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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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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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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2013 年 12 月 頁 137-174.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 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許俊雅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教授. 中文摘要 本文處理日治台灣報刊小說改寫現象及敘述策略,諸多改寫作品取材自文 言筆記小說、社會新聞、翻譯小說,其改寫策略約可分為「改易時空」、「文白 互改」、「小說詩文轉換」、「虛實等同」等手法,實際操作時,則落實在題目的 更動、內文字句或段落的增刪改寫上,以及人稱敘述的轉變、故事刊載次序的 倒換,或合併綜合不同文本。其中白話文改寫成淺近文言文,或文言文改寫成 白話文,以及小說改寫成論述文,詩歌改寫成小說,其改寫方式,各類現象所 在多有,有些恐是僅見於台灣報刊。由於編輯個人文學觀念、美學品味及客觀 現實的考量,這些經過改寫的文本,除了保留原作精神外,也經常可見突顯因 果報應、貞孝倫理道德思想及對商業消遣的追求,同時編輯也經常透過結尾的 添寫,呼應殖民統治下官方意欲推動的政策,或改寫者個人主觀的評感。所增 添內容五花八門,而此一改寫手法極易誤識作者為台灣人氏,因此本文特別強 調版本考察、出處追索的重要性,避免誤入歧途及隨意擴大解釋。. 關鍵詞:台灣文學、中國文學、日治報刊、改寫、敘述策略. 2013 年 9 月 14 日來稿;2013 年 10 月 27 日審查通過;2013 年 11 月 12 日修訂稿收件。.

(2) 138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The Phenomena and Strategies of the Rewriting of Novels Published in Newspapers and Magazines in Taiwan under Japanese Rule Hsu, Chun-ya Professor, The Department of Chinese, 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This essay focuses on the phenomena of the rewriting of novels published in newspapers and magazines in Taiwan under Japanese rule, as well as the strategies of narration adopted in the process of rewriting. Among those original texts to be rewritten, many are note novels written in classical Chinese, news of the society and translated foreign novels. The strategies of narration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e following categories: substitution of the spatio-temporal background, translation from classical Chinese into vernacular Chinese or vice versa, transformation into another literary genre and misrepresentation of news (which are factual) as novels (which are fictional). As a result, in practice, the title of a text may be replaced; the words and sentences may be deleted or supplemented by extra ones; the order of paragraphs may be reversed; the grammatical person may be changed; the sequence of serialization may be altered;.

(3)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39. and different texts may be combined and intertwined with one another. With regard to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literary genre in which the original text was composed, in particular, a novel may be transformed into an essay, a poem into a novel and so forth. The wide variety of different ways of transformation is miraculous, some of which might not have been seen in literature. Depending upon the editors’ varying conception of literature, aesthetic preferences and practical concerns, the rewritten texts not only preserve the gist of the original ones, but also make explicit the underlying idea of karma, implied Confucianist thoughts or the influences of the pursuit of commercial success. Besides, the editors may at times add further notes to the end of a text, responding to the policy promoted by the Japanese government or his or her subjective assessment of the text. The content of these additions also varies dramatically, some of which tend to mislead some other scholars working in this field to misidentify the author of an original text as a Taiwanese, as opposed to a Chinese. Therefore, this article puts great emphasis on the meticulous examination of different versions of a text and the tracking of the original one. It is strongly hoped that this contribution can help other researchers avoid committing further grave mistakes and making arbitrary interpretations of these texts that are, I am afraid, outright fallacious and wrong. Key words: Taiwanese literature, Chinese literature, Newspaper and magazine in Taiwan under Japanese rule, Rewriting, Strategy of narration.

(4) 140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 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一、前言 魯迅在《唐宋傳奇集》序例中指出明清人刻書「往往妄製篇目,改題撰人, 晉唐稗傳,黥劓幾盡」1,因而認真校勘多種版本,希冀「較之通行本子,稍足 憑信」。錢鍾書《管錐篇》也曾對選述風習如是評述:「談藝衡文,世別尊卑, 道刊大小,顧選文較謹嚴,選詩漸放恣,選詞幾欲攘臂而代庖……院本小說底 下之書,更同自創,人人得以悍然筆削,視原作為草創而隨意潤色之。」2足見 刪抹改竄之移花接木或剪裁重寫原文,從中國古代以來即層出不窮,即使至清 末民國時期此風仍未歇息。連橫且言「曩在滬上見某小說報,中有一篇,題目 為『一朝選在君王側』 ,已嫌其累,及閱其文,則純抄過墟記之劉寡婦事,真是 大膽!夫過墟記之流傳,知者雖少,然上海毛對山之墨余錄曾轉載之。對山, 同光時人,其書尚在。為小說者,欲欺他人猶可,乃並欲欺上海人耶?」3連橫. *. 1 2 3. 本文為國科會專題計畫「臺灣日治時期的中日漢文小說之轉載與改寫─校勘、研究及 出版」,計畫編號 NSC102-2410-H-003-141-MY3 研究成果之一。承蒙兩位匿名審查委員 詳細審閱,提供寶貴修改建議,筆者受益良多,謹致最高謝忱。 魯迅編,《搜神記 唐宋傳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年),頁 201。 錢鍾書, 《管錐篇》 「卷三《全三國文》卷 16」 (上海:三聯書店,2007 年) ,頁 1692-1693。 原《臺灣詩薈•餘墨》,收於連橫,《雅堂文集》(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1 年), 頁 288。連橫任職期間是否亦曾改竄文章後以未署名或隨意署名的方式刊登報刊,並不 清楚,但以台灣日刊幾乎每天皆刊有改寫更動之文的情況來看,似乎也很難完全撇清關 係。清末民初這種改動現象極頻繁,如《筆記小說大觀》、《清代筆記叢刊》收於《客窗 閒話》時,序言及年代、部分文字,都有加工改刪,已非原貌。又如張潮《虞初新志》 選文對原作的更易。.

(5)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41. 不認同「剿拾前人筆記」、「易其姓名」、「敷衍其事」即視之為創作的態度,連 氏參與過中台兩岸多種報刊編輯,其意見極可能是親身的見聞經歷。當時台灣 報刊作品在商業法則,市場與權力的盤根錯節的糾葛及殖民統治下政治力的介 入,以及編輯個人主觀的好惡,日治台灣報刊對文本東抄西襲,改頭換面,更 是變本而加厲,在改製、改題上動輒悍然筆削,令人眼花撩亂。他們並不注重 版本,也不在意版權 4,多數選文只是方便權宜之計,手中恰好有某文,又合乎 其口味,便逕自刊登,且多數經過增刪更動。 經過編輯改擬標題或刪增內容之作充斥日治各報刊,有些可視為創作,有 些則屬抄襲,在今日對台灣報刊作品的研究上,具體確認其繼承、沿襲、吸收 的發生及後續的開展與變化,乃是必要及迫切的課題。前人曾指出梁啟超文, 好抄襲日本人士的論著,由於多未註明,或雖有所說明,而底本不易找到,難 以查實。如在研究時未查得梁氏在政治經濟文學哲學等論著的東學淵源,而直 接將之援引做為梁氏思想之論據,恐不僅是妨礙對梁氏思想來源及其變化的理 解,且極易擴大對梁氏思想解釋的隨意性。此一現象經狹間直樹、桑兵等學者 的研究 5,漸趨明朗,在西學、東學和新學之間,找出彼此聯繫的具體證據,比 較文本的異同,探尋導致差異的根本原因,放在時代脈絡下理解其思想軌跡和 心路歷程,如是方能避免片面的理解,甚至是曲解。台灣文人在日本殖民統治 下與中國文化文學的千絲萬縷關係,與時代制約的影響又是如何?種種體現在 選本(篇)的內容及改編、改寫的行為上,這與梁啟超研究現象極為相近,因 此研究日治報刊作品,首先需先落實台灣報刊編輯者所閱讀、吸收、借鑑的文 本究是哪些?底本與各版本之間的異同又如何?選擇某一篇文本,代表了編者 閱讀文學作品的經驗及其個人文學觀念、美學品味及客觀現實的考量,如其所 處社會的制約、個人才學的引導、商業消遣的追求,這些因素相互拉扯,最後 4. 5. 〈洪湘兒〉 (1915 年 10 月 26 日)錄湘兒詩: 「百日花殘添恨事,三更月落惹愁思,又云, 閒調鸚鵡(誤為鵝)拈紅豆,細繡鴛鴦擘綵絲。」實出自〈春閨詞〉 : 「芙蓉如面柳如眉, 雪樣肌膚玉樣姿。百日花殘添恨事,三更月落惹愁思。閒調鸚鵡拈紅懶,泥人簾底倩填 詞。」《申報》第 3274 號,1882 年 6 月 14 日。然則有趣的是《東方雜誌》的〈洪湘兒〉 襲用了〈春閨詞〉,刊載此文時又明言「禁止轉載」,而《臺灣日日新報》不僅轉載,且 進行改寫,尤其後面一段,改寫幅度較大。 桑兵,〈梁啟超的東學、西學與新學─評狹間直樹《梁啟超•明治日本•西方》〉,《歷 史研究》第 6 期(2002 年 12 月),頁 160-166。.

