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專題研究計畫 成果報告
袁宏道的柳浪書寫及其意義
計畫類別： 個別型計畫 計畫編號： NSC93-2411-H-002-058- 執行期間： 93 年 08 月 01 日至 94 年 07 月 31 日 執行單位：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暨研究所 計畫主持人： 曹淑娟 計畫參與人員： 學生助理黃家家 顧明和 陳妤諳 報告類型： 精簡報告 處理方式： 本計畫可公開查詢中 華 民 國 94 年 10 月 28 日
國科會專題研究計畫 精簡成果報告
計畫名稱：
〈袁宏道的柳浪書寫及其意義〉
執行期間：93 年 08 月 01 日—94 年 07 月 31 日 計畫主持人：曹淑娟中文摘要：
袁宏道自二十八歲出任吳令，至四十三歲因病謝世，十六年間三度出入於 仕途。其中第二度罷官，歸隱柳浪六年是最為穩定的一段時期，宏道建館築堤， 植柳栽楓，經營柳浪成為楚中少數美麗的園林之一，實踐他退離政治的抉擇，也 在出遊與園居、寫作與學道的種種活動中，鋪展開生命情境的層遞變化，這段時 期的詩文尺牘結集為《瀟碧堂集》二十卷。 本計畫以《瀟碧堂集》為主要觀察範疇，而以前後之《瓶花齋集》、《破研 齋集》等詩文為參照，希望能相應的解釋宏道的園亭觀念及其在柳浪的具體經營 與空間體驗。凡分五個層面，首論其歸鄉因緣。次論其園亭記中所觀省的課題： 園亭的時間性、園亭的所有者、園亭的詮釋權。第三部分先觀察宏道見證園亭易 主所引發的思索，再勾勒柳浪經由築堤、植栽、建館等工程，建構同心圓的空間 圖式，以柳浪館作為構圖中心，也作為此一修道空間的意義中心。第四部分分從 流水行舟、柳浪懺情、水月照影三端，訪尋宏道與柳浪空間的對應關係，展示宏 道所賦與的獨特意義。最後指出宏道原本企圖建構柳浪成為安居的家，但他終究 只成為過客，而非歸人。 關鍵字：袁宏道、柳浪、《瀟碧堂集》、園亭、淨土Abstract
Yuan Hung-Tao（袁宏道）governed Wu（吳地） from twenty-eight till death in forty-three years old. During the period of time, Yuan was in and out his career in government service three Times. On the second time of quitting office, Yuan got the most peaceful time to seclude himself in Liulang for six years. He built garden and planted trees. By managing Liulang as one of the few beautiful gardens in Chu（楚）, Yuan practiced his decision far away politics. Moreover, by means of traveling, garden living, writing, and learning Taoism（道）, Yuan began to develop life’s stratified variety. The literary writings and letters were collected as Hsiaopitang Chi （瀟碧堂集）in twenty volumes.
In this paper, I will focus my attention on Hsiaopitang Chi with reference to
Pinghuachai Chi（瓶花齋集）and Poyanchai Chi（破研齋集）etc.. I try to interpret
Yuan’s view on garden and pavilion as well as the management and space experience in Liulang. There are five sections. First, the reason of Yuan’s returning home. Second, the reflective theme in yuantingchi(園亭記): such as garden’s time factor, who owns the garden, and the hermeneutic right of garden. Third, to observe the thought aroused from Yuan’s witnessing the garden owners’replacement, then, to describe Liulang’s building process to construct a concentric circles’space scheme, and last, to make offerings to Buddha in the Liulangkuan（柳浪館） as the core meaning. Forth, by search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uan and Liulang presented in ship, willow, and moon, to show the special meaning given by Yuan. Finally, to point out that although Yuan intended to build Liulang as a comfortable home, he became a passer-by, not a host in the end.
