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Translating the "Good Wife and Mother," Constructing a Women's Cultural Space, and Telling the Stories of Women's Lives: Shan Shili's "Women's Literature"

N/A
N/A
Protected

Academic year: 2021

Share "Translating the "Good Wife and Mother," Constructing a Women's Cultural Space, and Telling the Stories of Women's Lives: Shan Shili's "Women's Literature""

Copied!
34
0
0

加載中.... (立即查看全文)

全文

(1)

197

ᖙᛌኰ؍։ϓăޙၹّ̼̃͛۩มᄃ

෦ᄲّ̃Ϡ׻߇ְ!

ęಏ̀ᗃ۞Ķّ̃͛ጯķ



!

ᘲ! ս! ࡚

ၡ! ࢋ!

單士釐的旅行文學已有相當研究,但其「女性文學」卻仍未引起矚目。 本文以她的「女性文學」做為考察對象,以全面觀照單士釐做為一名晚清民 初的知識女性,其認同女性自我的典範意義。首先,「翻譯」日本的女學與家 政學專書,包括下田歌子《家政學》與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將賢妻良母 主義帶進中國。其次,「編輯」清代女詩人詩作目錄,包括《清閨秀正始再續 集》、《清閨秀藝文略》兩部,建構清代女性文學系譜。再者,「撰著」《懿範 聞見錄》,記錄自己女性親族的嘉言懿行與生命故事。職是,根據上述三類文 學表現,探賾單士釐豐麗多姿的文學表現,藉以理解世紀之交的閨秀轉型至 現代知識女性的典範意義。 關鍵詞:近現代文學、晚清文學、女性文學、知識女性、單士釐

---

2012 年 10 月 15 日收稿,2014 年 4 月 20 日修訂完成,2014 年 5 月 4 日通過刊登。  作者係國立中興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  本文為國科會計畫補助之研究計畫:「自我、空間與他者的相互表述—以晚清單士釐 (1856-1943)為中心」(99 學年度一般型研究計畫,NSC99-2410-H-005-048)之成果, 謹此致謝;亦感謝《漢學研究》匿名審查者悉心指正。

(2)

˘ă݈! ֏!

單士釐(1858-1945)1 的文學表現,以其旅行散文與詩集較為人所知。 前者包括《癸卯旅行記》(1904)與《歸潛記》(1910);詩集指《受茲室詩 稿》(1986 始出版),其中亦有不少旅行詩作。 相較之下,單士釐的「女性文學」仍未引起矚目。其「女性文學」可分 三類,第一類「翻譯」女學(家政學)專著,包括日人下田歌子《家政學》 (1902)、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1903)與《家之宜育兒簡談》(僅存目) 等。第二類「編輯」清代女詩人詩作目錄,包括《清閨秀正始再續集》 (1918)、2《清閨秀藝文略》(1928;1944)3 兩部專著。第三類「撰著」《懿

---

1 案:單士釐生卒年有兩說:(1)「1856-1943」:鍾叔河主編《癸卯旅行記》、《歸潛記》合 刊(《走向世界叢書》,1985);(2)「1858-1945」:陳鴻祥〈近代女旅行家單士釐〉(1982)、 校點《受茲室詩稿》(1986)皆採此說,與錢秉雄、錢三強代序同,此說由單士釐訃告 推知,可信度較高,本文乃改採此說。亦可參邱巍,《吳興錢家:近代學術文化家族的斷 裂與傳承》(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9),頁 114-116。 2 《清閨秀正始再續集》的出版時間有兩說:(1)1918 年:胡曉真,〈藝文生命與身體政治— 清代婦女文學史研究趨勢與展望〉,《近代中國婦女史研究》13(2005.12): 27-63;(2)1911 年:方秀潔(Grace S. Fong),「明清婦女著作」網站所示,加拿大麥基爾大學—哈佛燕 京圖書館,http://digital.library.mcgill.ca/mingqing/search/details-work.php?workID=128& language =eng(2011.8.22 上網)。案:單士釐《清閨秀正始再續集》例言:「以昔例今, 凡其夫已廁壬子以後爵祿者,即不入選。」所指「壬子」即1912 年(民國元年)。因此 此書應不早於1912 年,是以本文採胡曉真說法。 3 《清閨秀藝文略》自 1927 年底刊於《浙江圖書館報》1(1927.12)、2(1928.8),約於 1928 年夏初步完成五卷本。其後陸續修訂,約至 1944 年寫成最後一個修訂版的〈後 記〉,然未正式出版。據胡文楷所述,此書「一九四四年鈔成」(胡文楷編,張宏生等 增訂,《歷代婦女著作考》,上海:世紀出版公司,2008,頁 950)。因此,1928 年(五 卷初編完成)與1944 年(增修最後一版)兩說並存。據黃湘金,〈南國女子皆能詩— 《清閨秀藝文略》評介〉(《文學遺產》2008.1: 94-104),單士釐曾手抄數部《清閨秀 藝文略》,然因新材料不斷出現,舊錯不斷糾正,使每部抄本皆不大相同,難以確認抄 寫過幾部。黃湘金於北京大學圖書館(缺第四卷)與國家圖書館所考察之兩個稿本, 分別抄寫於1941 與 1943 年。據劉詠聰,〈清代女性課子書舉要〉(《東海中文學報》20 (2008.7): 187-216),註 27 提及其所據版本為北京大學圖書館所藏約 1928 年由原刊 處《浙江圖書館報》抽出的打印本。案:筆者2011 年於北京國家圖書館複印《清閨 秀藝文略》微縮品,此版本與劉詠聰同;本文亦引用此本。

(3)

範聞見錄》(1933),記錄女性親族的嘉言懿行與生命故事。此三類「文學」 表現,皆與「女性」教養、文學與生命故事有關,因此本文以廣義的「女性 文學」,指涉單士釐「與女性相關的文學工作與表現」,即翻譯、編輯與撰著 等三項,以彰顯其寬廣的文學生命,不僅只有旅行文學與古典詩。 首先,「翻譯」日本女學(家政學)專著,單士釐藉由翻譯移植異國空間 的女學論著。晚清相當重視日本產出的女學知識,尤其是建構「賢妻良母」 典範的知識體系,是以大量譯介日文專著以做為中國女學界的參考,單士釐 的譯介正是此風潮的一環。簡言之,日文女學專著對單士釐及中國女學界均 有相當程度的啟發。 其次,「編輯」女詩人詩選及詩作目錄,建構閨秀文學系譜的意圖至為明 確。尤具意義的是,她「自動續接」盛清惲珠的《國朝閨秀正始集》與《國 朝閨秀正始續集》,以《清閨秀正始再續集》做為「第三部曲」,完成「清閨 秀正始集三部曲」,並以此向她的前代女性文學知己「致敬」。此外,她也 「自覺」地編輯《清閨秀藝文略》,以建構屬於她自己的清代女詩人系譜。 第三,「撰著」女性傳記《懿範聞見錄》,以記錄女德典範,可謂《列女 傳》的現代復古版。其書不只傳播女性的嘉言懿行,也訴說單士釐自己與其 女性親族共同的亂離記憶。前述《清閨秀正始再續集》與《清閨秀藝文略》 是她與前代女性文學知己的對話;而《懿範聞見錄》則記錄她自己女性家族 的生命故事,也是平衡前述兩部詩才為主的專著的女德典範之作。 綜言之,單士釐不僅能夠移植異國空間的女學專著—翻譯日本的女學/ 家政專著;同時,也能向己國前代的女性文學知己致敬—以續書/編選女 性文學系譜,建構女性的文化空間,以聯繫不同時代的女性連續體;更能回 觀並記錄自我與女性親族的生命故事。是以,本文擬全面觀照單士釐的「女 性文學」,以探賾她在開眼看世界的旅行散文外,如何以實際行動—翻譯、 編輯與撰寫傳記,認同女性自我。藉此可理解單士釐做為世紀之交的閨秀轉 型至現代知識女性的典範意義,並值得賦予她在女性文學史上一個新意。

˟ăᖙᛌĶኰ؍։ϓķ

Ĉொങள઼۩ม۞̃ጯኢ඾!

單士釐對於女學(家政學)的關心,表現在她翻譯下田歌子《家政學》

(4)

與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上。做為東方的「西方國家」,日本對女學的態 度,由啟蒙初期的前進逐漸質變為較傳統的「賢妻良母」主義,對當時中國 的女學內涵與走向亦造成一定影響,身在日本的單士釐自然不可能忽視這股 思潮,其譯介女學專著可以想見。 所謂「賢妻良母」主義,盛行於近代東亞的中、日、韓,緣於國族主義 對國家富強的需要。強國必先強種的概念深入人心,而強種的先決條件是優 質的母教。是以,國家機器對「賢妻良母」的要求/期待乃應運而生: 無論中、日、韓,「賢妻良母」一類成語的出現具有類似的歷史背景,也 就是原本共有儒教傳統的中、日、韓三國,當國家面臨加入近代資本主義 世界秩序的課題時,認知到惟有婦女的參與方能期待建立現代化的國家, 因此有別於儒教規範所宣揚的傳統婦女,各國知識份子紛紛投入塑造新式 婦女形象的工程,而此一新式婦女的形象才是「賢妻良母」在當時社會脈 絡中被賦予的涵義。4 因此,出於啟蒙的必要,教育女子成為具備新式知識的「新女性」—「賢 妻良母」,成為一種必要。必須遂行優質的母教,國家現代化乃指日可待。可 見近代「賢妻良母」概念,並非基於中國傳統儒教下的舊概念,反而是「新 式」的: 如果把時間點回歸到近代,仔細考察,將可發現「賢妻良母」不同於現在 的認知,當時「賢妻良母」所指的是能突破儒教或傳統的新式婦女,不但 並非儒教傳統規範的同義詞,而且原本是以新式婦女的形象出現,反映出 近代的時代精神,做為對儒教傳統規範進行批判與反省的工具。5 是以,改造家庭內的婦女成為「賢妻良母」,並非男尊女卑的性別歧視,反而 是對傳統的批判與反省;以現代女性主義的話語言之,反而是先進的「性別 分工」概念。 然而,弔詭的是,近代以「新女性」規格改造「賢妻良母」,一旦納入國 家機器的正規教育體制後,女學的教育目標卻逐漸由前進的啟蒙意識,朝向

