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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板上的旅人:台灣單車遊記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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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板上的旅人:台灣單車遊記探析

陳室如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副教授 fancyfree@ntnu.edu.tw

摘 要

80 年代胡榮華出發上路,完成單車環球壯舉,揭開台灣單車遊記序幕,90 年代的 林姬瑩、江秋萍更突破性別限制,順利完成女性單車環球之旅。2007 年以來台灣興起的 單車熱潮,帶起了另一股單車旅行風氣,騎士們紛紛投入創作,為當今旅行書寫帶來不 同風貌。 在作品中,騎士們將單車之旅轉化為生命的通過儀式,藉由實際踩踏,歷經隔離、 過渡∕轉換、回歸的過程,告別過去,邁入下一個具有不同意義的人生階段。同樣以「認 識世界、了解自我」為目標,不同年代的單車騎士們開始由外在的家國責任轉向內在的 自我探尋;面對危險與意外,具備尤利西斯動因的單車旅人,從驚險關頭中,獲得深層 人生體悟;回歸書寫本質,遊記內容是否足以反映單車壯遊之奇特與旅行深度,則是另 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關鍵字:壯遊、旅行、單車、遊記、單車遊記 ◎ 收稿日期:2015 年 10 月 31 日;審查通過日期:2015 年 12 月 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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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言

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電影「練習曲」 2007年電影《練習曲──單車環島日誌》上映,開始帶動台灣單車環島熱潮,隨著 電影理念的影響與發酵,單車從日常生活的代步工具轉化為個人實踐自我的策略之一。 近年來隨各地自行車道的建設1與健康休閒概念的提升,結合運動與休閒的單車旅行隨之 發燒,台灣興起一股勃勃燒燃的單車熱。除了輕鬆愉悅的休閒功能之外,另一群積極冒 險的台灣旅人,選擇以單車作為壯遊工具,紛紛以跨騎挑戰高山、環島、深入陌生異域 險境,透過越界的過程,將旅行轉化為個人重要的通過儀式(rites of passage),宣告進 入下一個生命階段,完成一趟屬於自己的生命壯遊。2009 年 3 月及 7 月開始,體委會及 青輔會更分別推出「轉大人──單車成年禮」及「青年單車壯遊台灣」等系列活動,鼓 勵 16-20 歲與 18-30 歲的青少年,以單車旅行作為自己的成年禮,2透過單車旅行的方 式,強調單車與「壯遊」、「成長」之正向連結。 早在 2007 年的單車熱出現之前,台灣已有不少單車遊記出現,隨著單車熱潮的興 起,相關書寫亦隨之延燒,累積豐碩成果。環島部分如小學畢業、與父親騎單車環島作 為畢業禮物的《陪你去環島:一個父親送給兒子的畢業禮物》(盧蘇偉、盧蘇士, 2005)、4 名年過 30 的壯年男子,卻決定一同相約告假環島的《島內出走》(FROG 蛙大, 2008)……等;島外出走的部分則更為多采多姿,早在 80 年代胡榮華已踩踏過 6 大洲、 40國、42000 餘公里,留下《單騎走天涯》,隨後更多次挑戰自我,留下《藍駝江山萬里 行》、《穿越歐亞非》(胡榮華,1987a、1987b、1987c、1987d、1990a、1990b、1993)…… 等一系列的單車遊記,90 年代的林姬瑩、江秋萍勇敢跨越性別限制、出發上路,花了 922 天,雙騎踩踏過 32 個國家、走過 5 大洲,創作《踩著夢想前進》(林姬瑩,1999)、《單 1 例如交通部觀光局 2009 年施政重點之一即為「配合『自行車遊憩網路示範計畫』,推動風景區自行車網及 健全周邊服務設施,推廣深度多元化自行車之旅,發展綠色低碳觀光」、推動多年的觀光客倍增計畫,全國 自行車道系統之興建亦為其中重大工程,重點在「以『人』為核心基本概念,規劃以休閒自行車道為串聯各 區域及本身地區之『綠廊』,逐步建構地方性路網,並銜接環島及區域路網,提供完整休閒自行車道系統」。 參見「中華民國交通部觀光局年度施政重點」:http://admin.taiwan.net.tw/public/public.aspx?no=122,瀏覽日 期:2015.10.20。 2 例如 104 年單車成年禮的活動宗旨即為「藉由環島單車體驗活動,讓青年學子學習團隊合作、勇於挑戰的 特質,進而養成其對於這片土地之珍惜與使命感」,強調藉由活動「進而達到教育、傳承及成長洗禮之目的」。 參見「104 單車成年禮千里環島」官方網站:http://bike.ctusf.org.tw/104/,瀏覽日期:2015.10.20。「單車成年 禮」活動自 2009 年迄今仍每年舉辦,「青年單車壯遊台灣」只舉辦了 2009、2010 兩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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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飛起來──單車環遊世界 PART 2 勇闖紐澳》(林姬瑩、江秋萍,2000)、《單車環球夢》 (江秋萍、林姬瑩,2002)、《單車楓葉情》(Vicky & Pinky,2005)……等作品紀錄,2004 年獲選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以單車橫越西藏的謝旺霖,則在 2008 年出版《轉山──邊 境流浪者》(謝旺霖,2008)一書,並屢登多項暢銷排行榜,2007 年亦獲選雲門舞集流 浪者計畫的張子午,繼之跨騎歐亞大陸,於 2010 年出版單車遊記《直到路的盡頭》,持 續單車旅行書寫熱潮。 有別於眾人所熟悉的旅行,這些勇敢的台灣騎士們,選擇更為艱辛困苦的移動方 式,例如跨騎數千公里至伊斯坦堡的張子午就明顯意識到自己與其他旅人的不同:「不,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走過沙漠、草原、高山、海洋,流了多少汗,遇見多少人,忍受多 少個上坡、烈日、雨水,才來到這個地方。……我騎了三個月,他們坐飛機只要幾小時 就能抵達」(張子午,2010:224)。藉由此類特殊的旅行方式,在旅行過程中,單車旅人 聆聽身體律動,或貼近他者、或觀察自己成長的土地,返回深層自我,建構出別具意義 的旅行書寫。單車旅行對他們而言,即便不是固定形式的成年禮,卻同樣具有重要的過 渡意義,經歷旅行一事,旅人們或調整生活方式、或重新定位自我,過渡到下一個重要 的生命階段。 目前針對台灣單車旅行的研究多數集中於休閒觀光、運動體能、文化體驗……等各 方面3,至於以單車遊記作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分析則付之闕如,甚為可惜。在身體與心靈 的雙重淬鍊下,台灣的單車旅人究竟於作品中呈現了何種轉變?特有交通工具的選擇, 在經過書寫的再現後與其他旅行文本是否有所差異?這都是值得關注的議題,本文即採 文獻分析法,以 1980 年迄今的台灣單車遊記4為主要研究對象,進行質性研究。首先結 合人類學通過儀式的觀點探究單車遊記所呈顯出的生命詮釋,再進一步分析這些旅行書 寫所呈現的文化意涵與特殊性,拓展當今台灣旅行書寫的研究面向。 3 早期如張馨文(2003)比較台灣與國外自行車觀光模式發展之差異,近年單車環島的相關議題研究又結合 休閒觀光、文化體驗……等不同層面成為熱門話題,例如沈盛圳(2009)以親身參與整理出單車環島旅行者 的休閒體驗,陳瑜沁(2010)鎖定以環島女性為研究對象,探究其旅行意義與角色衝突,李佩璇(2009)則 以社會學角度探究單車旅行背後象徵位階的轉變與區隔。 4 張馨文(2003:107)對於自行車觀光的定義為「以自行車從事觀光旅遊活動,或在遊程中扮演重要的運 輸工具」;紐西蘭學者 Ritchie(1998:568)則提出有關自行車狂熱者(Cycling Enthusiast)的定義:「只騎 自行車,遊憩體驗等於騎乘自行車,自行車是旅遊過程中唯一的交通工具。」本文所探討的單車遊記,均符 合上述兩者所提到的特點,旅人在整趟旅程以單車作為主要移動工具,除非遠渡重洋才選擇搭機或搭船,騎 乘單車是他們在陸地上前進的主要方式,而非僅是偶一為之的休閒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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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丈量生命──通過儀式與單車旅行

