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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治時期市區泡澡場所的發展
本章及第六章中，我們將探討「泡澡」行為的場所及背後義意等問題。如第二章所述，
日本在江戶時期發展了「湯屋」的泡澡場所，同時在各溫泉區發展了稱為「外湯」的公共 浴室。此外，明治時期後附設「內湯」的旅館逐漸增加。日本人發展出來的這些泡澡空間，
就其內部結構而言，具有多數人能同時泡澡的大型浴槽為最大特徵。
日本人統治臺灣後不僅帶進湯屋，也帶進其他不同型態的泡澡場所，這些泡澡場所隨 著時間的增加擴散到在臺灣各地，同時出現泡澡行為「日常化」的情況。本章介紹日治時 期出現、擴散的各種泡澡場所及其實際運作情況等，當中以「公共浴場」為主要探討對象，
將探討公共浴場的起源、擴散情況，臺灣人的公共浴場使用情況以及對公共浴場的態度等 問題。除此之外，也會探討市區公共浴場與溫泉區公共浴場之間的差異問題。
第一節 民營浴室的發展
一、「湯屋」的發展情形
日本統治臺灣後，與日本人生活習慣相關的行業也傳入臺灣。「湯屋」即此行業之一。
如前述，當時臺北城內有中國式澡堂，但因大批日本人來臺，澡堂數量不敷使用，因此日 本人開始自己經營湯屋。查閱《臺灣新報》最早出現的湯屋相關記載出現在1896年7月26 日〈基隆片々〉上。1 根據這則報導，當時基隆有6家湯屋。2 之後，1897到1899年間陸 續出現各地湯屋的相關報導。1987年2月的報導中，當時臺北（城內）有7家湯屋，其中北 門街「東雲湯」一天平均有300名浴客，該報導指出，湯屋是個「不知不景氣」的行業。
3 5月有新竹湯屋業情況的報導，當時新竹只有一家湯屋，而且湯屋外頭出現「淫賣婦」，
1〈基隆片々〉，《臺灣新報》，1896年7月26日，第三版。
2 在這篇報導中有「取締規則發布前」有13家湯屋的記載。但報導沒有敘述該規則是哪一種取締規 則，筆者查閱〈台灣總督府及所屬機構公文類纂目錄查閱系統〉，1896年6月25日有〈臺北縣縣令 甲第六號宿屋取締規則〉。筆者認為，報導中的「取締規則」指的應是這個宿屋取締規則。
3〈市中の種々 湯屋〉，《臺灣新報》，1897年2月5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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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最後還出現「想要乾淨的湯屋」的文字。4 11月出現臺東有兩家湯屋的報導，該報導 中也提到，當時臺東有230名內地人人口。5 12月9日〈臺北縣下警察取締營業者數〉報導 中，當時臺北縣內有27個內地人經營的湯屋，而12月18日的〈艋舺刃傷騷ぎの祥報〉中，
也出現「艋舺舊街土人湯屋鄭土求」的記述，由此可知，1897年時已有臺灣人經營的湯屋。
6 另外，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生在湯屋洗浴的報導。7 1898年間出現彰化、鳳山、臺 南、嘉義、臺中及艋舺等地湯屋的報導。8
日本人剛開始統治臺灣的五年內，湯屋業已擴散到臺灣各地，也出現臺灣人經營者。
那麼，這些湯屋在經營上出現什麼樣的問題？在這些統治初期湯屋的報導中，經常被檢討 的是池水水質問題。前述報導中，就提及鳳山及臺中的湯屋池水不乾淨。另外，1898年2 月10日的新竹湯屋業的報導中，提到當時湯屋實況：
新竹街雖然有兩家內地人（經營）的湯屋，但到下午四點才會有熱水，此時 一下子浴客擁擠之至，到了下午六點池水呈現渾濁，若不憋氣的話無法入浴，
浴客們說希望早點開始準備熱水。9
