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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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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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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研究方法

本章以六個小節介紹本研究的進行過程:第一節為研究方法的選用;第二節 為研究參與者;第三節為研究工具;第四節為研究過程;第五節為資料分析;第 六節為研究者的反思。

第一節 研究方法

本研究採用敘說研究的研究方法,以深度訪談的方式蒐集研究資料,重現受 訪者的生命故事。以下先簡單介紹敘說研究,再說明本研究之所以採用敘說研究 的原因:

一、 敘說研究的介紹

(一)何謂敘說

所謂的「敘說」,是指個體以各種可以被理解的方式,如:日記、說話、照 片…等,將自己生命中的事件連結起來,以故事的方式來揭露自己的過程(許育 光,民 89;Lieblich, Tuval-Mashiach& Zilber ,1998)。因此,敘說可以說是一種經 驗再呈現以及自我建構的過程,為了讓別人能對自己有比較統整性的瞭解,個體 必須回溯過去的經驗,從自己的記憶庫中,抓取對自己重要且有意義的部分將之 整合起來,使原本看似瑣碎凌亂的記憶片段整合起來,這個過程通常不是一次完 成,而是必須透過不斷的敘說,才能越說越明白(周志建,民 90)。敘說的目的 是為了讓別人瞭解自己,但其實敘說者以及聽者在敘說的過程中,都會引發內在 的變化:對敘說者而言,他可能在敘說的過程中,對自己的生命產生新的領悟,

進而發現自己的生命意義,透過故事,他/她也可以因此看到自己的統整性與目 標,甚至因此找到未來前進的方向(周志建,民 90;許育光,民 89;Lieblich, Tuval-Mashiach& Zilber ,1998);對聽者而言,聆聽故事是一條通往瞭解人類內在 世界的管道(林美珠,民 89),他們可以從敘說者的故事中,去理解對方在他所 處的社會環境中經歷了些什麼?他又是怎麼看待所處的社會環境?也可瞭解敘 說者心理以及認知各方面的運作模式(李島鳳,民 92)。所以,敘說是一種動態 的過程,只要有敘說,就會有人與人之間的牽動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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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敘說研究

廣義來說,只要是以故事的方式蒐集資料、使用或分析敘說材料的研究,便 可稱為敘說研究,所以,敘說研究可以是研究目的,亦可作為研究的工具。(林 美珠,民 89;Lieblich, Tuval-Mashiach& Zilber ,1998)。但是到底敘說研究是什麼?

至今仍無法有明確的定義,因為敘說研究的特色就是在於,它面貌的多樣性、資 料蒐集的彈性、以及研究者的個人風格,並沒有所謂「單一」或「正確」的方法 或真理(Lieblich, Tuval-Mashiach & Zilber,1998),Clandinin & Connelly (2000)

在撰寫 Narrative Inquiry 一書時,也特別在第一章說明,他沒有辦法說出敘說研 究的定義,只能藉由「呈現」一些敘說研究,讓讀者從研究者的所作所為中,去 體會、逼近敘說研究的定義,可見敘說研究的精髓是存在於研究過程中。

敘說研究簡單來說,一方面是指敘說者與研究者之間發生的事,另一方面則 是研究者對研究材料所做的事(Riessman, 1993),其知識的源頭是來自於敘說者 的故事,但是知識的形成則是由研究者和受訪者共同構成的。但是到底怎麼樣的 故事才能帶來知識?在此要先區別「做報導」和「說故事」的不同,雖然兩者的 資料都是來自於個人的故事,但是做報導比較傾向於平鋪直述說明事件,較不講 求深度,如:小孩子回家跟媽媽分享在學校一天的生活;而說故事是指,敘說者 必須肩負起把自己說清楚、說完整的責任,必須包含深度與廣度(林美珠,民 89)。然而,研究者要如何讓受訪者說出兼顧深度與廣度的故事?這就是敘說研 究中「互為主體性」所強調的精神,它指的是研究者與敘說者在研究當中,必須 打破上對下、你問我答的關係,以平等的態度互動,展現雙方的主體性。這個過 程並不僅是單純的一個說、一個聽,而是透過一問一答的交換意見或是爭論

(Riessman,1993),達到相互理解、共同協商、建構知識及新的意義(林美珠,

民 89;周志建,民 90;許育光,民 89);由此可見,敘說研究者是整個研究的 關鍵,他不但需要在研究現場中,聆聽並試圖理解敘說者的故事及其背後的脈絡 與意義,真實的用自己去體會所欲探究的經驗,研究者亦需時時注意到研究關 係,將故事意義化的責任轉到受訪者身上,讓受訪者的自尊透過敘說得到提升(林 美珠,民 89;周志建,民 90)。

在敘說分析時,是以故事本身作為研究對象,研究者從豐富且複雜的故事脈 絡中,拼湊受訪者完整的經驗,並瞭解他們是如何在自己的經驗裡賦予條理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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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研究者最後要能形成對敘說者前後一致、融會貫通的理解,且可解釋其行為 的意義與內涵(許育光,民 89;Riessman, 1993)。不過,敘說研究同樣看中研 究者自身的故事,所以他必須要能在全然涉入與保持距離之間往返,在與參與者 擁有同樣的視角、感受、想法的同時,又能抽離出來,分辨哪些部分是屬於敘說 者?那些部分是屬於研究者自己的?(Clandinin & Connelly, 2000)。經過如此細 緻的往返歷程,由敘說研究凝結出來的知識,可以清楚說明敘說者發生了什麼 事,並傳達敘說中的意圖和情感;除此之外,它還能更深一層的反應出敘說者與 研究者生活於其中的社會脈絡及脈絡對個體的影響。所以敘說研究同時也可以開 啟研究者的文化認同,藉由分析特定群體故事的過程,了解這特定群體的故事以 及更廣大的社會文化層面(林美珠,民 89)。

