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與性別

有關性別在幽默不同層面上的差異研究發展迄今已有40 餘年，在這些為數眾 多的幽默性別差異研究中，Martin（2007）歸結了三點發現。首先，早期的理論與 研究大多認為男性的幽默呈現在愛講笑話、戲弄以及開玩笑上，女性反倒比較樂 於扮演一個欣賞的聽眾角色，Ziv（1984）也曾言：「Men create it more, women enjoy it more」。其次，幽默欣賞（humor appreciation）的研究普遍發現，男性似乎比女 性更樂衷於含有攻擊以及性主題的幽默，女性則比較偏好無厘頭幽默。最後，一 些實徵證據顯示，不論男女，都喜歡以女性為打趣對象的笑話勝過以男性為目標 對象的笑話。

探究這些性別差異的可能原因，多數研究者大抵服膺McGhee（1979）的看法，

認為社會對性別角色的期待（sex-role expectations）以及社會地位（social status）

可 能 影 響 兩 性 在 幽 默 表 現 上 的 發 展 ， 另 外 亦 有 學 者 提 出 個 體 的 態 度 傾 向

（dispositional attitude）也是造成性別差異的因素（Lampert & Ervin-Tripp, 1988）。

根據 McGhee 的發展觀點，幽默的性別差異最早出現在學齡前的後期，在不同的 社會化教養方式下，意即被教導符合社會期待的性別合宜行為（sex-appropriate behavior），男孩比女孩更被期待要能掌握支配、有自主性，並鼓勵攻擊的行事，

由於幽默多含有攻擊、性的成分，因此男性較常使用幽默去建立優勢及社會控制。

反之，女性被期待要當個淑女、要能順從、顧及他人感受以及被動接受幽默，因 此女性在笑鬧、說笑行為上的表現變得謹慎，避免自己被冠上粗魯的形象，她們 也較不願意展現對性或敵意幽默的偏好。此外，McGhee 指出，男孩在同性別的群 體中表現攻擊與支配優勢會得到男性同儕的正增強，女孩則會得到女性同儕的負 增強，所以女性從小便學會戒除出現攻擊或強勢的行為。Ziv（1984）也曾發現，

男性聚在一起時經常充斥低俗的性幽默，而女性就不會有這樣的行為。

就性別差異來自社會地位的解釋而言，根據Lampert 與 Ervin-Tripp（1988）的 一篇專論文章，早在 1970 年代以及婦女運動開始前，即有研究者（e.g., Spiegel,

Brodkin & Keith-Spiegel, 1969）將男性較女性喜愛攻擊及性幽默的差異歸咎於社會 地位不同的緣故。誠如Freud（1905）所言，社交互動下的幽默常是一種社會優越 的展現，個體以一種可被社會接受的形式顯露禁忌的思想與感受。一些研究（e.g., Coser, 1960）發現位處上位者較常使用幽默，權力使他們能較不受拘束、自在地使 用幽默，並且期待下屬欣賞他們的幽默。Coser（1960）與 Howell（1973）指出男 性多半位居社會高階地位，他們特別常拿女性開玩笑，女性礙於自身較低階的地 位，因而克制自己不樂衷以男性為取笑對象的笑話，也接受被上位者的打趣以及 那些以女性為嘲笑對象的笑話。另有一種說法從成本考量角度來詮釋上位者喜歡 對下位者說笑的行為，該論點認為當日常生活的對話或互動舉止涉及幽默時，端 視受話者是誰來決定風險程度，當下位者對上位者做出批評、請求或建議時可能 會付出較多成本，而和女性相較之下，幽默對男性提供較多的好處及較少的成本

（Lampert & Ervin-Tripp, 1988）。

最後，在幽默的性別差異可能與態度意向有關的部分，前述曾提及，有實徵 研究發現女性似乎也較偏愛打趣目標是女性的笑話，此種結果其實相當弔詭且不 合常理，畢竟應該沒有人認為自己或自己所屬團體受到輕蔑是一件好笑的事。

Zillmann 與 Cantor（1976）發現個體對幽默中的被貶抑事物態度及受害者性別影響 他們對該幽默的好笑感受，是以，個體應對同性別者會產生較正面的傾向。然而，

男性確實支持贊同男性的幽默，但女性卻非如此。對此，Sheppard（1991）認為早 期女性雖可能持贊同女性－反對男性（profemale-antimale）的態度意向，但可能害 怕違背社會規制而加以隱藏，在受到父親、丈夫或男友這些較其他女性對象來得 強烈的約束下，逐漸導致女性可能較無法接受攻擊對象是男性的幽默（Lampert &

Ervin-Tripp, 1988）。後期曾有研究者（Carroll, Vitulli & Barbin, 1991）提出「平等 假設」（egalitarian hypothesis），意即兩性所偏好的幽默打趣對象是與他們相反的性 別，欲藉以檢視近代社會對兩性角色觀點之轉變是否也縮小幽默的性別差異。不 過研究結果仍舊發現性別差異的存在（Nevo et al., 2001）。

承前可知，歷來雖然不乏有學者致力探討造成兩性在幽默展現上的差異成 因，不過近代開始有一些研究者（e.g., Crawford, 1989；McGhee, 1979）質疑前述 這些性別差異可能來自研究方法的不當（Martin, 2007）。例如，過去研究多以笑 話作為研究材料，然而男性本在說笑話的傾向高過女性，如此並未公平給予女性 表達自身幽默觀點的機會。此外，攻擊與性笑話的貶抑對象多以女性為主，無怪 女性對這類笑話的喜好程度會低於男性。對此，Chapman 與 Gadfield（1976）曾平 均研究材料中的笑話打趣對象性別，研究結果並未發現男、女生在性笑話上的喜 好有所差異（McGhee, 1979）。另在 Love 與 Derckers（1989）的研究發現，當性笑 話未存有歧視女性的內容時，女生也出現喜歡這類性笑話的傾向（Lampert &