這則報導中主要看出兩個問題，第一，湯屋設施不足。第二，取水的問題。當時新竹 街總共有15,897人口，其中內地人1027人。10 假設當時湯屋的主要客群是日本人，單純 以日本人人口來除兩家湯屋，一家湯屋起碼有500人以上客群，這篇報導中無法看出臺灣 人是否去消費，但如果也有臺灣人浴客的話，這個數字會更多。當時新竹地區尚未有自來
4〈新竹便り〉，《臺灣新報》，1897年5月23日，第三版。
5〈臺東通信（續）臺東の市街 〉，《臺灣新報》，1897年11月2日，第三版。
6〈臺北縣下警察取締營業者數〉，《臺灣新報》，1897年12月9日，第三版。〈艋舺刃傷騷ぎの祥報〉，
《臺灣新報》，1897年12月18日，第三版。
7〈■の入浴〉，《臺灣新報》，1897年3月2日，第三版。
8〈彰化通信 諸商店と婦人〉，《臺灣新報》，1898年1月18日，第三版。〈鳳山通信〉，《臺灣新報》， 1897年2月1日，第四版。〈臺南通信 臺南洗湯業〉，《臺灣新報》，1898年2月9日，第三版。〈嘉義 通信 理髮店及湯屋〉，《臺灣日日新報》，1898年5月7日，第四版。〈臺中通信 臺中の湯屋〉，《臺 灣日日新報》，1898年9月9日，第四版。1912年1月1日的《臺灣日日新報》上報導澎湖的湯屋。〈振 つた湯屋〉，《臺灣日日新報》，1912年1月1日，第七版。
9〈新竹通信 洗湯の雜沓〉，《臺灣新報》，1897年2月1日，第三版。
10 總督府民政部文書課，《臺灣總督府第一統計書》（臺北：臺灣總督府，1899），頁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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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設施，一般用水都使用井水或河水，因此有渾濁及枯竭等問題。11 顯而易見，取水問題 是當時湯屋經營上最大的問題，因為取水困難，因此營業時間無法提早，導致浴客擁擠；
而且水源不足，亦無法適時更換池水，導致池水不乾淨。臺中的湯屋也出現池水供應不穩 定的情況，而且臺中的浴客會在浴槽中洗澡，池水不乾淨的問題更加嚴重。12
如前述，在新竹地區的湯屋外頭出現「淫賣婦」，除此外，有些湯屋因風紀問題受到 懲罰。當時在各地地方單位發布的〈湯屋取締規則〉中，明文規定男女浴槽要分開，但有 些業者擅自將槽內設置的分割板移走，最後被取締單位發現備受譴責。13 也有業者開放窗 戶，路人可從外面看到湯屋內部而遭受譴責，有位日本人即投訴臺北某家湯屋的位置比路 面低，路人可看到湯屋內部，有幾個苦力樣的人邊看邊笑，他們就是在偷看女湯內部洗浴 的女生們。這家湯屋因設計不妥導致被苦力窺伺，投訴者覺得很丟臉，要求當局取締。14
二、警察與湯屋
日本在明治時期以後，由警察單位來監督湯屋。臺灣的情況與日本內地相同。臺灣各 地方單位制訂「湯屋取締規則」。根據資料，有制訂相關規定的地區為臺北，桃園，新竹，
臺中，嘉義，臺南，阿猴，高雄，臺東，澎湖。最早是臺東廳在1898年訂定，最晚則是澎 湖廳在1929年訂定。其中桃園及嘉義以「諸營業取締規則」規範湯屋業者。有些地區一開 始先沿用其他地區的取締規則，如新竹地區在1921年以前沿用臺北縣的〈湯屋營業取締規 則〉，澎湖地區在1929年制訂湯屋取締規則之前，就沿用高雄地區的湯屋取締規則。臺灣 的湯屋取締規則，內容與日本內地差異不大，且臺灣各地的取締規則內容也差異不多。主 要規範各種手續、組織、浴客行為、內外清潔、水質、防火、設施、防止犯罪行為，男女 混浴、排水及採光等問題。警察每個月進行兩次以上的臨檢。15
日治時期發行的雜誌中刊登了警察要如何與湯屋業者對話的內容：
11 新竹市區的自來水設施到1930年才完工。新竹市役所，《新竹市水道概要》（新竹：編者自印，
1939），頁2。