二、 採用敘說研究的原因

本研究的目的,是想要瞭解聽障者/聾人求學歷程中的主觀經驗。由於一般 社會大眾長期以來,對於聽障者/聾人普遍存在著許多的誤解,或者是沒有概念

(林伶旭,民 92),所以整個大環境對於聽障者/聾人的認識,可以說是像一張白 紙,或者是白紙上的一些黑點,因此,我更進一步將研究目設定為,由受訪者自 行勾畫出他們在校生活的輪廓,而我則透過與受訪者的討論,讓紙上的輪廓更加 鮮明,這正是敘說研究所強調的互為主體性。

在分析資料時,讓我有較深刻體會與感受的,主要是受訪者個人成長過程中 的內在轉折,以及整個環境對受訪者的影響。從個人內外在脈絡去理解一個特殊 群體的世界,正符合敘說研究探究知識的精神,因此我選擇以敘說研究,作為本 研究的研究方法。

第二節 研究參與者

一、 研究者

在研究過程中,我扮演了多重的角色,包括:訪談者、謄稿者、資料分析者、

資料詮釋者等,若要能扮演好這些角色,則需有具備相關的先備知識,以下便是 我個人的相關知識與經驗:

(一)聽障者/聾人領域的相關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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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大一開始,除了校內的手語社之外,還有陸續參與聽障者/聾人的活動 與聚會,包括:聾朋友定期聚會,以及聲暉主辦的活動。此階段大致是以生活接 觸為主,對於聽障者/聾人的文化有基本的認識,但並沒有太深入的瞭解。

進入研究所後,為了能夠比較完整的瞭解聽障者/聾人,曾至特教系選修「聽 障專題」,並且參與多場聽障相關的研討會與國際會議。在與聽障者/聾人實際接 觸方面,於 91/01 通過台北市政府勞工局委辦的「手語翻譯員培訓基礎班」甄選,

完成 236 小時的學、術科課程,及 100 小時的實務實習;之後入選台北市政府勞 工局手語翻譯服務團團員。此外,從碩一下開始在大專院校實習、碩二下轉任資 源教室兼任輔導老師至今,皆主動參與資源教室的活動,並與多位聽障學生進行 個別諮商。

這些經驗,幫助我一步步進到聽障者/聾人的內心世界,也改變了我與聽障 朋友/聾朋友間的互動關係,我覺得他們比以前更信任我,更願意敞開心胸分享 他們的經驗。有了他們的肯定,我也更有自信能做出較貼近聽障者/聾人真實經 驗的研究。

(二)研究相關的經驗

研究所期間,除了專業學科的學習之外,我也很重視實務的訓練,在服務對 象上,盡可能跨足不同的年齡層與問題類型,累積多元的經驗。此外,我在接案 期間,都會定期與專業督導討論,以確保服務品質。這些經驗讓我具備了訪談所 需的基本溝通技巧,加上我對於聽障者/聾人的瞭解,在訪談中,我更能夠深入 受訪者的內心世界,並理解受訪者真正想要傳達的概念。

在研究法的部分,曾修過「質性研究」課程,並與同儕組讀書會,以文獻閱 讀及討論的方式,澄清研究法相關的概念,所以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尚能把握 研究的精神及執行方法。

二、 受訪者

(一)條件設定

本研究主要的目的在於瞭解聽障者/聾人完整的求學經驗。由於大學的學習 經驗,和國/高中是很不一樣的,算是學習獨立自主的開始,所以將大學的求學 經驗一併納入,有助於聽障者/聾人求學經驗的完整性。因此,本研究將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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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條件,設定在有經歷過大學生活的聽障生/聾生。

教育部近幾年來,在「身心障礙學生升大專院校甄試辦法」上有多次的修改,

更在民國 91 年頒佈「鼓勵大專院校提供身心障礙學生升學大專院校甄試招生名 額及承辦甄試工作實施要點」(教育部,民 91a),與「大專院校輔導身心障礙學 生經費補助要點」(教育部,民 91b)來強化資源服務的部分。大環境能提供資 源的程度,會直接影響到聽障生/聾生的學校經驗,為了能反應出當前教育制度 的實行狀況,本研究更將受訪者的對象縮小,鎖定在民國 91 年之後,就讀於大 專院校的聽障者/聾人,包括已畢業或在學者。

(二)確定受訪者的過程

在確定研究對象的條件後,我先請周遭的聽障朋友,或有認識聽障者的朋 友,幫忙推薦適合的人選,在等待半個多後,都沒有找到適合的受訪者。之後,

一位聽障朋友將我引薦給她在聽障團體擔任志工的朋友(化名:阿正),阿正協 助我找到其中三位研究受訪者。

意外的考驗

第一次跟阿正接觸時,我先介紹自己多年來與聽障者互動的經驗、研究動機 及研究主題的形成過程,希望從這樣的經驗分享中,可以幫助他瞭解我這個人以 及我想找的研究對象。沒想到阿正聽完後竟劈頭問了我一連串問題:「你知道聽 障者還分幾種不同的族群嗎?」「你知道目前大專聽障生的就學情況嗎?」「你知 道…你知道…」在被質問的當下,我心理並不好受,覺得他好像在質疑我根本不 認識聽障者似的,不過為了協助他認識我,我還是盡可能的從他的想法中,找到 我們認知上的共通點,藉此進一步說明我的看法。

在一來一往的交鋒中,阿正的態度突然有了 180 度的改變,他轉問我:「你 想要找什麼樣的人?要找幾個?我現在有想到 XXX、XXX…」這轉變讓我非常 的困惑。結束前,阿正對於他剛開始不友善的態度跟我道歉,接著解釋,他曾引 薦多位研究者進到該聽障團體的活動中,但這些原本本著想要幫助聽障者的研究 者,要不是在活動中只顧著自己做研究,就是拿到學位後就失去消息,現在,他 學到要先評估,才決定要不要幫忙。在過程中,我能瞭解阿正內心強烈不滿的情 緒與愧疚心理,他不滿這些研究者為了拿到學位而不擇手段,也對於因此而成了 研究工具的聽障者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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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阿正是怎麼判斷能不能相信我?他表示我那位聽障朋友的強力推薦,以 及我願意花一年的時間接受手語訓練,讓他相信我是真的關心這個族群,此外,