(6) 142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呈現出諸多的改寫改竄作品,從個別字句的改削更動到刪削一兩頁篇幅或增加 數行文字,有時故意誤讀作品,改易成因果報應、貞孝倫理道德思想的傳播, 有時藉文本連結台灣現實,回歸日本國體,或者將小說改成史論、古文,或者 自社會新聞、電影本事、翻譯文學刪改增飾。綜合其改編改寫方式,各類現象 所在多有,有些且恐是絕無僅有。然而這些文本的的改編異動,既未被揭櫫, 視為台灣文人之作,則易隔靴搔癢,甚而斷章取義、離題萬里,然欲蒐羅齊全, 尋求原出處,又直是可遇不可求。書涯無盡,個人見聞有限,欲探原尋本,實 難不漏不誤,只能全力以赴,將現有的認知草就此文。由於筆者已在〈誰的文 學?誰的產權?─日治台灣報刊雜誌刊轉載中國文學之現象研探〉6先處理有 關篇名、人名、時間的改易、數篇合併一篇或一篇析為數篇,及直接摘錄而出 入較少的文詞字句─其主體架構並無較大變動者為主。本文則專論改寫篇幅 較多的現象,為了方便討論,故事源流的追索及不同文本的因襲和變異,不得 不多花些篇幅引錄原文,以便比對,進而得見編者如何對故事標題進行了不同 程度的更改,對情節內容又進行怎樣的刪減和修改?文本改寫過程是文學創作 還是剪刀加漿糊之作?改寫目的又是什麼?是否改變了文本意義?以上為本文 討論之重點。. 二、改寫現象及敘述策略 前述改竄改寫現象,所在多有,但寫作策略上千差萬別,上焉者獲致自出 機杼的創作境界,自然巧合,渾然一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下焉者襲其詞用 其意,剪裁不當,擅改臆刪,喧賓奪主而枯燥無味。及至近世,改寫、重寫之 道,依舊是文學寫作難以避免的,如汪曾祺不斷改寫其文本, 〈復仇〉 、 〈異秉〉、 〈職業〉都曾改寫過,小說〈求雨〉不但與趙樹理小說同名,還對同一民俗描 述做了完全不同的理解和處理,他也改寫經典之作《聊齋志異》、《夜雨秋燈 錄》,而有《聊齋新義》。改寫對他而言是一種獨特的文化精神的隱喻及文化重. 6. 許俊雅,〈誰的文學?誰的產權?─日治台灣報刊雜誌刊轉載中國文學之現象研探〉, 《台灣文學學報》第 21 期(2012 年 12 月),頁 1-36。.

(7)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43. 構活動,象徵了他的藝術觀和生活觀,提供別一種的文學和生活的樣式。在國 外則有巴思的《羊孩賈爾斯》(1966)是對《聖經》和古希臘神話的改寫、《客 邁拉》(1972)是對《一千零一夜》的改寫;巴塞爾姆的《白雪公主》(1967) 是對同名童話的改寫;湯亭亭的《女戰士》 (1976)是對〈木蘭詩〉等中國古典 故事的改寫、 《孫行者:他的偽書》 (1988)是對《西遊記》的改寫;庫弗的《威 尼斯的皮諾喬》(1991)是對《木偶奇遇記》的改寫、《布萊厄‧羅茲》(1996) 是對睡美人故事的改寫等等 7,可謂中外皆然。而在媒體專斷時代,文學的傳播 容易變成混亂、簡化或失真,文本改寫也普遍面臨著被報刊、出版社編輯改寫 的命運 8,不僅導致文本的失真,同時還以強大的滲透力改寫作家本人。 日治台灣作品的改寫多體現在報刊上,自然也是編輯、漢文記者自覺性的 進行這一工作,但究竟何人所為,尚缺乏直接的證據可實指。因此從文本的比 勘,可找出其共性與區別性,但因個人才性及審美道德觀種種差異,影響到接 受、改竄或創造行為等不同的結果,則無法落實解釋個別的編輯、漢文記者。 同時,改寫有著各式各樣的型態和成因,判定來源既難,來源之版本又難以確 指,如多篇作品同時見於《滿清野史》、《大清見聞錄》、《清稗類鈔》、《筆記小 說大觀》、《太平廣記》等,編輯究竟根據哪一本子,需文本多方比對,及前後 所刊一系列文本合觀,才能漸浮現輪廓。當然,從文獻真偽的角度來考慮,擅 自改竄是一種惡習,但從文學傳統的發展演變角度來看,尤其是日治台灣小說 剛起步的階段,模仿學習、移植改編、影響接受到獨自創造,乃是必然過程。 以下將就文言筆記小說、新聞小說、翻譯文學 9被改寫現象,舉其若干例子,以 明改寫現象及敘述策略 10。 7. 8. 9. 參見楊紅莉, 〈汪曾祺小說“改寫”的意義〉 ,收於中國文聯理論研究室編, 《繁榮文藝評論: 第六屆中國文聯文藝評論獎獲獎文集》(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 年),頁 114。及劉 建華,《危機與控索 後現代美國小說研究》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年),頁 15。 在九○年代小說中,林白《一個人的戰爭》是典型例證,作家對作品的版本問題做了詳 細的交代: 「第四個版本就是這次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文集中所收的版本,這是我為文 集所修訂的一個完整的版本,在這個版本中我將首刊時的題記全部恢復,並把這段話放 到了全書的最後,作為結尾。我覺得這樣更有力度,更具震撼力。」林白,〈關于《一個 人的戰爭》〉,《今日名作》1997 年第 5 期,頁 46。又收於林白,《林白文集》第二卷《一 個人的戰爭》後記(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7 年版),頁 294-295。 有關電影本事改寫為小說之現象,筆者另有〈銀幕春秋與文字乾坤:談上海電影本事在 日治臺灣報刊雜誌的轉載〉,收於《考掘•研究•再現─臺灣文學史料第一輯》(2011.

(8) 144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一)文言、筆記小說之改寫方式 台灣報刊自中國文言筆記小說轉錄改寫之作極多,其書寫策略或因強調主 旨不一,或有意改易、省略時空,或第一人稱改作第三人稱,或改易故事刊載 的次序,或合併綜合不同文本,形成不同的閱讀效果。以第一人稱改為第三人 稱者,如〈饞猫〉 、 〈老僕〉 、 〈疑情記〉 、 〈走陰差〉 、 〈奇疾奇醫〉 、 〈狗捕鼠〉 。或 改為「友」、「或」,如〈步行療疾〉、〈異僧〉。亦即過往小說敘述以我聞諸親友 敘述,以自身回憶親聞的角度敘寫故事,強調徵實的觀念,但改為第三人稱, 則較客觀立場的描繪。以下謹擇若干篇敘述其他改寫方式。 1、〈羅愛愛〉與《剪燈新話‧愛卿傳》 《剪燈新話》的〈愛卿傳〉 11 寫嘉興名妓羅愛卿,色貌才藝獨步一時,嫁 同郡家資巨萬的趙氏子為妻。趙為謀求功名遠行,她獨撐家業,侍奉年邁婆婆, 嘗藥煮粥求神禮佛,及婆母病故,又哀毀如禮,極盡孝道。戰亂中官軍據其室, 劉萬戶逼其為妾,她選擇自縊,為夫死節。及趙子歸來,愛愛鬼魂與之相聚, 沉痛追敘別後的景況與積怨,而後赴無錫托生。其鬼魂曰: 妾本倡流,素非良族,山雞野鶩,家莫能馴;路柳牆花,人皆可折。惟 知倚門而獻笑,豈解舉案以齊眉。令色巧言,迎新送舊。東家食而西家 宿,久習遺風;張郎婦而李郎妻,本無定性。幸蒙君子,求為室家,即 便棄其舊染之汙,革其前事之失。操持井臼,采掇蘋蘩,嚴祀祖之儀, 篤奉姑之道。事以禮,葬以禮,無愧於心;歌于斯,哭於斯,未嘗窺戶。 豈料吳天不吊,大患來臨。毒手老拳,交爭於四境;長槍大劍,耀武於 三軍。既據李崧之居,又奪韓擁之婦。良人萬里,賤妾一身。豈不知偷 生之可安?忍辱之耐久?而乃甘心玉碎,決意珠沉。若飛蛾之撲燈,似. 10. 11. 年 10 月),頁 27-48,故本文不述。 本文牽涉到文本的比對,因此保留台灣報刊刊出時原標點符號,並未改作今日台灣學界 習用之新式標點,謹此說明。 (明)瞿佑著,古本小說集成編委會編,《古本小說集成 剪燈新話》下卷(上海:上海 古籍出版社,1994 年),頁 162-164。此作體現了瞿佑對戰亂和武夫厭惡的情愫。.

(9)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45. 赤子之人井,乃己之自取,非人之不容。蓋所以愧夫為人妻而背主棄家, 受人爵祿而忘君負國者也 12。 其自述遭遇一段,呈現愛愛其人之忠孝節烈,賢淑淳樸。《臺灣日日新報》 據此轉刊的〈羅愛愛〉一篇刪略後半不少文字,或以版面篇幅所限,末尾匆匆 以冥司嘉其貞烈,托生無錫宋氏子作結 13 。其所略去的自述遭遇一段,多用四 六文,幽豔淒動,哀怨中有義憤,也指向對元末明初張士誠、陳友諒、方國珍 等文武官員爭相降附、改事新朝之批判。愛愛做為一位從良之妓女尚能殉節, 對比當時背主棄家、忘君負國之輩,豈止是諷刺,直是唾罵了。刪除此情節後 的〈羅愛愛〉 ,也就與原作者瞿佑明顯的企圖有所區隔,而僅以從良之奇妓遭逢 戰亂,守貞自縊,後托生為子的故事講述,感慨、批判力道因之減弱。類此衍 抑之弦音,有如杜鵑之泣血,詩化的情感抒發,並不因其儷偶繪飾而顯虛假, 這類文辭使其感情凝煉濃縮至極,催人淚下,刪除此段自然可惜。最後羅愛愛 如願托生為子,這是小說結尾帶來的一線曙光,但仍穿不透濃重的悲涼之霧。 這類弦外之音,在〈補張靈崔瑩合傳〉亦近似,台灣報刊易題作〈玄墓山〉 ,文 前一段約一百五十字省略,文末畸史氏曰一段文字亦有增刪,但作者結尾之慨, 或有深意,寄寓了黃周星對故國故君的一份忠貞之情: 「張以情死,崔以情殉, 初非有一詞半縷之成約,而慷慨從容,等泰山於鴻毛,徒以才色相憐之故。推 此志也,凜凜生氣,日月爭光,又遠出琴心犢鼻之上矣!」14可見作品的刪節, 有時失卻其比興意味的索解。 2、〈龔碧雲〉與嘯洞〈喜情短篇 逆來順守〉 〈龔碧雲〉一篇改寫自嘯洞〈喜情短篇 逆來順守〉 15 ,大致而言,「年甫 破瓜」以下出入不大,文中字句小異,及篇末結尾之仿寫。小說一開始作: 「名. 12. 13 14. 15. (明)翟佑等著,周夷校注,《剪燈新語 外二種》(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 年), 頁 75。 愛愛托生之後,與趙氏子一笑為驗的情節,後來為《聊齋志異》所吸收。 陸林主編,趙山林選注,《清代筆記小說類編 言情卷》(合肥:黃山書社,1994 年),頁 51。 〈龔碧雲〉 , 《臺灣日日新報》 ,1911 年 3 月 24 日,第 3 版。嘯洞, 〈喜情短篇 逆來順守〉 刊蔣著超編,《民權素第四集 說海》,收於《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 56 輯 民權素 第.