12〈臺中通信 臺中の湯屋〉，《臺灣日日新報》，1898年9月9日，第四版。
13〈湯屋大目玉を喰ふ〉，《臺灣日日新報》，1900年12月6日，第七版。
14〈風呂屋の開放〉，《臺灣日日新報》，1910年5月29日，第七版。SS 生，〈公開欄 夏の錢湯當局 の取締を望む〉，《臺灣日日新報》，1923年7月19日，第三版。
15 曾志騰，〈日治時期臺灣溫泉公共浴場之建築研究〉，頁2-5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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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查晡人彼間，此刻有人在洗無。
業：有，有三個在洗。
警：俾我看彼間敢無要緊乎。
業：無要緊，做汝去。
警：洗浴的定價表與告白貼在何位啊。
業：貼在此喇。
警：貼彼高，人客較歹勢看麼。
業：我即更貼較低一屑仔。
警：脫衫的所在此汙穢，恁敢無各日洗是不。
業：有嗬，每日卻亦有在洗不拘人客來就連鞭打汙穢真無法度。
警：人客的衫仔袴與◆帶來的物件，着不時共伊顧即能用得。
業：彼我知影。
警：萬一人客若打不見物也是彼賊偷的時汝要怎樣。
業：隨時報派出所。
警：此技捋仔是甚人的。
業：彼…是，是阮的喇。
警：如此俾人客用的喇乎。訂囘我來看彼刻亦已經有共汝講麼。
用彼個捋仔就能染着皮膚病，此條情理汝尚且沒曉得是不。16
從這對話練習內容可看出，警察規範的項目包括價目表的位置，浴客物件的管理，內 部清潔，防止犯罪行為相關部分等。另外由附錄的對話練習內容中也可看出更詳細的互動 情形，警察提到除了組織以外所有的規範項目。17 1908年4月的報章中也有臺北三市街將 實施湯屋清潔檢查的報導。18 也有違反規範項目被譴責的情形。19
16 作者不詳，〈警察用語 湯屋營業〉《語苑》20：1（臺北：1927.1），頁89-91。◆部分是「伊」
字下面一個「心」。另外在《臺灣警察時報》237號（1935年8月）也有警察進行臨檢時的對話內容，
參見附錄二。
17 木村貞次郎，〈福建語講習資料 湯屋營業〉，《臺灣警察時報》，237（臺北：1935.8），頁165-173。
18〈湯屋清潔檢查〉，《臺灣日日新報》，1908年4月9日，第五版。
19 原因為燒火處不乾淨，從櫃檯看不到衣櫃等。〈湯屋叱らる〉，《臺灣日日新報》，1902年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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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會話練習內容的出現，意味著1920年代後期已有一定數量的臺灣人湯屋經營者，
警察人員也在日常業務中需要與不諳日語的湯屋經營者溝通。
三、日本人眼中的湯屋
在《臺日》或雜誌上有幾篇日本人談及湯屋的文章。從這些文章中可看出當時日本人 如何看待臺灣的湯屋。這些文章著墨最多的，不外是「不乾淨」。《臺日》上最早出現有關 湯屋的文章是1906年的〈臺北の洗湯〉一文。20 作者在文中提及，他曾經去過的臺北湯 屋的設備及清潔情況。有關清潔的部分有，「因為地點的關係目前本島客人較內地人多，
希望打掃時要十分注意清潔及衣櫃，筆者曾只去一次就帶回土產－臭蟲」。以及對艋舺的 湯屋「不甚乾淨」的言詞，可見日本人眼中臺灣人多的湯屋就是「不乾淨」的湯屋。21 那
希望打掃時要十分注意清潔及衣櫃，筆者曾只去一次就帶回土產－臭蟲」。以及對艋舺的 湯屋「不甚乾淨」的言詞，可見日本人眼中臺灣人多的湯屋就是「不乾淨」的湯屋。21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