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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上街頭的草根運動:阿美影展

這是一個開始,一個重新定義「誰是我,我是誰」的開始,一個另 類的接近部落傳統的開始……,希望這些開始所凝聚而成的「故 事」,不只是因為辛勞而流下的汗水,還可以是因為感動而流下的 淚水。

影像比文字更具說服力,自一九九○年興起影像紀錄風潮起,社運工 作者已經相當程度體認到影像宣傳對於社運本身的重要性。李道明(1987)

13 另 一 位 原 住 民 記 者 米 將 的 說 法 , 更 清 楚 地 闡 釋 了 「 方 向 性 」: 我 認 為 原 住 民 觀 點本身要回歸到部落裡頭,真正去瞭解自己的文化和整個環境,像我是卑南族 人,必須跟卑南族的感情和文化融在一起,才會有卑南族的觀點,這不是由外 來的,而是從內……這是很抽象的。

指出,過去由於電影技術的複雜性、不方便性(無法長時間連續拍攝、無 法立即觀看、剪輯困難)、及其費用昂貴,形成紀錄片的「技術障礙」,也 影 響 紀 錄 片 對 人 員 編 制 與 後 勤 支 援 的 需 求 , 以 及 經 常 面 臨 攝 影 與 否 的 抉 擇,甚至影響攝影者與拍攝對象間彼此的互動關係。

九○年代以後輕便可攜式錄影技術(portable video)解決了上述的「技 術門檻」,使得更多人得以輕鬆的操作愈來愈「友善」的機器,比過去更輕 易而且較容易被接受地接近被拍攝的對象(也就比較容易拍到自然的影像 與聲音)。由於數位新科技、加上攜帶方便、操作容易、器材便宜、影帶可 以重複使用等特性,DV成為主流媒體以外的替代工具,受過訓練的原住民 影 像 工 作 者 紛 紛 以 攝 影 機 為 媒 介14, 投 入 部 落 歷 史 與 現 況 的 採 訪 報 導 工 作,有的想記錄文化15,有的則試圖將它作為社會改革的工具。這些經過 原住民影像工作者「重新再現」的原住民族,明顯有別於其他「書寫主體」, 例如荷蘭人、西班牙人、漢人、日本人眼中及筆下的原住民族形象。在一 九九○年代以後,原住民小眾媒體的出現,顯示台灣社會民主化之後,原 住民族在現代社會權力運作所佔的角色益形吃重,影片作為一種與大眾慾 望和理念對話的藝術型態也就越加地重要。紀錄片尤其如此,影片特有的 展現形式流露了大眾想要拉近自身與事物距離的慾望。這些新的媒介反映 著一個社會事實:當主流媒體無法充分代表民意,反映出部落社會實際的

14 除了公視 之外 ,最重要 的訓 練機會, 當推 全景傳播 基金 會於 1995-98 年在文建 會支 持 下所 開 辦的 「 地方 記 錄攝 影 工作 者 訓練 計畫」, 目前 許多 原 住 民重 要記 錄導演,都來自於這個計畫的學員。

15 例如原住 民導 演之一的 蔡義 昌(2001)就表示「由於 邦 查文化沒 有文 字,於是 記錄片的拍攝相對的格外重要,每次進入部落採集,總有被時間壓迫的沈重壓 力,長和時間作強烈的競賽,真怕隔天就再也看不到部落耆老……,他們的快 速流失,也相對的是部落文化的流失,希望藉著這次的阿美影展,帶動更多關 心自己邦查的朋友投入拍攝紀錄的行列,也為自己族人留下珍貴的文化資產」。

狀況時,反主流媒體才有生存的空間,而它的出現也正代表著主流媒體與 現實社會需求的脫節。Rosen(1993)認為面對大眾傳播媒體與意識型態糾 葛的情況下,如何透過影片的大眾傳播功能來散播知識、教育民眾、打造 現代民主社會的過程中,紀錄片領域的文化工作者佔據著十分重要的角色 位置。

二○○○年十一月,一群阿美族的青年,由阿美族導演自行籌辦的台 灣第一個單一族群紀錄片影展「真實邦查‧阿美影展」16,在台北市議會 和台北市政府舉行,策展小組並在台北地區各阿美族人聚集處巡迴宣傳,

號召族人前去觀賞,隨後,青年們在經費拮据的情形下,仍堅持下鄉回到 部落作放映。「邦ㄗㄚ‵部落電影院,期望與族人共寫歷史的過程,可以看 到更多屬於邦查的身影,與影片中的邦查故事有更多的對話輝映」。影展以

「邦ㄗㄚ‵」自稱,寓意著青年們意圖反轉長期以來「阿美族」這種外來 者的「他稱」符號,展現著一種清楚的身份自覺。且不同於漢人電影中「大 歷史」敘事的宏偉企圖,也不再是漢人以旁白為主的「獨斷式的」(daidatic)

聲音的再現及詮釋。它是年輕阿美導演與部落對話的過程,也是邦查娃娃 帶著「成果」回到部落與族人分享的過程。這項紀錄片影展透過阿美族青 年拿起攝影機拍攝自己族人的影像,希望呈現阿美族人的真實生活,讓社 會大眾瞭解阿美族人不只是會跳舞、唱歌,還會拿起攝影機來拍自己的族

