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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中納言石上麻呂足為例—

一、研究動機與目的

在竹取物語中,求婚難題說話佔了很大的一部分。所謂的求婚難題說話,

指的是有勇氣的男性為了與異鄉的女性結婚,必須要解決女性本人或是其親人 提出的各種難題,最後靠著其他人的幫助解決難題,成功結婚的一種傳說形式。

而竹取物語的五位貴族求婚者當中,唯獨中納言石上麻呂足得到了赫映姬的同 情,可說是唯一接近成功的人。另外家世與財富較高的人都失敗,只有官位最低 的石上中納言接近成功這點,又跟末子成功說話這種傳說形式有著相似之處。筆 者受到這點吸引,想要藉著探討為何石上中納言得到竹取物語作者不同待遇這 點,探討作者的深層意圖。

二、角色原型

要從石上中納言探究作者意圖的話,首先必須先釐清這個角色的原型為何。

從歷史上來看,奈良時代的確有個名為石上麻呂的人物,與石上中納言同名,

但是這是否就是石上中納言的原型呢?關於這一點,歷史上跟石上麻呂同時代 的朝臣尚有丹比島(多治比島)、阿部御主人、藤原不比等、大伴御行四人。在

『日本書紀』中有這樣的記敘:

暫時賜予正廣參位右大臣丹比真人家臣一百二十人;正廣肆大納言阿部 朝臣御主人、大伴宿禰御行各八十人;直廣壹石上朝臣麻呂、直廣參藤原 朝臣不比等各五十人。40

之後的『續日本記』中也有以下內容:

授予左大臣正廣貳位多治比真人島正二位;大納言正廣參阿倍朝臣御主 人正從二位;中納言直大壹石上朝臣麻呂、直廣壹藤原朝臣不比等正正 三位。……命大納言正從二位阿倍朝臣御主人為右大臣;中納言正正三 位石上朝臣麻呂、藤原朝臣不比等、正從三位紀朝臣麻呂同為大納言。41

其中右大臣阿部御主人、大納言大伴御行在竹取物語中皆有相同名字之角色 而藤原不比等原為皇子,母親名為車持与志古娘。在古代有將皇子用乳娘的名字 來取名的慣例,由於藤原不比等的母親是車持氏人,有可能從母親的家族裡找 來乳娘而得到車持皇子之名。雖然車與庫兩字不同,但是藤原不比等的父親為藤

40 野口元大「附說 作中人物之命名法」(『新潮日本古典集成 竹取物語』,東京:新潮 社,1986)P.191

41 同上 P.191-192

原鐮足,即與中大兄皇子(天智天皇)推動大化革新的中臣鐮足,可說是當時 最有權勢之人。竹取物語的作者可能是根據這點,將車字改為給人富豪感覺的庫 字。且庫的原義為擺放戰車之倉庫42。綜合以上諸點,幾乎可以認為藤原不比等 就是庫持之皇子了。

最後是關於丹比島跟石作皇子之間的關係。雖然有人認為丹比島就是石作 皇子的原型,但是證據稍嫌不足,無法確切的說這兩人就是同一人。不過同時代 的阿部御主人、大伴御行、藤原不比等三人皆化身為竹取物語中的角色,石上麻 呂為石上中納言之角色原型的可能性相當大。在此筆者採用這個論點。

三、石上麻呂之生平

石上麻呂為奈良時代人,父親為物部宇麻呂。物部氏為飛鳥時代的有力氏 族,在麻呂這一代姓氏由「物部連」改為「石上朝臣」,也被稱為「石上大臣」或

「石上卿」。前半生完全不明,第一次出現在正史是在壬申之亂(672 年)中關於 大友皇子自殺的記載。之後僅受到極輕的處罰,普遍的看法是因為他在大友皇子 自殺之前一直跟隨在大友皇子身邊,這種忠義受到極大的好評。於天武天皇 5(676)年被任命為遣新羅大使,朱鳥元(686)年天武天皇駕崩時以法官的身 份作悼詞。之後平步青雲,之後甚至擔任以往的物部氏未曾達到過的極高官職。

不過當時掌權者為藤原不比等,也可說石上麻呂得到的是名,而藤原不比等得 到的是實。死去時整個朝廷為之哀嘆,不僅元正天皇為此而暫時停止親政,在

『續日本記』甚至有「沒有不追慕痛惜的人」之類的記敘。43

舒名天皇12(640)年 誕生

天武天皇元(672)年 6 月發生「壬身之亂」

7 月 23 日大友皇子自殺 天武天皇5(676)年 成為遣新羅大使

天武天皇6(677)年 從新羅歸來

天武天皇13(684)年 得到「朝臣」之姓

朱鳥元(686)年 在天武天皇的駕崩祭殿上以法官之身作悼詞 持統天皇3(689)年 跟石川虫名被派遣到筑紫送封予官位之文書 持統天皇4(670)年 1 月 1 日,在持統天皇的即位儀式上負責拿大盾 文武天皇4(700)年 成為直大壹筑紫總領

大寶元(701)年 3 月 19 日,從三位中納言 21 日,正三位大納言 慶雲元(704)年 成為從二位右大臣

和銅元(708)年 1 月 11 日,正二位右大臣

42 同上,P.193

43 以上與年表參考自「石上麻呂」(http://ja.wikipedia.org/wiki/%E7%9F%B3%E4%B8%8A%E9%BA

%BB%E5%91%82)

