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特性

第五章 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特性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是[XvYn]w 在句法中表現最突出的語言 現象，也是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中極大的學習難點，該如何合理的詮釋 及提出有益於華語教學應用的分析，是本章關注的重點。關於現代漢語離 合詞的離析現象，我們已在第三章的定義時說明了離析的理據，Givón 曾 說過：

Today’s morphology is yesterday’s syntax.(1971) Today’s syntax is yesterday’s discourse.(1979)

鄧守信(1999) 也提出詞法和句法介詞的課題，已於前面述及。這一章的重 點則要討論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特性，進一步說明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 析結構類型及其教學重點。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是不爭的語言事實，該怎麼為這種離合詞 [XvYn]w 在句法中的表現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理據？如何給這種特殊的離 析現象一個合理語法功能的解釋？而這些不同的離析現象所承載的信息 又有什麼樣的區別？它們究竟是依據什麼原則而離析的？在插入相關的 離析成分之後，又在句法中體現了什麼樣的語法意涵？這些都是本章所關 注的課題。

我們假設，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機制，是整體離合詞[XvYn]w 的動 作或行為在句法中功能，一是對於這個詞彙的動態詮釋成分，藉此表現或 說明該詞彙的時間面向，即是所謂的時態離析成分；二是對於這個[XvYn]w 行為描述或計量的詮釋成分，藉此修飾或補充此一行為的樣貌；三則是在 句法層次中，應句法的靈活度而移位，讓整體的動作或行為變成的話題或 主題，呈現語言使用的豐富性。這些離合[XvYn]w 從詞的層次進而擴展到 句法中的靈活運用，在這個離機制的運作之下，可以說已經呈現了現代漢 語的多元樣貌。

本章的研究對象如前所述，是以現代漢語的離合動詞為主要的分析對 象，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透過對於現代漢語離合動詞離析現象的探討，提 出一些有益於華語教學的建議，更期待本論文對於其離析現象的探索，能 具體運用於華語教學及學習之上。

第一節 離合詞離析的語義關聯性

為什麼現代漢語離合詞可以離析？以鄧守信(1999)所提出的詞彙重新 解釋」(LRI) 來分析，是這個機制將詞法層次的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推向句法的層次。但是，這個機制在什麼條件之下開始運作？理由何在？

關於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現象的分析，是與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式語義密 切相關的，其在句法層次的離析，就是在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式語義上展 開的。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式語義對其離析又有什麼樣的影響？本節將進 一步研究分析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本語義在離析方面的關聯性。

黃曉琴(2003)曾針對「離合字組」進行相關的語義研究，他採用徐通 鏘對於「字」、「詞」的觀點，為避免「詞」與「詞組」的爭論而將現代漢 語離合詞名為「離合字組」，他將前一成分稱為「動字成分」，「是表示動 作、行為、心理活動或存在、變化、消失、狀態的字，包括動字、形容字」，

就是我們所說的「動詞詞素」；他把後一成分稱為「名字成分」，也就是我 們所說「名詞詞素」，是表示人和事物名稱或代替它們的字，包括一般所 的“名詞”和“代詞”」。這個術語的界定，其實跟文獻中所談到王用源「廢‘離 合詞’興‘組合詞’」的論點相差無幾，對於解決術語爭議沒有實質上的助益。

雖然「離合字組」²⁵的術語及屬性定義與本文不同，但他對於現代離 合詞的語義分析以及所制定的分合規律頗具啟發性。本文參酌黃曉琴(2003) 對於「離合字組」的語義範疇的界定及語義特徵分析，以及他對於「動賓 式離合字組」分合的原則和條件的研究，來討論現代漢語離合詞在句法中 離析，有一定的效用。

一、離合詞的語義範疇及特徵

黃曉琴(2003)首先對語義的範疇及語義特徵加以說明。他認為「漢語 詞的語義特徵包括了詞彙語義和句法語義特徵」，他表示在此所談的「語 義特徵」概念，「其含義跟原先語義學中使用的不完全一樣」，他所談的「語 義特徵」，有如下的定義：