(10) 146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妓龔碧雲。字芍仙。金門人。閩江翹楚也。年甫破瓜……有柯生名鶴樓者。」 比對原作〈逆來順守〉 : 「武林門外。拱宸橋畔。有吳新卿者。溫柔鄉中之翹楚。 粉白隊裡之著豔也。年甫破瓜……有郭生名蓮生者。」 (頁 9)可見原作女主角 為吳新卿,男主角郭蓮生,改寫時更易為龔碧雲、柯鶴樓,同時文中多處地名 亦更動,如地名原「會稽」改作「龍巖」,「始悉姬為餘杭吳孝廉之女」更改為 「始悉妓即金門龔某之女」 ,並以女主人公之名「龔碧雲」做為題目。其改易處 尚有口占之詩:「難把惜花心事了。名花無計脫風塵」二句改作:「且把壯心收 拾去。卅年蠖屈寄風塵」 ,寄託了女勸生出而任官。從〈逆來順守〉的對話中, 男主角對仕途還是有想法的,只是「難把惜花心事了」 。但〈龔碧雲〉裡的男主 角其少時壯志和想法卻被「今則已矣」一句帶過,詩文隨之改作「且把壯心收 拾去」 ,其細微改易處,正是弱化了男主角的主見,而襯托出做為篇名「龔碧雲」 的命意。此外歸里途中,〈逆來順守〉謂三日夜就到另一地,〈龔碧雲〉則說一 個月,特別強調「旅況艱辛」,這種種自然都在在突顯龔碧雲堅忍聰慧的形象。 原作結尾敘述生與妓偕隱,卜居於西湖。〈龔碧雲〉一作改易為:「生既罷 官歸故里。愛龍巖之一小岫最名勝。遂卜居焉。出囊資築一小園曰潛園。樓臺 亭榭之華。池石花木之盛。莫可名言。時女之惡叔尚在。勸生取養家中。並不 提起前事。女封夫人。生二子皆早貴。女年四十。望之如二十許人。」 16 此增 衍部分與許奉恩《里乘‧仙露》 、王韜《淞濱瑣話卷二‧金玉蟾》故事內容、文 字近似,以時代言,許奉恩較先,〈金玉蟾〉據〈仙露〉改寫。〈龔碧雲〉結尾 究是取自〈仙露〉或〈金玉蟾〉不得而知,但極有可能是出自王韜,因台灣報 刊有多篇皆是擷取拼湊王韜小說部分文字,引用《里乘》時則是以篇為單位居 多。報刊作品摻雜擷取其他筆記小說部分文字的現象,在當時極為普遍, 〈龔碧 雲〉如此結束,自然也不意外。. 16. 4-5 集》 (台北:文海出版社,1978 年) ,頁 9-14。又收於于潤琦編,趙淑清、王敏點校, 《清末民初小說書系 言情卷上》(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7 年),頁 347-352。題 目作〈逆來順受〉。 (清)王韜《淞濱瑣話》敘金玉蟾: 「生既罷官,愛光福鄧尉之勝,遂卜居焉。出囊中資, 築一小園,曰『潛園』。樓臺亭榭之華,池石花卉之妙,一時無兩。姬之惡叔尚存,勸生 收養,家中並不一提前事。姬封夫人,生丈夫子二,皆早貴。姬年四十,望之如二十許 人。」(清)王韜,《淞濱瑣話》(濟南:齊魯書社,2004 年),頁 42。.

(11)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47. 3、〈蘇媚香〉與賓梅〈荷倩〉 〈蘇媚香〉改寫自賓梅〈荷倩〉 17 ,內容描述蘇媚香者,濟南名妓也,與 山陰張生兩情愛慕,孰料張生驟死,媚香自認已與張生結白首之約,當代張生 歸侍老母,遂贖身而偕柩回里。侍張母至孝,張母物故,媚香以職務已盡,自 刎前將張家事託與張生摯友顏生。原女主角「王荷倩」改為「蘇媚香」,男主 角金陵秦生改作山陰張生。全文情節相近,敘述脈絡亦同,然個別零碎字句改 動較多。其中「腦部受重傷」改為近人較理解之用法「罹腦充血症」,同時省 略了張母物故之因。原作交代其因,乃是「二次革命軍興,殃及金陵,秦母受 驚過甚」,使小說時空背景更為清晰,或因改寫之作,地點已改為「山陰」, 不似金陵(南京)有國民革命之背景。另原作寫荷倩自刎前,招鄰人於顏生前 託付「死後屍身,累君收殮」,可謂情義俱盡,智孝皆備。改作則是「張家事, 煩若代為料理」,作者嘉其志而哀其遇。 4.〈慧姑〉與〈婉姑〉 「婉姑」敘述發生在明代洪武年間浙江紹興的婉姑冤案,後來冤情得以 昭雪。其時明太祖朱元璋見狀紙後勃然大怒,立即責成都察院詳加復核,乃 得出案情屬實,紹興縣令王志務自作聰明,竟將兩條無辜人命冤殺。尤其可惡 的是整個案件的審理,證據明顯不足。而作為紹興縣上司的紹興府,以及浙江 巡撫竟然一錯再錯,肆意妄為,於是明太祖降旨重懲,以震懾百官,下令將 此案兇手郭麻子處以凌遲。被冤殺的鐘宇本是有功名的舉人,而紹興縣令王志 務不加詳察,枉殺正人,實屬可惡。又經都察院所呈調查,說鐘宇「忠孝兩 全、才學不凡,遠近咸以為正」,太祖更是動了憐才之意,乃降旨立斬王志務 於鐘宇墳前,並將其首級祭奠婉姑。而浙江自巡撫以下,與此案有關連的官 員,一律革職,依責任輕重判流刑。同時特旨旌表婉姑,對鐘宇的獨子,下旨 入公學讀書 18。 17. 18. 〈蘇媚香〉,《臺灣日日新報》,1916 年 7 月 20 日,第 6 版。〈荷倩〉,《申報•自由談》 第 14996 號,1914 年 11 月 7 日。 參〈攜女完姻案〉,收於李紅編,《中國歷史大案》(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2008 年), 頁 286-293。.

(12) 148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這樣一則真實重大案件,後來衍生不少版本,首先是《施公案》小說,保 留了發生時地及相關情節,但改易了人物姓名。小說一開始就先交待: 浙江紹興府山陰縣,有個銀匠姓吳名喚質仁,向在北京開店。這吳質仁 有個胞妹,名喚婉姑,也隨哥哥在京中居住。因婉姑曾許原籍一個秀才 喚作劉國材。那年,吳質仁有個表弟,是個舉人,因進京會試已畢。吳 質仁因思妹子年紀已大,應當出嫁了,就籌畫些奩資,托他表弟帶同他 妹子一齊回籍,送他妹子于歸。 19 未料妹子出嫁隔天,其丈夫婆婆皆被人殺死,報官相驗,被山陰縣官硬指 婉姑與舉人陳邦彥通姦,謀害親夫與婆婆,當下定了罪名,秋後處斬。吳質仁 求見施公為二人鳴冤,施公當時就具了表章,擬定了罪名,申奏聖上。不日奏 到上諭: 「王六著寸磔處死。所有承審之山陰知縣,聽斷不明,自負精明,即交 浙江巡撫處決論抵。承訊在事各官,自督撫以次,均著一體從嚴議罰,以為有 司草營人命者戒。又特旨:婉姑給予旌表建坊。舉人陳邦彥,准予一子入監讀 書,用示體恤。」 20 在《施公案》裡,原都察院會同大理寺審案,變成由施公 審理。文中增添頗多細節,如吳質仁初因京中有事,不能分身回鄉,隔年回鄉 在典當內,偶見贈嫁婉姑之物金釵,因知此中有異,定有冤情。因請那典當主 人設法,將那質釵者圈留起來,他一面繕具狀詞,趕緊到了漕督衙門報告,求 施公代他申冤。 其後,許奉恩《里乘》也敘述了這則故事,先是: 前明世廟時,浙江紹興某甲,少游京師,學為銀工,心性慧黠,所制務 出新式,極臻奇巧,一時長安良匠,僉遜謝不逮,以故都中戚畹勳貴及 一切仕族,凡閨閣釵飾,非出某手不貴。緣此出入顯者之門,累貲數萬。 甲有妹名婉姑,素所鍾愛。 21. 19. 20 21. (清)不題撰人著,《中國古典小說名著百部 施公案》(北京:華夏出版社,1995 年), 頁 751。 同註 19,第 246 回,頁 756。 續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 《續修四庫全書 1270 子部•小說家類 蘭苕館外史•里乘》 (上.