3 月 13 日,正二位左大臣 養老元(717)年 死去,追封從一位,享年78 歲

在石上麻呂的一生中有幾個不尋常的地方。首先是前半生在正史中毫無記 載,無從得知參加壬申之亂的原因。再者是參加叛亂卻沒得到相應的處罰。關於 這一點,除了前述的忠義獲得好評之外,有一說是身為物部氏本宗家嫡系的石 上麻呂,對於壬申之亂後的政治運作有著利用價值。另外物部氏原本都是擔任管 理兵器的角色,但從石上麻呂用法官的身份作悼詞來看,在這之前他已經擔任 跟過去的物部氏不同的官位了。最後是死去時得到的極高評價。朝野齊聲哀嘆,

可以看出石上麻呂在當時的名聲十分崇高。以上這些地方,都說明了石上麻呂這 個人在當時是一個不同常人的人物。

四、作者的意圖

雖然竹取物語中的求婚者都是貴族,但是作者不但對他們看不出尊敬之意,

還透過種種寫作技巧來取笑他們。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求婚者們不但失敗,而且都 非常的丟臉。石作皇子即使拋棄羞恥心也要對赫映姬死纏爛打;庫持皇子被揭穿 謊言之後,因為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躲到深山裡去不敢見人;阿部右大臣 親眼見到自己深信無疑的火鼠皮衣被燒成灰燼,甚至「面呈草色」44;大伴大納 言不僅被屬下欺騙,失敗之後更惱羞成怒破口大罵;石上中納言則是以為成功 了,卻發現只不過是燕子的糞便。以上的這些,不管哪一項都不像是身為一個貴 族所應該有的言行舉止。

除了情節上的取笑,作者還加入了「語源譚」這個要素來加強求婚者們的可 笑。在竹取物語的第一段,關於蜂擁而來的求婚者的段落,作者寫道:

在竹取翁宅邸一帶的牆邊,或是家門前,都擠滿了求婚者。雖然連赫映 姬的家人想見到赫映姬的樣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世間的男子們還是不 得安寢,在漆黑的夜裡也到竹取翁宅邸的牆邊挖洞,一心想要偷窺到赫 映姬。因為有這樣的事情,世間的人就稱呼這種行為是「求婚」。

「求婚」的原文是「よばひ」,是動詞「よぶ」(呼叫)的未然形加上表示反 覆繼續的助動詞「ふ」而成的「よばふ」的名詞形45。這個詞不僅表示求婚者們的不 肯放棄,也跟有求婚意思的「よばひ」同音。這種寫作技巧不僅讓人聯想到和歌 技法之一,也是強調同音字詞的「掛詞」,也在故事裡加入了滑稽的興味,可以 看出作者高超的寫作手法。而在竹取物語中,除了第二段之外,只要是關於求婚 者的段落都使用了這種手法。石作皇子的段落裡的「はぢを捨つ」,除了表示丟

44 『竹取物語』(『新潮日本古典集成 竹取物語』,東京:新潮社,1986)。論文中關於竹取物語內文之引 用皆出自於此,中譯部份為自譯。

45 同上,P.11 頭注 23

掉石缽(はち)之外,也有 棄羞恥心拋 (はぢ)的意思,突顯出石作皇子的忝 不知恥。庫持皇子的段落用「たまさかる」來結尾,關於這句話有兩個解釋:一 是這句話是用「失魂」(魂離る)中的「魂」(たま)與蓬萊玉枝的「玉」(たま)

相合,表示庫持皇子因失敗而無顏面對世人;另外有一說是這句話本來是「たま さかなる」,但是な 落了,除了用「極為稀有」脫 (たまさかなり)表示玉枝之 難得之外,也有「假冒之玉」(玉さがなし)的意思46。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一 樣是諷刺庫持皇子,並不影響這一段的重點。其他像是阿部右大臣的段落用(あ へなし),除了表示他的失去幹勁(敢え無し),也用他的名字「阿部(あべ)

無し」寫出從此赫映姬的家裏看不到此人;大伴大納言一段的(あなたべがた)

既寫大納言受不了赫映姬的作法(堪へ難し),也取笑大納言眼睛哭得跟李子 一樣,但是不能吃(食べ難し);石上中納言的段落則是用(かひなし)表示

「毫無意義」(甲斐無し)與「沒有(子安)貝」(貝無し)兩個意思。不管哪個 部份都帶有赤裸裸的恥笑之意,而且「語源譚」帶有世間口耳相傳的謠言性47, 作者用這種形式在故事裡表示連世間的人們都在一同看笑話,已經超越滑稽的 程度,而帶有羞辱的意味在。從以上的兩點來看,作者對貴族抱持著不滿已經是 非常明顯的事實了。

五、受到特別對待的石上中納言

雖然石上中納言在五位貴族求婚者中可說是下場最慘的一位,其他求婚者 至少都還有保住性命,只是求婚失敗,但是石上中納言為了找尋赫映姬指定的 寶物,連性命都賠上了。不過從故事的構成來看,其實這個角色可以說是受到作 者青眼有加。

首先石上中納言並沒有依靠別人的力量,而是自己想辦法去尋找寶物。兩 位皇子是根本無心去找:「善於盤算」的石作皇子假稱要去找佛前石缽,其實是 隨便找一個缽就想瞞混過去;「善於用計」的庫持皇子則是假裝出海,私底下召

首先石上中納言並沒有依靠別人的力量,而是自己想辦法去尋找寶物。兩 位皇子是根本無心去找:「善於盤算」的石作皇子假稱要去找佛前石缽,其實是 隨便找一個缽就想瞞混過去;「善於用計」的庫持皇子則是假裝出海,私底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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