25 相關引文均採用原文術語。

是指該校類是詞所特有的、能對其所在的句法格式起制約作用的、並足以 區別於其他小類實詞的語義要素。

這些語義特徵就是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本屬性的課題，這些屬性的確定，

就是一切句法層次之表現的基礎。

至於黃曉琴所說的「語義範疇」，指的是「通過結構中詞語間語義關 係確定的‘隱性特徵’」。他對「離合字組」「動字成分」及「名字成分」的 語義範疇做了界定：

1) 動字的語義範疇有：[+自主]、[+持續]、[+及物]、[+程度]等。

2) 名字的語義範疇有：[+有生]、[+人]、[+抽象]、[+可數]、[+有定]

等。(黃曉琴, 2003: 15)

他就是針對這些前後成分的語義範疇及特徵進行分析，用這些分析來「解 釋、說明……之所以能足以將該句法格式跟與之同形的句法加以分化的原 因」。他最後歸納出「離合字組」的三種語義關係，計有「自動關係」、「他 動關係」和「使動關係」(黃曉琴,2003:84)，而且這些語義關係都關係著「離 合字組」在句法層面的離析形式。

二、離合詞離析的語義條件

黃曉琴對於「動賓式字組」的合用及分離的分析，都在「離合字組」

前後兩個成分的語義特徵及其關係上進行，他揭示了合用及離析的各種條 件和規則：

1)分合使用的條件：離合字組在做任何句子成分時都可以合用，但只有作為 語義焦點的時候才能分開使用。

2)分開使用的語義規則：離合字組分開使用的形式受到三個方面語義制約：

前字的語義範疇、後字的語義範疇和二者之間的語義關係。

這些語義範疇的界定及特徵分析，對於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之離析的 分析，有一定的解釋作用，但是他強調前字和後字個別的語義特徵，又強 調二者的語義關係，似乎又落入句法關係的窠臼，宜強調[XvYn]w 的完整 性和單一性。

黃曉琴所提出的「語義焦點」的觀點，類似王海峰所提的「信息量」

的觀點，依他們的論述，如果不是語義焦點就不會產生離析，如果沒有添

加信息量，就沒辦法句子的功能；但是這種述不能解決為什麼「幽默」可 以離析的課題，因為其成分中無所謂信息量或焦點，離析之後的成分語義 是空的。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應該是為功能而生的。

對 現 代 漢 語 離 合 詞 的 成 員 界 定 其 屬 性 之 後 ， 將 現 代 漢 語 離 合 詞 [XvYn]w 與動詞三分的動詞屬性相對應，再進一步分別探討現代漢語離合 的離析現象及其搭配限制，不必再細分動詞及賓語的個別範疇，而是以整 體[XvYn]w 的離析需求來思考現代漢語離合詞在句中的表現，以落實現代 漢語離合詞是詞的基本屬性。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主要根據鄧守信(1999)所提出的「詞彙重新 解釋」(LRI) 的機制在句法中離析，這種語言事實並未違反黃正德(1984) 所提出的「詞彙完整性假說」(LIH)。在這個機制的運作之下，黃曉琴(2003) 對於現代漢語離合詞的語義分析，可以提供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結構的類 型搭配的參考，但前提是在詞的單一語義屬性之下運作，不再將其前後兩 個成分視為各自獨立的單位。就如第四章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本身的 語義特徵等因素，才能體現其在句法層次的各種離析現象。

綜上所述，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是因為離合詞[XvYn]w 本身整體 的語義範疇及特徵而進行離析，其離析的類型有其限制，有其成因，亦有 其運作機制。建立離合詞[XvYn]w 的離析結構、語義、功能及其搭配的限 制，是以下章節的重點。

第二節 離合詞離析結構的介紹

一、文獻中的離析結構分類

1.饒勤的分類

離合詞的離析現象，牽涉到動詞詞素和名詞詞素之間的插入成分，這 個語言現象一直有人討論，饒勤(1997:33)將其離析現象分為八種類型：

(1) V + 了/過 + O，如：

a.曹操這時才知道中了計，懊悔不已。²⁶(平衡語料庫) b.他小的時候根本沒上過學。(同上)