我所關心的議題,正是這個領域很重視但還沒有人做的部分,因此,他願意協助 我,也希望我日後能夠持續幫助聽障者。

這次與阿正交手的經驗,跟我之前要進聾人協會學手語時很像,那次是由另 一位聽障朋友幫我介紹的:「這位是….她之前學過幾年的手語…對於聽障者很有 興趣也很有心…她想來這邊繼續練手語」在介紹完我的專業背景、個人資歷後,

那位聾朋友似乎完全無視於我之前的經驗,強力建議我從最基本的初級班學起。

我對自己致力於此領域卻沒被熱情歡迎感到不舒服,原來,在內心深處,我 期待的是聽障朋友或團體能對我的投入表示謝意,並願意主動投入與協助。這跟 許多想要幫忙聽障者的老師、同儕、就業輔導員的心情一樣,他們也常因為想要 幫忙但卻得不到預期的效果而挫折或生氣,最後做出「聽障者如果自己不想要變 好的話,就算旁邊的人再怎麼努力也幫不上忙」的結論。我開始思索,到底聽障 者不友善的態度,真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還是對於這些想要幫忙者「我是來幫 忙你」「只有採用我的方法你才能過得更好」此種態度的抗議?

在進入訪談後,我提醒自己要能隨時監控那個想要幫助聽障者的高姿態,並 且秉持著「我想要從零開始了解你這個人」「我希望能夠從你的經驗中找到你的 方法與你的力量」的態度。

敲定受訪者

阿正推薦了十位 91 年度之後進大學的聽障者,他們的求學經驗全收錄在一 本聽障者的故事輯中(中華民國聲暉聯合會,民 92),我先以此故事輯中的資料 來認識這十位聽障者,再從中挑選較符合本研究者。

在我的經驗中,有蠻多聽障者是很難確實表達其感受與想法的,但本研究的 目的正是希望可以深入聽障者的內心世界,因此,在閱讀故事時,我以有較多情 緒表達、能夠覺察自己成長過程中的細微改變,作為挑選受訪者的標準,從這十 位聽障者中選出四位,作為本研究的受訪者。其中三位慣用口語者,由阿正及我 的聽障朋友協助引薦並敲定,另外一位慣用手語者,我在聾人團體受訓時就認識 了,所以由我自己負責聯繫、確認。在聯繫受訪者時,我準備了「研究者的自我 介紹」(附錄一),以及「邀請函」(附錄二),希望他們能夠在對我這個人以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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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研究有初步的了解後再決定。

在進入正式訪談後,我發現這四位受訪者的經驗差異性極大,他們在不同的 階段遭遇困境,也因不同的原因從困境中突破,此外,即便是適應良好的階段,

促使適應的因素亦不相同,這樣的差異性提供了非常豐富的資料,也正好符合本 研究的目的,可以探究各種不同的求學經驗。不過這四位受訪者還是有一個共通 點,他們的大學生活都過得不錯,這與國內外研究顯示的:「身心障礙者在大學 的生活適應普遍不良」有落差,為了讓本研究的受訪者更具代表性、且更能呈現 聽障者/聾人不同面向的求學經驗,我決定再加一位受訪者,其條件設定為在大 專院校適應不良的聽障生/聾生。第五位受訪者是由前四位受訪者之一所推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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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受訪者基本資料

本研究總共有五位受訪者,其基本資料如下:

3-2-1 受訪者基本資料表 大衛

(A)

小文

(B)

小志

(C)

小柯

(D)

小敏

(E)

性別

聽力 損失 程度

重度聽障 重度聽障 重度聽障 中度聽障 (資訊不足)

慣用

語言 手語 口語 口語 口語 口語

小學、國中、

高中皆就讀於 啟聰學校

小學、國中、

高中皆沒有資 源 教 室 的 協 助,就讀於一 般班級

小學、國中有 資源教室,部 分時間在資源 教室上課;高 中沒有資源教 室,就讀於一 般班級

小學、國中、

高中皆沒有資 源 教 室 的 協 助,就讀於一 般班級

小學、國中、

高中皆沒有資 源 教 室 的 協 助,就讀於一 般班級

目前 狀態

就讀於私立大

學三年級 特殊教育老師 任職於企業界 工作半年後準 備研究所考試

就讀於私立大 學四年級 訪談

起迄 時間

93/01/14∼

93/04/02

93/01/27∼

93/02/02

93/01/28∼

93/02/20

93/01/29∼

93/02/11

93/02/17∼

93/03/29 訪談

方式 MSN 訪談 面對面訪談 MSN 訪談 當面訪談

先 MSN 訪談 5 次,後改為當 面訪談 3 次 次數 共 10 次 共 2 次 共 5 次 共 2 次 共 8 次 總時

約 35 小時 5.5 小時 14 小時 4 小時 11.5 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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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研究工具

一、 半結構訪談大綱

本研究在進行訪談時,自始至終秉持著一個原則,就是完全從受訪者的主觀 經驗出發,之後再順著受訪者談及的主題,建構出他們在各個求學階段中的整體 經驗。所以在擬定訪談大綱時,只是簡單的區分幾個重要的求學階段,其餘的問 題則是依每位受訪者的經驗,而有所調整。本研究的訪談大綱如下:

(一)可以請你大概介紹一下,關於聽覺障礙這個部分的相關資料嗎?

譬如:你是什麼時候被發現有聽力障礙?你聽力損失的程度如何?你從小到 大是在怎麼樣的學校求學,有沒有特殊的資源?