---

4 陳姃湲,《從東亞看近代中國婦女教育—知識份子對「賢妻良母」的改造》(臺北:稻 鄉出版社,2005),頁 16。 5 同上註,頁 9。

(5)

傳統而保守的方向施教。簡言之,「賢妻良母」由極先進的「新女性」質變為 傳統而保守的婦女形象,其間轉變與女子教育的建制化有絕對關係。6 無論 如何,「賢妻良母」主義對當時中國的女學曾產生極大的影響力,而日本的女 學專書便是傳播此一主義的最直接管道,《家政學》與《女子教育論》即是。 單士釐自 1899 年隨夫錢恂出使日本,約 1906 年回國。她因外交使節 家眷身分得與日本結緣達七年左右,並以其聰慧迅速學會日文,不只能與日 本人士往來,7 也能代夫口譯;8 更有能力翻譯日文著作,其「翻譯」的具體 實踐便是《家政學》與《女子教育論》,這也開啟她畢生對女學關懷的契機。 藉由單士釐的日記體旅行散文《癸卯旅行記》,可考察其旅日期間的女 學見聞。這部專記 1903 年八十日間的遊記(日本、朝鮮與俄羅斯之旅),卷 上以日本見聞為主。此外,《受茲室詩稿》也多記此期日本人事。以《癸卯旅 行記》為例,單士釐以日本婦德做為己國的參照系,9 並流露她對女學界的 深刻關懷。如觀大阪博覽會教育館有感而發:「要之教育之意,乃為本國培育 國民,……故男女並重,且孩童無不先本母教。故論教育根本,女尤倍重 於男。」可見,旅日經驗對單士釐的女學概念有深刻影響。而她也深受其 夫錢恂的影響,認為「道德教育、精神教育、科學教育,均無如日本之切 實可法者,毅然命稚弱留學此邦。」是以,單士釐自 1903 年開始將「兩子 一婦一婿,分隸四校留學」,10 其媳婦留日更可說大開近代中國女子留日風 氣之先。

(一)現代意義下重實務的家政學:譯述下田歌子《家政學》

近代中國對女學的重視,除設置女學堂、開辦女性雜誌外,最要緊的是

---

6 同上註,頁 27-31。 7 除下田歌子,尚有東京學校女幹事時任竹子、教師河原操子,愛住女校校長小具貞子等 教育界女士。單士釐,〈寄日本池田信子〉(陳鴻祥校點,《受茲室詩稿》,長沙:湖南文 藝出版社,1986)提及她與池田信子的交遊。此外,也與政界、商界男賓多有往來。 8 她曾在海參崴擔任翻譯,與錢恂一同接待日本代理貿易事務官鈴木陽之助與外務書記生 佐佐木靜。詳單士釐,《癸卯旅行記》(長沙:岳麓書社,1985),頁 713。 9 如參觀大阪博覽會「赤十字會」(紅十字會)館,提及各國君后多赴前線躬親護理傷兵, 同上註,頁690。 10 分見單士釐,《癸卯旅行記》,頁 687、685、685。

(6)

譯介日本的女學專著,尤其是「賢妻良母」主義對近代中國女學與家政知識 的建構具重大意義。游鑑明對《婦女雜誌》家政知識的討論可見一斑: 從傳媒的功能來看,家政專欄是在傳遞家政訊息、教導女性認識家政新 知,這種透過傳媒提供女性家政新知,進而影響她們處理家政的知識建構 過程,正是近代以來改變女性知識及其行為的一種重要方式。11 是以,家政做為一門專門學問,教導女性認識家政「新知」,以便更新原有的 家庭知識與技能,建構一套全新的女性持家知識系統,也順利地成為當時所 有「新式」女子學堂的必修科目之一。然而,「家政」一詞早已有之,12 原 指家庭內外所有事務。而「家政」的現代意義,如同其他許多「新」事物、 「新」概念,是近代中國對日本同類著作的譯介,13 以其「新式」而成為國人 接收新學的來源之一。下田歌子《家政學》便是其中名作。 下田歌子(1854-1936)自幼有才女名,十八歲供職於日本宮廷。1884 年喪夫後開辦桃夭女塾,自此展開她一生奉獻女學的歷程。其教本多採用 《女四書》、14 劉向《列女傳》及《本朝列女傳》15 等中、日傳統儒教女書。 1885 年,下田歌子重回宮廷任職,擔任學習院女學部長,從事日本皇族與貴 族的婦女教育;並創辦華族女學校,至 1907 年退休。16《家政學》(1893) 即擔任華族女學校學監時所作。

---

11 游鑑明,〈《婦女雜誌》(1915-1931)對近代家政知識的建構:以食衣住為例〉,載於鮑 家麟編,《中國婦女史論集》第7 集(臺北:稻鄉出版社,2006),頁 245。 12 東漢.劉熙《釋名》〈釋親屬〉:「父之兄曰世父,言為嫡統、繼世也;又曰伯父,伯,把 也,把持家政也。」(民國商務印書館《四部叢刊》影印明嘉靖翻宋本) 13 黃湘金,〈從「江湖之遠」到「廟堂之高」—下田歌子《家政學》在中國〉,《山西師 大學報》(社會科學版)34.5(2007.9): 89。 14 包括東漢班昭《女誡》、明仁孝文皇后《内訓》、唐宋若莘著,宋若昭注《女論語》及明 末儒者王相之母劉氏《女範捷錄》等四部傳統女子教科書。 15 陳姃湲《從東亞看近代中國婦女教育—知識份子對「賢妻良母」的改造》頁 83 作「《本 朝烈女傳》」;經查應為「《本朝列女傳》」。日本學界受劉向《列女傳》影響的列女傳至 少三部:安部弘忠(黑澤弘忠)編《本朝列女傳》10 卷(1668)、匹田尚昌編《本朝列 女傳》(1875)、榊原芳野閲,松平直温編輯《本朝列女傳》(1879)。未知桃夭女塾所採 者何本。 16 陳姃湲,《從東亞看近代中國婦女教育—知識份子對「賢妻良母」的改造》,頁 82- 83。

(7)

然而,1893 至 1895 年一趟英國皇室教育考察之行,卻改變了下田歌子 的教育理念。雖然她與當時所有明治時期的啟蒙知識分子一樣認同國家富強 與女學的關係,但具體的實踐方向卻因英國行而產生變化。下田歌子由原本 重視皇族/貴族的女學,自此轉向關注大眾化的平民女子教育,1898 年創立 的帝國婦人協會便基於此而設。受到英國產業革命所導致的全面性社會變動 成功之啟示,下田歌子認為應推動平民化的女子教育,以因應未來的社會變 遷,其主要方針有二:一是注重實學之培養,使婦女成為優秀而廉價的勞動 力,因應產業之需;一是注意德性之陶冶,為女性灌輸溫順的婦德觀念,以 防社會混亂。是以,其帝國婦人協會於 1899 年開辦的「實踐女學校」,即為 施行上述理念的女子教育機構,單士釐媳婦包丰即卒業於此。然而,下田歌 子的女教事業並不以教育日本女子為滿足,而是擴展到整個東亞地區,1905 年設立的實踐女學校附屬「中國女子留學生部」便是具體實踐成果(秋瑾即 為校友)。簡言之,下田歌子推動中國女留學生教育,其實是日本為擴大在 東亞的影響力,以整個東亞為想像的國族主義情懷使然的結果。雖如此,其 後對中國女學的發展卻有正面的意義。17 單士釐自承受下田歌子恩惠甚多:「六載交情幾溯洄,一家幸福荷栽培。 扶持世教垂名作,傳播徽音愧譯才。全國精神基女學,鄰邦風氣賴君開。驪歌 又唱陽關曲,海上三山首重回。」18 詩裡透露兩人六年的交情,以及她對下田 歌子辦學的感恩,即「長子婦包丰卒業於實踐女學校」(原詩加註);也指出 「曾譯君所著《家政學》付刊」(原詩加註)。簡言之,下田歌子的女學事業對 單士釐具有相當重要的影響。證諸單士釐夫婿錢恂為《家政學》中譯本所寫 的〈序〉,可知單士釐的譯述動機與她對下田歌子的認同有關: 予妻單士釐稍通日本文讀,彼邦女學者下田歌子所著《家政學》,取其淺 近而切於日用,遂譯為漢文,欲以誘啟華民,俾知外人重教育,即家政一 端已如此,況其進焉者乎?抑即此以為女學之嚆矢,未可知也。19 可知,單士釐譯介《家政學》,主因其淺近且與日用切合,足以啟迪華人知國

---

17 同上註,頁 83-85。亦參考周一川,《近代中國女性日本留學史(1872-1945)》(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頁 15-25。 18 單士釐,陳鴻祥校點,〈丙午秋留別日本下田歌子〉,《受茲室詩稿》,頁 45。 19 錢恂,〈序〉,(日)下田歌子著,單士釐譯,《家政學》(上海:作新社,1902),無頁數。

(8)