(2) V + 著 + O，如：

26 因饒文無例句，故引自平衡語料庫或自設例句。

我困難地喘著氣，身上冷汗直流。(同上) (3) V+不/沒+ V + O 等提問格式，如：

這麼做犯不犯法？

(4) V + C(單音節)+了+ O；

那件事讓他覺得丟盡了臉。

(5) V +了/(過) + C (雙音節) + O；

今年我們在老家過了個快樂年。

(6) V +定語+ O；

她一直在生他的氣。

(7) V+C+了+定 1+定 2+O；

他的行為傷透了家人和朋友的心。

(8) VO → SV。(賓語前移當作主語)

這心你就不必擔了，他自己會注意的。

饒勤對於離析結構的分類，是以插入成分來分類的，不過這種分類沒有考 慮到插入成分的屬性系統，所以顯得雜亂，對於句式結構的解析也有可議 之處。茲提出以下幾點修正意見：

1)「了」、「著」、「過」等插入成分是動詞的時體(aspect)成分，饒勤分 成(1)、(2)兩個結構，標準不一。一者如果要將插入時體成分的結 構分開處理，就不宜將「了/過」放在一塊兒當(1)式；二者如果要 將插入的時體分視為同一性質，就不宜將插入「著」的結構另行 處理為(2)式。

2) 第(3)個結構的提問方式，實際上無法做為判定現代漢語離合詞的 主要結構，只能當作鑑定的方法之一，用以鑑定現代漢語離合詞 詞彙語義的凝固程度(Chao,1968; 趙金銘,1984)。

3) 第(4)、(5)及第(7)等三個結構與插入補語的成分相關，若要統一插 入成分的性質可以一併處理。其中較有疑問的是第(5)個結構，在 這個結構中，「V +了/(過) + C (雙音節) + O」中的「C(雙音節)」到 底是什麼並不清楚，不知是動詞的後置成分還是動作的結果補 充，如果是動後成分如「起來」、「上去/來」、「進去/來」等雙音節 補語，這個結構無法成立；如果是時量或是動量等成分，則視為 修飾成分比「C」(補語/補充)來得確切些。

4) 第(8)式所提到的「VO→SV」的架構，也有符號不妥及內容不明之 處。所謂的「VO」的定義已如第三章的定義所言，並非真正句法 上的賓語(O)，而這個賓語(O)前移之後，也不見得是真正句法上的 主語「S」(subject)，所以在詮釋上不太妥當，並未切中這個詞素 提前之後的句式功能和作用。再者，只提供該項離析結構而未提 供相關搭配制約，也易造成學習者的泛化偏誤。

由上述分析可知，饒勤的分類並不穩固，原因在於他只以語言現象為 結構依據，並未依插入成分的性質加以分類。另外，他的分類也不周全，

如他並未提及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重疊的離析形式，對於「定語」的分析也 稍嫌籠統等等。

2.鄧守信的分類

鄧守信(1999) ²⁷在中央研究院語言學研究所演講時，討論黃正德(1984) 所提出的「詞彙完整性假說」，提出他的「詞彙重新解釋」的論點。他談 論到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將[XvYn]w可離析的情形歸納為以下幾 種：

(1)加上動態助詞(with particles)，如：

盡了力了、盡過力了、盡的力、去年分的家 (2)加上修飾成分(with modifiers)，如：

盡了很大的力、放一百個心、分了多少贓 (3)加上可能補語(with potentials)，如：

留不了級、報不了銷

(4)重疊現象(with reduplication)，如：

盡盡力、留一留學、換換班、分分紅 (5)名語素前移(with preposing)，如：

a.工費了不少，活兒卻做得不理想；

b.這幾天力算是白費了；

c.這神你沒白費，孩子的學習有進步了；

d.公司把紅分完後，還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晚會。

這個分類就是針對[XvYn]w 詞的框架所做的離析結構分析，鄧守信的論點 認為離合詞是詞，上述五種離析現象，是與整體性詞彙相關的離析現象，

27 引自鄧守信(1999)於中央研究院語言學研究所的演講稿。

並不是「V+O」的分別與動詞詞素或名詞詞素相關的插入成分。

鄧守信(1999)的分類進一步將現代漢語離合詞的插入成分的性質加以 分類，而不是羅織所有的離析現象予以分類，是比較有系統的離析結構分 析，也是本文對於現代漢語離合詞之離析結構的參考依據。

3.朴庸鎮的分類

朴庸鎮 (1999)將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分為以下五種類型，分別 說明如下：

