霍鉅森和詹姆士的看法幾乎 一致，一方面認為宗教經驗難以用理性分析或言詞表達，另一方面將宗教研究比 擬為賞析音樂，需訴諸聆聽者的音樂感以入乎其內。 對於藝術或文學評論而言，除非具備敏銳的美學涵養與深刻的藝術鑑賞力， 很難成為稱職的藝術或文學評論家。情感上排斥音樂或音痴之屬，也絕無法成為 合格的樂評家，因為音樂研究不等於機械性的解析樂譜或說明構成作品的外在因 32 Ibid, 227-228. 33
William James, The Varieties of Religious Experience (New York: Penguin Books, 1982), 380-382.
34
Ibid., 421.
35
Ibid.
36
Marshall G. S. Hodgson, The Venture of Islam, vol. 1 (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4), 404.
素而已。宗教如果類似藝術作品或宛如樂曲，對於信仰者而言「炫麗、有力、美 感上與情感上動人心弦｣，37 自然非關對錯，也不適合置其於主、客二元模式的 框架內解析議論。宗教研究因此不是狹隘意義的認知型知識，僅憑邏輯實證方法 即可完成任務，而是正如藝術家的美感與音樂家的音感涵養，宗教研究者需具備 宗教感並涉入、傾聽、賞析，缺乏這些基本條件即難建構合理的研究學域。研究 者與信仰者的關係因而不再是二元對立，而是互為主體，彼此以肯定對方為基 礎，以彰顯人類精神文明或精神創作為鵠的。更進一步言之，宗教研究者需擴大 其視域，視其角色為一引介者，將所知所感的宗教現象傳達給一般觀眾或聽眾， 襄助後者參與甚至融入其所欣賞、所涉入的情境，其結果應該是「我們」在慶祝 「我們」的精神成就。38 五、暫時結語 在西方學界，「信仰者」與「研究者」的關係涉及信仰與學術的分野、神學 與科學的宗教研究之相互協調、宗教研究的內涵與定位、宗教研究與社會科學的 關係等，經常引發學者的探討興趣。過去八年以來，美國最大的人文學科學會之 一的「聖經文學學會」(Society of Biblical Literature / SBL)與「美國宗教學會」 (American Academy of Religion / AAR)之間的爭執和分合，即是未能在此議題上 達成共識所致。在華人的社會裡，特別以中國大陸和台灣為明顯，宗教研究的生 態至少有三大特點：其一、具有實證傾向的學者，視宗教為社會之依變項，堅持 以科學、客觀為準繩進行探討，導致忽略其中屬於「人」或「超越」的精神面向。 其二、在台灣由於宗教團體勃興，勢力急速擴張壯大，包括大量設立宗教研修學 院或宗教系、所，在以宣教為目的驅策下，經常提倡或大量發表「信仰式」或「告 白式」(confessional)著作，因缺乏學術深度與批判力，導致宗教研究學門弱化。 其三、在大陸因為官方主導宗教形貌，也影響研究者的研究態度與方向，導致「信 仰者」與「研究者」處於不相干或「異化」(alienated)狀態。綜合觀之，這些因 素造成宗教研究在華人社會相當不利的發展。 本文在前提上反對上述西方的二元對立思考模式，也關心宗教研究在華人社 會所凸顯的弊病，因而提議重新調整「信仰者」與「研究者」的關係，視其為可 以相互涉入、彼此欣賞、並且邀請更多人參與的共存關係。在認識論的層次上， 本文特別主張我們需要超越實證科學的框架，揚棄宗教研究屬於「認知型知識」 的狹隘視野，改以視其接近藝術或音樂學門，需具備宗教感、聆聽、賞析等態度 與條件。期待在肯定「信仰者」與「研究者」的相互主體性之後，華人社會的宗 教研究能發展出具有己身特色的康莊坦途。 37
Raymond Firth, “An Anthropological Approach to the Study of Religion,”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114-123, esp. 122.
38
有關此段的意見解說，可參考 Tony Edwards, “Religion, Explanation, and the Askesis of Inquiry,” in The Insider / Outsider Problem in the Study of Religion, ed. Russell T. McCutcheon, 197-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