Keywords: Yuan Hung-Tao, Liulang, Hsiaopitang Chi, Garden and pavilion, sukhavati
報告內容
壹、前言
筆者近幾年來較集中觀察明人居遊園林的體驗及相關書寫，一方面廣泛蒐 集、閱讀明人園記，希望能抉發其共同關懷的課題，彰顯明人園林審美情懷與生 命體驗的時代特質；一方面則考察具代表性人物的園林經驗，希望能將園林的相 關書寫，還置於文人的生存情境中，深入詮釋其造園或遊園的活動意義以及詩文 書寫的文本意義。本研究計畫即在前述背景下，沿續專家園林文學研究的路向， 以「袁宏道的柳浪經驗及其意義」為研究課題。案袁宏道少年雖亦追求科舉官職， 然每覺拂逆性情，遂有數度在仕隱間的徘徊去來。萬曆二十年壬辰(1592)舉進 士，二十三年除吳縣知縣，吳地素稱事繁難治，宏道卻能以廉靜致理，然苦於吏 務繁瑣、人情俗媚，積極求去，終在二十五年解去令職，與陶石簣等友人暢遊吳 越諸山水，這是第一度的徘徊。二十六年復因宗道催促入京，改京府學官國子博 士，遷禮部儀制郎，旋於二十八年七月奉使河南藩府後告病家居，九月宗道病逝 京師，宏道益加宦情灰冷，決意隱居於柳浪湖，這是第二度的徘徊。然而六年後， 即萬曆三十四年，宏道復起，以清望推擇，擢吏部驗封主事，改文選、考功員外 郎，遷稽勳郎中。凡選曹攝事，立法定制，任事精敏果敢。三十八年謝病歸，九 月病逝江陵沙市。這是第三度的去來。自任吳令至謝世，十六年間，仕宦與鄉居 時間約略相當，其中柳浪六年是最為穩定的一段時期，宏道實踐他退離政治的抉 擇，親近山水、修習佛法，也鋪展開生命歷程中內在情境的層遞變化。 萬曆二十八年，中郎歸來公安，以古佛易得柳浪湖，建館置菴，儼然袁氏之園矣，然中郎之經營柳浪，以自然景象之締構為主，尤其偏重植物栽植，寄〈蕭 允升庶子〉書云：「長楊萬株，桕千本，湖百餘畝，荷葉田田，與荇藻相亂，樹 下為團瓢，茶瓜蓮藕，取給有餘。」至於人工建制則相對的簡單，據小修的描述： 「斗湖上有水百畝，碧柳數千株環之，名為柳浪；畚土為臺，築室其上，凡三檻， 中奉大士，兄與弟各占左右一室讀誦。」中郎自作〈柳浪館〉詩亦云：「遍將藍 瀋浸春顏，風柳鬖鬖九尺鬟。鶴過幾迴沈影去，僧來時復帶雲還。閒疏滯葉通鄰 水，擬典荒居作小山。欲住維摩容得否？湖亭纔得兩三間。」兄弟以柳浪作為隱 居學道處所，幾乎斷絕葷食，日與中道僧友作詩或作佛課，故以維摩自比。主人 並不刻意追求亭臺樓閣之富盛，亦不強調導引路徑之曲折，迥異於一般園林經營 者，中郎之與柳浪，有其獨特的空間體認。
貳、研究目的
本計畫觀察袁宏道的柳浪經驗，擬設三層面的目的： (一)探訪晚明性靈思潮倡導者的園林經驗與園林書寫：袁宏道「以意役法， 不以法役意」，「獨抒性靈，不假格套」等原則的揭示，以及清新快爽的詩文實踐， 對晚明文風發揮相當程度的影響。此位性靈思潮的提倡者與實踐者，正處於當時 造園、遊園風氣日盛的社會背景，京師與吳地是當時園林最勝的兩個主要地區， 宏道或擔任吳令，或入京任職，結交吳越、京中人士，與遊園林，原是極為自然 之事。袁宏道有〈園亭紀略〉一文，介紹了萬曆年間吳中具代表性的五座園林， 文章一開始，宏道便追思蘇州舊日名園今已荒廢，點出園林的共同命運：「吳中 園亭，舊日知名者，有錢氏南園，蘇子美滄浪亭，朱長文樂圃，范成大石湖舊隱， 今皆荒廢。所謂崇岡清池、幽巒翠篠者，已為牧兒樵豎斬草拾礫之場矣。」人參 與自然而締造的園林歷史，一如政治歷史一般，失去了先天永恆的性質，一開始 便落入了繁華走向消歇的不歸路。