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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一、 研究動機

中原政權將統治的觸角伸入西南地區,歷代均有,並不罕見,最早甚至 可以追溯至戰國時期楚國的將軍莊蹻入滇。1但是,即便在漢代時進入西南地 區,滅西南夷而設立郡縣,也很難長期統治。「黔中」自戰國以來,即屢見 於史籍。此地區自戰國以來歷朝都有經營,但終究與漢人政治與經濟重心所 在距離遙遠,縣城之外即四面皆夷,往後一千多年仍被視為蠻夷之地。漢人 與當地蠻夷的互動往往是此類地區安定或動亂的關鍵。過去學界在關注非漢 民族研究時,大多將目光注視在北方草原民族,不過在南方的「五溪蠻」2卻 也是相當活躍。東漢光武帝時派遣伏波將軍馬援征五溪蠻,劉備征吳時派遣 馬良入五溪結武陵蠻,南北朝時蠻族在南北勢力之間更扮演著一定的角色。

唐代盛世幅員廣闊,與四周非漢民族交流頻繁,大唐聲威所及且願名義上服 從者,則設羈縻州,羈縻州之外則為遠夷。唐代在黔中地區設立若干正州,

1 瀧川龜太郎,《史記會注考證》(高雄〆麗文文化有限公司,2000),卷116,頁1203。

2 「五溪」是兩漢以來對沅水中上游地區的概括性稱呼,居住在五溪的非漢民族則被稱為五 溪蠻。《水經注》記載〆「武陵有五溪,謂雄溪、樠溪、無溪、酉溪、辰溪其一焉。夾溪 悉是蠻左所居,故謂此蠻五溪蠻也。」見(北魏)酈道元注,楊孚敬、熊會貞疏,《水經注 疏》(南京〆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卷37,頁3079。

然而在帝國的概念構成上,五溪之蠻卻仍然被歸類為遠夷,3統治區域內的遠 夷可說是十分具有特殊性,同時也說明唐代十分重視五溪蠻的問題。(見圖 一)

圖 一:大唐帝國概念圖

轉引自渡邊信一郎,《天空の玉座 : 中囯古代帝囯の朝政と儀礼 》 (東京:柏書房,1996),頁246。

黔中地區位於雲貴高原向長江中游地區延伸的最前緣,海拔 1000 至 1500 公尺的雪峰山脈與武陵山脈成為進入雲貴高原的屏障,境內沅水匯集後在向 東穿過兩山脈交界處流入洞庭湖。因此就地形上來說,黔中地區也自成一個

3 (唐)李林甫,《唐六典》(北京〆中華書局,1992),卷3,頁70。

地理區,有著「重岡複嶺」、「帶水縈紆」4的特性。尤其隨著領土的擴張,黔 中地區也成為進入西南地區的首要之衝。雖然此地「重岡複嶺」,不利於陸 行,但是沅水水量穩定,提供船運很大的便利。至明代,可由南京一路行船 至貴州鎮遠府,5然後經貴陽、安南等地入滇,此為貴州東路,行人最多,6是 入滇三條交通線中最好走的一條,而此道的門戶即是黔中。黔中地區的變亂 也是影響洞庭湖地區安定的關鍵,因此朝廷在經營黔中地區的考量,同時具 有對內與對外的意義。

將時間拉長來看,黔中地區自戰國至清代這段時間,由於在唐末大亂時,

此地區完全脫離漢人政權的控制,蠻酋各自奪取地方行政權力,自署為中國 刺史,並擴大勢力範圍。《宋史》記載:

唐季之亂,蠻酋分據其地,自署為刺史。晉天福中,馬希範承襲父業,

據有湖南,時蠻猺保聚,依山阻江,殆十餘萬,至周行逢時,數出寇 邊,逼辰、永二州,殺掠民畜無寧歲。7

黔中的溪洞蠻8甚至成為湖南楚國內鬨的傭兵,偕同朗州馬希萼攻破長沙,大 掠而歸。9入宋以後,朝廷以羈縻的方式處理,直到北宋神宗開拓之後,收復 若干唐代所設立的正州,宋代在五溪地區的統治區域才自此穩定。

唐代開拓西南,黔中地區為其正州兩百餘年,唐末五代之際蠻酋割據,

時至北宋開國,與黔中地區相接的州縣反而成為邊疆領土,必須要等到宋神

4 (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北京〆中華書局,2005),卷81,頁3817。

5 (明)黃汴,《一統路程圖記》,收入楊正泰,《明代驛站考》(上海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頁264。

6 溫春來,《從“異域”到“舊疆” ──宋至清貴州西北部地區的制度、開發與認却》(北京〆三 聯書店,2008),頁74-75。

7 (元)脫脫,《宋史》(北京〆中華書局,1997),卷493,頁14172。

8 溪洞在唐宋人觀念中,是指南方蠻族的居住地,却時也意指南方蠻族。此處「洞」所指涉 的絕非狹義的洞穴,而是指山間的谷地。見李榮村,〈溪洞溯源〉,《國立編譯館館刊》

1: 1(臺北,1971),頁7-24。

9 (宋)歐陽修,《新五代史》(北京〆中華書局,1974),卷66,頁827-828。

宗進行開邊政策後,統治的觸角才能再度伸入黔中地區。然而唐末溪洞蠻勢 力擴大,是否溪洞蠻在組織動員的層面上有所進展?漢人王朝在與溪洞蠻勢 力的權力關係安排上又是如何?以及朝廷如何於開拓之後,在溪洞蠻無所不 在的環境下,穩固州縣的統治?綜合上述所提出的幾個問題,本文希望透過 三個層面的考察,一是從制度探討溪洞、行政建置與政策,二是分析溪洞勢 力的演變,三是考察唐宋兩朝對黔中地區的邊界控制與開拓,藉此希望能了 解漢人進入西南地區的侷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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