外有此進步的家政學,可見其自任異國文化中介者的用心。 而「切於日用」也正是下田歌子《家政學》重實務的特色所在。上卷除 「緒言」外,計有「家事經濟」、「衣服」、「飲食」、「本邦料理」、「西洋料理」 等五章;下卷有「住居」、「禮法」、「粧飾」、「書簡」、「贈品」、「看病法」、「母 親の衛生及び小兒教養法」、「婢僕の使役」等八章;計十三章。可見極重實 務面的女子教養,這也是下田歌子後期轉向平民女學前的教學總結。 然中譯本較日文原本顯然有出入。單士釐改動次序與部分篇名,上卷依 次「總論」、「家內衛生」、「家事經濟」、「飲食」、「衣服」、「住居」等六章; 下卷有「小兒教養」、「家庭教育」、「養老」、「看病」、「交際」、「避難」、「婢 僕使役」等七章;上下卷亦為十三章。與日文本不同之處,第一,日文本「緒 言」,中譯本為「總論」。第二,章節的增刪與編排順序不同,如日文本上卷 三章與飲食有關者,中譯本合為一章「飲食」;下卷首「住居」移至上卷末; 新增第二章「家內衛生」。第三,下卷除「住居」移至上卷外,餘七章亦有調 整,「母親の衛生及び小兒教養法」章原含三小節「母親の衛生」、「小兒教養 法」與「家庭教育」,但「母親の衛生」未見於中譯本,「小兒教養法」與「家 庭教育」皆放大獨立為一章。「禮法」、「粧飾」、「書簡」、「贈品」等章,中譯 本則以「交際」章呈現;新增「養老」與「避難」兩章。 由上述目次的調整而言,可見單士釐既有認同,如「看病法」(中譯「看 病」)與「婢僕の使役」(中譯「婢僕使役」)大致相同;也有自己的文化判斷, 顯見她對於不同國族的文化教養具有相當理解。首先,日文本三章與飲食有 關的內容,顯見下田歌子對於一般飲食衛生與製作等知識的講究,及她對本 邦(日本)與西洋料理的重視,這與她廁身宮廷及擔任學習院女學部長的經 歷有關,也顯見下田歌子對西潮的接受也涵攝了料理。相對地,初次隨夫出 (東)洋的單士釐則較無與西洋接觸的經驗,即使接觸日本料理的經驗應也 僅止於 1899 至 1902 幾年間。是以,合理推知,單士釐恐不便譯寫她不甚 熟悉的日本與西洋料理,且此二類更與中國的不同,故中譯本乃大幅度地合 併與改(譯)寫為「飲食」一章。其次,原卷下「禮法」、「粧飾」、「書簡」、 「贈品」等幾章,可見下田歌子對於交際禮儀的重視,顯然與其多年供職於宮 廷及教養貴族女子的歷練有關。相對言之,單士釐雖為外交官夫人,但由於 中、日國情之異,若干交際禮儀未必完全相同,是以單士釐也將之合併改

(9)

(譯)寫為「交際」一章。再者,原卷下「母親の衛生及び小兒教養法」章 第一小節「母親の衛生」消失於中譯本,原因不明;而「小兒教養法」與「家 庭教育」兩小節反被放大獨立為兩章,可能深受當時金天翮所提倡「國民之 母」的影響。20 由此可見,單士釐有一定的文化判斷,未必全盤移植《家政 學》的內容,而是有所選擇的。也正是這些有所選擇的「翻譯」差異,乃特 能見出單士釐的識見。 是以,《家政學》十分注重女性操持家庭實務的能力養成,華族女學校長 西村茂樹為《家政學》所寫的〈序〉也提及這項特色: 本校學監下田女史,教授之暇著《家政學》二卷,將上之於梓,需余一閱。 女史之意,蓋在憂女子教育之流於文藝,欲兼教家政之實務以救其偏 也。……今日文藝之書,世不乏其類,而實務之書甚寥寥。余知此書之益 教育者非淺尟也。然文藝實務可謂之才能而不可謂之婦德。婦德本也,才 能末也。本立而道生,世之教育者無失本末之序則可矣。21 可見,西村茂樹認為《家政學》矯正了過去日本女子教育重文藝而輕實務的 弊病,使世人更注重女子教育的實務面。進言之,文藝之書多,而實務之書 少,然欲二者不偏廢,亦不容易。其實,無論文藝或實務都是才能,而非婦 德。究其實,婦人仍以德為優先,才究屬末也。如此建立本末觀念,女子教 育方有可為。 而錢恂為中譯本所作的〈序〉,亦同樣提及婦女的實務工作之意義: 則所謂家庭教育者,非為母者之責,而誰責耶?然欲為母者曉然,擔任此

---

20 金天翮《女界鐘》(1903)倡明三個「女權」概念:民權革命與女權革命同時進行、女 性必為「國民之母」、以人生來就有的「天賦人權」論為女權論的基本思想。其中,「國 民之母」正是金天翮理想的女性形象,他主張做為母親的女性對於家庭道德的重要性, 強調母親對兒童的影響力,所以「汝之地位,國民之母之地位也。」但金天翮對「國民 之母」的重視,並不等於他也認同實務上的家政操作。在他所列舉的女子師範學校課程 裡並無家政課,理由是家政很單純,立即可學會。簡言之,金天翮的「國民之母」概念, 是以女性在家庭裡的母職角色為基礎,使之貢獻於國家。參(日)須藤瑞代著,姚騰譯, 《中國「女權」概念的變遷—清末民初的人權和社會性別》(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 社,2010),頁 63-67。 21 (日)西村茂樹,〈家政學序〉,下田歌子,《家政學》上(東京:ゆまに書房,2007), 頁14-18。

(10)

責而無愧,又非大興女學不可。某夫人對拿破侖之言,社會凡事宜從女學 著手,信可徵也。雖然女學,非可以驟興,則先求婦女於持家、育兒、養 老數大端,能從規則,能去俗習,則浸浸乎漸入文明之域。22 錢恂認為現代女學並非一蹴可幾,但可先要求婦女在持家、育兒、養老等幾 項實務建立規則,便可漸入文明之境。可見,錢恂亦特別強調家庭實務能力 的養成之於女學的意義。 觀察《家政學》的內容確實偏重實用知識,如上卷第二章「衣服」之「禮 式服裝」鉅細靡遺地介紹各式禮服,和服與洋服兼具,並附連續數頁的大幅 插圖。又如下卷第一章「住居」之「室內の裝飾」亦詳述室內裝飾法,如插 花技法,輔以圖示。第四章「書簡」,介紹書信用紙及信封的裝飾結如何製 作,圖文並茂地傳遞書簡知識。凡此皆為極實用的生活知識。 證諸中譯本《家政學》〈第一章 總論〉,更可見此書對於「賢妻良母」的 期許,及其照應範圍之廣大: 抑男理外,女整內,實天賦之責任,其性情體質,可謂適當。故女子當專 治家事內政,注意細密周到,陰助男子之業,俾可出外當大事,碎心竭力, 盡其本分,毫無內顧之憂。然則,女子整家事,其功績與男子顯國務上名 譽,實無所異。而使社界成德義風俗清清正正,敦國民氣象,尤婦人之力 也。嬰兒無我,乃不任男子之手,而依婦人之體,西人謂女子為天使,足 徵不妄。惟女子能溫和綿密,優美博愛,能養其老,育其幼,且與其朋友 親戚,相睦相親,敬其尊長,憐其僕婢,注意家族之衛生、金錢之出納, 自衣食住以至百般之事,皆得整理。23 可知,賢妻良母照應家庭的範圍相當可觀,除擔當賢內助,還必須育兒、養 老、與親友交際往還、役使僕婢及家庭衛生維護,乃至金錢出納等,所有實 務瑣事,無一不備。可見,晚清家政學所欲建構的正是具備實用知識的新式 「賢妻良母」。 其實,單士釐翻譯《家政學》,應是「譯述」,改寫成分相當可觀。其譯 作風格顯然也具有晚清「豪傑譯」24 的特色。王德威曾論及晚清翻譯的特色:

---

22 錢恂,〈序〉,《家政學》,無頁數。 23 下田歌子著,單士釐譯,〈第一章 總論〉,《家政學》,頁 2 上下。 24 梁啟超與羅孝高採章回白話小說體合譯法國科幻小說家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十

(11)

晚清文人對於何為翻譯工作,並沒有一個嚴謹的定義。當時的翻譯其實包 括了改述、重寫、縮譯、轉譯和重整文字風格等作法。……晚清的譯者通 過其譯作所欲達到的目標,不論是在感情或在意識型態方面,都不是原著 作者所能想像得到的。……這些譯者對原著或有心或無意的誤解,不知不 覺間衍生出多個不同版本的「現代」觀念。……25 證諸單士釐的翻譯,也有上述改述、重寫、縮譯、轉譯和重整文字風格等作 法。就日文本〈緒言〉與中譯本〈總論〉對照言之,似未全照原著翻譯。日 文本〈緒言〉首句:「維新以來、我が國、諸般の進步の、無比迅速なる、世 界の歷史中、未だ嘗て……」,26 一開篇即說道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進步神 速,為世界歷史中少見云云,明顯具有國家意識。然而,中譯本全未譯出此 段,反而改/重寫成與日文原著無甚關聯的文字:「凡人生在世,走東西,集 南北,昕夕所勞者,大抵為衣食住一家經營之計耳。而文明之民,富於進取, 所求於衣食住之程度必高……」,27 明顯與日譯本有異。可見譯著之精準度, 似非單士釐之首要考量,反而較注重如何使國人快速掌握日本家政學觀念。 然而,日文原本與中譯本的大量斷裂確是事實,這「也許更指證外來及 本地語言、知識等系統間的差異及斷裂」28 是一種普遍現象。是以,翻譯過 程正如對現代性的追求一樣,充滿各種可能與變數;讀者透過翻譯,或許一 無所獲,也可能從此更新思維。易言之,重點是若翻譯是通往現代性的捷徑 之一,29 單士釐有心或無意「誤譯」《家政學》,無疑也證成她正以某種「現 代」革新版的中譯本,傳播東洋的「賢妻良母」主義。是以,中譯本與日文 原著之差異,稱之為「意譯」較適當。 簡言之,《家政學》旨在教養具備「新式」家政知識的「賢妻良母」。然

