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討論
4.1 受漢語影響的分類詞語言
4.1.2 蒙古語族中受漢語影響的分類詞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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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蒙古語族中受漢語影響的分類詞語言
蒙古語族中兩種分類詞語言，土族語和達斡爾語皆是受到漢語影響的分類 詞語言，土族語的影響非常全面，除分類詞的發音和漢語完全相同之外，也借 用漢語的數字系統，使得固有的數字逐漸消亡，以及使用漢語 [數詞+分類詞/
量詞+名詞] 的排列方式。達斡爾語因靠近東北，所以同時受到漢語和滿語兩大 強勢語言的影響，使得語言中的量詞及分類詞都顯得比土族語豐富許多，語言 當中也存在以疊加分類詞表達「每個」的語意，這種漢語中也常出現的分類詞 應用方式，總體來說，雖然蒙古語族 14 個語言當中僅有兩個語言存在分類詞，
比例略低於其他兩個語族，但無論從分類詞還是數字系統甚至是詞彙排列的結 構，都可以看到漢語影響對於這兩個語言是非常全面的。
4.1.3 滿-通古斯語系中受漢語影響的分類詞語言
而在這七種語言當中，分類詞發展最為茁壯的應是滿語，且語言隨著滿族 的勢力擴大而逐漸強勢，從滿語的分類詞中就可以很明顯看得出分類詞在滿語 當中已隨著時間的發展逐漸內化，選擇使用自己固有的詞彙替代從漢語借用的 分類詞進而產生獨有的分類詞系統，除了少數量詞「丈」“dzaŋ”「吋」
“sun”「斤」“gin”，可以看得出來發音與漢語相似，否則大部分量詞以及 分類詞發音皆已內化，不同於撒拉語或是西部裕固語可以從分類詞的字音字形 明顯觀察出端倪並找到影響的源頭，兩者相較之下明顯看得出發展深度差異。
隨著滿語的分類詞系統以及文明逐漸成熟強大，滿語周邊與漢語無法直接 接觸的語言，如緊鄰滿語的錫伯語和鄂溫克語，皆因滿語的影響而產生分類 詞，使得這兩個語言成為間接受到漢語影響的分類詞語言，從這兩者語言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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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哈薩克語、烏茲別克語，以上六種語言皆屬於突厥語族且皆分布於地圖左 側，符合第二章中地理分布的預測，其中與波斯語有關的分類詞語言最為相似 且出現頻率最高的是“dane” 和“næfær”，這兩個最為顯著的分類詞。而透 過這六種語言我們可以得知，波斯語的分類詞系統雖與漢語一樣是一個主要的 影響源頭，但波斯語相較於漢語的分類詞卻顯得薄弱許多，使得波斯語周邊因 其影響而產生分類詞的語言分類詞都不是非常發達，不如滿語強大到可以作為 一個間接傳遞的源頭，從波斯語分類詞的種類數量少和重複度極高等特徵，即 可發現證明其現象。
雖然波斯語與漢語相同是分類詞主要的產生源頭，但波斯語分類詞在使用 上是屬於選擇性的，很有可能並為原生系統，再者，其出現頻率極高的分類詞
“næfær” 是由阿拉伯文中所借用過來的詞彙 (Stilo 2018)，但現今的阿拉伯 文並沒有分類詞的存在，顯示波斯語的分類詞起源尚有許多疑問。
4.3 同時受到波斯語以及漢語影響之分類詞語言
在第二章中我們從地理位置判斷分類詞語言的來源，其中有一個較難從地 理位置上判斷的語言，即維吾爾語，因其所在位置介於漢語區和波斯語區中 間，故必須從分類詞中推敲來源，而在第三章中我們觀察到維吾爾語中除了典 型的波斯語分類詞“næfær”和“dane”外，還有一個用於計算名詞「門」分類 詞 “qanat”，本意為「翅膀」，此分類詞在表 (四) 的波斯語分類詞當中並 不存在， 反而與漢語當中的分類詞 「扇」語意相似，單一語言同時受到兩個 語言而產生分類的現象雖然沒在其他語言出現過，也需要更多語料考證，但本 文考慮到地理分布的獨特性，將其視為同時受到波斯語和漢語的分類詞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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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亞韃靼語 土耳其語 烏茲別克語 維吾爾語
baʃ baʃ bʌʃ baʃ
表(十八) 突厥語 「棵」分類詞
亞薩拜然語 撒拉語 西部裕固語 韃靼語 哈薩克語 dyp dəp typ typ 克里米亞韃靼語 土耳其語 烏茲別克語 維吾爾語
typ tyb typ
假設 (一) : 波斯語中和漢語恰好有相同概念的詞源
在表(四) ，Moinfar (引自 Lehmann,2015) 所整理出來的波斯語分類詞 表格當中，計算動物的分類詞“raʔs”，本身的語意也是「頭」，恰好與漢語 的分類詞概念相同，所以有可能在漢語和波斯語都使用相同的分類詞概念計算 動物的情況下，讓受到影響的語言自然而然也使用同一個名詞“baʃ”當作分 類詞。然而這種假設似乎就不適用於“typ”，因波斯語中可以用來計算植物的 分類詞一共有三個“ta”、“dane”和“ʕadad”，分類詞本身的語意皆和
“typ”所蘊含的語意 「根」和「地面」 無關，相反的，倒是和漢語中用於計 算植物的分類詞 「根」或是 「棵」的語意較為貼近，故在此情況下，用第一 個假設解釋這種現象顯得有些差強人意。
假設 (二) : 古突厥語族中就已有分類詞
對於這種現象的第二種假設是我們推測早在古代突厥民族尚未分散至諸多 地區之前，在某個起源地時就已有分類詞的概念，按照 Brunn 、Toops、
Gilbreath (2012) 所述，突厥人起源於 3.4 世紀並且開始發展成為規模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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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在 5 世紀時勢力範圍已經擴及中國和現今烏茲別克等地區，不時會與南 方的漢民族產生衝突，6 世紀時版圖持續向東擴張，成為中亞地區最為強盛的 遊牧民族，並掌握著絲路，直至 7 世紀，由於唐朝對於突厥發動一系列的戰爭 後造成突厥民族勢力逐漸式微，漢民族重新控制絲路地區，使得突厥民族被迫 離開居住地向四周分散，部分突厥民族向南遷移被漢人吸收同化，其餘部落則 陸續在往後幾百年間向西遷徙至現今西亞和東歐等地區 (圖 22)，這也就是歷 史上被稱為「突厥遷徙」的人類大規模遷移事件。
圖(22) 突厥西遷路線 (Batu, Ali、 Batu, Heysem. S 2018)