(13)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49. 許奉恩清代人氏,因此小說一開始點明是「前明」浙江紹興事,其寫法近 似《施公案》 ,都站在婉姑兄長角度展開敘述, 《里乘》未道姓氏,只以「某甲」 代指。並於故事交代結束之後,抒發其感慨並勸為民父母者當以此為鑒: 里乘子曰:予嘗謂折獄有三不可:一不可忽,二不可動氣,三不可執已 見。忽,則曲直是非未盡分明,便已潦草結案,倘有不實不盡,不惟有 害於人,兼亦不利於己。動氣,則一坐公堂,如歸仇寇,不問情由,橫 加鞭撲,如係罪有應得,固不為過,假使波及無辜,問心亦復何忍?在 鄉曲良民,平日無事,見官已多恐懼駭汗,況有事拘質公堂,一見官長 怒威相加,縱有十分冤情,亦觫觳不敢上達。有司更復執以己見,則笙 楚之下,何求不得?雖逞一時之威福,差自快意,而魚肉蒼生,鑿傷元 氣,恐一旦權栘勢奪,興盡悲來,作業既多,報施亦復不少。某明府少 年科甲,素以精刻自負,遇此大獄,遽命以嚴刑慘掠,誣服具獄,所謂 三不可者,某明府兼而有之。厥後,世廟震怒,罰令論抵,此真罪有應 得,夫復何怨?吾願世之為民父母者,倘遇大獄,皆當以此為鑒。 22 婉姑冤案流傳極廣,在《歷朝折獄纂要》 23 及公案典籍皆可見,亦大致大 同小異,但到《臺灣日日新報》 ,有較大變動,時地省去,題目也改作〈慧姑〉24, 雖然故事內容及敘述脈絡一致,但文字異動大,改寫成分較多,有自行先偵探 的描寫,省去時地的同時,確實可以提供當下偵探的氛圍,而且為了彌補缺憾, 文末添寫一段,充分顯現懲惡揚善、因果報應之思想,冤死之二人後來同時投 胎,為其雪冤而久無嗣的審官乃如願得償。. 22 23. 24.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頁 338。. 同註 21,頁 340。 (清)周爾吉編,《歷朝折獄纂要》 (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年代不詳), 頁 21-25。 《臺灣日日新報》,1929 年 11 月 23、24、27、29、30 日,12 月 1、3、5、6、8 日, 第 4 版。.

(14) 150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5、〈妓博士〉與〈杏綃〉、〈國外奇緣錄〉 〈妓博士〉 25 描述才女柳青隨表兄赴美,卻因表兄去世與家鄉斷絕音訊, 不得已淪為妓。因其文采出眾,在有心人促成下,最終與名門子弟結婚,生活 美滿。婚事之促成則是因小說中的姊姊喬裝為美少年,為其弟娶得歌妓柳青。 文字及內容多襲自《清代聲色志‧杏綃》 26 ,此文寫妻作媒,敷衍黃婦其人美 而妬,喬裝少年以偵夫婿,未料杏綃不知少年為女子,因相思而舊疾復發,夫 婿亦因夫人偵察不敢往,家居而病,夫人悔失計,因此更為月老撮合夫婿。 〈妓 博士〉將空間移至美國紐約,姊為弟設法。 〈杏綃〉則夫人為夫撮合姻緣,流露 男性潛藏之欲想。然則此文先經「蔚文」改寫為〈國外奇緣錄〉 27 ,再經《臺 灣日日新報》轉刊,亦即當時上海報刊亦充滿改編改撰的現象,不過再次的轉 手,台灣報刊又將題目變更,內文文字稍異動,文末「老友夏君為余言之」省 作「為夏氏所言」 。原本「杏綃」的故事原型,空間由中國移轉到美國外,清代 蓉鷗漫叟雜劇〈盟心〉(全稱〈鵝群閣雙豔盟心〉)則再次延續複製原故事,但 少了女扮男裝的細節,劇文寫歌妓杏綃歸西江公子為妾後,見丈夫久不回家, 後知他與妓女橙香相戀,便設法在鵝群閣見到橙香,二人言談頗投合,於是同 拜花神結為姐妹,並勸丈夫將橙香娶回家中。 6、〈巧姻緣〉與《對山書屋墨餘錄•石. 》. 〈巧姻緣〉是從〈石珻〉 28 一文改寫,內容敘述蔡先修父母早逝,由伯父 母收養,伯父從商,家境優渥卻無嗣,蔡生備受寵愛。某年清明,至墳園拜掃, 偶遇一絕代女郎,歸家後念念不忘,遂請於大母,藉讀書名義借居寺庵,並問 寺僧得知該人家為甘姓。某日清晨,生見對面有女背坐簷下浣衣,繞溪急趨, 女聞聲回頭,貌甚寢,生遂辭僧而返。後伯父五十壽宴,姨母秦氏攜僕從前來. 25 26. 27 28. 《臺灣日日新報》,1927 年 2 月 11 日,第 4 版 《清代聲色誌 卷下》 (上海:進步書局,未著年代),頁 79-82。另有今人白話譯本,〈杏 綃〉 ,收於劉玉瑛、梅敬忠編, 《古今情海 4》 (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4 年) ,頁 609-611。 《申報》,1927 年 1 月 23 日,第 17 版。 〈巧姻緣〉,《臺灣日日新報》,1921 年 12 月 12 日,第 4 版。〈石珻〉見《對山書屋 墨餘錄》卷 12(台北:廣文書局,1991 年 7 月)及薛洪勣、王汝梅編,《稀見珍本 明清 傳奇小說集》(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7 年),頁 549-551。.

(15)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51. 拜賀,生見秦身後之侍婢絕美,於更深人散後,入謁秦氏閒談,秦氏察覺蔡生 之意,笑云此婢雖美,然一雙腳不僅大且有惡臭,生聞而悵然。不久,伯父洪 恩受坐遠配,生奉大母之命往探之,一日薄暮,於一媼家借宿,見媼之女明艷 照人,頗似當日隔溪人,然媼家姓巫,生隔日感謝辭去。後終抵戍所,伯父擔 心蔡家絕後,囑生勿久留此地,應速歸而苦志詩書,乃乞諸士人,生得附木商 而返。然經此大訟,蔡家家道中落,生設蒙學,聊以餬口。生之同學邵孝廉, 見蔡年逾二十猶未娶,適近日有避兵來此之一對母女,聞女美而賢,遂代為納 聘,並主理婚禮內外事。禮畢,生入見女,竟為當日隔溪人。女亦識得蔡生, 並告以前所遇者,乃其姊與妹也。生自得女為婦,處貧而不改其樂,女善女紅, 漸得溫飽,後伯父遇赦歸,重操舊業,家境成小康矣。 此篇將主角姓名由「石珻」易為「蔡先修」,伯父姓名由「履吉」易為「洪 恩」。小說時空原是「蜀郡」、「楚地」,改為「北京」、「滬上」,「弱冠」改為明 確數字「年十五」 。小說將主角之婚姻與家庭之變故結合,盡情摹繪出婚姻之奇 遇及前定之緣,所見三女之情節離奇,迷離恍惝,如仙似幻,後方揭曉三女為 姊妹,非仙亦非鬼,使因緣遇合的隨機性與偶然性趨於合理,故原題目以主角 「石珻」命名,但種種怪奇之事,終歸之於巧合,因而改題為〈巧姻緣〉亦切 合題意。雨蒼氏曰:「敘次亦乍陰乍陽,離奇盡致」,誠然。小說改寫重點落於 前半,將時空拉至近代,所謂「畢業於北京某中學」 ,對主角描繪花較多篇幅, 從「弱冠游庠,丰神秀逸」二句,鋪敘為「翩翩少年,楚楚豐姿,一磊落俊俏, 俶儻秀逸,白面書生也」五句。伯父母愛之勝己出,尋常不令出庭戶,添加「恐 遭車馬之險、惡少之欺凌,傭專僕看護之」 ,突顯家世富裕,關愛有加。另一改 寫重點是突顯巧遇女主角時,郊外美好風光,原「得一溪」敷衍為「綠柳飾金。 陽春佳景。樂何有極。映帶眼簾」;「桃花出短牆,色豔殊常,遂度平橋,繞溪 行百餘步」改作「粉壁翠瓦,幽靜出塵。菴內柳叢中間以桃花,粉艷奪目,有 出墻角。信步渡橋,沿溪過之約百餘步」、「籬外清潭鏡澄,柳陰蔽日」改易為 「籬外清潭,澄清似鏡,群魚游泳,歷歷可觀,柳陰蔽日,清雅已極」 ,這些風 景描繪透露出真個是「人面桃花交相映」 ,因而下文又補添蔡生瞥見佳人之反應 「瞠目呆視。痴若木偶」,以之襯托佳人之美貌,實為絕代女郎。.