---

五小豪傑》(1902,東京),譯本對原著所進行的增刪與改寫幅度甚大,是晚清「豪傑譯」 的典型之作。 25 王德威,〈翻譯「現代性」〉,《如何現代,怎樣文學?》(臺北:麥田出版社,1998),頁 43-44。 26 下田歌子,〈緒言〉,《家政學》,頁 25。 27 下田歌子著,單士釐譯,〈第一章 總論〉,《家政學》,頁 1 上。 28 王德威,〈翻譯「現代性」〉,《如何現代,怎樣文學?》,頁 47。 29 同上註,頁 44。原文:「翻譯怎樣『再』(不是『改』)造出晚清作者和讀者對現實的憧 憬,從而構成了中國追尋『現代』過程中最蓬勃的面向之一。」

(12)

而,做為下田歌子《家政學》在近代中國的第一個譯本,單士釐中譯本並未 得到相當評價,此書亦未再版。反而 1902 年湯釗的第二個譯本及 1903 年曾 紀芬的第三個譯本,得到較多注意。30 無論如何,《家政學》於短短一年間出 現三種中譯本,可見近代對新式家政知識的渴求。而單士釐的譯本雖為人淡 忘,但身為「第一個譯本」的歷史意義,仍值得肯定。

(二)完美女性的教育方略:譯介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

1902 年 12 月,稍晚於《家政學》,旅日的單士釐譯介永江正直《女子 教育論》,並刊於王國維主編《教育世界》(第 40 至 42 號),之後與其他 14 部日本的教育論述中譯本一同納入該社《教育叢書二集》正式出版(1903)。 做為晚清最有影響力的教育雜誌,《教育世界》對於當時新式學制的建立,具 有相當的權威性。而單士釐譯述得以刊載於此,可見當時知識界對於吸取來 自日本的教育論述,具有相當興趣。 當時曾出現三部同名《女子教育論》的中譯本,日文來源皆不同,一是 楊廷棟、周祖培譯成瀨仁藏《女子教育論》(1901 年 11 月),二是單士釐譯 介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1902 年 12 月至 1903 年),三是賈丰臻譯下田 次郎《女子教育》(1911 年 9 月),31 可見當時對日本女學知識的渴求。其 中,單士釐是三部中譯本裡唯一的女性譯者,意義非凡。 永江正直《女子教育論》原出版於 1892 年,略早於下田歌子《家政學》。 然而,永江正直的相關資料甚少,僅知他曾於 1901 年擔任日本兵庫縣第一 神戶高等女學校首任校長;1904 年曾應長沙明德學校校長胡元倓之邀,擔任 博物課教員。32 雖未知其撰著《女子教育論》之際的背景為何,但亦可推知 應與教育的實務經驗有關。 《女子教育論》計六章,依次為「總論」、「女子之體育」、「女子之智育」、 「女子之德育」、「女子之美育」與「結論」,可見永江正直的女學觀念是均衡

---

30 黃湘金,〈從「江湖之遠」到「廟堂之高」—下田歌子《家政學》在中國〉,《山西師 大學報》(社會科學版)34.5(2007.9): 89。 31 黃湘金,〈三部日譯《女子教育(論)》在晚清中國〉,《河北師範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 9.4(2007.7): 56-60。 32 同上註,頁 57。

(13)

注重體、智、德、美等各方面知識。而單士釐的譯述本幾乎完全「直譯」,章 節標題亦趨於一致,僅部分有異。33 相較前一部《家政學》以「意譯」為主, 這部同年稍晚翻譯的《女子教育論》卻以「直譯」為主,風格明顯不同。單 士釐在一兩年內產出兩部日文譯作,一部偏向「意譯」,一部以「直譯」為 主,正好呈現當時翻譯實務多元駁雜的特色。 以第一章為例,34 永江正直對教養實務的重視,反映在「女子教育之目 的」一節裡: 女子學識才幹,在足以教育兒子,兼理家事,所謂衣食住三者,於經濟上 必講節儉、講儲蓄,縱不能十分助夫,亦聊以整頓家事。又從自然上習適 於女子之職業,以圖自裕。35 可見女子教育的目的,在使女子有相當能力助夫教子、照管家事,日後可謀 得足以自立的職業。因此,與下田歌子一樣,永江正直也認為女子教育應重 實務之學: 斯賓塞爾氏所著《教育論》,痛論歐洲女子教育之弊,不務得實用智識, 而流於虛飾誇大。今欲懲此病,則外國語言、音樂、繪畫等在所後,而育 兒法、家事經濟、裁縫術等,不可不充分教授。36 可知,他從歐洲教育理論及實務流弊中得知,女子教育切不可不教授實用智 識,反而是人文藝術類知識的教授,順位在後。簡言之,《女子教育論》亦十 分注重培養女子成為具備「新式」教養知識與實務職能的「賢妻良母」。 職是,就單士釐「直譯」《女子教育論》對於現代女學知識的傳播而言, 突顯了晚清知識分子對於西學的渴望,以及譯者「神諭傳授人」37 的角色對 於西學神奇的解碼能力—跨越/聯結外來與本地知識系統間的斷裂。單士 釐忠實地「直譯」《女子教育論》,固然是譯者之天職,但由此所透顯的「新

---

33 中譯本尚有若干誤漏,如「第二章」誤為「第三章」;「第五章」之「第二節」未見譯述 內容。 34 由於單士釐幾乎完全「直譯」原文,因此中譯本較難一窺單士釐的個人看法;且永江正 直的觀點與下田歌子《家政學》幾無二致,是以此處僅簡述之。 35 (日)永江正直著,單士釐譯述,《女子教育論》(上海:教育世界社,1903),頁 3 上下。 36 同上註,頁 5 上。 37 王德威,〈翻譯「現代性」〉,《如何現代,怎樣文學?》,頁 45。

(14)

意」,是否僅為一種更新為舊的作法。38 易言之,「直譯」所欲快速移植的現 代性,是否只是將舊有觀念,重新以新名詞包裝再命名而已。39 是以,《女子 教育論》這部具備「現代性」意義的「西學」,正好符應單士釐對傳統女子 教育的固有想法,乃直譯之;然其骨子裡竟不是要傳播「現代西學」,而只 是藉翻譯西學,呈露她對於傳統女子教育的看法而已。 因此,單士釐同一年內既「意譯」《家政學》也「直譯」《女子教育論》, 或可由此進一步思考。她既能「直譯」《女子教育論》,翻譯能力應無大問 題;況且,單士釐與下田歌子交好,理應認同其理念,單士釐之「意譯」《家 政學》,合理推論或許是有感於國情文化不同而有所選擇,乃另創一個「中 文版」《家政學》。就此言之,單士釐一年內既「意譯」又「直譯」,其風格 落差或可如是觀。 職是,1902 至 1903 年間,單士釐譯介《家政學》與《女子教育論》, 將日本的「賢妻良母」主義傳播至中國女學界,她也因之成為跨國文化交流 的一名中介者。雖然《家政學》與《女子教育論》對「賢妻良母」的塑/改 造,已在「新式」中夾帶了諸多「舊式」的女性價值,似乎也將日本近代女 學發展的保守/傳統一併帶入。但無論如何,單士釐推動女學並光大女性價 值的動機與目的,仍值得大書特書。 綜言之,譯介者單士釐同時扮演了「被啟蒙者」與「啟蒙者」的角色, 其深義在於深刻自覺的女性,方有能力真正提振女性自身的價值。

ˬăޙၹّ̼̃͛۩มĈᄃ݈΃۞ّ̃͛ጯۢ̎၆ྖ!

單士釐編著兩部清代女詩人詩作專著,建構她心目中的女性文化空間。

---

38 同上註,頁 47。原文:「但過份信達雅的翻譯,則不免令人懷疑是否有一本『辛先生的 辭典』作祟,化難為易,更新為舊。」「辛先生的辭典」指的是李伯元《文明小史》裡西 學譯者辛修甫的西學翻譯秘笈,可輕易解碼所有外國知識,但賈氏兄弟卻以作八股文的 《文料觸機》解讀此秘笈。 39 同上註,頁 47。原文:「只不過是重新命名一番而已—查到了準確的字典,把事物安 上正確的名稱,就大功告成了。『現代』和西方思想來到了中國,卻被轉化為消費者 固有思想的最新版本。」

(15)

首先,《清閨秀正始再續集》賡續惲珠,為女詩人詩作選集;《清閨秀藝文略》 則為清代女詩人詩作目錄。前者為「續書」,後者為「自覺的編著」,清楚勾 勒有清一代女詩人詩作的系譜,有其一定價值;然甚少為學界注目。僅知 1920 年代,胡適曾為《清閨秀藝文略》作序;1950 年代,胡文楷編著《歷 代婦女著作考》大量參考《清閨秀藝文略》,也將《清閨秀正始再續集》與《清 閨秀藝文略》著錄於「總集」類,並以不小篇幅介紹這兩部編著,可見其重 要性。簡言之,單士釐以這兩部女性文學專著,與前代女性文學知己對話, 並由此建構女性自我的認同。