「通過儀式」(rites de passage)原是人類學者用以指稱各族群連接不同生命階段所 進行的轉換儀式,如成年禮、婚禮、喪禮……等等。范‧杰內普為通過儀式(rites de passage)所做的定義為:伴隨著每一次地點、狀況、社會地位,以及年齡的改變而舉行 的儀式(Turner 著、黃劍波、柳博贇譯,2006:94)。 Graburn 稱旅遊是「神聖的旅程」,同時也是「世俗的禮儀」,旅遊即為現代社會 中的一種「儀式」過程,也就是說旅遊中的各種行為模式是一種具有「儀式」性質的活 動。他認為人們外出旅遊不是單純意義上的休閒度假和玩耍,而是具有某種神聖的含意, 讓人的一生從一個階段轉換到另一個階段,這種轉變使人也能獲得全新的精神生活,使 精神充實、愉悅。在 Graburn 的思維下,旅遊和人類的生、死、嫁、娶、宗教儀式、成 人儀式一樣,具有神聖性和儀式性(Graburn, 1977: 196)。 在台灣的單車遊記中,可以看到不同年紀、不同身分背景的旅人們,紛紛把出走視 為一種生命階段轉換的方式之一: 北京到巴黎的這段旅程,我們早在二○○四年開始孕育就展開了,已經成為生 命的一部分。不管這終究會不會是新時代的里程碑,至少已成為我個人生命的 里程碑。告別豐富的二十年華,另一場精采的生命探險就要展開。(B2P,2009: 50-51) 「小學畢業了,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要做一件終身難忘的事情。」(盧蘇偉、盧蘇士,2005:2) 年輕的女騎士 Ting 在結束南美浪遊一年,回歸正常生活後,決定再投入旅行中尋找 生命中的未知答案,並於 2007 年夏天組成 B2P 團體,以自行車橫跨歐亞,這次的踩踏 行程,她將此定位為個人生命中的里程碑;小學畢業的盧蘇士在升上國中之前,選擇與 父親一起完成單車環島之旅,當作自己小學畢業禮物,同樣都是以單車旅行作為劃分生 命階段的方式。騎單車旅行的體力消耗,遠高於開車、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等移動方 式,出發前的旅人已意識到這趟旅行的不同意義,因此,他們將這段自我體力的挑戰當 作告別過去、前往下一個生命階段的必經儀式。 也有騎士是在結束之後才意識到這趟旅行對自己的生命歷程帶來多大轉變。以謝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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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為例,因為大三的一場失戀,他前往新疆與西藏旅行,旅行結束後,回歸日常生活, 他決定完成政治與法律雙修課業後,轉往文學的道路。然而,做了此一決定之後,面對 周遭眾人質疑,他「暗地裡反覆質疑自己,這樣一時轉換的信念和決心,到底可以撐持 多久」,大學畢業之後,卻「頓時又陷入一片迷茫悵惘的感覺」,甚至想「放逐到一處 不受干擾的遠方」(謝旺霖,2008:13-14)。這番疑惑,要等到他獨自完成 2004 年的 西藏單車之旅後,才得到答案: 從內向轉外放,從寡言變多話,有些舉止的變化似乎來自西藏旅途裡,向人討吃 討喝討住(或騙吃騙喝騙住)學來的,或者,我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又或者, 我在創造另一個新的可能的自我。最明顯的變化是,過去我長期缺乏的自信,好 像長出了一點什麼,彷彿源於「看重」曾經兩個月裡全心投入孤獨和貧困的生活, 於是覺得以後對於文學的道路,自己可以堅持得更久更長一些了。(謝旺霖, 2008:16-17) 投入孤獨貧困的兩個月踏騎,謝旺霖重新認識自我、看待自我,並且對未來所選擇的道 路有更堅定的信心,透過長時間的獨自旅行,對未來的生命階段有更為明確的態度。 簡倪璞(Van Gennep)曾指出,所有的成長或「過渡」儀式主要包括三個階段:隔 離、過渡(或 limen,拉丁文為「門檻」的意思)和回歸團體。第一個階段隔離,包含 了象徵性的行為,意味著個人或群體自社會結構中原先某個特定的位置、某種文化狀態, 或這二種情況脫離。在過渡期間,參加儀式的主人翁「過客」,其社會位階並不明確; 所經歷的文化領域亦與他的過去或未來鮮有雷同,甚至完全不一樣。到了第三個重新回 歸團體的階段,整個過程才算圓滿完成;接受儀式者,無論個人或團體,再度處於比較 穩定的身分地位,且因為如此,對於社會結構上清楚界定的他者,才具備權利與義務; 而一般也期待他的行為能夠依循該社會位置在整個體系中須遵從的例行規範與倫理標準 (Turner 著、楊麗中譯,1997:176)。 在長途單車旅行過程,騎士們離開平日所熟悉的生活環境、脫離自己在平常生活中 所扮演的角色,進入陌生異地,且為考量體力因素,長途單車旅行多半是騎者獨自上路 抑或少數旅伴同行,大型團體結伴共騎者畢竟仍為相對少數,5這種離家獨行的狀況,正 5 以筆者所蒐羅之單車遊記作品為例,獨自上路者或一二人成行者仍為多數,前者如胡榮華、洪川、謝旺霖、 洪挺鈞、Ting、許文澍、黃健和……等;一二旅伴同行者如林姬瑩與江秋萍、盧蘇偉與盧蘇士父子……等。 國外跨騎部分尤少見多人團體組合,團體共騎者雖有 B2P──分 5 組人馬 9 位作者組成,實際執行時卻仍各 自分開,選擇不同路線出發,最後在巴黎會合。單車環島遊記則較常見多人組合,如 Frog 蛙大與其他三位 同學環島,與捷安特巨大機械公司相關的兩場環島之旅則為人數超過十人以上的大型環島跨騎,一為董事長 劉金標為推廣單車活動而進行環島之旅,沿路皆有公司同伴跟騎;一為藍麗娟等 16 位女性成員組成 Ro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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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合成長儀式中的第一個隔離階段。在脫離常軌的時空中,旅人在不斷踩踏前進的過程 中,與自己對話、調整自我認知,進入第二個過渡∕轉換的階段,過渡階段或處於這個 階段的人,屬性必然曖昧不明,因為這個階段或這些人,逸出或滑出了文化空間裡一般 定位身分與階級的分類網路。在法律、習俗、成規或典禮所預設的位置上,處於過渡階 段者是無法歸類的,既非彼亦非此。因此,許多舉行過渡儀式的社會,有各式各樣的象 徵,表達這些模稜兩可的臨界屬性。而這些屬性經常被比喻成死亡、處於母體內的狀態、 隱而不見、黑暗、具有雙重性徵、荒野以及日、月蝕等(Turner 著、楊麗中譯,1997: 177)。在陌生異地的旅人也具有類似的特性,從原有的身分定位中出走,進入另一個不 斷變化的時空,面對與熟悉環境截然不同的變化,必須試著不斷調整自己的認知與應對, 以辭去工作、上路完成自己夢想的洪川為例: 「回想四年前我辭去正常上下班的工作,開始決定過這樣的生活;一直想發現新 的事物與經驗,但卻又用舊有過去的感知來面對。」一路毫無知覺、機械般踩踏 著,一路回想、疑問自己的獨行。