(二)可以請你談一談你的小學生活嗎?(後續主要是順著受訪者所談的情境,

比較完整的問出整個經驗的脈絡)

(三)可以請你談一談你的國中生活嗎?(後續主要是順著受訪者所談的情境,

比較完整的問出整個經驗的脈絡)

(四)可以請你談一談你的高中生活嗎?(後續主要是順著受訪者所談的情境,

比較完整的問出整個經驗的脈絡)

(五)可以請你談一談你的大學生活嗎?(後續主要是順著受訪者所談的情境,

比較完整的問出整個經驗的脈絡)

(六)如果要給即將進大學的聽障生一些建議,你會怎麼建議他們,幫助他們可 以有全面性的適應?(註:此問題是依最初的研究目的所設定的,但因後 來研究方向調整,這部分的資料就沒有放進論文中)

二、書面資料

本研究所使用的書面資料有四個:邀請受訪者時,「研究者基本資料」(附錄 一)及「邀請函」(附錄二),可以幫助受訪者對我以及研究能先有個基本的認識;

正式訪談時,使用「參與研究同意書」(附錄三),作為正式合作的開始;在資料 分析結束後,使用「資料檢核單」(附錄四),檢視本研究最後採用的資料,是否 符合受訪者真正想傳達的概念,並再度確認受訪者是否願意貢獻自己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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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錄音設備

為了確保訪談內容能完整記錄,我準備了兩套錄音設備,包括:錄音機(含 錄音帶、電池)、以及隨身碟(含電池)。若受訪者聲音比較小時,其中一個錄音 設備可以靠近受訪者。

四、電腦相關器材

MSN 訪談需用到的工具,包含電腦與網路。此外,我的訪談日誌是以電腦 打字的方式紀錄,使用的是 Word 軟體。

第四節 訪談過程

一、 事先準備

(一)前導性訪談

在訪談大綱訂定之初,我先找一位聽障朋友上 MSN 聊天,熟悉一下訪談的 感覺,訪談結束後,我向朋友說明自己的研究目的,請她針對我的研究,以及剛 剛接受訪問的感覺,給我一些建議及回饋。在這次前導性的訪談中,我發現自己 在問一些比較敏感性的問題時,會有點遲疑,擔心受訪者有被責備的感覺,所以 我開始練習用不同的語氣來說同一句話,從中找出比較適合的問話方式。

(二)確定訪談方式

由於考量到五位受訪者慣用的語言不同,加上他們方便接受訪談的時間、地 點都不一樣,因此在正式訪談前,我先以可以即時互動的 MSN,跟受訪者確認 他們比較喜歡的訪談方式。其中小文、小柯覺得自己講話還算清楚,他們選擇面 對面訪談;小志、小敏覺得自己說話比較不清楚,且方便接受訪談的時間都是在 晚上,所以 MSN 訪談會比較方便,不過小敏在接受幾次 MSN 訪談後,覺得打 字太辛苦,且無法暢所欲言,最後便改為面對面訪談;大衛的部分,他慣用手語,

若要面對面訪談,需另外安排手語翻譯員,若是 MSN 訪談,他擔心自己的文字 表達,研究者沒辦法理解,我與大衛在能夠暢談無阻以及時間方便性的雙重考量 下,決定先以 MSN 訪談的方式進行,若雙方真的沒有辦法相互理解的話,再改 成面對面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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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正式訪談

在訪談開始前,我會先與受訪者寒暄,關心其最近的生活情況,等到雙方的 對話能夠順暢的銜接,且受訪者看起來比較放鬆時,便詢問受訪者當下的感受,

確認其是否已經準備好,可以進入正式的訪談了?

開始正式訪談後,我先從瞭解受訪者相關的基本資料開始;再以簡單的問句

(見訪談大綱),引導受訪者回顧每一個求學階段,自由的談論任何他所想到的 東西;待整個求學經驗的雛形形成後,我才開始針對受訪者提到的一些重要主 題,較深入地詢問他們在過程中的感受、想法、因應方式、或是有無他人幫忙…

等等問題,試圖重建受訪者當時的完整經驗。

經驗的重建,是整個訪談的主軸,而能否觸及受訪者的深層感受,則是經驗 厚度的關鍵。由於有了先前的鋪陳與暖身,加上我接續問的問題,都是源自受訪 者所談的內容,所以當被問到比較深層的內心感受時,受訪者大多都能很順的繼 續談下去,不會有被侵犯或者是生氣的感受。

三、 撰寫訪談日誌

在正式訪談結束後,我會先給自己一段時間沈澱,待心情平靜後,再以自由 聯想的方式,紀錄所有流過的思緒,包括:對受訪者個人的感受、對受訪者故事 的感受、自己的感受…等等,這些記錄,可以補足錄音機無法記錄的部分,訪談 的全貌也因此更為完整。此外,訪談日誌裡也會記錄我覺得自己在訪談中好與不 好的反應,這些反省,對於我進到下一次訪談,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到了訪談後 期,可以說是倒吃甘蔗,訪談進行越來越順,和受訪者所談的內容也越來越深刻。

第五節 資料分析

一、 資料分析方法

Miller & Carbtree(1992)將資料分析分為四類,本研究的資料分析的歷程 較接近於他所提的「融入/結晶化」觀點,因為我在分析資料時,是以不斷進出 訪談資料的方式,讓自己融入故事以確保有貼近受訪者的真實經驗,事後再跳出 資料沈澱自己,在這樣來回檢視的過程中,凝結出故事本身所展現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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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採用的分析方式,是以 Lieblich, Tuval-Mashiach, & Zilber(1998)四 種分類中的「類別-形式」(categorical-form)分析,「類別」指的是研究者從不同 敘說者的經驗中,找出有意義的主題,將之定義、分類,再從所有的原始資料中,

抽取出符合類別所定義的內容,這通常適用於研究者對特定主題感興趣時;「形 式」指的是比較著重情節的架構、事件的結果、在時間上的關係、複雜性與一致 性、被故事所引起的感受、敘說的風格,這種方式較能深入敘說者的深層認同。

本研究在分析資料時,主要是著重於探討受訪者求學歷程中的主觀經驗,並 從中抽取出重要的轉捩點,以事件發生先後順序及影響、故事情節或結構、所引 發的情感…等等較為深層結構的內容呈現,而非僅止於表面事件的描述,因此較 符合「類別-形式」的分析方法。

二、 資料分析過程

本研究資料的分析過程描述如下:

(一)謄稿、初步編碼

將所有的訪談資料謄成逐字稿,謄稿時盡可能將各種非語言的訊息一併記錄 下來,包括:沈默的秒數、哭泣、大笑…等,所有謄稿的工作皆由研究者獨立完 成。MSN 訪談的文字部分,直接將對話過程存檔即可,但非語言的訊息,則需 另外以剪貼的方式,將出現過的表情符號如實複製。當逐字稿完成後,再依以下 的編碼原則,進行初步編碼

3-5-1 初步編碼說明表 研究者代碼 受訪者代碼

英文碼 R(A.B.C.D.E) A.B.C.D.E(請見受訪者基本資料表)

第 1.2 碼 第幾次訪談。如:第三次訪談即為 03

第 3.4.5 碼 該次訪談中第幾次發言。如:第 25 次發言即為 025 範例 研究者與小敏第五次訪談的第

26 次發言之編碼為:RE05026

小志第三次訪談的第 30 次發言,編 碼為:C03030

(二)附加編碼

由於本研究的訪談,主要是希望可以讓受訪者自由的談他們自己,所以受訪 者在同一次的發言中,可能會談及各種不同的感受、想法以及事件,但是在資料

(13)

分析時,有必要將這些融合的概念獨立開來,以方便後續的分類與故事重組,因 此我使用不同的顏色,將同一次發言中所談及的不同概念區分開來,而且每個概 念有他專屬的編碼。其編碼原則為:在初步編碼後,加一個附加編碼。(例如:

小柯第三次訪談中第 26 次發言裡的第四個概念,其編碼為 D03026-4)

(三)資料分類

在資料分類的過程中,我依循著兩個原則,一個是照著時間先後的序列,另 一個則是細緻化受訪者在每一個時間序列中的經驗,其實際操作過程描述如下:

1. 大時間序列的歸類:在重複閱讀受訪者的資料後,我先以小學、國中、

高中、大學的時間序列,將每一位受訪者龐大的訪談資料,先簡單的歸 類。

2. 細微時間序列的歸類:沈浸於每一個階段的資料中,凝結出關鍵經驗,

並為該經驗設下主題,之後將這些主題依時間先後的順序排列,最後才 將受訪者的敘說歸類於其中。在歸類的過程中,往往會有新的體會與發 現,以致於需要回頭修改所設定的主題,所以這是一個來來回回的步驟,

直到所有的對話都能有最適當的歸類時,本階段的工作才算完成。

(四)故事再呈現

我在與聽障朋友/聾朋友互動時,常常可以感受到一股很深的孤獨感,這種 孤獨,不只是來自於一般聽常者的不了解,也同時來自於聽障者/聾人之間不知 如何與對方分享的苦悶。

在訪談過程中,有一位在大學過得不快樂的聽障生,輾轉知道我在做聽障者 /聾人的心理研究,她託朋友介紹,表示想跟我聊一聊,於是我們就約在 MSN 上 碰面。過程中,我大部分的時間是靜靜的聽,傾聽她在求學過程中的辛苦點滴、

徬徨無助,再適時的給予情緒上的同理。由於有了前幾次訪談的經驗,我能很快 的抓取她與其他受訪者的共同經驗、正確同理到她的心情。在聊了三個多小時 後,螢幕上跳出一排她打的字:「這份了解 要到得好辛苦」。

這句話頓時引發我很複雜的情緒,其中包括:難過、沈痛、感動、快樂…等,

而我腦中浮現的是一個小女孩躲在黑暗牆角哭泣的景象,非常孤單與絕望。不過 還是有值得高興的地方,因為我們的對話讓她打開壓抑已久的心情、暢快地宣洩。

(14)

到底什麼才是打開她心門的鑰匙,而身邊這麼多人對她的關心,是少了什 麼,以致於有活在人群中卻依然孤獨的感覺?她提到:「聽障生是很單純的 只 要感受到可以被理解 很快就會對你掏心肺 變成好朋友」,我反思她之所以 覺得被我理解的原因有二:一個是我同理到她很想努力但找不到方法的心情,第 二個是從我分享其他聽障/聾朋友的求學經驗中,她看到了彼此間的共通點,也 發現這樣的困難並不是只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從我閱讀王曉書的自傳開始,到日後與聽障/聾朋友、學生分享其他聽障者/

聾人的深層感受,我越來越確信,匯集聽障者/聾人的生命故事是當務之急,它 是一般聽常者與聽障者/聾人間的橋樑,也是聽障者/聾人找尋自我認同的養分。

因此,在資料分析及詮釋之前,我想先分別呈現五位受訪者完整的求學經驗,讓 讀者在對個別的故事有基本的了解後,再進入比較概念式的研究結果與討論。以 下針對故事的撰寫過程,做較詳盡的說明:

1. 故事片段的整合:將受訪者在各個主題內的敘說做順序上的重組、合併 整合重複的部分、刪除「嗯、啊、這樣子」等等不影響到受訪者本意的 口語贅詞、以及在語句之間加上適當的連接詞…等等,讓原先的片段概 念,在保有受訪者原始敘說的原則下,得以整合成較連貫、順暢的敘說 故事。

2. 抓取敘說主軸:研究者再度融入經過整合的敘說故事中,且遊走於五位 受訪者的故事裡,從中抽取出他們經驗的共同點,分別以「困境之前的 學校生活」「困境適應歷程」「困境適應後的生活」作為呈現受訪者生 命故事的主軸。

3. 以受訪者與研究者共同敘說的方式呈現:訪談中,受訪者在描述一段經 驗後,我會以內在感受、心情轉變等較抽象的概念,重新敘說並確認我 理解到的是不是就是對方真實的感受。由於所有的資料都是互動出來 的,因此若只有呈現受訪者的敘說,會有一種坑坑疤疤、不完整的感覺,

因此,本研究是以受訪者與研究者共同敘說的方式來說故事。

(五)分析與解釋

從五位受訪者的故事中,歸納出彼此間的共同經驗,從三個主軸來探討聽障 者/聾人求學歷程中的主觀經驗,分別是:聽障者/聾人求學歷程中的困境經驗、

困境適應歷程、支持系統對生活適應的影響。此分析與詮釋,為本研究之研究結

(15)