(一)完成「清閨秀正始集三部曲」

:以《清閨秀正始再續集》向惲

珠致敬

單士釐以《清閨秀正始再續集》(簡稱《再續集》)表達她對惲珠《國朝 閨秀正始集》(簡稱《正始集》)與《國朝閨秀正始集續集》(簡稱《續集》) 的認同;其以「再續集」自任,明顯有向惲珠致敬之意。本文合稱三作為「清 閨秀正始集三部曲」,而單士釐正是前二部曲的「續書者」。 惲珠(1771-1833),全名完顏惲珠珍浦,江蘇陽湖人,為滿族完顏廷璐 之妻,以子麟慶晉封一品太夫人。身為江南閨秀與滿族命婦雙重身分的惲珠, 編選《正始集》與《續集》以檢視清代閨秀文學,並藉此做為她對女性文學 的認同與自我文學價值的肯定。不只如此,惲珠尚輯錄《蘭閨寶錄》,40 並著 有《紅香館詩草》及醫書《鶴背青囊》,可見才華不凡。 《正始集》於 1831 年付梓;1833 年惲珠辭世,《續集》由孫女妙蓮保續 成,1836 年付梓。《正始集》的編選標準,標舉女子學詩作詩之「雅正」特 質:「訂集名曰『正始』,體裁不一,性情各正,雪豔冰清,琴和玉潤,庶無 慚女史之箴,有合風人之旨。」41 可見其選詩以合於溫柔敦厚詩教者為主。 同時,集中所選多為閨秀詩人(仍有少數例外)。惲珠之費心編選《正始集》, 正是出於對女子詩名長期不彰的反映,為使閨秀的「聲音」得以被聽見/看

---

40 曼素恩(Susan Mann)曾以《蘭閨寶錄》為書名探討晚明至盛清時的閨秀文化與文學。 (美)曼素恩著,楊雅婷譯,《蘭閨寶錄:晚明至盛清時的中國婦女》(臺北:左岸文化公 司,2005)。 41 清.惲珠,〈弁言〉,《國朝閨秀正始集》(清道光十一年(1831)紅香館刊本),頁 2。

(16)

見,《正始集》正式著錄其姓名、里籍、歸宿與作品等基本身家資料,雖有為 女子「顯名」的意味,但也因此而為清中葉以前的女性文學留下可貴的史料。 其後,單士釐編選《再續集》(1918),雖與前作相距七、八十年以上,但精 神及體例與惲珠一致;不只補足惲珠未見的晚清女詩人詩作,也完成有清一 代女詩人詩作系譜,「清閨秀正始集三部曲」於焉誕生。 單士釐《再續集》沿襲惲珠,每卷首有編者自序,每一作者各有小傳, 選詩若干;以詩選為主,小傳為輔。〈例〉即強調「一尊惲例」: 茲選一尊惲例,以雅正為主,故襲名「正始」。 《正始集》成於道光十一年,《續集》成於十五年,茲選又繼《續集》之 後,故名《再續》。 茲選以有清為斷,在昔惲例有之,祁忠惠公夫人商景蘭,黃忠端公夫人蔡 玉卿,其夫既已大節殉明,婦人從夫,自不應選。以昔例今,凡其夫已廁 壬子以後爵祿者,即不入選。 惲選正當提倡風雅之時,又所處地位閎肆。今事適相反,不過就目之所及, 略為輯錄而已,廣蒐博采,俟諸同志。42 可知,單士釐既自任為續書者,從書名到編選標準,無不蕭規曹隨。一樣未 將商景蘭與蔡玉卿詩作選入《再續集》,以其夫殉明,「婦人從夫」並無個人 獨立地位為由,將之排除於有清女詩人之列。依此,則晚清女詩人其夫若擔 任「壬子」(1912/民國元年)後官職,亦不入列有清,以滿足惲珠所訂定 的清代女詩人之收錄原則。 然而,惲珠《正始集》雖不敢存商景蘭詩,卻著錄其大部分女性家族詩 人詩作,包含其妹商景徽(卷 1)、次女祁德瓊與三女祁德茝、子媳朱德蓉(卷 2)、姪女商采(卷 6)等。究其緣由,實因商景蘭乃明朝命婦,而其女性親 族非是。因此,惲珠《正始集》中與商景蘭有關的女性家族詩人系譜是殘缺 的,未見中心人物商景蘭。這項殘缺,單士釐亦未補足於《再續集》,果如其 〈例言〉所稱「一尊惲例」。 然而,單士釐在她另一部自覺編選的《清閨秀藝文略》中,仍著錄了商

---

42 單士釐,〈例〉,單士釐編,《清閨秀正始再續集》(歸安錢氏鉛印本,1918),頁 1。案: 一處值得商榷,即《續集》應成於道光十六年(1836),非十五年,恐誤記。又,「祁忠 惠公」即「祁忠敏公」,皆指祁彪佳。

(17)

景蘭的專集(但仍無蔡玉卿),並特別註明著錄理由: 《錦囊集》商景蘭,字媚生。浙江會稽人。祁彪佳室。 士釐曰:《正始集》以景蘭為祁彪佳之配,不敢選其詩,持理極正。然《明 史》既無商景蘭其人,則所著又將何屬,不得已仍入此志。 祁德淵、祁德瓊、祁德茝之母;張德蕙、朱德蓉之姑。43 可見,單士釐固然認同惲珠無法選錄商景蘭(與蔡玉卿)的理由,且《再續 集》宥於《正始集》體例,亦不得不從之;然而,單士釐仍舊在她自覺編選 的《清閨秀藝文略》中給商景蘭一個位置,以其詩既未著錄於明代,清代亦 無,乃將之編入,雖說「不得已」,仍可見單士釐的識見。 同時,民國以後,單士釐自覺編撰《清閨秀藝文略》,已不必再如惲珠顧 慮前朝命婦與家國忠誠的問題;再者,為顧及女性文學家族之完整,單士釐 儘量收齊以商景蘭為中心的女性家族詩人詩作。是以,後出的《清閨秀藝文 略》完整補足惲珠《正始集》未曾收錄的商景蘭長女祁德淵與長媳張德蕙的 詩集,44 以及其妹商景徽之女徐昭華之作。是以,商景蘭及其女性家族詩人 系譜得以完整呈現於《清閨秀藝文略》裡。 回看單士釐《再續集》所選錄的女詩人詩作,其實也是補惲珠之「缺」。 〈序言〉即說明編選宗旨: 士釐曰:中國婦德,向守內言不出之戒,又不欲以才炫世,故能詩者,不 知凡幾,而有專集者蓋尟,專集而刊以行世者尤尟。茲就篋衍所有專集, 而《正始》未采者三十二家,先為《再續》初編第一,以後蒐采所得,續 編續印。45 可見,單士釐基於一般女性詩名不顯之故,乃參考惲珠之缺,加以蒐採。總 計《再續集》四卷,採得 110 家有專集行世的女詩人,以及 199 家無專集行 世但有詩可選錄的女詩人。 單士釐補《正始集》之缺,首先可見於她添補了惲珠詩作。惲珠雖有《紅

---

43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打印本,1928),卷 2,頁 26。 44 「《靜好集》祁德淵,字弢英。……《柬書堂稿》祁德淵、張德蕙、朱德蓉合撰。」同上 註,卷1,頁 10。 45 單士釐編,《清閨秀正始再續集》,「初編之一」姓氏目〈序言〉,頁 1。

(18)

香館詩草》(附《詩餘》),但自編《正始集》未收己作;46 而《再續集》則將 惲珠置於卷 1 之首,並選詩五首,以示對惲珠的敬意。此外,她也選錄惲珠 子媳程孟梅詩二首(附:曾孫婦楊春元詩一首),以及孫女妙蓮保、佛芸保之 詩若干首(附:曾孫女桂馥詩),並以「具見完顏一門風雅」47 稱頌惲珠這個 女詩人家族的表現。而這種女詩人家族化的特色,正是明清江南閨秀文學的 普遍現象,單士釐顯然十分留意於此;其另一部《清閨秀藝文略》更能呈顯 她對女詩人地域化、家族化特色的關懷。 其次,單士釐所補足的,大多為惲珠所未及見的晚清女詩人,如單士釐 家族的汪端恩(伯姑)與錢福履(外子錢恂姑母),可見單氏與夫家錢氏亦有 女詩人家族化的傾向。又如晚清女詩人左錫璇、左錫嘉姐妹,左錫嘉與其女 曾懿、曾彥母女,薛紹徽與陳芸母女,皆為一門風雅。可見《再續集》補足 許多惲珠未及見的晚清女詩人詩作,此亦為《再續集》重要的特色。 綜言之,單士釐爬梳女詩人詩作,一方面承接惲珠的編選事業,補其缺 遺;一方面也以自己的判斷,試圖補綴一幅完整的清代女性文學系譜/地 圖。無論如何,其填補女性文學史的用心,不容忽視。

(二)地域性、家族性的女性文化空間:以《清閨秀藝文略》建構清

代閨秀文學地圖

《清閨秀藝文略》,與前述《再續集》體例有異。首先,《再續集》為女詩 人詩作選集,且為惲珠「續書」與補遺之作,是以並未完整呈現所有清代女 詩人詩作,較難看出單士釐自覺的文學判斷與品味。而《清閨秀藝文略》則 總覽清代女詩人詩作專集,較可窺見單士釐對清代女詩人詩作系譜的建構。 其次,《再續集》沿襲惲珠體例,每一女詩人名下有小傳,輔以若干選詩。而 《清閨秀藝文略》則是女詩人詩作目錄,僅見詩作專集名而未選錄詩作;且每 一女詩人下僅簡單載錄里籍及歸宿,未及小傳規模。然《清閨秀藝文略》在 總結清代女詩人詩作專集的表現上,除特別註明女詩人的生活地域外,更著 重標註女詩人間的親屬關係,呈現清代女性文學的特殊空間—由一大群女