「我清楚知道自己一直無法安於一成不變的生 活,所以一直不斷嘗試挑戰自己的機會,雖然艱辛,甚至有著放棄的念頭,但還 是一路堅持過,無論是現在的我,還是在台灣的生活。」(洪川,2006:148) 在獨自踩踏的過程裡,他審視自己過去的生活,也不斷對現在的旅行提出疑問與反思, 透過外在的行進與內在的反覆探索後,他在孤寂荒野中清楚見到另一個更為清晰的自我: 回想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歲月,有著什麼樣的充實生命?當我獨自面對那千百里 毫無人跡的世界,巨大的恐懼讓我不知所措而嚎啕大哭,那前所未有的欣喜逼迫 我流下無聲的淚水。每當佇立在只有日月星辰、沙塵飛揚的荒野,才能領悟醒徹 簡單自由的生命。那是面對自己最原始也是最赤裸的唯一方式。(洪川,2006: 9) 為堅持不斷實踐夢想,當旅行告一段落、重回熟悉環境時,為下一趟旅行作準備,洪川 所採取的方式是離開以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改以更具彈性的方式維持生活: 「我現在帶隊爬山及教藝術概論、攝影寫稿,每個月省下四至五千元,用我自己 組裝的自行車,帶著簡單的行囊,一年就可以實踐一個夢。」「睡帳篷、五塊錢 或十塊錢人民幣一張床、土屋、氈房、窯洞、馬房……能省則省,但一碰觸到沙 漠、草原、冰雪,那恐懼與快樂交雜的心情,誘惑我拋棄一切。」(洪川,2006: Rose搖滾玫瑰團體環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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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因為清楚明白自己所欲追尋的目標,他藉由兼差存錢方式,為自己的下一趟探險旅程作 準備。 2007年獲選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的張子午,在遊記中亦清楚描寫了相似的體驗。初 次單車環島是因為 19 歲時被大學退學,因生活毫無目標而出發上路,透過單車旅行的方 式,「在使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前進中,獲得莫大的成就與單純的喜悅,彌補了現實的挫折 與失意」,重新尋回生活方向。當年紀漸長,跨騎區域由島內延伸至歐亞大陸,比先前環 島旅行更長時間、更為隔絕的孤獨騎乘,讓他得以更清楚觀照自己:「發現自己是何等的 脆弱,與何等的孤單」,「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勞動著,在大量的汗水、喘息、拉扯中,當 身體正在受苦的時候,心中的刺痛得到緩解。那是一段生命的空檔,無解的問題與情緒, 就在城鎮與城鎮之間,沒有盡頭的路中間,消解了」(張子午,2010:41、291-292)。由 第一階段的隔離到第二階段的過渡,在看似單調反覆的前進過程中,張子午卻歷經了極 為複雜且內斂的情境轉換,藉由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歷練,跨越茫然未知的空白,進入下 一個生命階段。 在旅程結束,重新回歸團體的第三階段中,可以看到不少旅人的生命歷程發生了改 變。因為選擇單車旅行的緣故,使得騎士們有機會以不同角度重新看待自己原本的生活, 也因為旅行所帶來的改變,使得回歸後的自我定位也隨之調整變化。以結伴環島的 Frog 蛙大為例,結束環島旅行後,他回到先前工作崗位,卻在環島結束後的第 66 天、開完 7 小時的冗長會議後,回憶起單車環島所帶來的感動,進而做出了重大決定: 想想,我的生命中竟然可以每天花上七個小時的時間在開會,七個小時,我可以 踩上單車馳騁一百公里,我可以看見無數的山林美景,我可以細心的接觸每一寸 土地,我可以創造多少深刻的故事,我可以獵取多少動人的美景。我知道這樣的 生活,正吞噬著我的熱血,正侵蝕著我的熱情,這一刻,我必須選擇,我必須改 變自己。……要跨出環島的那一步,是需要瘋狂的決心;而要跨出人生的下一步, 更是需要鼓起勇氣、賭上命運。……我想,並不是單車環島讓我放棄穩定,而是 這趟旅程讓我體驗了人生,更堅定了我要出走的決心,更是要勇敢的給他踏出 去。(FROG 蛙大,2008:250-251) 不像洪川為下一次的出走作準備,蛙大在挑戰完單車環島之旅,回歸原本安穩工作一段 時間後,決定離開,籌畫自己心目中的工作室,當初與他一同環島、個性優柔寡斷的同 學 Gary,也轉換環境到了更具挑戰性的公司。兩人同樣符合了成長儀式第三回歸階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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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循該社會位置在整個體系中須遵從的例行規範與倫理標準」的特點,卻也在看似符 合社會要求的狀況之下,做了不同幅度的調整與改變,揮別過去的自己,開啟不同的生 命階段。 同樣回到原應熟悉的回歸階段,也有其他旅人體驗到難以想像的衝擊。在澳洲歷經 摔車而腦震盪住院、失去一個禮拜記憶的 Pinky,結束旅行、回到台灣之後,卻對原本 熟悉的生活環境感受到巨大衝擊,澳洲人的友善對比台灣人的冷漠,使得她經歷一場強 烈的「文化震撼」,而有了如是感慨: 內心的衝擊比身體的痛苦更難忍受,領悟島國競爭激烈,胸襟無法寬廣,看來多 元化的社會,其實價值觀單一,冠冕堂皇的表面下,追求名利才是人生最正確的 目標,置身其中渾然不覺,這次看得清清楚楚,無法再回到原來的生活,更堅定 自己的選擇。 旅程在墨爾本轉了一個大彎,旅行和人生一樣,再詳盡的計畫,永遠會有意外, 看到彼此的眼中,夢想仍在飛翔。(江秋萍、林姬瑩,2002:59) 在陌生異地獲得異國陌生人熱心協助的 Pinky,卻在回到台灣之後,對比出熱心∕冷漠 的懸殊差異,重新審視原本熟悉不已的家鄉,完成通過儀式的旅人,看出了先前忽略的 問題,也為自己的下一個生命階段做了堅定的選擇。 旅遊是使人從繁雜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狀態中獲得解脫的有效方式,也是使自己的再 造(Recreation)得以實現的一種方式。「再造」意味著旅遊者在經過旅遊這個「過渡儀 式」之後,達到一個全新或更新的狀態。不管是宗教或是世俗之旅,旅遊就是帶著「朝 聖」意涵,而進行的一種「過渡儀式」(彭兆榮,2004:242)。不論是單人上路或結伴 成行,從這些單車騎士的紀錄中,可以看到他們以輪圈丈量出不同的生命意義,藉由隔 離、過渡∕轉換、回歸的過程,旅行所帶來的成長與改變也隨之彰顯。踩踏前行,不再 只是單純的體力消耗,少則兩週、多達數年的長途單車之旅,對他們而言,是另一種不 同的通過儀式,代表著向過去的自我道別,重新面對另一個因旅行而改變的自我,也進 入下一個象徵不同意義的生命階段。