(1) 時貌“了”、“著”、“過”和謂詞與賓語之間的語法關係；如：

a.醫生給她按了脈以後，說她的病不礙事。(p.152) b.這事他一直為你保著密呢。(p.158)

c.他從沒為誰擔過心。(p.157)

(2) 補語和謂詞與賓語之間的語法關係；如：

a.他們上午才搬完家。(p.162) b.你報上名了嗎？(同上)

c.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同上)

(3) 定語和謂詞與賓語之間的語法關係；如：

a.他生媽媽的氣。(p.172)

b.你上了他的當還以為他是幫你的忙，真是！²⁸ c.抗戰時期，很多人發戰爭財，很賺了一大筆。

(4)“把”字結構；

a.我把家搬好以後，歡迎大家來新家玩兒。(p.175) b.兒孫自有兒孫福，把心放下吧。

c.他把狀告到董事長那兒去，總經理只好重新處理。

(5) 動詞複寫 (verb copying)。

a.我睡覺睡了五個鐘頭。(p.178) b.他做夢做了整個晚上。(p.180) c.中國人勸酒勸得很厲害。(p.180)

朴庸鎮是從離析成分與[XvYn]w 整體性的語法關係加以分類，但是也有部 分不合理之處，分析如下：

1) 在術語的使用方面仍沒有與離合詞基本的詞的屬性取得一致，如第

28 例句中未註明出處者，係原文所無，由筆者造句。

(1)(2)(3)類的結構在說明方面，還是採用「謂語與賓語」(V&O)的術 語。這麼一來，又落入「VO」結構的窼臼了。

2) 朴庸鎮在結構類型之下並非提供例句，所以我們無法得知「動詞複 寫」(verb copying)的意涵為何。按照Li & Thompson(1982) 對「verb copying」的定義，是「主語+動詞+直接賓語+動詞+副詞成分」的 結構，例句可以是「他騎馬騎得很累」，其中「複寫」的是動詞的

「騎」字。可知「動詞複寫」(verb copying)這個術語已有固定的語 法意涵，若是朴庸鎮的定義是如此，那就無法涵蓋像「散散步/換換 班」這類的重疊(reduplication)離析結構，也就是說，朴庸鎮的離析 類型中缺了「重疊」的離析結構這一項。