---

46 但惲珠《正始集》卻收二首評《紅香館詩草》的詩作:高儀鳳〈題《紅香館》集後〉、鮑 文芸〈題《紅香館》詩集後〉。 47 單士釐編,《清閨秀正始再續集》,「初編之三」,頁 7 下。

(19)

詩人所創造的地域性的、家族性的女性文化空間。 單士釐投入《清閨秀藝文略》的編選緣由與前述雷同,皆以不忍女性文 集之湮沒於世: 曩讀李更生夫人所著《紅餘籀室吟稿》,知其欲輯《女藝文志小名錄》未 成,心竊慕之。夫子嘉其志,為搜羅女史專集百餘家,又購置關於女子詩 徵、詩話等類若干種。由是屬草,計得作家數千人。其見於他書漏而未錄 者,遞有所獲,即複補入。如是十年,易稿者屢,雖困於經濟未遑剞劂, 亦冀日積月累,彙為巨帙耳。去年春,夫子捐館,捨師承無自,徵集維艱, 昔之互相討論引為樂事者,由今念之,乃成悲感矣。弟不庵為《浙江圖書 館報》徵稿與予,因手錄一通。予之偽漏之處,知所不免,再有所得,以 俟續編。48 可知單士釐很大部分受到李更生夫人的影響。李更生夫人即李端臨(約 1821-1874),也是一位有心編選女詩人詩作目錄的才女。單士釐投入十年搜 羅清代女詩人專集,而夫婿錢恂更是她的得力支柱。1927 年初錢恂過世,單 士釐幸賴嗣弟單丕(不庵)推薦,乃將部分稿件刊登於《浙江圖書館報》上。 1929 年,胡適受單丕(不庵)之邀為《清閨秀藝文略》寫序。49 由其成書動 機與漫長的整理時間可知,單士釐為成就有清一代女詩人詩作系譜的用心。 是以,透過《清閨秀藝文略》較能看出單士釐自覺建構的清代女詩人詩 作系譜。全書以女詩人姓氏為編次準則,分上平、下平、上、去、入等五卷。 生年最長者為明末商景蘭(1605-1676),最末為呂碧城(1883-1943),計 收錄有清一代女詩人 2787 位,專集 3333 部(目錄)。50 其次,女詩人絕大 多數為中上階層閨秀,僅極少數例外,如卷 5「《丹白集》莫蘭心,河南鄭城 人,農家女。」51 此外,收錄專集大多為詩詞,僅少數例外,如算學有 2 家 6 部;醫學僅 1 家 1 部;史學稍多,有 5 家 6 部;經學及音韻訓詁亦有 9 家

---

48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後記」,頁 15。 49 惜《清閨秀藝文略》一直未正式出版,此序〈三百年中的女作家—《清閨秀藝文略》 序〉僅見於《胡適文存》中,今收錄於《胡適作品集14—三百年中的女作家》(臺北: 遠流出版公司,1986)。 50 黃湘金,〈南國女子皆能詩—《清閨秀藝文略》評介〉,《文學遺產》2008.1: 94-104。 51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5,頁 90。

(20)

13 部;此外還有 1 家 1 部評選詩文的,胡適〈序〉亦曾提及此現象。52 這些 例外之作,特能見出女子多樣化的才華。而一般小說與彈詞(小說)等敘事 作品,亦幾乎絕跡。尤其後者向有「女子教科書」之稱,其「性別化」 (gendered)特色至為明確,53 單士釐完全未提及;雖然她也收錄陳端生詩 集《繪影閣集》,54 卻隻字未提其彈詞小說《再生緣》。胡適亦曾特別提及《筆 生花》與《俠義佳人》兩部彈詞小說未列入之弊。55 再者,《清閨秀藝文略》所收錄的女詩人,其地域分布以江蘇、浙江最 多,約佔全國三分之一,顯見江南地區女性文學最為發達。其次為安徽、福 建、湖南等與江、浙有鄰近地緣關係的地區;僅極少數女詩人出身蒙古或朝 鮮等較邊遠地域。56 此現象如實反映清代女性文學之地域特性,即以江南閨 秀為主的女詩人群體。這不僅是單士釐的接受視域,也是有清一代女性文學 的普遍現象。 然而單士釐這部目錄的最大貢獻,還在於她突顯女詩人家族化的特色。57 如卷 1 介紹宮婉蘭《梅花樓集》,即附註宮氏媳婦與女兒的詩集,並提及此 書編例:「此編於能詩者,母女、姑婦、姑姪、姐妹,家學所衍,風雅所萃, 淵源所自,每就所知者互舉之。」58 可見單士釐相當留意女詩人家族化現象, 其後每一女詩人項下皆互注女詩人家族的系譜,59 其用心值得重視。 一如《再續集》增補惲珠詩作,單士釐也將惲珠及其子婦、孫女等家族 女詩人的專集在此完整羅列:

---

52 胡適,〈三百年中的女作家—《清閨秀藝文略》序〉,收錄於《胡適作品集 14—三百 年中的女作家》,頁164-166。 53 參考胡曉真,《才女徹夜未眠—近代中國女性敘事文學的興起》(臺北:麥田出版社, 2003)。 54 「《繪影閣集》陳端生,浙江錢唐人,范□室。」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1, 頁45。 55 胡適,〈三百年中的女作家—《清閨秀藝文略》序〉,收錄於《胡適作品集 14—三百 年中的女作家》,頁168。 56 同上註,頁 159-161。 57 參考(美)高彥頤(Dorothy Ko)著;李志生譯,《閨塾師:明末清初江南的才女文化》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58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1,頁 1。 59 惜未編製索引,互注散落,較難查找。

(21)

《紅香館詩詞集》惲珠,字珍浦,江蘇陽湖人,廷璐室。 士釐曰:子婦程孟梅有《紅薇閣詩草》,孫女完顏妙蓮保有《賜綺閣詩草》, 佛芸保有《清韻軒詩草》。 《蘭閨寶錄》六卷同上 《國朝閨秀正始集》二十卷同上60 可見惲珠一門才女。而述其子婦程孟梅時,則互見其家族女詩人之作: 《紅薇閣詩草》程孟梅,麟慶室。 士釐曰:其姑惲珠有《紅香館詩詞集》、《閨秀正始集》、《蘭閨寶錄》等。 其女妙蓮保有《賜綺閣詩》,佛芸保有《清韻軒詩草》。61 述及惲珠孫女妙蓮保、佛芸保專集時,亦互注其家族女詩人系譜: 《賜綺閣詩草》完顏妙蓮保,字錦香。滿洲人來秀室。 《清韻軒詩草》完顏佛芸保,字華香。妙蓮保妹,延煦室。 士釐曰:二人為惲珠孫女,而程孟梅女向不以完顏稱,而惲太夫人最重氏 族,故於其孫女,各冠以姓。62 由以上著錄,可見單士釐習於將女詩人及其家族女詩人專集,採互注法加 註,使家族化現象得以清楚浮現;以惲珠為主的家族女詩人系譜便是一例。63 其次,單士釐也不忘自己家族(夫家錢氏)女詩人。其伯姑(大伯母) 翁端恩(1826-1892)也是一名女詩人: 《簪花閣詩詞集》翁端恩,字璇華,江蘇常熟人,浙江歸安錢振倫繼室。 士釐曰:此士釐伯姑也。伯姑能文,但無文集。有小姑二人均承母教,各 有著作。 啟繒適吳,有《晚香樓詞》;雲輝適俞,有《冰凝鏡澈齋詩文集》。64 翁端恩即翁心存之女,翁同龢二姐,其夫錢振倫為單士釐夫錢恂的伯父,是 以單士釐稱之伯母。單士釐在前述《再續集》即已將女詩人翁端恩列於卷首, 以示崇敬。在此除著錄翁端恩詩作,同時也著錄其女錢啟繒、錢雲輝之作;

---

60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3,頁 20。 61 同上註,卷 2,頁 71。案:《賜綺閣詩草》,疑脫「草」字。 62 同上註,卷 1,頁 62。 63 由於未進一步加註卷數與頁數,查找女詩人家族頗費工夫。 64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1,頁 5。

(22)

而著錄啟繒姐妹時,亦互注其母專集: 《晚香樓詩餘》錢啟繒,字仲綈,浙江歸安人,江蘇儀徵吳丙湘繼室。 《冰凝鏡澈之齋詩文集》錢雲輝,字織孫,啟繒妹,江蘇昭予俞鍾鑾繼室。 士釐曰:二人皆外子共祖姐與妹也,母翁夫人有《簪花閣集》。65 可知,這種互注法確為《清閨秀藝文略》的特色。而錢振倫之妹錢福履亦為 女詩人,《再續集》已選錄其詩作;《清閨秀藝文略》亦著錄其《芝仙賸 稿》。66 此外,單士釐亦著錄長孫女錢亞新(1903-1990)《玉宇無塵室 稿》。67 職是,單士釐家族的女詩人網絡,已足以繪製一幅女性專屬的文化 空間,無論姑(姑母)姪、姐妹、姑(小姑)嫂、祖孫等女性親屬,盡皆能 詩。68 其中既有前後代的傳承,亦有同代彼此間的影響。單士釐與其家族女 詩人的互動,亦為整個清代女性文學共同體中的一個典型縮影。 再以《再生緣》續書者梁德繩(1771-1847)為中心的女詩人家族為例, 亦為一規模不小的女詩人群體。包括梁德繩、女兒許延礽與許延錦;69 曾孫 女許德蘊(夏曾佑妻)70 等皆有詩作專集。而許延礽子媳俞德秀、71 許延錦 之姑(婆婆)孔璐華(阮元繼室)72 亦為此女詩人家族的一部分。此外,梁 德繩與汪端(允莊)、汪筠(紉青)姐妹為姨甥,亦為養母女關係,三人合撰 《春夜聯吟集》。73 汪端兩姐妹具有文名,汪端著《自然好學齋詩初集》、編《明 三十家詩》,汪筠著有《扶雲吟稿》;74 汪端又是碧城仙館主人陳文述子(陳 裴之)媳。簡言之,這個以梁德繩為主的女詩人家族十分可觀,擁有母女、 婆媳、姐妹等多重女性親屬關係;甚至數代之後的晚清,單士釐與梁德繩曾