三、 單車遊記的文化意涵

從 80 年代的胡榮華到 90 年代的林姬瑩、江秋萍,以及近幾年出發上路的謝旺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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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g蛙大……等人,歷經不同年代,這些身分、背景迥異的單車騎士們,儘管旅行的目 的地與時間長短不盡相同,卻在遊記中呈現出相似的特色與主題;其次,在紀錄自己的 單車旅行之際,也因個人思考模式與旅行地點的差異,表現出不同的旅人觀照,對比這 些作品中的相似與異之處,更能清楚看出台灣單車遊記所呈顯的文化意涵。 (一) 對話的方式 對照多位騎士的旅行動機,可以發現,除了將單車旅行視為個人生命階段的通過儀 式之外,不同年齡、性別的旅人們,還有著相似的動機。當台灣的出國旅行還在起步階 段,680 年代的胡榮華,為了「瞭解自己、認識世界」(胡榮華,1987b:183),於 1984 年 3 月 18 日跨出國門,至 1987 年 4 月 19 日返回台灣,展開為期三年多的單騎環球之 旅。790 年代的林姬瑩與江秋萍,所擁有的旅行自由與資訊質量,均已遠遠超過當年的 胡榮華,卻仍希望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前進,「到世界各地旅行,認識不同種族的朋友,體 驗不同的自然環境和生活方式,靠自己的力量踩踏前進,豐富生命的色彩。」(林姬瑩、 江秋萍,2000:237)。 然而,在「認識世界、瞭解自己」的前提之下,還是可以看到兩者之間的差距。以 胡榮華為例,甫跨出國門,在踩踏過程中,他所念茲在茲的,仍是自己的家鄉,當他在 瑞士見到日本隊伍攀登少女峰成功的照片,隨即發出如是感慨: 在台十多年山齡,只讓我的觀念更加模糊,更遑論對登山意義的再詮釋。大家都 認為「遊山玩水」嘛!我也認真不起來。難道除了「遊於藝」,除了好玩之外, 我們不能把它當作人生的再試煉,生命的再淬礪以及生活品質的再提高、再躍進 嗎?當愛山的朋友力在艾格北壁之下或是如同我站在此地所接受的震撼,是會感 覺到沒什麼好玩的;不管是個人夢想、憧憬實現或者是為一個理念付諸行動,這 都是能全心全力當它作「事業」來創造與改造的。(胡榮華,1987c:208) 對照當時台灣大眾將登山純粹視為輕鬆愉快的休閒活動,相鄰的日本民眾卻已開始組隊 6 1949年 5 月 20 日頒佈戒嚴法開始,台灣開始進入「半鎖國」狀態,人民出國管道極為狹窄,多所限制, 必須經過層層關卡與申請手續,方得踏出國門。直到 1978 年 12 月,政府才針對出入境政策做了開放性的修 改,內政部及國防部共同頒佈了「國民申請觀光規則」,開放台灣國民出國觀光後,內政部出入境管理局於 1979年 1 月 3 日開始受理民眾出國觀光申請,並於同年 1 月 9 日,核發第一本觀光護照。自此之後,台灣 旅人方才獲得出國旅行的自由(戴月芳等編,1990:664)。 7 繼此行之後,胡榮華陸續於 1989-1990 年前往中國大陸,跨騎貫穿東南西北四極點:徐聞、喀什、漠河、 撫遠,再於 1992-1993 年穿越歐亞非,騎經撒哈拉沙漠及喜馬拉雅山等艱難地帶,並留下一系列的單車遊記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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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世界高山,胡榮華對台灣登山文化的落後感到極為不滿。受到他者刺激,在見賢思 齊的反應下,再回頭審視自己的跨騎活動,他點出了自己所遭遇的困難,也再次強調了 旅行絕非只是單純的輕鬆玩樂,在挑戰自己、克服困難的過程中,還有其他意義存在。

Stebbins將人類的休閒方式分為「深度休閒」(serious leisure)與「閒逸休閒」(casual leisure)兩種。閒逸休閒是立即的內在報酬,屬於一種短暫的愉悅活動,而深度休閒意 即參與者在自由的時間從事休閒活動,堅持不懈地持續投入,展現出個人顯著的努力, 並且從參與過程中習得特殊技巧與知識,甚至發展出自己的生涯目標。深度休閒的特質 有六:「堅持不懈」(persevere)、「在努力過程中發展生涯」(careers in their endeavors)、 「顯著的個人努力」(significant personal effort)、「持久的效益」(durable benefits)、「獨 特精神」(unique ethos)、「強烈的認同感」(identify strongly)(Stebbins, 1992: 52-60)。對 比其他國家的登山成就,胡榮華顯然以「深度休閒」的標準來期許台灣社會的登山文化 發展,希望台灣的登山客能走出「遊山玩水」的「閒逸休閒」階段,進一步在登山活動 中試煉人生、淬礪生命。8 他也以同樣的標準要求自己的跨騎活動,單車不僅僅是移動的交通工具,還可以由 騎乘過程中試煉自我,而非僅是停留在「好玩」層次: 雖然習慣了雨水的拍打,但迎面的寒風讓我把不穩藍駝、踩不動踏板,更讓濕冷 擁抱著我,意志受到考驗,信心動搖,希望落空,往日的鼓勵、叮嚀之詞就在風 中飄逝,努力集中思索,想在強風中塑造出一個理念,一個惕勵我再度奮發的目 標。在風雨中,耶誕夜的前夕,在膝蓋酸疼的此刻,當藍駝哭泣在隆納河畔之時, 我只剩一個「意念」而已。坡度不大,只要放慢速度,依然能繼續南下。隨著下 一步步踩踏,摒除雜念,回想當初跨出國門的第一步,不是也在眾多疑惑的眼神 中挪動嗎?如今,已橫跨赤道一週的三分之二,也接受大自然給予的一切試煉。 (胡榮華,1987c:208) 適逢耶誕節前夕,行經法國亞維儂,當家家戶戶皆忙著準備團聚過節時,胡榮華卻獨自 於風雨中踩踏前行,挑戰自己的意志力,堅持持續前行的跨騎活動,已成為一種證明自 我的方式。