果,撰寫於第五章。

(六)研究過程的檢核

由於敘說研究關注的是研究的歷程是否符合敘說研究的精神,但由於敘說研 究充滿彈性而且形式多樣,所以很難有一套放諸四海皆準的評估標準。本研究以 研究步驟的檢核為主,再參考 Mishler(1990)針對敘說研究提出的評估標準中,適 用於本研究的部分,檢核結果如下:

1. 互為主體性的資料蒐集過程:互為主體性的資料蒐集過程,是決定敘說 研究成敗的關鍵,在本研究中,研究者與每一位受訪者皆建立出不一樣 的互動過程與默契,使雙方得以在訪談中自在的呈現自己,研究者與每 一位受訪者互動的關係如下:

A. 大衛對於自己文字表達的能力頗為擔心,常常在說完一段話後問我:「你 瞭解我的意思嗎?」,我通常會以重新詮釋的方式,將所理解到的概念 回應給他,若符合他的想法,他會以:「給你一個賓果」回應,反之,

則會繼續解釋。

B. 小文分享在她所有接受過的訪談中,這一次是她談得最深的一次,她覺 得我對聽障者已經有基本的認識了,所以敘說時就可以避免重新介紹一 些比較表面的事。

C. 小志在描述完他的經驗後,我常會將自己的體會,以重新詮釋的方式回 應給他,小志認為我把他想要表達的概念講得更清楚了,所以屢次拿起 紙筆記錄我所做的詮釋,他形容我們的互動是:「他劃一個圈,我來打 最後的結」

D. 小柯在說完自己的故事後,我會用重新詮釋的方式跟他做確認,而他的 反應常是:「應該是吧,這個我從來沒有想過耶」

E. 小敏覺得自己比較敏感,容易懷疑別人真正的意思,所以她不大喜歡跟 人家談心理面的事情,而且講了別人也不一定能懂,因此當小敏在訪談 中談及比較深層的感受與不愉快的時間時,我特別去確認她的感受,通 常小敏的反應都是:「還好,不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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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符合度(correspondence):本研究在撰寫完求學歷程故事後,邀請受訪者 閱讀他們自己的故事,並填寫「資料檢核單」(見附錄四),以確保資料 的一致性。但是研究者自始至終皆無法聯絡上第五位受訪者小文,因此,

只回收到其餘四位受訪者的資料檢核單,其結果如下:

第一題:研究者整理的生命故事,大概有 %符合我真實的經驗。

大衛 98%、小文 100%、小志 80%、小柯 98%

第二題:除此之外,我還想要說的是:

大衛、小文、小志皆無作答,小柯對於自己從高中的低潮到剛進大學的 轉變,有以下的補充說明:「印象中你對我高中到大學的戲劇性轉折感 到神奇,我在想會不會是我大一上學期的”墮落”,導致心情的轉變 吧。我大一有一個室友有當過兵,他把軍中喝酒的習慣帶到寢室,幾乎 每個週末大家都一起喝到爛醉如泥,或許黃湯下肚,讓心情更容易鬆 懈,也開始比較敢聊些有的沒的。我想會不會是這個經歷讓我比較不會 自我封鎖,因為以前也算是乖乖牌,很少會去嘗試父母不許可的事情,

喝酒喝的爛醉如泥,在那時對我而言已經算是突破了!以前父母不許可 的事情,只要一做過,我想就會接二連三的繼續嘗試其他新事物吧!」

第三題:我覺得比較沒有貼近我真實感受的是:

大衛、小文、小柯皆無作答,小志則是有以下的補充說明:「我覺得在 我與他人之間的互動模式比較難以描述出來,尤其是國小部分,那時候 並沒有想得很多,就很自然跟他人相處。長大之後回頭來想其中的成長 過程時,卻很難找到一個適當的說法來解釋。」

第四題:在閱讀自己生命故事的過程中,我的感覺是:

大衛的感覺:「有回憶童年時期喔」

小文的感覺:「很自然,好像在閱讀別人的故事卻又很熟悉。看到過去 的故事激起很多回憶,也很訝異自己的轉變。聽障,不是我願意選擇的,

但卻也陪了我走過將近四分之一的人生,每個階段的挫折,讓我在重新 站起來的同時,發現自己還有更多可以突破的可能。感謝研究者為我這 段故事做了紀錄,在未來的日子,或許依舊困難重重,但有著過去經驗 的支持,我會讓自己活得更好。」

小志的感覺:「從國小到大學的學習歷程活生生給呈現在自己眼前,很 多情緒都湧現在心頭上,有甘、有苦也有辛酸。不過我還是走過來了(笑

∼)希望透過這篇生命故事,能夠激勵更多跟我一樣的聽障孩子,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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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也能開開心心過他們的人生。」

小柯的感覺:「大概本人比較理性,看了之後,心情也不太會有什麼起 伏。只是淡淡的看,畢竟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未來的挑戰更多,無暇分 神去回憶這些瑣事。」

第五題:四位受訪者皆同意研究者可將其修正後的生命故事,放進論文中。

3. 一致性(coherence)與說服力(persuasiveness):本研究在撰寫生命故事 時,非常重視故事的前後脈絡以及連慣性,尤其致力於細緻化受訪者心 路歷程的細微轉折,盡可能使其前後情緒轉變間能有順暢的銜接,我曾 邀請數位諮商領域及非諮商領域的朋友,閱讀受訪者的生命故事,或者 是我以口述的方式敘說受訪者的心路歷程,朋友給的回應多為:「真的好 感動喔」「你銜接得非常好」,而不會有故事不連貫或者是中斷的感覺。

在解釋是否具說服力的部分,我通常在不知該如何詮釋時,會找朋友討 論,在彼此對話的過程中,抓取詮釋的主軸,以及適合解釋的理論;此 外,與指導教授以及口試委員的討論,皆能幫助我對於整體的脈絡有更 深一層的認識,也藉此彌補自己個人能力的限制。

