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昆布的貿易
第三節 其他地區的昆布輸入
在長崎、琉球之外，朝鮮與俄羅斯也是昆布流入清朝的二條途徑。
昆布自古以來便是朝鮮的特產，也是其所珍視之物。《滿洲源流考》中便引 了新唐書的記載：「渤海俗所貴者，太白山之兔，南海之昆布，柵城之豉，夫餘 之鹿…」148清康熙年間，昆布也曾被當作貢物，由朝鮮王國進呈給東巡中的康熙
144 此處禁止走私，非指禁止運送俵物和昆布至琉球的意思，而是不得以未得幕府認可的方式，
在取得的商品種類、數量上超過幕府允許範圍之意。參見上原兼善，《鎖國と藩貿易──薩摩 藩の琉球密貿易》，p.213。
145 中村質，《近世長崎貿易史の研究》，p.504。
146 上原兼善，《鎖國と藩貿易──薩摩藩の琉球密貿易》，p.190。
147 黑田安雄，〈薩摩藩の唐物商法と長崎会所〉，pp.18-19。
148 [清]阿桂，《滿洲源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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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康熙)二十一年，聖祖仁皇帝恭謁祖陵，朝鮮國王遣陪臣至盛京迎 接，進貢方物：豹皮、鹿皮、水獺皮、青黍(鼠)皮149、倭劍、全鰒、
八帶魚、大口魚、海参、海帶莱、紅蛤、浮椒、白蜜、栢子、銀杏、
黄栗、柿乾。150
雖然東北是海帶的原產地，但朝鮮與毗鄰的東北地區之間，也進行著昆布 的貿易。清人博明在《鳳城瑣錄》中的文字有言：
「朝鮮爲國家外藩，邊門商民亦有互市之例，謂之馬市。市設於中 江，歲春秋仲月望後，朝鮮員役以牛貨濟陳於江巵，駐防兵丁、臺 馹夫，以布七千五百十四段，易牛二百，鹽二百九十九包，海菜萬 五千八百斤，海參二千二百斤，大小紙十萬八千張，綿麻布四百九 十九段，鐵犁二百具，以京畿、帄壤、黃海三道商各一人承辦，義 州知府率員役領之。」151
在每年春、秋二季第二個月的十五日以後，朝鮮與東北邊境有邊市的開設，
名為馬市。在此地駐防的兵丁等常於此時，以布向朝鮮員役交換些東西，其中就 有海帶。另外，朝鮮使節在前往北京路途之中，其隨從人員亦會隨身攜帶些昆布，
與邊城的清朝商民進行交易。甚至朝鮮使節所寫下的《燕行錄》中，還有東北商 人搶先到交界處的鳳凰城搶買昆布的情形。順治十七年(1660)，擔任朝鮮使臣的 趙珩所著《翠屏公燕行日記》中，便有「境鳳城以後，各站車子倍數於前。問其 故于僕夫曰：「今去車子不知幾兩，何以隨此行而來乎？對云：不但站人隨來，
至於前站直陽等地之人，已知今月有此行，商賈軰例如是，前期來待，到處買賣。
149 此處應為青鼠皮。《遼史》卷 60，〈食貨下〉，頁 1b：「鐵驪、靺鞨、伊濟等部以蛤珠，青鼠、
貂鼠、膠魚之皮，牛羊駝馬，毳罽等物，來易於遼者……」，青鼠即松鼠。
150 《大清會典則例》，卷 93，〈禮部〉，頁 16a。
151 [清]博明，《鳳城瑣錄》，頁 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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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買之物，不過行中刷馬人軰所賫紙束、昆布若巵貨，而屢日之程，不計其苦，
爭先競逐，重其些少之利。錐刀競利，此之謂也。生理之難，亦可知矣。」的一 段記載152。朝鮮昆布對於東北人而言，似乎是相當有價值的貿易品，值得千里迢 迢地前去邊城批貨。