8 深度休閒者具有自我實現(self – actualization)、自我充實(self – enrichment)、恢復及休養身心(recreation

and renewal of self)、成就感(feelings of accomplishment)、自我形象的提升(enhancement to self – image)、 自我表達(self – expression)、社會互動與歸屬感(social interaction and belongingness)和持久的生理產能 (lasting physical products of the activity)等 8 種效益(Stebbins, 1992: 52-60)。胡榮華的跨騎壯舉,的確也符 合了其中幾項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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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將個人旅行緊緊聯繫著整個台灣社會,例如在國外 YHA 見到其他國 家的旅行青年,不忘期許台灣青年朋友們「背起你的背包,走向世界各地,作此親善之 旅,大地是伸展著雙手歡迎著我們」(胡榮華,1987a:42)、在紐西蘭投宿朋友家,最後 的感觸是「多麼盼望有更多的青年朋友能走向世界各角落,尋訪友誼,並介紹自己國家 讓他們了解台灣的進步與繁榮」(胡榮華,1987a:56)。不論對自我或國家社會,皆充滿 著深沉期許與高度要求。 有別於胡榮華的辛苦試煉與反覆呼籲,林姬瑩與江秋萍追求的是另一種自我生命的 充實,強調「所有往外追求的歷險,最終都是探索自我的旅程」、「旅行,是最好的學 習,回家,是旅行的完成和圓滿」(Vicky & Pinky,2005:207)。在多次跨騎旅行之後, 兩人體悟出里程數的累積並非最終目的,內在的自我探尋反而才是旅行重點,往外探求 的旅行不外乎是為返回更深層的內在自我:

我們所瞭解的自己,只是社會認同的部分,我想在人生每個階段,都能有一段時 間,拋開一切,聆聽內在的聲音,瞭解真正的自己,那我就會知道要往哪裡去。 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旅行的原因。(Vicky & Pinky,2005:79)

拋開既定的社會價值與定位,在單車旅行、認識世界的過程中,聆聽自己內在的聲音, 反而成為離家遠行的真正重點。 迥異於胡榮華的嚴肅沈重與社會責任感,林、江兩人的單車遊記所尋求的是旅人本 身的自我觀照。同樣的特點在 90 年代以後的單車遊記中有更為頻繁的展現,例如 28 歲 辭職到西藏騎車旅行的劉士銘便強調「我想透過這個途徑,超越身體的極限,剝下生存 本能的偽裝,把心靈放在最高最遠的地方沈澱,才能赤裸地看懂自己,單純地讀懂世界」 (劉士銘,2015:5)。同樣前往西藏騎車的謝旺霖,同樣強調著此趟旅程對自我的重要, 當他在色季拉埡口附近遇上大雪,卻不顧危險天候與惡劣地形的考驗,婉拒路過車輛搭 便車的提議,堅持理由只為了忠於自己一開始的選擇:「貧窮,流浪」,「你不想因這輛車 的介入就此載走你的命運,你不想平平白白就這樣放棄自己選擇的路,過一生」(謝 旺霖,2008:251)。謝旺霖的堅持看似與胡榮華極為相似,但仔細比較兩人作品,不難 發現,在耙梳自我部分,謝旺霖明顯更為細膩深入。以抵達西藏邊界的紀錄為例: 你原以為祇要跨過了這一步,生命將有所不同,當跨過這一步,你或許就不是你, 而是另一個真正可去冒險和犯難的人。 再一次凝視著界碑,你蹲踞地與它同高,將掌心貼在小碑上感受著它所吸附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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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你知曉了什麼,又能改變什麼。這次,倘若邊境果真具有任何意義,也只是 為了──「身在現場。」向前,你對著自己說,這是最輕易的一個跨步,卻是跨 過最重的一步,跨過這小小的邊境界碑,以後就得朝向更遙遠的路途。 邊境已在心裡成為一道疤痕。方向從面向它的時候,時間重新倒數計時。你還不 明白自己究竟在對抗什麼。下一刻是一種發生,開始,結束。 你與你自己,從此一分為二。(謝旺霖,2008:103-105) 抵達西藏邊境的同時,他所回溯的是另一個內在的自我邊界,張開雙手丈量,界碑所代 表的不僅是地圖上的標示位置,還象徵著騎士看待自我的意義。從抵達、觸摸、思考…… 等過程,謝旺霖清楚描述了自己的動作細節與意念轉折,不汲汲追求里程數的累積,也 不談兩岸敏感的政治與文化認同等議題,放下胡榮華一路緊緊背負、不容卸下的家國責 任,他在跨騎過程中呈顯的是單純與自我生命的對話,從外在形體的試煉到內在心靈的 探索,完整交代出自我內在的變化與轉折。 同樣以單車為旅行工具,不同年代的單車遊記卻已在特質迥異的旅人筆下,呈顯出 不同的對話方式與內容,詮釋了多樣的旅行文化,由外到內的層次遞進,亦使得遊記本 身的觀照層面更為豐富多元。 (二) 冒險之必要? Webster 把冒險(adventure)解釋為「從事令人興奮的、有時是危險的行動。冒險 是一種激動人心的、富有浪漫色彩的經歷,充滿了令人驚奇的,不平凡的事件,這些事 件並無明顯的實用價值,看起來幾乎不是真的」(Mayo & Jarvis, 1990: 203)。

Anderson把探險和冒險的需求叫做尤利西斯動因(Ulysses factors):