第六節 研究者的反思

一、角色定位的反思:諮商 vs.訪談

剛開始進行訪談時,我不大能夠清楚區分諮商和訪談的差異,因為這兩者有 太多共同點了,同樣都是兩個人待在會談室中,同樣都需要運用同理心的技巧,

使對方覺得有被瞭解,而願意更開放地談論自己深刻的經驗。所以,剛開始會比 較擔心自己是否有跨越訪談的界線。

在事後的訪談日誌中,我記錄了一些自我對話,內容大概是:「如果是個案 的話,我會…,但現在是訪談,我要怎麼讓受訪者覺得我瞭解他,但又不至於探 索得太深」。透過訪談中的自我覺察,以及訪談後的沈澱與思考,我慢慢抓到諮 商與訪談之間的那條分界細線,而後續的訪談,也因為瞭解而少了一些負擔。

二、與五位受訪者訪談的反思 1.大衛:兩種不同文化的交流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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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慣用手語,但選擇以 MSN 接受訪談,原以為只要是會用 MSN 的聽障 者/聾人,口語能力應該都很好,但事實並非如此。訪談過程中,我每丟出一個 問題,大衛平均要花十幾分鐘才能回我簡短的兩、三行字,因為他必須先將手語 轉成中文,再用一般口語的文法重新潤釋一遍。這也是我們之所以會需要 10 次,

共計 35 小時的時間才能完成訪談。

身為一個研究者,對於需要受訪者挪出這麼長的時間,壓力其實是很大的,

除了擔心訪談會中途夭折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不好意思,沒想到,大衛的壓力並 不比我少。在訪談中,我們兩個的擔心不時的浮現,我問他會不會想要找手語翻 譯員,改成面對面訪談訪談比較節省時間;而他則是以:「你的受訪者打的中文 你是不是第一次就看得懂了?」「我擔心自己打字的速度比其他受訪者很慢,因 為我要花很多時間去想才能打出來.我不知道其他受訪者是不是跟我一樣要花很 多時間想?還是不用想就直接打出來?」,或者是還沒有組織好就很快回覆來反 應他的焦慮。

後來,我們花了一些時間討論,才結束了這擔心猜疑的遊戲,他告訴我:「上 次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很樂意跟你用文字表達,順便可以提升我的中文能力嗎?

你放心啦,我會儘量用文字」。我則是告訴他:「我很珍惜跟你的訪談時間,儘 管速度比較慢,但是我還是很享受在跟你的訪談中,因為你的東西是少但是卻很 精緻,你所講的都是精華」、「我覺得你把你的感覺用很淺白的文字表達出來,

這樣的描述方式,可以讓別人很容易理解,而且很快地就可以進入聽障者的主觀 世界,這些文字沒有太多的修飾,所以特別好理解、特別容易進入狀況^_^」。

慣用手語的聾人在以聽常者為主的環境中,不管是否出於自願,都必須要學 習口語式的中文,才能夠在社會生存,這背後隱藏了主流與次文化間的不公平。

不過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當他們想要學習時,這個社會是否能夠提供一個良 好的學習環境?在我與大衛訪談中,曾想過,何以大衛需要用接受訪談的方式來 練習中文?從他因為打字太慢而焦慮的反應中,我聯想到的是,在這個講求速度 的社會中,或許很少人有耐心等待,因此他很少有機會練習。

我猜想,大衛所謂的要練習中文,除了想要加快表達的速度之外,他或許也 會想要知道自己寫得對不對?因此,在第二次訪談時,我提議要幫他修改中文,

把每一次的訪談稿存下來,針對他說話的部分,寫下我自己的說話方式,並且讓 他知道,這只是我的習慣,並不代表是正確答案。大衛很喜歡這樣的提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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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訪談時,大衛在訪談中,會自己跳出來修正自己的說法,且句子有越來越 長、越完整的感覺。

與大衛的訪談,我學到了可以很直接問問題,因為只要我的問題轉了一個 彎,他就會看不懂或者是誤解,這或許就是聽人文化與聾人文化間的差異點,不 過到底怎麼樣算直接?還是得從互動中摸索,畢竟我已經太習慣原本的說話方式 了。整體而言,我們很尊重彼此的文化,所以選擇進一步理解對方的想法以及習 慣的說話方式,而非試圖說服或修改對方的習慣,也是這樣的尊重,讓我們能夠 從擔心到真誠分享、找出平衡點,這是一個很棒的跨文化交流經驗。

2.小文:高功能聽障者該怎麼定義?

除了求學歷程經驗的描述之外,小文在訪談中最常談的是身為一個高功能聽 障者的心情,一方面是因為她求學、求職都有很不錯的表現,且給人自信、開朗 的感覺,一般聽障者是很難有這樣表現的,因此,聽障族群都稱她為「高功能聽 障者」。對於這樣的身份,她的心情是:

「我從國小一直到大學畢業,全部都是在一般學校求學,我身邊幾乎都沒 有半個聽障生,我就是很習慣每天都在跟聽人比較、競爭、生存(B01052-1),

外界會認為說,我聽障裡面的楷模怎樣怎樣,可是我覺得,我哪裡是楷模,我 做的只是我認為該做的事情(B02014-1),你們會覺得我年輕、很棒,然後又 聽障,做得很棒,可是我是覺得說如果今天是一個聽人,也是蠻年輕的來做的 時候,真的會有人稱讚他很棒嗎?(B01051-2)。」

「在這個位置,感覺上是,我覺得很難形容耶,多多少少會有壓力,因為 你做的一些事情大家都在看,我覺得在這個位置上面壓力很大(B02011-1)…

覺得虛心,有點虛心你把「傑出」兩個字掛在我身上(B02015-1)。」

當被問到希望別人怎麼看待自己時,小文的回答是:

「我不會去想人家要把我當聽力正常的人啦,因為他們把我當聽力正常的 話,可能要求會相對之下會高太多,那我會希望說他們是把我當聽障,但是不 用一直覺得說,我做的這些事情就已經足夠了,如果我做錯的話,可以直接在 指正我,告訴我怎麼樣可以做得更好,因為我覺得聽障還是一個事實,我做不 到的事情就真的做不到(B02001-1)