另一康熙三年(1664年)的使臣洪命夏所撰《甲辰燕行錄》，也提及進入鳳凰 城後，瀋陽、遼東之人前來爭買其海參、海菜等物的情景。「有清人十餘人騎馬 過去，其中男女以白巴裹頭者數人，問之，通遠堡千摠身死，故連山關居人吊其 喪。還歸者云：「方物卜駄，皆免顛仆。」蓋方物耶，載馬夫上，馱多載海參、
海菜、紙束等物，重於元馱。初入柵門時，書狀欲禁之，余止之。及入鳳城，使 之速為貿粮，以為輕馱之地。瀋陽、遼東之人，預先出來爭先，賣參百斤，初以 十五兩許賣，及至通遠堡，至以十八兩論價，一時盡賣，卜馱甚輕，故方物得以 無事載來。」153
照理來說，東北亦是昆布的產地。劉斯樞《程賦統會》中，盛京奉天府的特 產裡「薏苡、蘑菰(菇)、石耳、龍鬚菜、海藻、海帶、昆布、蒺黎、茜草、鹿角 菜、木賊154、紅花……」155便是海帶、昆布二者皆有。薩英額《吉林外記》裡也 提及：「海藻，出東海，黑色，亂如髪，葉似藻葉，因名海藻。本草云有二種：
生於淺水，黑色短如馬尾一種；生於深海中，葉大如菜，唐書渤海傳生於南海者，
亦細名爲昆布。其名雖殊，其實一類。今琿春所出頗盛。」156為何身為昆布產地 的東北，一旦有來自朝鮮昆布入關，仍能展開如此激烈商業競爭，或許是雙方雖 處於同一海域，但在昆布製成技術上有別，因而對當時的東北人而言，直接購買 朝鮮產的昆布，較之自身進行昆布的採集與製做來得有效益。然而目前並未見得 可用於比較雙方生產技術的史料，以上只是出於筆者的猜測。
152 趙珩，《翠屏公燕行日記》，收入林基中編，《燕行錄全集》(首爾市：東國大學出版部，2001)，
第二十冊， pp.201-213。
153 洪命夏，《甲辰燕行錄》收入林基中編，《燕行錄全集》(首爾市：東國大學出版部，2001)，
第二十冊， pp.264-265。
154 木賊為中藥材的一種，具有消炎、止血的作用。
155 [清]劉斯樞，《程賦統會》，卷 2，頁 4a。
156 [清]薩英額，《吉林外記》，卷 7，頁 1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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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關於俄羅斯銷入清朝的昆布，所能見的資料並不多。同治六年總理各 國事務衙門的咨文有如下的內容：
總署咨俄産海菜議准減税定期開辦文 同治六年
為咨行事，所有俄產海菜擬令作為二等。海菜毎百觔納税銀一錢等，
因前經咨行並準轉，據東海關盧税務司查明定議，核與每百抽五之 數不甚相懸，咨復前來本衙門，當即據情照會俄國公使。去後茲於 本年八月初五日，據俄使照復，内稱俄國海口所運海菜一項，與日 本海菜質味不同，擬將前定毎百觔關税銀一錢五分，減為一錢等情，
均為允洽。其開辦日期自應静候示知等因，現在本衙门酌定於中國 十月初一日開辦，除十月初一日以前仍照舊章辦理外，相應咨行貴 大臣，查照轉飭各關遵照辦理可也。頇至咨者。157
簡單地說，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認可了俄使所稱俄產昆布品質較差之說，同意 允以減少關稅，將每百斤的關稅自一錢五分減至一錢。然而此一減稅之舉為部分 商人所利用，出現了漏洞。光緒 11 年，商貿者在其中施展的機巧被揭了開來：
總署咨俄産海菜區別等次核准定税文 光緒十一年
為咨行事。光緒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接准總税務司申稱海菜進口 一事。現據東海關税務司穆申報，現由俄國運海菜進口，驗係日本 所産，即非日産，亦係與日產同類之物，或俄産海菜近年有與日産 相同者，抑或日本鄰近之島産有海菜，不運日本而運俄國。查俄産 海菜列於下等，故進口時按百觔納税一錢徵收。今俄國所運海菜，