---

65 同上註,卷 2,頁 5。案:兩處互注的專集名略有不同,此為《清閨秀藝文略》常見之弊。 66 同上註。 67 同上註。 68 《受茲室詩稿》即有女性親族互贈詩作,如〈和織孫女妹六十自壽詩〉即單士釐與(夫 家)堂妹錢雲輝唱和之作。 69 單士釐編,《清閨秀藝文略》,卷 3,頁 14。 70 同上註。 71 同上註,卷 1,頁 21。 72 同上註,卷 3,頁 2-3。 73 同上註,卷 2,頁 24。 74 同上註,卷 2,頁 63。

(23)

孫女許德蘊(夏曾佑妻,「夏穗嫂」)交好,《受茲室詩稿》便有大量唱和詩 作,如〈步夏穗嫂見贈原韻〉、〈甲寅除夕和夏穗嫂原韻〉等即是。單士釐與 梁德繩家族後代之往來,顯示女詩人家族化現象之影響力遠達於晚清閨秀群 體;且女詩人家族化現象之普遍存在於中上階層家庭,形成一純以女詩人為 主的龐大社群。 此外,單士釐身處晚清,著錄對象也包含與她同代的女詩人。其中,如 著有《冷吟仙館詩稿》的左錫嘉(1831-1894)75 與女兒曾懿(1852-1927)、76 曾彥(?-?)77 姐妹即是。其中,曾懿《古歡室集》涉及女學、醫學與飲食等 領域;而曾彥《婦禮通考》則是經學。以上非詩詞之作,可見曾懿兩姐妹的 不凡才學。而左錫嘉之姐左錫璇 78 及其女袁毓卿 79 亦均有詩集傳世。由此 可見,其家族之女性俱有多樣才華。 簡言之,《清閨秀藝文略》著力於女詩人家族傳承現象的展演。在這個清 代女詩人的文化空間裡,單士釐不僅與她的前/異代女性文學知己聲氣相 通,也為自己與家族女詩人這樣一群晚清閨秀找到文學史上的位置。 其實,《清閨秀藝文略》對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1957)有相當影 響。早在 1944 年,江畬經即提醒胡文楷參考單士釐此作:「光宣之間,吾閩 閨彥薛紹徽有《女文苑》之編,鈔藏閨集,六百餘種。近蕭山單受茲、廣東 洗玉清兩女士,亦有《閨秀藝文志》之輯。倘胡君異日獲此三家所收之書而 著錄之,則有功於婦女文獻又何如耶?」80 可見當時已十分看重單士釐《清 閨秀藝文略》。而胡文楷也確實加以參考,《歷代婦女著作考》之〈凡例〉即 提及多處參考單士釐此書;其〈自序〉亦述及:「道山陳芸陳葒之《小黛軒論 詩詩注》、蕭山單士釐之《清閨秀藝文略》,則於近代婦女之集,尤為詳備。 文楷竊嘗留意於此,自先妻王秀琴編纂《歷代名媛文苑》,從事徵求。」81 可

---

75 同上註,卷 3,頁 26。 76 同上註,卷 2,頁 74。 77 同上註。 78 同上註,卷 3,頁 26。 79 同上註,卷 1,頁 57。 80 江畬經,〈江序〉,胡文楷編,張宏生等增訂,《歷代婦女著作考》,頁 2。 81 胡文楷,〈自序〉,同上註,頁 5。案:陳芸、陳葒即前述《女文苑》編者薛紹徽之女。

(24)

見在胡文楷之前,單士釐《清閨秀藝文略》確為學界肯定的前人研究成果。 是以,單士釐之作有其一定位置,如李宣龔言:「閨秀藝文,古無專錄。近代 單受茲、洗玉清兩女士,始有編纂。」82 所謂「古無專錄」雖未必為事實, 但對單士釐的肯定值得留意。是以,胡適讚譽單士釐《清閨秀藝文略》為「三 百年文化史的一部重要材料」83 洵非虛言。總之,單士釐在編寫前代女性文 學目錄的同時,其實也為自己的歷史定位找到了依託。 綜言之,單士釐《再續集》一依惲例;自覺編撰的《清閨秀藝文略》則 有她自己的識見。究其實,單士釐編輯的女性文學,仍不脫傳統閨秀文學的 範疇,尤其沿襲惲珠的保守做法,似乎更表彰她的女權/女學觀念也同樣保 守。84 但未必全然如此,證諸單士釐早年《癸卯旅行記》(1903)所述她在 日、俄觀察到的某種女性自主的表現;85 或前述翻譯某種革新版的「良母賢 妻」時的態度,皆可反證單士釐在從事不同類型的文學工作時,其所持用的 標準與態度顯然不同。易言之,編纂「傳統」女性文學、創作「現代」旅行 文學與翻譯具有革新意義的女學專著時,因應不同的文類,她是有所選擇的。 這種既「傳統」又「現代」的表徵,也正是晚清民初大部分知識分子普遍持 有的態度,單士釐亦然。

αă෦ᄲّ̃Ϡ׻߇ְĈ੃ᐂ̃ᇇ׏ቑ֭πᏊྐ̖!

單士釐除譯介女學專著、編輯女性文學,也回眸自身與女性親族的生命 故事。晚年的單士釐身處五四後的 1930 年代,年事已高的她撰著《懿範聞

---

82 李宣龔,〈題辭〉,同上註,頁 3。 83 胡適,〈三百年中的女作家—《清閨秀藝文略》序〉,收錄於《胡適作品集 14—三百 年中的女作家》,頁167。 84 同代施淑儀(1877-?)編選《清代閨閣詩人徵略》時,針對惲珠《正始集》提出反思:「惲 氏當日未明男女平權之理,以為婦人從夫,自應不選;今既認女子亦具獨立人格,故仍 從甄錄。」施淑儀,《清代閨閣詩人徵略》(1922)〈凡例〉,收錄於王英志主編,《清代 閨秀詩話叢刊》第3 冊(南京:鳳凰出版社,2010),頁 1698-1699。 85 羅秀美,〈流動的風景.凝視的文本—單士釐(1856-1943)的旅行散文以及她對女性 文學的傳播與接受〉,收錄於羅秀美,《從秋瑾到蔡珠兒—近現代知識女性的文學表 現》(臺北:臺灣學生書局,2010),頁 201-269。

(25)

見錄》,全面觀照自己與女性親族的生命故事,頗有為女性寫史的意味,亦可 謂《列女傳》的現代版。是以,單士釐不只翻譯「賢妻良母」,也記錄「賢妻 良母」;不只譯介理論,也以實際撰著女性懿德故事,完成她對女性文學與文 化的整體理解和認同。 《懿範聞見錄》的撰著意圖,其實也有效法惲珠《蘭閨寶錄》傳述列女傳 記之意;是以,《蘭閨寶錄》可說是《懿範聞見錄》的「前身」。《蘭閨寶錄》 是列女傳記,也被譽為第一部由婦女撰寫的婦女史。全書六卷,包括「孝行」、 「賢德」、「慈範」、「節烈」、「智略」、「才華」等,編排次序上,德性優先,才 華殿後,符合大傳統對女性「德」、「才」的期待順位。僅第六卷「才華」收 錄班昭、謝道蘊、沈宜修等歷代才女故事。整體言之,才女在此傳記所佔比 例並不高。其實,惲珠撰著《蘭閨寶錄》同時,亦投入女詩人詩選《國朝閨 秀正始集》的編輯。據此推知,兩部同出於 1831 年的專著,《蘭閨寶錄》彰 顯女性懿德,《國朝閨秀正始集》則志在記錄才媛文名,兩部專著各司其職, 可見惲珠似有以女德平衡詩才之意圖,值得正視。 其實,無論《懿範聞見錄》或《蘭閨寶錄》,此類記錄女性懿德的傳記皆 承襲劉向《列女傳》而來。《列女傳》所開啟的兩項中國婦女傳記之書寫傳 統—「列女」與「賢媛」,影響甚大。此外,《世說新語》之〈賢媛〉也記 錄不少女性的生命故事。自此,「列女」與「賢媛」兩項書寫傳統乃各有源頭 可尋,且各有偏重: 「列女」與「賢媛」效法劉向原著,記載婦女在家庭社會的作用,但各有 專旨。「列女」因隸於正史,而自律於儒家道德規範,明清尤甚;「賢媛」 植根魏晉玄風,且為私家所修,更為側重自足自強的知識女性。86 可知,兩大傳統確乎風格各具,各自記錄不同的女性特質。發展至明清階段, 兩大傳統分流極為明顯:「『列女』因立足主流史學而為理學貞節觀控制,『賢 媛』則愈加推崇具有獨立精神的才女。最終,二者將在清末變法運動中,應 形勢之變趨向合流。」87 是以,「列女」與「賢媛」,一重懿德、一重才學,

---

86 錢南秀,〈「列女」與「賢媛」:中國婦女傳記書寫的兩種傳統〉,游鑑明、胡纓、季家珍 主編,《重讀中國女性生命故事》(臺北:五南圖書公司,2011),頁 83。 87 同上註,頁 84。

(26)