(16) 152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7、〈月英〉與王漢章《近人筆記大觀•月英》 《臺灣日日新報》所刊〈月英〉一篇,經查作者是王漢章,原刊《近人筆 記大觀》 29,轉載時將地點「雉皋」改作「如皋」,時間「五十年前」改作「六 十年前」 、 「天寶遺事」改作「開元舊事」 ,文末省略文言筆記小說慣有之徵實寫 法: 「戚人吳君作客雉皋。雉皋李叟者為吾言。吳更為予言。記如左。」另以「未 幾。亦發憤嘔血死」作結。而王漢章的〈月英〉實點染敷衍玉魫生(王韜) 〈花 國劇談〉 30 卷上,其中文字雷同者不少,如「不期而遇」、「耳兩姬名。輒往造 訪。花晨月夕……無虛日」 、 「為作雙照圖。題二絕句於其上」 (以下詩同) 、 「蘭 君性情俊爽。無脂粉氣。初不意黃土埋愁。青山瘞骨。如是之速也。小素聲價 甚高」及文末對人曰「遇人不淑命也。從一而終義也。安於命而全於義」 31 。 然王韜之作寫武夫慕小素之名,思以重金啖之,小素誓死不從,而自媒脫籍益 亟,徙居於鄉,卒為媒妁所愚,失身非偶。王漢章之文則作「武夫某慕名至。 小素嗤其卑鄙。拒而不納……武夫為語曰,我亦天國舊人。今退時久矣。顧自 知非卿匹偶。憐卿甚何自苦也。小素始揮淚收之。一獻身焉。……武夫出門去。 竟不歸……。聞姬言北投捻軍矣。小素得武夫金。摒擋俗物。擬托良媒而竟失 身非偶。」約二百多字的鋪衍,內容稍異,情節更為豐富。另外〈月英〉一篇, 同樣見諸於《清代聲色志》 32 ,篇名相同,內容則精簡,武夫一處及小素謂左 右一段話均省略,對於小素之際遇及其性情之描襯,未能著墨。 以上之改易,時見時空改易的敘述,如〈蘇媚香〉 33 省略小說「二次革命 軍興」的時間背景, 〈妓博士〉將空間移至美國紐約, 〈巧姻緣〉 「畢業於北京某 29. 30. 31 32. 33. 〈月英〉,《臺灣日日新報》,1913 年 7 月 21 日。林紓等著,《近人筆記大觀》(上海:上 海文藝出版社,1993 年),頁 8-9。 《中國香豔叢書》第 19 集亦收入。原文見李保民、胡建強、龍聿生編,《明清娛情小品 擷珍》(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 年),頁 1179。 多處引文見林紓等著,《近人筆記大觀》(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 年),頁 8-9。 〈月英〉,《清代聲色志 卷下》 (上海:進步書局,未著出版年月),頁 45。1991 年上海 文藝出版社再版曹繡君編,《古今情海》8 冊(原上海進步書局 1915 年版影印),該套書 收集了歷代文獻中有關婚姻、家庭關係的筆記小說,包括貞女烈婦的傳記,各地風俗、 婚俗、世俗百姓的家庭生活等 1200 餘則。其中收有進步書局編《清代聲色誌》上、下卷。 1994 年長春市吉林文史出版社語譯《古今情海》,參註 26。 《申報•自由談》第 14996 號,1914 年 11 月 7 日,原題〈荷倩〉,《臺灣日日新報》易 題作〈蘇媚香〉,刊 1916 年 7 月 20 日,第 6 版。.

(17)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53. 中學」,都是有意拉近時空,產生閱讀時的親切真實感。改寫後呈現的主題思 想、強調的重點,因之有所變動的,還有如〈慧姑〉文末添寫一段,突顯懲惡 揚善、因果之報應。 〈妾薄命〉文末添寫女居尼姑庵中,遇匪變被劫往獻主帥, 女誓死不從,頭觸石而死。後夫人與生問巫鬼,與女所化之五色鳥相問答,得 知前世今生事,以前生交官欺侮善良,乃降謫為女,備受世間苦楚,如此呼應 了題目「妾薄命」,其後復交代生取石歸如何云,以成就纏綿悱惻之深情。〈妾 薄命〉前三回同徐瑤〈太恨生傳〉,改寫後之作,添加巫 鬼 神奇、因 果 循環之 事,其結局、韻味已完全兩樣。又如台灣報刊 轉錄多次劉 寡婦事,根據來源 又不同,從〈孀姝奇遇〉強調女主人公劉三秀的個人命運的一波三折、不可預 測,到〈過墟志感〉突顯劉三秀前夫黃亮功家事的盛衰無常、報應不爽,再到 〈鶼鰈姻緣〉 34 一篇,其重心已經轉移到滿、漢之間一段離奇婚媾是如何天緣 湊合了。. (二)小說改成雜論、史論之手法 改寫敘述未必施之於相同的文類,如林紓根據蘭姆姐弟改寫的《莎士比亞 故事集》譯為小說《吟邊燕語》 ,從戲劇轉為散文,再從散文轉為小說,林紓譯 本傳播到台灣時,觀潮、少潮又據以改寫成小說〈丹麥太子〉、〈稜鏡〉、〈玉 蟾〉35三篇。另外一則更特殊的例子,是 1920 年發表在《臺灣日日新報》的〈論 陳壽作三國志〉 36 ,此文刊登「叢錄」欄目,可視為一篇史論,但其內容出自 《野叟曝言》第七十六回,實為小說。敘述文素臣為玉麟全家講書,說明陳壽. 34. 35. 36. 〈妾薄命〉刊《臺灣日日新報》,1927 年 11 月 30 日、12 月 1-3 日,第 4 版。徐瑤,〈太 恨生傳〉 , 《虞初新志》卷 14,復收入《香豔叢書》 ,可見張宇澄編, 《香豔叢書》第 5 冊(上 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1 年),頁 397-403。毛對山《墨餘錄》作〈孀姝奇遇〉,清康 熙年間墅西逸叟作〈過墟志感〉,《臺灣愛國婦人》冒名。泖東一蟹〈鶼鰈姻緣〉刊《小 說月報》5 卷 5 號至 6 卷 4 號,1914 年 8 月 25 日-1915 年 4 月 25 日。1917 年靜方著《鶼 鰈姻緣》(上、中、下冊),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而蔡東藩《清史演義》及連橫《臺 灣詩薈餘墨》亦述及劉寡婦事,足見流傳甚廣。 觀潮, 〈丹麥太子〉 、少潮, 〈稜鏡〉 、 〈玉蟾〉分別刊《臺灣日日新報》 ,1906 年 6 月 5 日、 6 月 12 日、7 月 1 日,第 5 版。 本文未署名,刊於《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3 月 14、17、18、21、25、26、28 日,第 6 版;3 月 15、27 日,第 4 版;3 月 22 日,第 3 版,共 10 回。.

(18) 154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作《三國志》之本意在於帝蜀不帝魏,且陳壽對諸葛亮極為讚揚,非人所謂挾 嫌而不肯表揚之。此文素材來源頗為糾葛,可能是合併清人袁枚所著《新齊 諧》卷六〈王介眉侍讀是習鑿齒後身〉 37 及夏敬渠小說《野叟曝言•主代帝殂 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後比旦明頌武侯》 38內容,加以改易刪削而成。. 〈論陳壽作三國志〉起始即添加一段話: 「後人讀史,尚論古人,就事論事, 往往意見不同。如(漢)陳壽作《三國志》 ,人謂其黜劉崇魏,譏其有謂而為。 袁隨園作《新齊諧》,至有〈王介眉侍讀是習鑿齒後身〉一節。」 39以下則先襲 用袁枚〈王介眉侍讀是習鑿齒後身〉一文,再引《野叟曝言》中有關「帝蜀不 帝魏」之文,其後又改寫《野叟曝言》論諸葛武侯一段。其中「帝蜀不帝魏」 之文又與《浣玉軒集讀•史餘論》有些牽扯,因《浣玉軒集》之文,亦有若干 處見於《野叟曝言》 ,其中文素臣論「陳壽《三國志》帝蜀不帝魏」之長篇大論, 「按 即見於《浣玉軒集》卷二 40,此文之後有夏敬渠曾姪孫夏子沐 41輯校之按語: 此篇舊載綱目舉正中,原稿已逸,今從他書節錄。字句異同,無由較訂,姑存 崖略云。」「他書」所指,已難確考。王瓊玲言: 考夏子沐所云的『他書』,即《野叟曝言》無疑。換言之,《浣玉軒集》 中『論陳壽《三國志》帝蜀不帝魏』的史論內容,即是從《野叟曝言》 第七十八回的『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鈔出,其文字一致無別, 可見夏子沐明知夏敬渠撰有《野叟曝言》,卻故意避而不言。」 42 易言之,這篇史論可能是從《野叟曝言》節錄,夏子沐何以特別從小說《野 叟曝言》節錄此文,除因舊載《綱目舉正》已逸之外, 《野叟曝言》做為以小說 37 38. 39 40. 41. 42. 參見(清)袁枚,《子不語》第 2 冊(上海:進步書局,民國石印本),頁 88-89。 參見(清)夏敬渠, 《古本小說集成》編委會編, 《古本小說集成:野叟曝言》第 4 冊(上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年) ,頁 2073-2103。1993 年另有北京市作家出版社出版,版 本不少。 刊《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3 月 14 日,第 6 版。 清代詩文集彙編編纂委員會,《清代詩文集彙編 304 浣玉軒集 最樂堂文集 經餘集 九畹 古文 九畹續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 夏子沐,字滌初,廩貢生,官震澤訓導,卒於任,年六十。曾與里人創設繭行,周恤族 中子弟,子沐歿後,生計孤寒者頓失所依。見繆荃孫等纂,《江陰縣續志(一、二)》 (台 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 年),頁 822、823。 王瓊玲,《清代四大才學小說》(台北:台灣商務印書館,1997 年),頁 63。.

(19)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55. 見才學者之書,其全書內容涵蓋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醫學星象、帝王將相, 又集結歷史小說、神魔小說、豔情小說、俠義小說為一體,從其中節錄以成史 論並不困難,但小說畢竟有人物、有對話,夏子沐節錄之道即是刪除人名及人 物對話痕跡,將素臣、玉麟等人對答之內容,易為平鋪直敘之形式。先以素臣 之言為主,詳論陳壽作《三國志》之中心思想;復以玉麟及其家人之言為輔, 冠以「人或謂」等語,提出疑問;再以素臣之言,冠以「不知」等語,加以辯 駁。二者並非「其文字一致無別」 ,如玉麟、紅瑤、飛娘、素臣彼此的談話都刪 除,原文如下: 玉麟長歎一聲,道: 「俺們這兩隻瞎眼不如挖掉了罷,還留著他則甚!文 爺連日講究,有許多精深微奧之處,俺們自然參不透。如今講這《三國 志》 ,除著定主為帝,定殂為崩,於二牧評內暢發帝蜀之旨,真如鬼斧神 工,不能測識。其餘大半都是極明白淺易的,怎向來看書,一毫沒懂, 可不笑死人呢!」紅瑤道: 「女兒原也疑心,既是帝魏,怎不依馬、班之 例作成魏書,要另立《三國志》?名目既不帝蜀,怎又妻稱皇后,子稱 太子,不與吳國一例?卻因前人議論,印定眼目,不過鶻突一會,便自 丟開。今被恩爺盡情指破,纔如夢醒一般。但恩爹既辨明陳壽之冤,則 〈司馬公千慮一失〉這回書,便不該刪去了。其中妙義還求恩爹指示。」 飛娘道: 「姪女這一問極是。文爺且慢說來,奴先把文爺議論,去述與兩 先生們聽過,再問他并刪〈司馬公〉一回緣故。看他們怎樣見解,再求 文爺指教。」……素臣道: 「小姐與兩先生之見,足備一說,而其故尚不 在此。宋受周禪,周受漢禪,與晉受魏禪,魏受漢禪無異。劉崇之稱尊 於北漢,與昭烈之尊稱於蜀無異。而劉崇為帝弟、帝叔、帝父,較昭烈 之遙遙華胄者何如?若以昭烈為正統,則必當以劉崇為正統;以劉崇為 正統,則太祖即係僭號,而太宗未滅北漢以前之號皆僭矣。明定前代之 正僭,暗削兩朝之位號,豈臣子所敢出?此溫公《通鑑》不帝蜀之故也。 溫公因劉崇之嫌,尚不敢於帝蜀,豈陳壽當晉初受魏禪時,而敢於明帝 蜀漢乎?……玉麟等俱心悅誠服,贊不容口。紅瑤道: 「女兒聽著恩爹妙.