袁宏道參觀當時園亭，是以這些古園亭的盛衰 作為先在理解，那麼當他返回公安，購得柳浪，建館築堤，植柳栽楓，其園林經 營的理念又是如何？如何處理山水與園林的轉身變化？宏道兄弟與二三僧侶居 遊其間，麈譚靜修之餘，在詩文中是否曾經勾勒柳浪的景象結構？傳述其對應柳 浪空間的感受？以及由柳浪空間引發的人生體悟？本計畫觀察他如何書寫自己 的柳浪經驗，同時亦可作為觀察明人園林文學發展的參照點。 (二) 結合隱居柳浪生涯呈現宏道自我修正的自覺與努力：袁宏道詩文創作 極為豐富，歷年詩文在其生前已多所結集，在極其大量的著述中，以《錦帆集》 4 卷、《解脫集》4 卷最受世人矚目，《瓶花齋集》10 卷次之，既是在當時最曾發 揮影響力的作品，至今日依然被視為宏道的代表作。如坊間流通甚廣的朱劍心先 生《晚明小品選注》，所選中郎作品凡三十篇，其中十二篇選自《錦帆集》，十篇 選自《解脫集》，七篇選自《瓶花齋集》，一篇著作年歲未詳。此一偏重宏道早期 著作的現象，卻正是宏道兄弟所最憂慮的結果。案袁宏道文學觀念與詩文風格有 前後期的轉變，大抵以柳浪時期的《瀟碧堂集》20 卷為分界，這份轉變中道體察得最為真切，如〈袁中郎先生全集序〉總論宏道一生著述，存真辨偽，從文學 史的角度肯定宏道的地位，並致力矯正世人執持宏道少時率易之語的偏向，深憂 世人只執持前半段中郎面貎，便為中郎一生下定論。披尋宏道自身言論，亦可見 其自悔之語，如萬曆三十三年聞好友江盈科卒於蜀，作〈哭江進之〉十首，既自 悔二人年少時詩文創作與觀念有「矯枉之過」，復悔憾於未能及時與進之相商證。 另萬曆三十二年作書與黃平倩談論詩文：「詩文是吾輩一件正事，去此無可度日 者，窮工極變，舍兄不極力造就，誰人可與此道者？如白蘇二公，豈非大菩薩？ 然詩文之工，決非以草率得者，望兄勿以信手為近道也。」上舉詩文皆作於隱居 柳浪湖時，相較於早歲言論強調「信腕信口」，主張「情至之語自能感人」，「但 恐不達，何露之有？」等等，明白呈現了宏道後期文藝觀的改變，詩文風格自然 也有所不同。譚元春曾言「細心讀破硯集，又似悔瀟碧矣；細心讀華嵩遊稿，又 似悔破硯」，體認到宏道後期沈潛退藏的走向，以「妙於悔」揭示其不斷自我修 正的自覺與努力。而宏道此一「妙於悔」的轉向，可以說是與隱居柳浪生涯同步 開展的途程。本研究計畫的執行，即希望能相應地呈現宏道自我修正的自覺與努 力。 (三)藉由袁宏道觀察園林作為修道空間的意義：袁宏道由華嚴禪轉修淨土， 與其選擇歸隱柳浪湖緊密相關，柳浪湖的歲月也正是宏道修淨的歷程。蓋宏道自 萬曆十七年(二十二歲)致力參禪，根性猛利，洞有所入，「坐斷一時禪宿舌頭」， 宏道於二十五年〈致張幼予〉書中即曾自栩海內除李龍湖外均非敵手：「僕自知 詩文一字不通，唯禪宗一事，不敢多讓。當今勍敵，唯李宏甫先生一人。其他精 鍊衲子、久參禪伯，敗于中郎之手者，往往而是。」當時袁氏兄弟倡議詩文改革， 已得到部分文人響應，宏道此處卻云「詩文一字不通，唯禪宗一事，不敢多讓」， 可以想見其自負之情。然而二年後宏道學佛路向作了修正，自覺十年狂禪，有欠 穩實，乃轉向淨土。此一轉向以萬曆二十七年為分界，是年歲暮宏道作《西方合 論》，痛省自我參禪經驗，未得其道，反墮狂病。因為欠缺真實修持工夫，雖能 在言語鋒利上勝人，然身心仍多疏慢陷溺，因此轉向淨土，強調修行持戒的工夫， 同時也趨向經典的印證。袁宏道參禪原受李贄影響，轉向淨土，與李氏的路向自 然漸行分歧，二十八年致書云：「世人學道日進，而僕日退，近益學作下下根行。 孔子曰：「下學而上達。」棗柏曰：「其知彌高，其行彌下。」始知古德教人修行 持戒，即是向上事。彼言性言心，言玄言妙者，皆虛見惑人，所謂驢橛馬樁者也。」 向來自恃穎悟猛利的宏道自甘作下下根行，與李贄分道揚鑣，此後二人未見書信 往返。正如《西方合論》所揭示者：「以不思議第一義為宗，以悟為導，以十二 時中持佛名號，一心不亂念念相續為行持。」須在日常生活中展開篤實的修持工 夫，這也是宏道二度歸隱的初衷，加上宗道病逝京師，宏道潛修柳浪的心志也就 愈發篤定了。如果說作《西方合論》宣告學佛方向的轉折，那麼歸隱柳浪湖即是 轉向修持的實踐歷程，《瀟碧堂集》20 卷則作為這段實踐歷程的記錄。
