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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精準扶貧」業務考核
業務考核主要指對工作隊的扶貧效果、成果進行考核。由各級扶貧辦和第三 方評估承擔。無論是對於省直單位派往深度貧困村的工作組還是縣級單位派往非 貧困村的一般工作組，考核主要都是由省扶貧辦承擔。考核內容直指脫貧攻堅的 完成情況。
《市級黨委和政府扶貧開發工作成效考核辦法》中區分了已脫貧縣和未脫 貧縣進行考核。對已脫貧縣和未脫貧縣的考核均分為四大項目，分別是：減貧 成效、精準識別、精準幫扶和扶貧資金使用情況。其中減貧成效涉及減貧計劃 完成情況和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幅度，其資料來源為扶貧國家統 計局M 省調查總隊建檔立卡系統。精準識別主要為建檔立卡識別的準確率，建 檔立卡數據品質和群眾認可度，由第三方評估工作組負責。精準幫扶涉及責任 落實、政策落實和工作落實，涉及義務教育、基本醫療、住房安全、飲水安 全、金融扶貧等眾多方面，其資料來源於各個省直有關部門的實地考核情況。
扶貧資金涉及扶貧資金使用管理成效，由省直財政部門實地考核。
綜上所述，對村級扶貧情況的考核由省扶貧辦整體領導，卻涉及眾多單位 和部門，最基礎項目就包括第三方評估、統計局、財政廳，此外還有涉及教 育、衛生、住房、供水、產業、太陽能發電等多領域考核，保守估計將涉及教 育廳、衛計委、住房與城鄉建設廳、水利廳等部門負責，除了部門之外還有 省、市、縣、鄉鎮等多層次的考核，實際前來考核的單位只會更多，不會更 少。如此嚴格的考核，本意是阻斷舊式扶貧的散漫狀態，不想卻造成了新的問 題，在筆者調研的多個村，工作組和村幹部多少都提到過考核項目繁雜，頗讓 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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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上面考核抓的緊，我們肯定要重視考核工作，畢竟我們扶貧的心血都 在裡面了，考核不好就代表我們工作沒做好。對我們和對派我們來的單位都有 影響的。有些工作不是填表就能反映你做沒做的是吧，所以也有為難的地方。
（訪談資料20200901-JY）
另一位工作組成員直言現在填表和考察「太多了」：
填表兒佔所有扶貧工作工作量的 70%，然後迎接檢查佔 15%，剩下的精力就 在村子走訪幫著村民做點事，要求是每個月都要走訪一遍，但是這實際有的人 就願意走訪，有的人就願意屋裡待著，而且填表多肯定就沒那麼多時間走訪 了。我們這個走訪精力也不多，基本上都是填表兒整理檔案整理手冊，然後更 新系統數據。（訪談資料20200616-DX）
關於問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填表考核工作時，工作組組員認為正是扶貧的
「多個上級和一個下級所決定的」，對扶貧工作的考核名義上是省扶貧辦，但涉 及的工作牽涉到多層級、多部門聯動，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考核，不同層級之 間還有考核，造成了基層工作組和村委工作量過大：
關鍵就是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上面那麼多部門兒，一個類部門兒還 有好幾層，誰要是不發明個表、不弄個系統，好像這個扶貧工作都沒有幹一 樣，都沒有創新一樣，所以他們發明的這些東西都得到底下來填，縣裡傳給鄉 裡，有些東西鄉裡傳給村兒裡，就是這樣。（訪談資料20200513-ME）
正是這樣「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的問題，構成了基層幹部和工作組 扶貧工作最大的挑戰，村黨委和工作組疲於應付各種檢查，導致真正和村民接 觸的時間反而少了。早在2017 年《人民日報》刊登《精準扶貧豈能靠填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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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17/0801/c1003-29440230.html。（點閱日期：2020/06/06）
128 姜潔，〈扶貧豈能靠填表〉，《人民網》，網址來源：
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17/0801/c1003-29440230.html。（點閱日期：202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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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1 扶貧考核設計流程，資料來源：作者製表
圖6-2 扶貧考核實際流程，資料來源：作者製表
面對不合理的工作要求和繁多的填表，不同工作組有不同處置方式，有的村 工作隊介紹說：「我們好一點，我們的村支書、主任都是年輕人，你看支書也是 鄉裡派的，能幹，大家一起幹。有些村就是老人，最後還不都是工作組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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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問及為什麼基層這麼多任務向上級反映，最直接的原因還是政府和各個級單位 都有權力對工作組進行考核，工作組擔心反映問題會影響考核成績，且所有單位 都如此，靠單個反映改變很難改變，一位工作組成員講述了反映問題的真實案例：
巡視組來我們村，縣長和鄉書記陪著，座談的時候問我們是不是檔案手冊 太繁複，工作量是不是都幹了這些，我說都快改的沒數了。左邊鄉書記踩我左腳，
右邊村書記踩我右腳。人家問我改了幾次，我也只好說：兩三次。（訪談資料 20200513-NM）
人家說你說實話沒事，這是幫你們減輕負擔，我心裡想你要聽實話為什麼 縣長鄉長也要來。而且巡視組下午就回省裡了，你改不改的，我們以後還得在這 幹。（訪談資料20200513-NM）
可見反映意見的管道在基層並不通暢，即使沒有各級相關部門考核的壓力，
也有各級官員怕丟臉、講政治的壓力，在各個單位都要扶貧成績的壓力下，該村 的填表也沒有因為反應而變少，「填表太多影響是肯定有的，我們只能擠出時間 來拉投資、發展發展項目什麼的」，負責的官員會想辦法抽時間硬著頭皮實幹，
失去熱情、得過且過的就成了村民口中的「吃飽蹲」，代指每天吃飽了蹲著、不 做實事的工作組。某財經部門工作組由於考核不佳民怨較大，整組換人。然而，
新來的工作組面臨在填表扶貧的重壓下能夠做多少事，扶貧熱忱能夠維持多久，
還是個未知數，能夠確定的是，過量的填表工作佔用了一線扶貧用於務實的時間，
降低了扶貧的工作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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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pad.gov.cn/art/2016/2/17/art_46_45016.html。（檢索日期 2020/06/06）。
130 汪三貴、曾小溪、殷浩棟〈中國扶貧開發績效協力廠商評估簡論——基於中國人民大學反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