Ervin-Tripp, 1988）。

除了中和被貶抑對象性別的比重或能消弭研究偏差，另有一波聲浪呼籲幽默 研究應該跳脫實驗室環境，從真實日常生活遭遇的幽默事件經驗，使用問卷、日 記或對話分析去探討其中的性別差異，畢竟笑話、卡通只佔個體生活中的幽默來 源一小部分（Brodzinsky & Rubin, 1976；Lampert & Ervin-Tripp, 1988；Martin, 2007）。在 Nevo、Nevo 與 Yin（2001）的跨文化幽默性別差異研究中，他們以新 加坡華人、以色列及美國大學生為研究對象，並使用三種自陳式幽默量表（情境 幽默反應、幽默因應、幽默欣賞及產出）與開放性問卷（寫下自己認為最好笑的 一個笑話、描述身邊一個最具幽默感的人）檢視性別差異情況。研究結果違背預 期的發現性別之間的差異甚少，似為前述這股新興的幽默研究方向作了一個見 證。以下，研究者茲就幽默欣賞及幽默產出兩部分簡述國內、外相關實徵研究所 發現的性別差異。

壹、幽默欣賞中的性別差異

笑話是國內、外幽默欣賞研究中最常被使用的研究材料，歷來不少研究結果 多半歸結男性對攻擊、性類型幽默的偏好程度高於女性。在國外研究方面，

O’Connell（1969）收集大學生在 O’Connell 機智與幽默欣賞測驗（O’Connell Wit and Humor Appreciation test）的反應，分析結果發現，男生偏好敵意的機智，女生則比 較喜歡無厘頭的機智。Crawford 與 Gressley（1991）曾以成年男女為研究對象，並 設計一份包含幽默欣賞及幽默活動參與的自評問卷。因素分析結果顯示，男性比 女性更喜歡說笑話，並且偏好具敵意的幽默以及低俗的鬧劇（slapstick），而女性 則比男性更喜歡軼事類型的幽默（anecdotal humor），例如那些發生在自己或身旁 友人的有趣故事，在Martin 與 Kuiper（1999）的研究中也發現，女性較男性更常 陳述自己會因社交情境的互動趣事而發笑（Martin, 2007）。此外，Nevo 等人（2001）

比較新加坡華人、以色列以及美國大學生在數個幽默自陳量表的資料後，並未發 現顯著的性別差異存在，不過比較新加坡與以色列受試的幽默產出、幽默欣賞自 評分數後可發現，男生受試傾向對自己的幽默產出能力有較高的自評，女生受試 則對自己的幽默欣賞表現有較高的自評分數。另一方面，Cunninghan 與 Derks

（2005）曾檢視性別、笑話中的調侃對象對受試辨識笑話速度的影響，研究結果 發現男女大學生在以男性為打趣對象的笑話的辨識速度無異，不過男生在這類的 笑話好笑分數傾向低分，女生的評定則高出許多。

國內部分，孫聖和（2000）以高中職學生為研究對象，讓受試對三種類型（一 般幽默、攻擊幽默、產品建築）的幽默平面設計作品圖片進行好笑程度的評定。

研究結果發現女生整體的幽默欣賞分數顯著高於男生。孫曉如（2002）曾探討臺 灣台北地區國中男、女生之行為困擾與其幽默偏好間的關聯。研究結果發現，男 生在攻擊、性、黑色幽默以及無厘頭四類笑話的偏好表現比女生來得明顯，女生 的幽默偏好表達較為含蓄。另男、女生在不同類型的行為困擾反映其對特定笑話 類型的偏好。愈有學校生活、自我關懷、自我發展困擾的男生愈偏好攻擊與性笑 話的偏好，而愈有學校生活困擾的女生則愈偏好無厘頭幽默。最後，在葉季蓉

（2010）檢視國中生幽默欣賞類型、幽默風格與創造能力、創造傾向的研究也同 樣發現，國中男生偏好性與攻擊出糗兩種類型的笑話，好笑評定分數顯著高於女

生。

貳、幽默產出中的性別差異

就國內、外探究個體幽默產出的研究方式而言，大致可將其資料收集方式分 成兩大類，其一是請受試替幽默圖片或卡通插圖下幽默標題，另一類則是提供受 試一些假定情境（例如：逆境或困窘情況），並收集受試會如何幽默應對這些情境。

此外，Ziv（1984）也曾設計三種幽默產出的測量法，包括創意點子（creative ideas）、 替卡通取幽默標題（cartoon captions）以及笑話完成（finishing joke）。其中創意點 子是指研究者提供受試數種假設情形，請受試盡可能提出其因應方式，而笑話完 成則是給予受試數個沒有結局的笑話，請受試嘗試補上缺漏的部分。

在國外研究的發現方面，Brodzinsky 與 Rubin（1976）曾區分男女受試的創造 力高低，並探討受試在攻擊、性與中性卡通的幽默標題創造表現。研究結果發現 男大學生幽默標題的整體表現優於女生，且性卡通的幽默標題有最高的好笑分數

在國外研究的發現方面，Brodzinsky 與 Rubin（1976）曾區分男女受試的創造 力高低，並探討受試在攻擊、性與中性卡通的幽默標題創造表現。研究結果發現 男大學生幽默標題的整體表現優於女生，且性卡通的幽默標題有最高的好笑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