參、文獻探討
袁宏道各類著作，明清以來迭有刋刻，今日知見版本如下： 1、 《袁中郎七種》，凡 42 卷，收《敝篋集》2 卷、《錦帆集》4 卷、《解脫集》 4 卷、《瓶花齋集》10 卷、《廣莊》1 卷、《瓶史》1 卷、《瀟碧堂集》20 卷， 吳郡袁叔度書種堂寫刻本，明萬曆年間陸續刊行。 2、 《袁中郎十集》，收《廣莊》1 卷、《敝篋集》2 卷、《破研齋集》3 卷、《廣 陵集》1 卷、《桃源詠》1 卷、《華嵩遊草》2 卷、《瓶史》1 卷、《觴政》1 卷、 《狂言》2 卷、《狂言別集》2 卷。明萬曆年間繡水周應麐校刻刊行。 3、 何偉然編《梨雲館類定袁中郎全集》24 卷，金陵大業堂萬曆四十五年刊行， 清同治年間有袁氏校刊本。 4、 袁中道編《袁中郎先生全集》23 卷，萬曆四十七年刊行。 5、 陸之選編《新刻鍾伯敬增定袁中郎全集》40 卷，明崇禎二年武林佩蘭居刊 本。 6、 陸雲龍評選《翠娛閣評選袁中郎先生小品》2 卷，崇禎五年錢塘崢雲館刊行。 7、 《西方合論》10 卷，收錄於嘉興藏、大正藏、 續藏中。嘉興藏用袁宗道兄 弟校本，大正藏用順治四年周之夔刊本， 續藏採八年蕅益智旭評本。 8、 近人錢伯城箋校《袁宏道集箋校》55 卷，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錢氏以 佩蘭居刊《新刻鍾伯敬增定袁中郎全集》40 卷本為底本，參校其他各本，打 破分體合編之秩序，全部按年按集重編。分集分卷體例，均依宏道生前手定 各集名稱及卷次，並依各集次序加以編年考訂。袁氏未及編集之遺文，則另 編為《未編稿》3 卷，亦以詩文分別按年編次。署名宏道之《狂言》《狂言別 集》為贗書，刪去不錄。書末附錄三卷：一為詩文輯佚，二為傳記、評論、 著錄，三為序跋。 本計畫討論袁氏詩文，以錢伯城箋校本為主要依據。理由有五：(1)此本收錄宏 道詩文凡 55 卷，最稱完備。(2)還原宏道生前手定各集名稱及卷次。(3)結合宏 道行跡，依各集次序加以編年考訂。(4)收錄宏道遺文編為《未編稿》3 卷。(5) 蒐羅宏道相關資料：傳記、評論、著錄及刊本序跋，附於書末，便於參考。 《袁宏道集箋校》55 卷所收詩文包括下列各集： 《敝篋集》2 卷 《錦帆集》4 卷 《去吳七牘》1 卷 《解脫集》４卷 《廣陵集》１卷 《瓶花齋集》10 卷 《廣莊》1 卷 《瓶史》1 卷 《瀟碧堂集》20 卷 《破研齋集》3 卷 《觴政》1 卷 《墨畦》1 卷 《華嵩遊草》2 卷 《場屋後記》1 卷 《未編稿》3 卷 本計畫以袁氏柳浪時期之《瀟碧堂集》20 卷詩文作為核心，旁及其他集中有關 園林與禪淨之詩文。《瀟碧堂集》包括詩 1 卷、敘 2 卷、遊記、碑、誌、疏、雜 錄各 1 卷、尺牘 2 卷、《德山麈譚》1 卷。其中《德山麈譚》1 卷為問答體，乃 萬曆三十二年宏道與僧寒灰、雪照、冷雲、諸生張明教憇德山塔院，相與閒談 論學的紀錄，內容涉及禪宗、淨土、三教融合思想等，反映了宏道這段時期的 修道心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