(20) 156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論,把心花放開,此時耳聰目明,精神長發,竟如沒有昨日之事了。」 飛娘道: 「仙人之說,原是虛妄,即使果有仙人,若不聽著這種議論,便 昏昏鄧鄧的,活上幾千年也是枉生。」 43 類此之刪削極多,未免瑣碎,本文不擬一一陳述。夏子沐輯校之本, 《臺灣 日日新報》漢文記者是否看過,無法斷然肯定,但與《浣玉軒集》的版本核校, 《浣玉軒集》刪減的內容遠比《臺灣日日新報》多,且二者異字不少,《臺灣 日日新報》文字反近於《野叟曝言》 ,故亦有可能只根據《野叟曝言》改編。 《浣 玉軒集》版本的流通似不多見,但從《臺灣日日新報》之編輯與夏子沐皆自小 說節錄此段以成史論的現象考察 44 ,似乎其節錄手法、想法是以此書為借鏡, 從此書獲得啟發,並進一步如法炮製。《臺灣日日新報》除了擷取《野叟曝言》 「陳壽《三國志》帝蜀不帝魏」二十四端外,緊接又敷衍一大段,為「壽挾嫌 不肯表揚諸葛」辯駁。最後一段亦出自《野叟曝言》,《浣玉軒集》並未錄。 值得留意的是夏敬渠小說被台灣再度改編時,並非照搬文字。除此文外, 《臺 灣日日新報》又刊〈與道人論道〉 、 〈論立後以接氣〉及兩篇(未題名)刊於「談 叢」欄目,亦皆論述之文,亦悉自《野叟曝言》改寫。 《野叟曝言》第四十四回 〈仿八陣圖黃昏遁甲. 破兩門法白晝鏖兵〉 , 《臺灣日日新報》節錄改寫末尾「總. 評」部分,移除「況素臣之心正無邪,如赤日中天者乎!然則素臣之遁甲,亦 火坑之類,彼僧道等惟心有邪,信之、畏之,故不能破耳。素臣云: 『僥倖成功, 明日需要出頭露面,腳踏實地而行。』旨哉言乎!可以知遁甲之說矣」 。修改原 作「或問素臣既信遁甲之幻術,身行其法,則心有邪矣,何以能破兩門之法? 曰素臣特知其術,而非信之也。禍且不測,行權以濟,非邪心也。」改為「或 謂古人有以遁甲幻術衛身……非必術之有高低也」 45 ,文末又自行增補一段與 台灣相關之傳聞:. 43. 44. 45. 《古本小說集成:野叟曝言》第 4 冊及夏敬渠著《野叟曝言上》 (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 年),頁 787、788。 討論陳壽《三國志》帝蜀不帝魏的爭論,一直是讀書人看重的議題,《野叟曝言》所論極 為精闢,該書又流行過一時,因此除夏子沐輯校為文外,《臺灣日日新報》同樣轉錄改 編自《野叟曝言》。 本文刊於《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4 月 7 日,第 5 版。.

(21)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57. 憶乙未之後。皇軍征臺。劉永福駐軍臺南。其部曲亦有能幻術者。徵取民 間金銀紙。在曾文溪兩岸布置神兵。謂皇軍到此。必有神兵出戰。不得越 雷池一步。然未幾而劉進去。皇軍安然渡溪。直趨南城矣。雖或劉為鎮靜 人心。顧作此鬼語。未必果為布置。然赫赫王師。亦只如宋子賢之術。不 見其靈耳。耶蘇教信徒。執無鬼論與無神無佛論。家無土木偶像。不禱祀 卜筮。而不聞為鬼祟。則其不信也。不信則無邪心也。妖法何足懼哉。 46 〈與道人論道〉出自《野叟曝言》第四十六回〈真才子壓倒假名公 娘賺殺真嬌客〉 47 ,及《野叟曝言》第四十七回〈想中緣文素臣再朝天子. 假新 情. 中景謝紅豆二謁金門〉48,敘述儒生某過一道祠,見四壁題滿詩詞,頗有感慨, 亦題一詩於壁,適祠道人來,兩人就儒、道兩家的高低進行了一番辯論。《臺 灣日日新報》增加結尾「道人語塞而去」 ,可見編者亦甚了解夏敬渠其排佛道, 崇程朱、斥陸王之思想。改寫時將「文素臣」取代為「儒生」,因此「素臣正 題完詩,恰值成之領著胡太玄曳杖而來,各致寒溫已畢。太玄一眼便看素臣壁 上所題,卻因這一看,生出許多事來。正是『盧生復到咸陽市,倩女重牽月下 絲。』太玄看了壁上之詩,笑道」一大段也就改作: 「儒生題詩方罷,祠道人曳 杖而來,見壁上詩,笑曰」 49。 〈論立後以接氣〉50出自《野叟曝言》第七十二回〈以血驗氣大闡陰陽之 化. 因熊及虎廣推禽獸之恩〉,《臺灣日日新報》另命題。夏敬渠透過小說主張. 世間人皆得父精母血而成,故需要有後代,方能將先人所遺之「氣」凝聚起來。 且主張兒子、女兒皆可接續父母之氣,即係遠房之侄,往上推為同一祖宗生下, 則仍屬一氣,可接續,若繼外姓之人,則為二股之氣,不可接續。其改寫情況 如: 「那氣如何得?一時滅散,既無後人以凝聚之,自然要為厲起來了。我所以 立勸恩姐適人者,亦是要把令尊、令堂之氣接續下來,長久得凝聚夫散而在天 46 47. 48. 49 50. 同註 45。 參見(清)夏敬渠, 《古本小說集成》編委會編, 《古本小說集成:野叟曝言》第 2 冊(上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年),頁 1316-1317。 參見(清)夏敬渠, 《古本小說集成》編委會編, 《古本小說集成:野叟曝言》第 3 冊(上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年),頁 1321-1325。 《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5 月 7 日,第 6 版。 《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4 月 3 日,第 6 版;4 月 4 日,第 3 版,共連載 2 回。.

(22) 158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之氣也。』」僅以一句「其氣焉得一時散滅,又無後人以凝聚人,自然要為厲也」 帶過。「飛娘道:『以氣聚之說,奴尚在半明半昧,至說奴適了人,就接續父母 之氣,則愈不明白了。奴嘗聽人說,有兒子才承接香煙,沒兒便斬宗絕嗣,沒 聽見女兒生了子孫,可以接續父母之氣的,要求文爺細細的指示與奴知道。』」 則改為「人都說有男兒纔承接香煙,無男兒便斬宗絕祀,不知有女兒亦可接續 父母之氣。」其中「飛娘道: 『如此是必要子女之氣,才接續得父母之氣,怎人 家把侄子過房也說是接續香烟呢?』素臣道:『侄子所受于父母之氣』」一段則 改作「人以侄兒過房仍可接續香烟,蓋侄兒所受父母之氣。」 零零碎碎字句之改寫皆不少,筆者略過不談,值得留意的是這些篇目在結 尾時,必然呼應日本殖民之統治,此文結尾即如是: 「帝國法律。父母財產。男 女均有相續權。惟出嫁未嫁之分。在戶籍法。長子承嗣。長子歿。有女子而無 男子。雖有諸弟同家。其戶主權仍歸長子之女。諸弟不得而爭。只許招夫生子。 接續香烟。不得遣嫁。財產與諸叔等分。即女子可無後也。又戶籍法有絕戶再 興一條。即重禋祀也。然則有子孫而不祭祀者。若敖之鬼其餒乎。」 51 另有刊「談叢」欄目而未題名之作 52 ,出於《野叟曝言》第十九回,原題 〈美女和新詩暗吐情絲一縷. 良朋驚錯信瞎跑野路三千〉 ,闡述「醫法」與「兵. 法」的諸多相似之處,如皆須查明敵情、病情,方可行動。而治病又有「三審」 ─天時、地勢、人宜; 「三宜」─專、平、慎,皆可與兵法相通,運用得宜, 可為名將、名醫也。編者亦同樣於結尾呼應台灣現實如何,文云: 「此雖專為漢 法醫而言。然西法醫亦可會通也。惟西法醫之治療與藥物。研究入微。內科的 疾患。多歸外科領域。藥物之不可治者。付諸手術。以兵法論。猶有破竹之勢 也。而漢法主無形。西法主有形。有形者形而下。無形者形而上。則無形難於 有形者矣。惟無形之錯常多。有形之錯較少也。」可見漢文編輯與當時殖民政 府重西醫抑漢醫態度一致,有附和政策之嫌。這類改寫除了將小說改為論述散 文,亦在文末添加一段編者的議論或心得,由於未交代出處,極易誤認為台灣 古典散文之作。類此作法實是當時報刊編輯(尤其是《臺灣日日新報》)在改寫 51 52. 《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4 月 4 日,第 3 版。 本文刊《臺灣日日新報》,1920 年 5 月 5 日,第 6 版。.