16 放映影片 共計 有:馬躍‧比 吼的「親 愛的 米酒,妳 被我 打敗了 」「季‧拉黑子 」、

「如是生活,如是Pangcah」「天堂小孩」「急馳的生命—八翁翁車隊」「Pangcah 媽媽─築屋的女人」、「三月的禮物」。陳龍男的「尋找鹽巴」、「回來就好」,蔡 義昌的「油漆手鄭金生」,陳誠元的「新樂園」,日本導演柳木通彥「我們為了 日本 而 戰爭 ─ 花蓮 壽 豐村 的 老人」,並 特 別放 映電 影 資 料館 修復 的 日 據時 代鐵 道部 影 片「 高 砂民 族 素描」,以 及 舉行 「 紀錄 片中 的 阿 美族 」綜 合 座 談。 詳細 資料可見網址:www.realpangcah.net。

人,青年表示主動邀請移民都市的阿美族人齊來觀看,是「希望旅居都市 的邦查能夠跟都市人驕傲並大聲地說:我們就是真實邦ㄗㄚ‵」,影展企圖 營造一個屬於邦查的場域,在與族人接近的過程裡,透過影展呈現、共享 屬於邦ㄗㄚ`的真實圖像,重建自己的尊嚴與認同,邦ㄗㄚ‵青年們堅持用 自己的語言、自己力量、自己呈現的影像,開啟了自我定義「我是誰」的 運動,試圖延續過去一九八○年代原住民社會運動的理念,以及尋找一種 新時代的文化傳承模式。

自力籌辦的「影展」成為一個由原住民自我主導再現的權力場域。過 去的漢人主流新聞媒體,雖然在精神上堅持著「客觀」、「公正」的原則,

然而長期以來被「客觀」報導下的阿美族人,除了圍著圈圈的豐年祭跳舞 之外,還可以讓觀眾的腦中浮現出什麼17?青年們因此提問:在這個號稱

「多元」的社會裡,我們究竟聽見或看見了多少真正文化「多元」的聲音 與樣貌?這些受過漢人高等國民教育的原住民青年(讓我們回頭想想陳昭 如的疑慮),採取了「真實,就從自己出發」的行動路線,秉持著拒絕被詮 釋的方式就是自我詮釋,青年不僅拿起了攝影機,走近族人的生活世界,

由「我」(邦查人)來決定給「你」(漢人)看什麼,聽什麼,逆寫長期被 他人代言的主體位置,並且立場鮮明地主張「阿美族導演拍攝的、以阿美 族為主體的紀錄片有發聲管道,使阿美族不只是被觀看的對象,是我們籌 辦影展的出發點」(影展專刊,不著撰人)。

影展的籌備日誌寫道:一開始我們面臨到十分重要的問題,為什麼要 辦一個阿美族單一族群的影展,這個阿美影展究竟指的是阿美族人自己拍 的影片,還是只要是內容屬於阿美族就該納入邀展的範圍呢?…..的確,在 無前例可循的情形下,我們是該好好的思考這個問題,特別是台灣主流社

17 語出「真 實邦 ㄗㄚ‵」 影展 介紹網頁 :www.realpangcah.net。

會看待的阿美族其實是泛原住民族的一支,鮮少有人搞得清楚原住民還有 九族之分,這樣一個訴求明確的影展主題,會不會顯得阿美族太過張揚,

特 別 是 選 片 的 標 準 在 那 裡 ? 七 嘴 八 舌 的 討 論 之 後 , 有 人 提 出 一 個 新 的 說 法:一個具有阿美族觀點的影展。「阿美族觀點」就是要由阿美族人的眼睛 來看阿美族自己。

紀錄片的形式消融了漢人大眾傳播媒體偽真實、假客觀與隱瞞選擇性 呈現的虛假人道意識,原住民導演清楚自信地主張了「蕃人之眼」,呼應了 李道明(2000)的論點:紀錄片所再現的影像,不但不可能是「絕對真實」,

它其實只代表了某個觀點下的對真實世界的一種詮釋,這些觀點早已經被 世界紀錄片界所普遍接受。

他歸納出紀錄片的幾種要素:

(一)紀錄片是有觀點的,而且通常是有代表作者個人觀點的紀錄 片才被當成藝術作品, 否則可能會被認為是宣傳片,減損其藝術 價值。

(二)紀錄片必須源自用攝影機透鏡對真實世界的捕捉,因此任何 對真實世界的偽造、扭曲、干預,都被認為是不適當的,甚至會引 起觀者的強烈抗議,因為它破壞了「紀錄片」這個詞與觀者之間所 共有的默契—紀錄片所再現的影像是「真實的」。

在此暫且撇開現象學、知識論上關於「實在」與「再現的可能」等複雜辯 證,在此我們所關注的焦點是建構大眾認知「真實」的技術及權力,過去 漢人長期握有國家機器與主流媒體,為了使政權統治長治久安,因而以選 擇性的報導、刻意忽略、遺忘或甚至特意虛構社會「事實」,來維持特定的 意識型態與統治、族群上的階級利益。這些「真實」很大一部份是來自於 對原住民影像刻意的切割、排列與重組而得以再現。為了反制這種漢族中 心觀點,單一敘事的「大主體」,(80 年代末期以來四大族群建構,常有意

無意將「原住民」視為一個單一、均質的整體),解構「統識性」(hegemonic)

描述的原住民圖像,阿美影展試圖從「原住民」(整體)中逃逸,回歸單一 族群的主體說話,透過紀錄片的文本讓主流社會認識,即使是「阿美族」

本身,族群內部也存在著地方性、個人性的差別無法畫一。

然而「單單只是提出阿美族紀錄片工作者的影片,是否能夠打破這種 觀看與被觀看的單向聯繫呢」?在這樣的疑問下,原住民導演採用「以漢

然而「單單只是提出阿美族紀錄片工作者的影片,是否能夠打破這種 觀看與被觀看的單向聯繫呢」?在這樣的疑問下,原住民導演採用「以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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