也因此歷史事件，推測突厥民族在尚未西遷之前就與漢民族有頻繁的交 流，有鑑於當時已是魏晉南北朝之後的年代，據步連增 (2011) 所述，魏晉南 北朝的分類詞已逐漸發展成熟， 有可能突厥語言當中的分類詞系統因與分類詞 相對成熟的漢語接觸後逐漸萌芽，之後隨著歷史的演進，部分因戰爭而遷徙的 突厥民族向西方地區擴散時，又因伊斯蘭教的強盛而吸收波斯文中的分類詞，
也就是第二度受到分類詞影響，所以造成突厥語族的語言當中，從分類詞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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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和 Lehmann (2015) 雖然針對伊朗地區的分類詞有詳細的敘述，但也表 明在原始的印歐語系語言中並不存在分類詞，對於其來源似乎沒有太多線索和‧ 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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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分類詞是由西方的阿拉伯傳遞而來的猜測似乎過為牽強。在排除掉阿拉伯半 島為可能的影響源之後，僅剩伊朗東南方的印度地區和巴基斯坦有機會作為波 斯語的源頭，在 Her & Li (to appear) 所提出的 SMATII 分類詞單一起源假設 當中，可以得知印度亞利安語支當中共有已知 21 種分類詞語言 (圖 23 中黃色 原點處)，推測分類詞也是受到漢語單一起源影響層層傳遞而來，而這些語言當 中有部分靠近巴基斯坦南方，相較於阿拉伯語等地區，地緣關係較近，故波斯 語分類詞有較高的機會是透過印度亞利安語支的語言傳遞影響而來。
(黃點: 分類詞語言、灰點: 其他待確認語言)
圖(23) 波斯語分類詞可能來源 Her & Li (to appear)
雖然此假設看似符合分類詞地理特徵，也是波斯語最有可能的來源方式，
但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地區的語言是否存在分類詞，仍需更多相關語料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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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也與 Her & Li (to appear) 的分類詞為漢語的單一起源假設不謀而合。
此外，波斯語也因分類詞在使用上不顯著的特徵，也被認為是受到其他語言影 響而來，本文依據地理環境初步推測是從其東南方的印度亞利安語支傳遞而 來，如此假設證實，則 Her & Li (to appear) 所提出 SMATII 分類詞起源，漢 語的影響範圍將會擴張至本文的阿爾泰語和波斯語所在的印歐語系。
5.2 研究限制和未來研究
本文已盡可能在過往文獻中搜尋分類詞，然而有些文獻是由該語言的文字 書寫，故造成即使有分類詞存在也難以判讀的情況。此外，某些少數民族的語 言的文獻本就不多，加上阿爾泰語系的分類詞本就屬非必要的存在，就算有該 語言的文獻，也不一定會有分類詞的資料，使得搜尋語料更為困難。而在語料 搜尋上，各文獻對於分類詞的稱呼有所不同，除了常見的 “numeral
classifier”還有 “counting word”、“measure word”、“numerator”等 稱呼，定義較為紊亂，也會使得蒐集語料出現遺漏。此外，在未來研究當中，
對於大多數的阿爾泰語系雖然也與漢語或波斯語有過密切的交流，但卻沒有產 生分類詞的現象可以進一步的探討，根據 Her (2012) 所述，語言當中的複數 標記似乎與分類詞存在著「互補」的特性，即分類詞和複數標記不會同時出現 的現象，故未來可以針對阿爾泰語系語言中的分類詞以及複數標記詳加比對。
最後，本文對於阿爾泰語系和波斯語的分類詞起源雖做出初步的解釋，但 因涉及範圍廣泛，歷史和地理等領域都需被考慮，目前仍未有文獻可以佐證或 是驗證本研究的正確性，故未來仍需更多研究，以驗證假設的可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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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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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nell, Svante E. 2011. Azerbaijan Since Independence. London: Routl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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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klimakan: a handbook of Modern Uyghur: Volume 1. Lawrence: University of Kansas Scholarworks.
Gil, David. 2013. Numeral Classifiers. The World Atlas of Language Structures Online ed. by Matthew S. Dryer & Martin Haspelmath, Chapter 55. Leipz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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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öksel, Aslı & Kerslake, Celia. 2000. Studies on Turkish and Turkic Languages. Wiesbaden:
Harrassowitz Verlag.
Her One-Soon 2012. Distinguishing classifiers and measure words: A mathematical perspective
Her One-Soon 2012. Distinguishing classifiers and measure words: A mathematical perspec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