(23)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59. 上經常使用的手法,如石鶴〈吳昌碩先生軼事〉,《臺灣日日新報》又題〈缶廬 軼事〉 53 。敘藝術家吳昌碩若無潘公之有力提倡,可能終湮沒於陋室窮巷,一 生籍籍無名矣。編者即有所增刪,文末增兩段,一為時居新北投的來台畫家王 亞南之談話,一是據聞缶廬沒後,上海交遊欲為之編一有系統專集。從眾多文 本的改寫,足見台灣報刊喜附會添寫近時發生之事,而這樣的添寫手法,可能 形成誤識作者為台人,但同時也加深讀者對內容的印象。. (三)小說改寫自社會新聞的手法 新聞改寫為小說,在副刊新聞化特徵的影響下,使得副刊小說創作與新聞 版面消息呈現出一種同構性印證的關係。即新聞報導的內容短時間內在副刊的 小說作品中能夠得以體現。此一同構性現象,證實了新聞報導為小說的創作提 供了大量的素材,另一方面也體現短篇小說的新聞化特徵。這一現象如從廣義 的邸報開始,或從早期民間對社會事件繪聲繪影的傳述來看,很多題材是依據 新聞、舊聞描寫成文的。 1、〈養媳殉夫〉與劍秋〈殉情夫〉 台灣報刊所載劍秋〈殉情夫〉一文,可見新聞化為小說的情況,該篇所本 當是《申報•養媳殉夫》之社會新聞,同一新聞版面尚有「福州失火」、「秣陵 大風」等,〈殉情夫〉首云「光緒九年。揚州有養媳殉夫事。頗嘖嘖人口」,文 中絕命書文字又雷同《申報》新聞, 〈養媳殉夫〉此標題以女性(「養媳」)為主, 劍秋及後來菊部譜曲則以男主人翁「殉情夫」為題。可見當時申報流行將較新 之新聞改寫為小說,之後又被台灣報刊轉錄改寫。 2、〈誦佛脫險〉與「上海本埠新聞二」 《臺灣日日新報》的〈誦佛脫險〉 54 ,出自《申報》「上海本埠新聞二」, 標題〈蔡仁初昨晨被綁脫險〉 ,內文分「盜匪之覬覦」 、 「被綁之情形」 、 「報告捕 53. 54. 〈吳昌碩先生軼事〉,《申報》第 19661 號,1927 年 12 月 5 日,第 16 版。〈缶廬軼事〉 《臺灣日日新報》第 9956 號,1928 年 1 月 12 日,第 4 版。 〈誦佛脫險〉 ,《臺灣日日新報》,1928 年 6 月 2 日,第 4 版。 《申報》第 19788 號,1928.

(24) 160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房追匪」 、 「蔡君之談話」四項說明被綁脫險之經過,與標題下小標: 「盜匪駛汽 車愈快. 蔡君念佛聲愈高. 汽缸車胎同時爆裂. 蔡君因得脫險回寓」相呼應。. 據《申報》所述,此則新聞當是 4 月 18 日事,而〈誦佛脫險〉以其刊登時間 19 日為事件之時間,「盜匪之覬覦」、「被綁之情形」刪去,僅留下「▲報告捕 房追匪」 ,顯得相當突兀。由於台灣排版鉛字,「箝」字不普遍,遂改為「刮」, 然醫生將子彈刮出,不合常理。另二文相異處尚有前段,原文「天潼路一百五 十號蔡仁茂。玻璃號開設已五十餘年。慘淡經營。信用頗著。」 〈誦佛脫險〉隱 去地址及該店乃老字號的交代,同時文末省略蔡君之談話: 「據蔡君語人。云余 平素信佛甚虔。而余之汽車從未有損壞。此次被綁。突然車胎汽缸同時被毀。 誠為怪事。」 《申報》此段文字,頗有強調信佛虔誠而得以脫險之意味,以《臺 灣日日新報》習於結尾增寫因果的比率之高,此處反而略去,或許是版面篇幅 或宗教信仰之考量。 3、〈許步塘〉與〈北京教育宣告破產〉 〈許步塘〉大半篇幅為《臺灣日日新報》新撰,然其中一段敘述教育經費 短欠一節,乃改寫自 1923 年的新聞報導〈北京教育宣告破產〉55,小說初始描 述許步塘(字逸青)執教鞭於營川,然為惡劣環境所束縛,心灰意冷之際,又 一波未平,一波復起。文中所述「營川教界黑幕重重。當局又積薪不發。名為 經費支絀。實則營其擒把生涯。藉私牟利。從茲經費積欠已三月之久。值此米 珠薪桂之秋。薪束分文不給。饔餐不繼。質典無存。既點金之乏術。又呼籲而 無門。更何敢言。仰事俯畜乎。進退維谷。徒喚奈何。於是商家到校索債。日 以數起。商店不與交易已成實見。甚至火爐煤炭之微。膏油文具之細。均無力 措辦。諺云。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天之困人。亦云奇矣。」即 1923 年年底 時的新聞。. 55. 年 4 月 19 日,第 15 版。 《申報》第 18215 號,1923 年 11 月 10 日,第 7 版。《臺灣日日新報》,1928 年 5 月 12、 13 日,第 4 版。.

(25)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61. 4、〈阿鳳〉與劉恨我〈四角戀愛史〉 〈阿鳳〉 56 內容描述阿鳳秀麗天成,豔絕一時,而求之者多。阿鳳初與老 陸交好,又與舊識黃某過從親密,後又對小陳一見鍾情,遂成四角戀愛之情況。 阿鳳周旋於三男之間,秘不使悉,直至阿鳳懷有身孕,事乃敗露。編者在文末 增加一段頗有趣的改寫: 「嗣而阿鳳誕下一男。取名王至上。王字者取三字。聯 絡一貫之義。至上者即新入名詞之戀愛至上主義。但產下不個間。一夕無端失 火。此王至上竟被燒死。戀愛至上主義結晶。壞於秦灰。覺火神爺之秦始皇。 仍專制暴戾恣肆於今時云。」事實上劉恨我〈四角戀愛史〉原文作: 此一星期間事也。惟有一最重要問題,亟須令人注意者,則將來小鳳呱 呱墮地,不知將以誰為父親也。吾文至此,已告結束。惟又據同事陳次 衡君報告,謂文中之一小陳,聞前夜當值,時至午夜,一去不歸。翌晨, 阿鳳急跡之,則已自殺於後戶,血汚狼藉,慘不忍覩,幸賴陸、黃二子 醵資為之殮。阿鳳哀泣如喪所天,殯送如儀,更欲為之服喪三年。嗚呼! 世風日下,道德淪亡,一般婦女,朝秦暮楚,罔知廉恥,則阿鳳多情, 又屬塵世少有者。然小陳之死,不知何故,至足怪也。 57 經過改寫刪略等策略,二文的思想旨趣已改觀,尤其〈阿鳳〉結尾令人不 禁莞爾,編撰者對當時自由戀愛之嘲諷態度不言可喻。. (四)小說改寫自翻譯作品之手法 台灣報刊轉載或改寫許多中國漢譯作品,其中有的清楚標示譯者姓名,譯 作本身也以原貌刊登,表現編者的坦率與誠實,對於後世研究者也十分便利, 例如《臺灣民報》在轉載胡適、魯迅、周作人、周建人、張資平、黃超白、鄧. 56. 57. 〈阿鳳〉,《臺灣日日新報》,1929 年 7 月 18、19 日,第 4 版,未署名。劉恨我,〈四角 戀愛史〉,《申報•自由談》,1929 年 7 月 1 日,第 21 版。又《申報》篇目下題有「三男 子同時戀愛一女,打破從來戀愛之新紀錄」。《申報》於 1929 年 7 月 10 日另刊載有〈四 角戀愛史續〉,而《臺灣日日新報》未再轉載。 《申報•自由談》,1929 年 7 月 1 日,第 21 版。.

(26) 162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季偉、朱賓文等譯者的作品時率皆如此。但更多的是依據外文內容進行改寫或 自撰,常常不注明原作者的姓名,甚至任意改換原作的人名、地名以至情節。 1、〈無家的孤兒〉與包天笑《苦兒流浪記》 將已譯好的文言文翻譯為語體文,是台灣譯本的特殊現象,其代表例子即 簡進發所譯〈無家的孤兒〉 。原作者是愛克脫‧麥羅(Hector Malot, 1830-1901), 今多譯為赫克脫‧馬洛。1912 年包天笑(包公毅)根據菊池幽芳《家なき兒》 (1911)日譯本中譯愛克脫‧麥羅 Sans Famille(1878),中譯名稱是《苦兒流 浪記》。至 1943 年台灣出現簡進發的中譯本〈無家的孤兒〉 58,但簡譯本並非 直接從愛克脫‧麥羅法文原著譯出,亦非自日譯本轉譯,而是根據包天笑文言 譯本《苦兒流浪記》再「轉譯」為語體文(白話文) ,簡譯本對於包天笑譯作的 承襲,其痕跡十分明顯,但小說篇名〈無家的孤兒〉則譯自菊池譯本 59 ,簡進 發何以選擇內文語譯包譯本,題目卻選擇遵循菊池的日譯本?或許是包天笑《苦 兒流浪記》多年風行不已,他有意避開同譯名,也避免讀者對其譯作與包譯的 聯想,同時就法文「Sans Famille」之直譯則為「無家」,因此菊池的《家なき 兒》以及簡進發的〈無家的孤兒〉 ,譯名自然較包譯《苦兒流浪記》更接近原題。 簡進發沿襲了包天笑譯本,其譯文與包譯本亦步亦趨,增刪處不多,大部分只 是將文言翻成白話,例如小說第一章起始,包譯為: 民曰。我今於此部書中。開卷即告諸君以年歲。蓋余時僅九齡耳。余爾 時所著眼者。止有一人。此人余假定呼之曰母。每遇我啼泣時。此人即 牽我腕。為之拭淚。又頻拍我肩。令我勿哭。余又每夜必與此人接吻。 然後就臥。一若非此。不能得溫甜之美睡。窗外寒風砭骨。玻瓈上雪花. 58. 59. 簡進發,〈無家的孤兒〉,《南方》第 184-188 期,1943 年 10 月 15 日,11 月 1、15 日, 12 月 1 日,1944 年 1 月 1 日。包譯《苦兒流浪記》刊 1912 年 7 月至 1914 年的《教育 雜誌》4 卷 42 號至 6 卷 12 號(其中 5 卷 3、7 號,6 卷 1、5、7 號未載)。1915 年結集 愛克脫•麥羅著、包公毅譯述《苦兒流浪記 教育小說》上中下三冊,北京市商務印書 館出版。 可參陳宏淑,〈身世之謎:《苦兒流浪記》翻譯始末〉,《編譯論叢》5 卷 1 期(2012 年 3 月) ,頁 159-182。陳宏淑, 〈明治與晚清翻譯小說的譯者意識:以菊池幽芳與包天笑為例〉 , 《中國文哲研究通訊》22 卷 1 期,頁 1-20。.