既非下等，與日産之物無所區別，獨將俄産者減税徵納，似未公允。
157 [清]杞廬主人，《時務通考》，卷 6，〈稅則一〉，頁 4b-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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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後此項海菜進口，應否照所值二兩五錢以上者作為頭等海菜，徵 收每百觔納税一錢五分之處，申請酌度通飭遵辦等因，當經本衙門 函商俄國駐京博大臣。嗣後俄商所運海菜自應驗明頭等、二等之貨，
分別納税在案。茲於十一月初三日，准俄國博大臣函復分別海菜一 節，悉從施行所擬辦法，應令海關於俄商自俄境所運海菜詳細區別 等次，核准定税，藉免官商執辯等語。前來相應抄錄原函咨行貴大 臣，查照通飭，酌核辦理可也。頇至咨者。158
俄產昆布品質下於日產的說法受到了質疑，朝廷上下開始檢討俄產昆布一律 減稅的適當性。當然，同治時期進口自俄國的昆布品質比較不佳的說法，可能不 全然是謊言，即使俄國昆布的產地與日本相鄰，也可能會因為製作技術的不同而 有所軒輊，又或者在同治 6 年到光緒 11 年這期間，俄國海產物製造技術精進，
產出媲美日本產昆布的良品也不一定。一樣地，如咨文中所言的情形，日本昆布 主要生產北海道與俄國十分相近，以北海道所產昆布先運至俄國，再充當俄國貨 出口至中國，以賺取其間稅金差額的作法，應該也為部分追求更多利潤的商人所 採行。清人王先謙所著《日本源流考》載道：「蝦夷地，徳川幕府令松前藩管之。
至其季世，俄國船舶往往來窺，松前藩不能鎭撫。」159，俄國船隻與鄰近的松前 藩在日本仍處於鎖國時期便有所來往，如今開港後更能自由往來，彼此產品間的
「互通有無」是很容易想見的。於是，清廷與俄方商議結果，並不全盤地取消稅 額優惠，而取採取了驗貨評等的方式來決定稅額的高低。
另外，《支那經濟全書》中也有關於俄產昆布的記載：
外国ニ於ける産地ハ露領東海岸ニシテ薩哈連地方ハ採取ニ不便
158 [清]顔世清，《約章成案匯覽》，〈乙篇〉，卷 12 下，頁 41a-43a。
159 王先謙，《日本源流考》，卷 20，頁 1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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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ク、沿海州地方ハ天然良好ナル場所ニシテ採取方法其宜シキヲ 得レバ敢テ本邦ニ劣ラゾルモノヲ產ス。……同地方ハ芝罘地方ヨ リ支那人ノ臨時船舶ヲ携ヘテ向フモノ多シ、又北支那及韓国ニ産 スルモノハ産額未ダ甚ダ大ナラズ。160
其內容說道俄產昆布，目前因採收不便且製法粗糙，是比不上日本本邦所產 的昆布。然而若是改天其製法得宜，品質恐怕不在日本之下。另外，俄羅期的昆 布產地竟然如同北海道一般，也有來自煙臺的清商直接前往當地進行昆布的交易。
至於中國和朝鮮的昆布，暫時產量不大，似在說此二處所產的昆布對日本仍不構 成威脅之意。
第四節、中國境內昆布的內路分銷
本節欲討論的是昆布自落地進入中國之後，如何分銷的問題。話雖如此，清 代史料中可見的昆布分銷記錄卻是相當模糊。如前所述，來到中國的昆布第一塊 踏上的陸地，應是浙江省乍浦港。乍浦港的腹地和商業中心是江蘇省的蘇州府，
下了船了的辦銅商船貨物，除了銅觔需繳官之外，其它的商品就搬往蘇州處理。
下了船了的辦銅商船貨物，除了銅觔需繳官之外，其它的商品就搬往蘇州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