兩大傳統在明代至晚清前數百年間逐漸分離。職是,惲珠《蘭閨寶錄》之以 賢德女子為記錄對象並非偶然,而是時代與文化風氣所造就的。 兩大傳統至清末趨於合流,特指女詩人兼翻譯家薛紹徽(1866-1911) 與夫陳壽彭編譯《外國列女傳》(1899 年作,1906 年出版)。此書為第一部 系統介紹西方婦女的專著,薛紹徽在編譯過程中著重女性之道德、才藝兩方 面的陶冶,融合「列女」與「賢媛」傳統,並能溝通中西古今。主要貢獻在 於肯定「列女」傳統中的「慈」,並以之主導,與「賢媛」之主要價值「學」 結合,使女子得以兼備「慈」與「學」兩特質,此時「慈」便由小我的母愛, 昇華為撫育廣大民生的大愛,女子對家國貢獻的層次因之提昇。88 是以,女 性之德、才,至此圓融昇華。 再回觀與薛紹徽同時(稍晚)的單士釐,其《懿範聞見錄》(1933)顯 然與薛氏《外國列女傳》(1899)之旨趣不同。薛氏所開出的新意—「慈」、 「學」合流的女子傳記,並未呈顯在《懿範聞見錄》裡,其書顯然較偏「列女」 傳統的道德信條—「慈」為主的懿德,而未及於「賢媛」傳統中的「學」。 易言之,單士釐的編撰仍較接近《蘭閨寶錄》的旨趣,保守而傳統,符合傳 統規範對女性的期待。同樣地,《懿範聞見錄》與單士釐前二部以詩才為主 的專著相較,亦有以女性懿德平衡詩才之考量在內。是以,《懿範聞見錄》自 有其功能性的編纂意義:以「德」補「才」。 其實,此書對女性懿德之重視,亦可由其時代意義言之。寫〈序〉的王 恕常便十分肯定單士釐此書對「賢母良妻」(「賢妻良母」)「重新」提振之功: 今吾國女校林立,棄蔑前規,放任自由,轉以賢母良妻為詬病,源既濁矣, 而欲澄其流,豈可得乎?錢母生禮教昌明之日,世承儒素,耳目濡染,一以 詩書道義為宗。今年踰七旬,憫女教之不古也,乃以所聞見者傳以示人,俾 為世範,其意深矣。錄中首述,凡勤儉和睦之家,貧者能富,賤者能貴,其 驕奢淫逸者,或遭難,或孑遺,以人徵天,若操左券,是非故為聳聽也。天 人合一之理,儒者明之。今錢母經驗所得,以人事之感召,知天道之神明, 女有士行,洵閨襜之君子矣。今之女界能知閨範者已鮮,其人倘能以是錄為 範,一如其所聞所見者而力行之,豈不懿歟?則是錄也,謂今之《女史》、

---

88 同上註,頁 98。

(27)

《女箴》可也。89 這篇作於 1933 年的〈序〉,已是五四後十餘年,此時「重提」晚清對「賢妻 良母」的重視,可知作序者的關懷。90 由前述可知,女學制度化為正規教育 體制後,「賢妻良母」的啟蒙/先進意識,即十分弔詭地逆轉為傳統而保守的 概念。至此書推出的 1933 年,不僅女學制度化已久,甚且已歷經五四新文 化運動的洗禮,女性追求個性獨立自主之風遠較晚清為甚,此即王恕常所謂 「以賢母良妻為詬病」的背景。他更將此書譽為現代版《周禮》〈天官.女史〉 或班昭《女箴》之類的閨教。簡言之,單士釐此時推出如此傳統而保守的讀 物,顯然格格不入。然而,「憫女教之不古」已清楚說明單士釐的關懷,務 使女性德、才相稱的用意,由《懿範聞見錄》之「復古」可見一斑。 職是,單士釐〈自敘〉,不只陳述編撰動機,也可見她對「懿範」之重視: 予生四歲,即逢喪亂,輾轉吳、越間,隨親避難,投池縋城,逾山航海, 賴母之媵婢,名桂蓮者,抱持擁護,得脫於險。迨長,祖母恆為士釐言往 昔親族閨教之賢否,凡家庭和睦,勤儉講禮信者,昔貧今富,昔賤今貴, 若驕奢淫逸之家,或闔門遭難,或孑遺失所。昔富而今貧,昔貴而今賤矣,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誠可畏也。又謂吾家幸貧,無造業之能力,故得一 家離而復合,且從未見賊,似有神佑云。至今七十年來,世事變遷,風俗 醇醨迥異,緬憶曩言,時縈迴於腦海。自顧殘年易盡,茍無紀錄,則嘉言 懿行將湮沒而無聞。爰書所見聞者,以告孫女輩云爾。91 可知,單士釐之生命經驗深受諸多女性的寶愛與教誨,除年幼亂離曾受母親 婢女護持外,成長階段祖母的家訓也很受用。尤其祖母不斷講述親族「閨教 之賢否」與一家和睦興旺、勤儉講禮信的關聯,更深植人心。年逾七旬的單 士釐擔憂祖輩之「嘉言懿行」湮沒無聞,乃傳述家訓予孫女輩。於此可見, 藉由著述傳承此一女性家族連續體之治家精神,饒富意義。 再者,《懿範聞見錄》幾乎未記錄女性詩才,遠較《蘭閨寶錄》更集中於 「孝行」、「賢德」、「慈範」、「節烈」等婦德,諸如〈顧太孺人〉、〈沈孺人〉、〈張

---

89 王恕常,〈懿範聞見錄敘〉,單士釐輯,《懿範聞見錄》(杭州:浙江印刷公司,1933), 頁1-2。 90 序文出現三次「賢母良妻」。 91 單士釐,〈序〉,《懿範聞見錄》,頁 1 下-2 上。

(28)

太安人〉等 24 位女性的傳記,皆以傳揚婦女「懿範」為主。如〈張太安人〉 即以「安貧習勞」稱頌祖母的懿德: 年近古稀,猶躬自紡紗,子孫勸少休,太安人曰:「吾藉以消遣長日耳。」 飽食無所事則易生驕奢,不足之念茍萌,此念便隨入煩惱獄中。試看世 上自食其力者,必無妄想,一家和睦,以飽暖為滿足。若富貴家人自私, 反無安樂真趣,由於太逸也。太安人生平屢經艱險,均轉危為安,若有 神助。92 可知,單士釐祖父廉潔而家貧,祖母卻以安貧守分、勤勞知足,成為單家和 睦興旺的關鍵人物;而祖母之懿德亦使她自己得享天年。其他各傳中的女性, 大抵皆具如是正面的女德。 值得留意的是,《懿範聞見錄》的女性傳記,大多不見詳述大歷史大背 景,反而聚焦於女性「見證」亂離之經歷及由此淬煉的生存智慧。如書中各 篇重複出現的亂離事件—1861 年秋天的洪楊之亂;前述單士釐〈自敘〉中 的四歲逃難記憶即是。當時太平軍與清軍激戰,忠王李秀成久圍杭州不下, 乃遣陸順德由桐廬進攻。9 月 17 日克蕭山;19 日破清軍,乘勝進迫紹興府 城。93 蕭山城陷,單士釐父親剛去四明處館教書,祖父與叔父亦在福建佐幕, 全家多婦孺老小。四歲的單士釐乃隨女性親族輾轉逃難,終於倖存。這段單 士釐生命起始階段最重要的亂離記憶,也是她得以證實自我生命意義的一大 轉折。 同樣的亂離經驗,也出現在記外祖母的〈陳太恭人〉裡: 當洪楊之亂,太恭人攜幼子隨婿、女,避居蕭山。不意蕭山縣令獻城,民 間初不知備。太恭人幼子,年十六,出游遂遭擄掠,太恭人蒼皇隨眾縋城, 傾跌,頭部受傷,裹創徒步至鄉。忽中途失足落水,同行者已遠,惟女與 婢援之,不能上。適有行路者過,求其救,此人一掖即登岸,既而去甚速。 吾母常云:「是殆神佛垂救,否則吾與汝亦不得活矣。」太恭人在鄉間, 頭傷腫潰,無醫無藥。一日,婢於道旁拾得一包煙葉,太恭人諳藥性,命

---

92 單士釐,〈張太安人〉,《懿範聞見錄》,頁 2 下-3 上。 93 邱巍,第 4 章〈單士釐:閨秀傳統與近代知識女性〉,《吳興錢家:近代學術文化家族的 斷裂與傳承》(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9),頁 144。

參考文獻

相關文件

As we shall see later (Corollary 1 of the global Gauss-Bonnet theorem) the above result still holds for any simple region of a regular surface.. This is quite plausible,

T transforms S into a region R in the xy-plane called the image of S, consisting of the images of all points in S.... So we begin by finding the images of the sides

Practice: What is the largest unsigned integer that may be stored in 20 bits. Practice: What is the largest unsigned integer that may be stored in

Lin Xueling, A Study on the Literary Images and Narrative Persuasion in Dunhuang Telling and Singing Literature "Qiu Yin Yi Ben". Hung Ifang, The Content and

Keywords: Moon Hare, Chinese Translation Literature, Jātaka, Buddhist Literature, King Ma‟s Mound... ﹙圖一﹚長沙馬王堆一號墓T形帛畫

Lin Xueling, A Study on the Literary Images and Narrative Persuasion in Dunhuang Telling and Singing Literature "Qiu Yin Yi Ben". Hung Ifang, The Content and

Lin Xueling, A Study on the Literary Images and Narrative Persuasion in Dunhuang Telling and Singing Literature "Qiu Yin Yi Ben". Hung Ifang, The Content and

In this paper, I fi rstly explored Shan Zhao’s literature and then acquired a more complete database including twenty-eight items of Shan Zhao’s literature. The database 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