我從小文的身上,看到了想說的不被重視、不想談的卻一再被提起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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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尤其討厭記者的斷章取義:「總覺得記者每次我講完之後,他們自己會選擇 他們要播出來的東西,因為他們會比較誇大在於說我的聽障,然後我做了什麼 事情,而不是看我這段路的過程。我總覺得這不是我成長的過程啦,我是喜歡 唱歌,只是因為我覺得我很喜歡聽音樂,然後聽音樂的時候心情會好,然後唱 幾句而已,不是說我聽得到,然後唱歌唱得非常棒,可是他們的焦點會著重在 那個部分(B01005-2)。這種要聽障者來為聽常者刻板印象背書的行為,是一 種剝削,不但無法真正傳達小文想要表達的,反而更加深社會大眾觀念中「聽 障者不能…不能…」的刻板印象。

若要我給高功能聽障者下定義,我想我會這樣說:「在成長過程中,能夠勇 敢面對眼前的挑戰,找到適合自己的問題解決辦法,並且能夠感覺到踏實與滿足 的聽障者」

3.小志:互為主體性的建構過程

我訪談時,都是讓受訪者先比較大方向的介紹自己的求學經驗,小志的求學 過程中有好幾次重要的轉折,這讓我非常的好奇,因此,我們訪談中很重要的部 分,是在細緻化他在這些轉折點時的內在想法與感受,以及如何從絕望轉為希望 的?但小志的回答常常是:「我就很自然的改變了,不曉得還要再說什麼」就這 樣簡單帶過,我通常會一再追問,有時訪談關係會因此變得緊張。

會想要繼續追問的原因是,他這樣「咚、咚、咚」三級跳的改變歷程,只能 幫助我瞭解他從 A 變成 B,但無法進一步理解是什麼讓 A 變成 B 的?我很誠實 跟小志分享我真的沒有辦法從他的描述中去體會他的感受,而他則提出他的困難 點:「我想要說的就是這樣子的底限,你就好像一直想要把這底限給抬高,到我 不知要說什麼才好的感覺。所以有時候,丟一些浮木給我,讓我有得想」,我才 赫然驚覺,原來問題是出在我的問話,我的問題對他而言太空泛了,應該要更具 體一點。

於是我開始調整自己問話的方式與步調,也從中體會到,若要受訪者能夠細 緻的述說他們自己,我就必須先能提出細緻的問題。經過修正後,我和小志訪談 的深度更深了,而他也從這些細緻的問話中,發現許多自己未曾看到的片段,以 及潛藏的力量。

4. 小柯:何謂接納聽障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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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不斷嘗試突破自身障礙所帶來的限制。小學 時,他咬緊牙根跟同學一起考聽寫;大學時,他開始練習接聽電話進入職場後,

他擔任客服的工作,擁有自己的專線;訪談時,他在準備研究所考試以及申請出 國唸書,他希望自己英文考試中說、聽、讀、寫都能順利過關。

像小柯這樣的聽障者,很可能會被認定為「自我認同有問題」「無法接納自 身的障礙」,但是,到底聽障者的限制是什麼?所謂的接納自己的限制到底是指 要接納什麼?如果小柯當年就接受了聽力的限制,現在的他應該就沒有辦法聽電 話、和外國人用英文對話。然而,一個聽障教育者,到底應該將學生的限制考慮 進去?還是鼓勵他們勇於突破限制?這一連串矛盾的問題,讓人想到頭痛。

回顧訪談時小柯敘說時堅定的語氣,我體會到的是,當這個目標是他想要且 願意付出努力並承擔後果,就值得一試。就像 Marschark 在一次演講裡面說到的,

聽障教育沒有絕對的標準答案,只要是聽障者本身想要的,就要鼓勵他們去做。

想到這邊,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因為我不用擔負回答標準答案的責 任,我只需要問來詢問我意見的聽障朋友:「這是你喜歡的嗎?」「你有想過可以 怎麼做嗎?」「如果過程中困難重重的話,你會怎麼辦?」至於答案,就交給對 方自己去想吧!

5.小敏:同樣無助的理解

跟小敏的訪談,可以說是一波多折,在五次 MSN 訪談中,有時她心情不好,

有時身體不舒服,有時是有事必須提早結束,因此訪談的進度幾乎停擺,我因此 認真思考,是不是就停止訪談吧。在第五次訪談中,我跟小敏說明自己的時間限 制以及再次確認她的意願,她表示最近生活比較忙,抽不出時間,且以 MSN 訪 談會打斷她的思緒,最後我們決定改為面對面訪談。

由於小敏是五位受訪者中,求學過程最不順者,所以大部分談的都是不愉快 的經驗,且她的用字遣詞比較有敵意,或許是受到之前不愉快經驗的影響,我在 聽小敏敘說的過程,心中會有些許的不耐煩,甚至會浮現「你就是…才會…」的 想法。雖然不知道這不耐煩是從哪邊出來的?但肯定會影響到我們的訪談,因此 我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小敏身上,什麼都不想,就只是注意聽她、看她。當我看 著她吃力說話的表情,以及無奈的眼神,我突然對她產生敬佩與感謝之情,我想,

如果小敏不是真心的想幫助我完成我的研究,她不需要這麼吃力的說話,如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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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我,她不會願意與我分享這麼沈痛的經驗…頓時間,我聽到的竟是一個完 全不同的故事,我開始佩服她經歷過這麼多不如意還可以繼續撐到大學;之後當 她講到很無助的心情時,我似乎也體會到同樣的無助,在那一刻我很高興,因為 我終於可以不受外在因素所干擾,無障礙的進到小敏的內心世界,我終於能感受 到她的感覺了。

結語:我對每一個受訪者有不同的感覺,大衛是一個很直率的人、小文是一 個健談的人、小志屬理性思考的人、小柯是比較慢熟型的人、小敏是一個不按牌 理出牌的人。他們的個別差異很大,就跟一般聽力正常者一樣,因此在互動過程 中並沒有什麼標準可依循,還是得先經過初步的關係建立,在瞭解每個人的個性 後,才能調整彼此的頻道,做深一層的互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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