這是一種促使一個人做一些對自己來說可能是不尋常,而且相當危險的事情之動 力……被尤利西斯動因所驅使的是個人力求滿足他對這個世界和他自己的好奇 心。人們不願承認物質上的障礙和侷限性是不可逾越的。探索的需求既是物質需 求,又是智性需求。尤利西斯動因指的是一種精神上和肢體上對知識的尋求,尤 利西斯型的人是受以感官來體驗這個世界的深切需求所驅使的。他是一個真正的 探險家,他對每件事物都感興趣。(Mayo & Jarvis, 1990: 203-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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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動因正是驅使人們尋求冒險的強大力量,無論這種冒險意味著什麼。冒險對於 旅人來說並不陌生,選擇以單車作為旅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單車騎士們所面對的問題遠 多於其他旅人,對於台灣的單車旅人來說,選擇以單車作為主要移動工具,他們必須承 擔陌生路況、車子發生問題、體力不堪負荷、天候惡劣……等各種風險,即便是在自己 所熟悉的台灣本島上進行環島之旅,也必須挑戰與大貨車、卡車爭道並行的蘇花公路, 然而,在這些單車騎士的身上,或多或少可以發現他們所具備的尤利西斯動因。 在決定以單車作為旅行工具時,單車騎士們往往得面臨身旁親友的勸阻與反對。例 如謝旺霖在出發前請教過所有專家,卻獲得眾人砲口一致的反對,面對未知的危險,他 也只能忐忑上路;9為了避免家人擔心,獨自跨騎萬里的洪川甚至得刻意隱瞞父母朋 友;10兩個結伴上路的年輕女子林姬瑩與江秋萍,當身旁友人知道她們的單車環球計畫 時,第一反應也是:「How come?」,充滿無限的擔心與質疑。11 對於單車旅行所遭遇的辛苦與危險,不少作品有極為生動的描寫。例如 B2P 每日在 哈薩克平均踩踏一百六十公里,但因「路面崎嶇不平,加上逆風和乾燥艱困的環境,騎 起來分外吃力」、「因為全身痠痛、發燒而無法起身,好不容易奮力踩踏,騎了十多公 里,又在難得找到的林蔭下躺了一天,不得動彈。體力的透支,導引出心靈的絕望與怨 懟」(B2P,2009:43)。獨自踩踏的過程,更容易在身心俱疲中產生恐懼與質疑,例如 洪川在進入西藏無人區後歷經二十多日與外界隔絕的孤獨之旅,「面對恐懼感但無人 可以訴說、體會」、「已經歷的挑戰和未知的恐懼一路就纏繞在我的身體裡」(洪川, 2007:103);2009 年跨騎歐洲的殷士閔亦於糧食與體力均耗盡的黑夜中產生自我質疑: 「恐懼、低溫、殆盡的血糖、殘存無幾的意志……這是我想看見的風景嗎?這是我所追 求的旅行?我是為什麼騎來了這裡,又是為什麼沒有放棄?」(殷士閔,2011:103)。逆 風艱困前行、體力透支、獨自面對挑戰的疑惑與恐懼……等,無一不是旅行中所遭遇的 危險困境,這些單車騎士們畢竟還是能一一克服,繼續向未知的冒險旅程前進。在眾多 9「一個多月的準備期間裡,我所請益過的所有專家們砲口一致反對這項莽撞的規劃,他們大抵的看法是: 『找死啊!』,『天氣太冷了,你不可能忍受得了西藏酷寒的天氣』,『你的經驗不足,準備不夠,無法因應突 發的危機。』,『你根本沒有長途騎行的經驗,騎單車,可不比登山輕鬆。』(那時我並無真正「練過」,每天 十個小時卵囊下持續頂著石頭的滋味,不然我可能更審慎考慮放棄也說不定)出發前,我編了不少謊言,甚 至必須小心隱藏自己內心的焦躁,我不敢告訴母親旅途的實情,儘管不說,我卻知道,不論我做或不做什麼, 她都還是會一直擔心著,我只能設法不去想它。」(謝旺霖,2008:15) 10 「從出發到現在,除了一兩個好朋友知道我這次的旅程,家人都不知道我去哪裡?其實若把這次的旅程 告訴家人,他們大概都會很疑惑:『你去那裡幹什麼?』以父、母親焦慮的個性,告訴了他們,他們反而每 天會焦躁不安,而且我也不會因為他們而放棄了我的夢想。」(洪川,2006:71) 11 兩人的友人徐鴻煥在得知這項消息的反應為:「當我知道她們在做單車環球之旅時,我剛開始的第一個感