3)第(4)類「把」字結構的提出並未附帶說明相關的搭配條件，易導致 泛化的偏誤現象。因為並非所有名詞詞素前移的情形，都能以「把」

字結構來加以檢驗，尚有其他可以連用的結構如「連…都…」等，

所以，在第(4)類的結構中，宜進一步說明其條件及其搭配制約。

4.王海峰等的分類

王海峰等(1999:303)在處理漢英機器翻譯時，針對漢語離合詞提出了 36 條離合模式，他們針對 720 個離合動詞的離析形式，歸納出五種離析的 結構模式：

(1)插入成分為動態助詞“著、了、過”，如：

下著雨

(2)插入成分為[動態助詞]+補語，如：

下了一天雨

(3)插入成分[動態助詞]+定語，如：

下著大雨

(4)插入成分為[動態助詞]+補語+定語，如：

下了一天大雨

(5)離析後，詞的構成成分不再保持原有順序，例如：

雨下大了

王海峰等人所制定的結構模式，基本上與饒勤的作法類似，是根據現有的 語言現象歸納出離析結構的類型，類型並不全面，也沒有針對插入成分的 性質加以分類。

其後，王海峰 (2002) 又根據書面語料，將離合詞離析的插入成分歸 納成幾個大類和次類，並計算出其出現頻率。他的分類如下：

(1) 離析後動詞帶後綴，又分成四類：

a.插入的離析成分是時體成分“了、著、過”。共 199 個，佔 19.3%，

如：

i.她劉慧芳早就跟我離了婚。

ii.被冠曉鞠著躬送了出來。

iii.大半輩子沒享過福。

b.離析成分是“的”。共 17 個，佔 1.7%，如：

i.往年都是我求大成幫的忙。

c.離析成分是動詞的補語。共 53 個，佔 5.2%，如：

i 道完喜…

d.動詞重疊的離析方式。共 91 個，佔 8.8%，如：

i.沒事兒解解悶兒。

(2) 離析後後項成分帶修飾語，又可分為五類：

a.離析成分是名詞。計 1 個，佔 0.1%，如：

i.你別吃眼前虧呀！

b.離析成分是“形容詞或者這麼/那麼+形容詞”。共 69 個，佔 6.7%，

如：

i.給您拜早年了。

ii.讓她生那麼大的氣。

c.離析成分是指示代詞、疑問代詞、人稱代詞或名詞的所屬格形 式。共202 個，佔 19.7%，如：

i.您倒不必操那個心。

ii.您又發什麼呆哪？

iii.他們會馬上抄他的家。

d.離析成分是數量詞(137, 13.3%)、動量詞(101, 9.8%)、名量詞及 時量詞(36, 3.5%)等，如：

i.出了趟國 ii.發一下楞 iii.請半天假

e.離析成分是動詞性修飾成分。共 2 個，佔 0.2%，如：

i.過夠有兒有女的癮兒啦。

(3) 動詞後綴和賓語修飾語共現。共 98 個，佔 9.6%，如：

i.他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ii.你費了這麼大的勁…

(4) 離析後後項成分—名詞前置。共 160 個，佔 15.6%，如：

i.醜話說在頭裡 ii.連面不照

王海峰的這項分析比前一次所提出的結構豐富，也加入了離析成分的頻率 統計。雖然所提出的離析現象較廣，但是仍缺乏系統性的分析，如插入成 分的句式分類不一致，另外他將插入成分分為動詞詞素之後及名詞詞素之 後分別離析，這種分析的方法也不太合宜，沒有把離合詞視為一個整體成 分來處理。

5.平衡語料庫的整理

關於現代漢語離合詞的插入成分，根據平衡語料庫的實際語料調查發 現，實際語料的分布基本上與上述學者的分析相吻合，即為動詞詞素的後 項插入成分和名詞詞素的前項插入成分，以及改變詞序的離析機制。其中 較特別的，是動詞詞素之前的狀語修飾成分與名詞詞素之前的定語修飾成 分共現的現象，如：「大發躍進燒」等，並非插入於動詞詞素之後名詞詞 素之前的共現，而是在動詞詞素之後就加上修飾動詞。這也是語言事實更 形豐富的明證。

根據平衡語料庫所設置的可檢索其可分離複合詞的特徵標記[+spv] (V of separable V N compound) [+spo] (V of separable V N compound) 之機 制，搭配其他的共現成分，檢索而得的插入成分，有「時態」、「數量詞」、

「定語」、「補語」等成分，分別修飾[XvYn]w 結構的動詞詞素和名詞詞素。

根據總語料統計的結果，插入成分的搭配如下：

插入時態標記(Di)，共 986 筆；

插入量詞(Nf)，共 388 筆；

插入代名詞(Nh)，共 93 筆；

插入疑問代詞「什麼」，共47 筆；

插入「的」(DE)，共有 28 筆；

插入指定代詞(Nep)，共 25 筆；

插入時間詞(Nd)，共 13 筆。

從上述的詞類標記上，可以觀察到一個現象，就是在詞類的分項上顯得瑣 碎，無法較有針對性的檢索。而且在操作時，統計也會出現錯誤或是無法 顯示統計結果。

我們又進一步根據語料中出現較多的時態標記的插入成分進行計量 分析，統計插入時態標記(Di)成分的 986 筆語料中，又可分為五類，如下 表所示：

時態標記 插入「了」 插入「過」 插入「著」 插入「~起~

來」

其他

數量 611 212 92 37 34 百分比 61.97% 21.5% 9.33% 3.75% 3.45%

在平衡語料庫中出現最多數量的插入成分是「時態標記」，而「時態標記」

是指事件的時間內部結構，動詞詞素的時態(aspect)標記，一般以「了」、

「過」、「著」為主，平衡語料的時態標記中包括「~起~來」的成分。一般 而言，這個成分被歸入雙音節趨向補語的範疇，平衡語料庫的歸類有另一 層意義，因為事件的時間內部結構中，除了三種常見的時態助詞之外，還 可加入「~起~來」這項代表「起始」義的成分。這一點也符合若望等(2004) 對於時態 (aspect) 的分析觀點。