(27)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63. 點點。余則兩足欲僵。惟此人擁余兩足而眠。嗚我令入睡鄉。嗚呼。凡 此歌調髣髴尚留余耳鼓也。 60 簡進發刪略「我今於此部書中,開卷即告諸君以年歲」這句話,直接以第 一人稱敘述者「我」向讀者自我介紹。其餘皆大同小異: 我的名叫做可民,我今年僅僅九歲呢,我這時著眼的只有一人,我假定 要呼她為我的母親。每當我啼哭的時候,她便牽著我的手腕替我揩淚, 又頻頻地拍著我的肩膀兒教我不要啼哭。我每夜又一定要和她接吻了後 始得安心就床睡覺,不然就得不到溫甜的美睡呢。窗外砭骨的寒風儘刮 著,玻璃窗上滿落著點點的雪花的寒夜裡,她為要使我多得一點的溫暖, 便擁著我的兩足,口唱著催眠的甜歌,要使我早入睡鄉,那歌調的句節 髣髴還記在我的腦裡哩。 61 兩相對照之下,可以發現主角的名字同譯為「可民」 ,許多詞彙仍被保留下 「溫甜」以及「美睡」 、 「砭骨」 、 「兩足」、 來,包括「著眼」 、 「假定」 、 「接吻」62、 「睡鄉」、「歌調」、「髣髴」,文言改為口語的,如「九齡」改為「九歲」、「啼泣」 改為「啼哭」、「腕」改為「手腕」、「肩」改為「肩膀兒」。其 專 有 名 詞 或 特 殊 用 法 亦 全 同 , 如 「 青 鳩 村 」、「 羅 鴉 爾 河 」、「 達 爾 權 」、「 司 蒂 姆 」 63 、「 訴 訟 」、 「 紅 犁 」等等,可見簡氏翻譯時是以包譯本做為底本的,二者之沿襲關係 清楚可見。不過簡譯本距離包譯本已有三十年,在標點符號、小說人物對話上 已與包譯本差異極大,簡譯本是以人物的對話來分段落的,脈絡比較清楚,包 譯本只有句號,且彼此對話段落較模糊,這自然是時代因素使然,因此在 1912 年的譯本,還保留傳統話本、說話人講述的痕跡,譯文動輒可見「讀者諸君」 60. 61 62. 63. 愛克脫•麥羅著,包公毅譯述, 《苦兒流浪記 教育小說》上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15 年),頁 1-2。 〈無家的孤兒〉,《南方》第 184 期,1943 年 10 月 15 日,頁 26。 「接吻」在法文原著作「embrasser」 ,即英文「kiss」 ,在此故事之前後文脈絡中,殆應作 「親吻」較為妥當。 「直おッ母」譯成「司蒂姆」,「姆」是上海話,如溪淞《姆媽,看這一片繁花》,當時翻 譯頗有在地化的策略,有些譯語改易為自己國度熟悉的人地名、生活習慣。簡進發台灣 人,以此譯詞觀之,宜是根據包天笑譯本。.

(28) 164 《台灣文學學報》第二十三期. 如何的字眼。簡譯本的行文脈絡及會話是接近菊池的《家なき兒》,因此綜合觀 察這一譯作的翻譯過程、參考的譯本,應至少有兩種譯本。此外,相比對結果, 可知簡進發亦多所添譯,以使譯文達雅,這些例子還不少,僅舉一例以說明, 當紅犁必需被販賣時,可民母親與牛販之議價,包譯本僅以「紅犁一若以識吾 輩之談判」帶過,簡譯本卻以經驗談大肆發揮買賣經過: 「我是窮人家,又很急於需用金錢的,是初次的買賣,也不知道市價怎 麼樣,總之,由你自己估價加添一點就算了。」養母垂頭靜默地深思了 好久,好像斷念了一切似的看一下紅犂低聲地說。 「價格這點你別擔心,我們是舊交,現在你立在厄難的地步,理當我是 要援助你的,怎得刻薄你呢?比市價加算了一點給你吧!」牛販聽到我 的養母這話,表面故意裝做很同情著她的神情,但是其實在他的內心裡 好像做了一場很好的生意般地偷偷地喜歡著。 64 從這裡的憑空添飾 65 ,大約與〈大人國記〉、〈小人國記〉的情況一樣,可 見當時對翻譯的態度及認知,同時也可見四○年代禁中文的年代,台灣作家流 暢應用白話文之例。 2、謝雪漁〈武勇傳〉與司各特《湖上夫人》 另一則譯例是將國外敘事詩改寫為小說,謝雪漁〈武勇傳〉小說,原作者 署名「奧雨答思各卓」 ,是由日語譯音「ウォルター•スコット」轉譯而來,即 英國詩人小說家 Sir Walter Scott(1771-1832)其人 66,今譯為「華特‧史考特」 或「沃爾特‧司各特」。〈武勇傳〉原文是華特‧史考特的敘事長詩作品《湖上 夫人》(The Lady of the Lake, 1810) 67,然而謝雪漁在 1939 年漢譯時所根據的 64 65. 66 67. 〈無家的孤兒〉,《南方》,1943 年 10 月。 愛克脫•麥羅此文的原文意思只是說:家裡來了個牛販子。他仔細地打量紅犁,東摸摸, 西摸摸,露出不滿意的神態搖搖頭,嘴裡說的是已經重複了無數遍的話,說他不中意這 頭牛。說這是頭窮人家養的牛,無法賣出。說它沒什麼奶,用這種奶做的黃油品質低。 最後他說完全出於好心,想幫幫像司蒂姆媽媽這樣一位好大嫂的忙,他才樂於買下這頭 奶牛。 原作者之辨識由顧敏耀先生提供,謹此致謝。 當時日譯本有鹽井正男譯,《湖上の美人》(東京:開新堂書店,1894 年)、馬場睦夫譯,.

(29) 日治時期台灣報刊小說的改寫現象及其敘述策略 165. 版本應是當時已經出版的日譯本,而且其所採取的翻譯是意譯改寫,以故事情 節為敘述綱要,仍保留了些詩意性的抒情描寫,但不論是文體或內容情節皆已 作了相當幅度的改編,在譯作序文即交代說: 思谷蘭國,為今之英吉利一部。思谷蘭乃國於深山中,時歐洲紛亂,各 以其武力爭雄,割據河山,稱王道霸。思谷蘭國建業,傳經數代,因無 男子承統,遂以女子嗣位。那女王名柔文斯,生有膂力,武藝超群,又 嫻習兵書,足智多謀,豐姿艷冶,絕世佳人。距今百四五十年前,英人 奧雨答思各卓氏,摭其事跡,全本以綺麗文詞寫成,宛若西廂記體裁, 各國傳誦,俱有譯本。日本小說家亦撮取大意,寫為稗史,余讀之,覺 有趣味,因以意譯之,深加潤色,觀之,末免與廬山真面目不同,讀者 諒之。 從其序文可知,司各特詩作傳到日本後,日本小說家撮取大意,寫為稗史, 謝雪漁又據此意譯潤色,與日本小說家之作亦不同,如此多次轉譯改寫的譯例, 難得一見。司各特《湖上夫人》全詩長達五千行,由〈序歌〉 、 〈追獵〉 、 〈小島〉、 〈集合〉、〈預言〉、〈決戰〉、〈囚室〉和〈結束歌〉等八個部分組成的史詩,其 中還插入抒情詩、民謠、牧歌、獵歌、酒歌、挽歌和聖歌,又恰如其分地使用 蘇格蘭方言,糅合浪漫傳奇和現實生活於一爐。內容敘述蘇格蘭國王詹姆士喬 裝打扮出遊,因緊追牡鹿而迷路,遇到山中勝境湖上佳人─被他放逐的貴族 道格拉斯的女兒艾倫,並且深愛著艾倫,最後國王赦免了道格拉斯,讓他父女 倆重返宮廷,而且把美麗的艾倫還給了她深戀的情人─朝廷的背叛者馬爾科 姆。長詩的題材來源於民間口頭傳說和蘇格蘭高地本身所具有的旖旎瑰麗的自 然景色,因此詩中對美麗如畫的自然風光作了美妙絕倫的描寫,詩中在緊張激 烈、扣人心弦的追獵描述中又呈現靜謐安詳的鏡頭,動與靜、追者與逃者交替. 《湖上の美人》(東京:植竹書院,1915 年)、藤浪水處與馬場睦夫共譯,《湖上の美人》 (東京:洛陽堂,1921 年)、幡谷正雄譯, 《湖上の美人》(東京:交蘭社,1925 年)、木 原順一譯,《湖上の美人》(東京:外國語研究社,1932 年)以及入江直祐譯,《湖の麗 人》(東京:岩波書店,1936 年)等,但謝雪漁所依據之原始譯本究竟是原詩譯本,還 是已改為小說的日文本?此處暫不進行追索比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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