覺是──How come?Vicky 個頭不大,Pinky 又是瘦弱,都是「肉腳」,難道是老天特別眷顧,讓她們沿路受 到妥善的照顧?……而 Vicky、Pinky 在做數萬公里之旅,可能嗎?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攜帶的東西 不下四十公斤,怎麼可能完成夢想?」(林姬瑩、江秋萍,2000: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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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中,謝旺霖與 Pinky 所遭遇的突發意外可說最為凶險。謝旺霖在德欽縣附近的山區 摸黑前行,卻沒注意到山路突然縮減,硬生生緊急煞車之後,「連人帶車撞上臨崖邊緣 半個人高的岩塊上,前輪死死卡在岩縫下,而後輪和你的雙腿完全懸盪在斷崖之外」(謝 旺霖,2008:88);Pinky 在澳洲摔車,昏迷 18 小時後醒來,卻因腦震盪而「有一個星 期的記憶憑空消失,就是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江秋萍、林姬瑩,2002:51-52), 兩人都在鬼門關前極為驚險地繞了一圈。 兩人並沒有被意外打敗,謝旺霖重新牽起單車、確定回到安全道路後,方才放聲大 哭,宣洩情緒,之後的旅途依然照舊。Pinky 雖因腦震盪關係中止旅程,暫時回台休養, 但並未因此結束單車冒險之旅,回台靜養康復之後,仍與 Vicky 繼續完成環球之旅。兩 人面對幾乎喪失性命的危險,並沒有被打敗,反而因此對生命與自我有了更深層的體 悟: 你慶幸看到自己經歷一場生死邊緣,所迸發的求生意志(過去你曾數度思索過自 殺的念頭),排山倒海緊緊繫住現下的存活。那似乎是種原始本性的承諾:生命 何等的重要啊!死亡究竟是不是一場旅程呢?你無所知,也不想再傷神參與了。 你現在終於體會,過去曾有的輕生想法祇是一種輕狂。(謝旺霖,2008:94) 再次審視自己,像第一次見面,對所有造就眼前這個人的機緣,充滿了感謝,優 點及缺點都瞭然在心,走過生命中的難堪與苦楚,所獲得的領會及成長,是任何 外力無法搶奪的,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很難卻是人生之必要。生命中的空白讓 自己沈潛蛻變,和過去決裂,羽化成蝶,更加優遊自在,在有限的時空中,有無 限的心靈自由。(江秋萍、林姬瑩,2002) 遭遇外在的危險之後,兩人均返回內在自我,經歷另一番不同的成長。謝旺霖開始正視 自己對於生命的態度,也更謹慎小心面對旅途中的未知考驗,體悟了自己對生命的眷戀 與珍惜;Pinky 則是開始坦然面對生死問題,並重新審視自己、意識到自己的蛻變。對 外在世界與內在自我的好奇,促使這些旅人出發上路,不斷尋求探索,他們所具備的尤 利西斯動因,也使得這些單車騎士們在遭遇旅途中的危險困境時,能夠勇敢面對解決, 繼續之後的探險。 (三) 書寫的本質 對旅人而言,書寫自己的旅行,不僅是重新描述曾經親臨的現場,遊記文本中選擇 或捨棄的內容,往往也牽涉到個人價值觀。旅行記述實如傳記敘事係從當下(敘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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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觀點重建過去經驗(旅程中的事件)與回憶,修飾過去與現在時序、作者與其描述角 色以及真實與虛構等元素之重疊處,藉此將看似彼此無關之細節或事件轉換成一致且有 協調性的整體故事(Theisen, 2004: 164)。如何將旅程中的各項元素加以重整,並化為 文字,所牽涉的層面也更加複雜。關於自己的旅行書寫,單車騎士們有不同的自覺,例 如胡榮華認為: 記事簿裡寫得密密麻麻,我曾經想把這繁瑣忙碌的日子用「日誌」方式寫出;但 仍然留下空白,在痛苦深淵裡浮沈,沒有積極的一面,充其量祇是訴訴苦。(胡 榮華,1987c:192) 隨身攜帶記事簿,隨著旅途的行進,利用休息空檔整理作品,並寄回台灣的《民生 報》連載,這是胡榮華單車遊記的主要創作模式。然而,旅途仍在進行,騎士在疲累騎 乘之後所寫下的零星片段,經過概略整理後隨即寄回刊出,這樣的作法雖能反映旅行的 真實性與立即性,但沒有充分的沈澱與思索,卻無法呈現一定深度。蔡文杰便曾對胡榮 華的單車遊記提出極為嚴厲的批判: 只是他在報紙上發表過所有的旅行日記,數百篇文章,在我看來,其實好像只有 一篇,內容無不是絮絮叨叨,帶點內省式自我觀照,甚至就像照旅宣科的旅行紀 錄,有偉大的旅行行為,卻沒有可讀或足堪讓人思考的記述。這又證明了走得遠 走得深的旅人不一定就擁有好的文字能力與旅行的眼力,或者說這類旅人本身的 思考能力就已經有限(只是毅力過人?)。(蔡文杰,2001:130) 認為胡榮華即使擁有超乎常人的旅行經驗,卻未具備相等的書寫能力,能夠完整詮釋旅 行的深度。 關於旅行文學的定義,Fussell 以為「旅行文學不是旅遊見聞錄(感覺上像一種圖像 式的說明);也不是雜誌所刊的那種圖解文章式的形態;也不像旅行日誌那樣,像寫日 記般的記錄每天的行動,……雖然這種方法常被當成一個寫作的原始材料。」依據另一 位學者 Buzard 的觀察,旅行文學也不同於旅行指南,那種類導遊式的寫法,純以遊樂為 主要的導引(陳長房,1998:26-39)。倘若以上述標準檢視,胡榮華的單車遊記顯然離 「旅行文學」尚有一段差距。 同樣的現象也出現在 90 年代之後的單車遊記中,以 Frog 蛙大為例,單車環島之旅 結束後,他雖然作了重大決定,選擇辭去原有工作、轉換人生跑道,然而,在遊記中, 真正的自我耙梳與內心轉折,卻沒有更詳細的描述。整本遊記除了紀錄每天行程的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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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路上景致之外,花了大量篇幅在描述每日食物與住宿飯店,偶爾夾雜少許的本土關懷。 但整趟旅程所帶來的轉變,卻僅在遊記尾聲以少數幾頁交代結果,至於對他者∕自我的 進一步觀照,以及內在自我在行進過程中所發生的漸進改變,在一定的時間沈澱之後, 卻沒有更深入的發揮,使得這一趟對生命帶來重大影響的環島之旅,在作品中並沒有呈 顯出相對的重要意義。12 這似乎是近年來大量出版的單車遊記一大特色,作品中充滿繁瑣的見聞紀錄,但除 了浮光掠影的書寫之外,看不出作者在單車旅行中的深刻感受與深入觀察。例如 B2P 團 體創作的《單車壯遊,從北京到巴黎》,書寫素質良莠不齊;因嚮往環法賽七連霸盟主 的堅毅單騎身影,決定在邁入 30 歲前夕,展開環法之旅的洪挺鈞,儘管明白「旅行從 來就不會是例行公事,因為移動總是帶來不同的遭遇,產生不同的心境」(洪挺鈞, 2007:153),在作品中卻看不到心境變化的陳述;抑或是在封底上標榜著遊記內容「深 蘊著哲學、宗教、人性、勵志、政治、經濟、教育、環保、科技、工程、體育、生物、 氣象、美學、攝影、野外求生、都市游擊……博大精深,遠勝《論語》」的《三島遊騎夫》 (劉文祥,2007:封底),全書不過是零星粗淺的旅行紀錄,甚至連文字本身都只是極為 不完整的口語描述,空有精彩的旅行行為,卻沒有相等的作品詮釋旅行。 相對於此類遊記,林姬瑩與江秋萍的作品顯然有不同創作企圖。兩人書寫旅行的目 的,希望「也許有人會因為看到我們的分享,有單車旅行的夢想」(林姬瑩、江秋萍, 2000:210)。13當身體習慣重複的踩踏動作,在行進過程中,兩人體會到屬於自己的單 車哲學: 慢慢體會騎單車的哲學,遇到上坡路段,必須把變速放到最「輕」,拋去所有的 煩惱,才能減輕負擔,擁有前進的力量,欣賞沿路的風景忘記疲憊,上坡如逆境, 12 同樣的現象不只出現於單車遊記中,也出現於其他旅行書寫中。鍾怡雯在探討當今旅行書寫作品時,即 以「旅行書寫」代替「旅行文學」,乃是「因為從旅行書寫過渡到『旅行文學』,其實有賴更多專業的旅者, 對旅行更有深度的論述」,強調當今旅行書寫的作者仍須進一步的挖掘與深耕(鍾怡雯,2008:48-49)。蘇 碩斌在分析 90 年代以後台灣旅行文學之文類特色時,更明確指出當代旅行文學具有更為嚴格的審視標準: 「要求『內在』的獨特凝視,並要求『外在』的寫實描述,亦即,要求旅行者必須承擔『發現風景』的責任, 進而在風景之中形塑具有孤絕感的個人性『主體∕客體』關係」,倘若只是走馬看花、浮光掠影式的流水帳 紀錄,顯然已不符此項要求(蘇碩斌,2014:255)。 13 林姬瑩對單車旅行的特點,有更進一步的描述:「騎單車旅行和其他旅行方式感受完全不同,開車或坐車 得侷限在一個小空間內透過車窗看外面的風景,和看電視差不多,很快就容易習慣而不自覺,甚至對單一景 色會因視覺疲勞,彷彿受催眠般想睡覺;尤其是顛簸的山路,最後除了司機清醒外,其他人可能都會昏睡。 騎單車就不同了,它完全沒有框框限制,你和大自然緊緊結合在一起,隨時隨地置身在四周的景致中,不只 是被動的觀察者,還能感受到那種身歷其境的震撼。加上得靠自己的力量踩踏前進,腳下的公路、周圍的自 然風光,都是那麼的真實,於是觀察力變得敏銳,路旁的一草一木也能盡收眼底,很容易就讓人迷上單車旅 行。」(林姬瑩,1999: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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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保持內心的平坦,才能度過。 下坡如順境,不可以猛踩煞車,會磨損煞車皮及輪胎,必須放下內心的恐懼,順 著路轉彎,開放所有的細胞,體驗速度感,如海鷗岳納珊俯衝而下,斂收雙翼全 神貫注,忍受刺骨的寒風,身心和單車融為一體,隨著路的弧度飛馳,伴隨太平 洋南下,加上順風推動,如一尾隨著溫暖海流南行的鯨,優遊海洋,日行百里。 (江秋萍、林姬瑩,2002:35) 雙腳的行進不再只是無意識的固定動作,透過類比與聯想,身心與單車融合,在上下坡 的路程變化中體驗不同的人生際遇。在此番詮釋之下,靠自己力量前進的單車旅行也因 此擁有更多意涵。 至於屢屢在遊記中與自我展開深沈對話,隨著旅途景物變遷,心境與想法亦隨之調 整的謝旺霖,十分具體地形容旅途結束後的書寫過程: 我了解,旅途本身不會再次重複,重複的只是我對它無盡的想像,還有那些曾遭 受旅途影響而已然誕生在我生命裡的意義;往下思索,過去的意識與現在的處境 不同,我很可能在有意無意間把現在已變化了的我,拿去頂替從前的自己,這也 許才更關乎文學的「真實」吧!有時,經歷一段書寫與對話,似乎同樣的對話感 受也會在我的現實生活中次第展開。到底是我在寫一場旅途,還是旅途來銘刻 我,甚至揭發我?曾經,在那遙遠的過去時空裡,發生過的事件輕得宛若一片雪, 彷彿我不再竭力去追憶、探索,和扣問,一切都不曾存在過。(謝旺霖,2008: 18) 現在的我與當時的我已不盡然相同,書寫旅行的過程幾乎等同於再一次讓旅途銘刻自 我。對他而言,關於旅途的回憶,不僅僅是單純紀錄──「這也不是寫西藏的文章,而 是寫我心底流浪的文章」(謝旺霖,2008:19)。旅行結束後的書寫,透過回憶召喚出 過去的自我與現在的自我不斷交互對話,當旅行寫作者在離開旅行地點的「直接現場」 後,來到寫作的「間接現場」,以文字再現旅行行為,這亦是表達跨越疆界的行動(胡 錦媛,2004:7)。旅行作品在描述旅行經驗的同時亦在表達內心感受,作者甚至在創作 過程中仍能繼續享受旅行之異時空衝擊,並延伸旅程的新奇經驗與體會,同時更要營造 讀者「身歷其境」之感(羅智成,2000:70)。回歸之後的內省與再現,轉換空間和經 驗的過程,使得跨騎活動的紀錄充滿更多值得深入挖掘的幽微部分,對於未能一同參與 跨騎旅行的讀者而言,騎者如何在作品中表達內在探尋與外在經驗,同樣都成為評斷作 品優劣的重要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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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 80 年代的胡榮華之後,有越來越多的單車騎士勇敢出發、挑戰各種難度的旅行 路線。不少旅人試圖為自己的壯遊留下紀錄,然而,旅行文本具備雙重因素,一邊是行 動,一邊是文學,且非得同時具備此二要素才能構成(詹宏志,1998.07.27),倘若只有 跨騎活動本身的驚人,卻沒有足夠駕馭文字的能力重現旅行、反映旅行深度,這樣的遊 記作品仍無法清楚詮釋每一趟單車壯遊的獨特性與重要意義。

四、 結語

1884年,美國人湯馬士‧史蒂芬(Thomas Stephens),騎著鐵馬,展開人類史上第 一場環遊世界的單車之旅。到了 20 世紀初,自行車騎士們已經騎著單車繞地球好幾周(林 姬瑩、江秋萍,2000:34)。台灣的單車遊記,由 80 年代單騎環球的胡榮華揭開序幕, 近幾年隨著單車活動的發燒,大量出版的環島、環球、跨騎各大洲……等相關遊記,已 在台灣的旅行書寫市場上掀起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單車熱。 不少騎士們視挑戰體力與耐力的單車之旅為生命的通過儀式,藉著一場計畫性的跨 騎之旅,作為劃分人生階段的依據;部分單車旅人在旅行結束後,方才意識到單車之旅 對自己所帶來的衝擊,因而作了不同選擇,使得自己的人生轉了一個方向。然而,藉由 隔離、過渡∕轉換、回歸的過程,他們在踩踏過程中正視自我、思索人生問題,也透過 身體力行的單車之旅,告別過去,邁入下一個人生階段。 從 80 年代的胡榮華到近幾年興起的單車遊記作品,反映出了某些相似的文化觀照。 在「認識世界、了解自我」的前提之下,二者的比重開始有了一定程度的調整,單車騎 士們的探尋重點,開始由外在的家國社會責任轉向內在自我;選擇以單車上路作為移動 工具,旅人們可能在途中經歷多種危險與突發意外,從幾乎喪命的驚險關頭中,這些具 備尤利西斯動因的單車騎士們,並未中止冒險,甚至進而從中獲得不同的人生體悟,認 識另一個從來不曾見過的自我;透過書寫,旅人在作品中呈顯出不同的旅行深度,深入 與自我∕他者對話的遊記固然有之,卻也有許多作品僅停留在粗淺的浮泛感受與表象紀 錄,文字本身並未能呼應單車壯遊的難得與奇特。 大量單車騎士投入創作,為旅行書寫帶來另一番嶄新氣象,至於單車遊記作品是否 能隨著跨騎人數與創作數量的提升,進而在內容上有令人期待的創新與進步?抑或可能 隨著一窩蜂的熱潮退去後,依然停留原點、踏步不動?在蓬勃燒燃的單車旅行依然持續 進行與書寫之際,仍須進一步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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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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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Cycling Travelers:

An Analysis of Taiwanese Cycling Travel Writing

Chen, Shi-ru

Associate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Chinese, 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In 1980s, Taiwanese traveler, Hu Rong-hwa, traveled around the world by cycling and wrote a series of cycling travel writings. In 1990s, breaking sexual barriers, Lin Ji-ying and Jiang Qiu-ping successfully completed a cycling journey around the globe. With the rise of the cycling fever in Taiwan, cycling travel becomes popular. These riders are devoted to recording their journey in words. They also bring different styles to prose.

In these writings, it can be found that the riders take cycling travel as the rite of passage of their lives by riding on their own. After these riders experienced the processes of separation, margin-transition, and aggregation, they bid farewell to the past and then move onto the next stages of lives with different meanings. These riders live in different times but they all take recognizing the world and self-searching as their missions. However, the later generations of riders shift slightly from taking responsibility of their country and homes to soul-searching. When these riders with Ulysses factor face unknown danger and accidents, they do not suspend the adventure and then they acquire different philosophy of lives from the life-threatening moments. However, considering the essence of writing, these writings should not only be the records of superficial feelings or trifling affairs but also be sufficient to reflect the meanings of travel and the viewpoints of the writers.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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