以上所做的分析，是針對從平衡語料庫檢索到的語料情況所做的分 析，不算是平衡語料庫對於離析類型的分類，但可以從其檢索的關聯 (collecation) 上的語法架構。

從上述的離析分類來看，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是從語言事實出 發，從而歸納整理出一些結構類型，我們以鄧守信及朴庸鎮的離析分析為 理論依據，佐以語料庫的語言事實，重新整理及界定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 析結構，作為華語教學之用，以利現代漢語離合詞的教學及習得。

二、漢語離合詞離析結構

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現象，在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式條件之下，在「詞 彙重新解釋」(LRI) (Teng,1999)機制的作用之下，兩個詞素在句法中充當完 整的動詞及名詞的功能。但是在離析的結構下，這兩個成分彼此之間的語 義關聯性和單一性並沒有被破壞，兩者並非因此而各自為政，其間的語義 一直都是緊密單一的，體現的是現代漢語離合詞的詞彙屬性。以此，對於 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的離析結構分析，以離合詞[XvYn]w 離析結構的 整體功能來加以分析。

從功能的角度出發，現代漢語離合詞中會插入什麼成分？那是在其基 式語義的制約之下所進行的，現代漢語離合詞基於其基式語義的特性及條 件，透過詞彙重新解釋機制(LRI)的運作，創造了一個極富特色的離析形 式。根據前人的研究基礎及相關理據，本論文綜合歸納出以下的離析結 構，共計有四類現代漢語的離析結構：

1) [XvYn]w 的時態離析成分，可插入「了」、「著」、「過」、「~起~來」、

時相及「的」等成分。

2) [XvYn]w 的補充離析成分，可插入「時量」、「動量」、「重疊」及「個」

等成分。

3)[XvYn]w 的修飾離析成分，可插入「領屬」、「描繪」及「什麼」等 成分。

4)[XvYn]w 的移位離析現象。

根據以上四個結構類型，本文要進一步揭示它的形成因素及其所擔負的語 法功能，期望能確切提供教學及學習者的掌握及運用。下一節則依各大類 次第說明。

第三節 離合詞離析結構的分析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依照我們的分類，可分成四類，這四類離 析結構各有自己在句法中的功能，如果教師或學習者能清楚地掌握這四類 功能及特性，在華語教學中應有一定的應用成效，這是本論文努力的目 標。以下即分成四類予以介紹。

一、 [XvYn]w 的時態離析成分分析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基本屬性是具有動詞的語法功能，第一個離析結構 就是在[XvYn]w 的動詞三分屬性上開展的。這個大類跟時間內部的順序原 則有關係，對於aspect 的術語，有人譯為「時貌」，有人譯為「時體」，在 此稱之為「時態」(aspect)成分。因為時態是動詞的動態助詞成分，所以在

「詞彙重新解釋」(LRI)的機制中，這些時態成分自然跟著具動詞語法功能 的詞素而插入，這個插入成分的位置，是因為其功能屬性而來的。

因為時態跟動詞息息相關，所以離合詞[XvYn]w的時態(aspect)離析成 分，呈現了句法層次的時態功能，讓人理解動詞的時間順序及事件的時間 類型，達到溝通的目的。這類離析成分計有：1)「了1」、「過1」、「的3」、「~

起~來」及時相等六小類，以下依項逐一分析討論。

1. 插入「了1」的時態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所插入的時態成分「了」，即是語言學者所說的「了1」， 其語義特徵是「完成」、「實現」，要表達的是事件或行為的完成及實現。

如：

(1) 他散了步之後，就回家睡覺了。

(2) 他向老師行了禮就走出去了。

但進一步放到句法中分析的話，「完成」和「實現」的語義是不完整的，

因為其後總會搭配另一種狀態的描繪，也就是說，雖然「散步」的行為動 作已完成或實現，但是上下篇章的語義還不完整，所以又加上了一個可能 發生的後續動作行為，如「就回家睡覺」等。因此，要加入這個時體成分

「了1」時，必須考量其後面篇章的銜接成分。尚新 (2004:36) 將這個時體 成分定義為「完整接續體」，頗符合語料的發現。

在此揭示這個插入成分的語義特徵及時間特性，即是希望讓學習者在 學習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時，能夠從了解其插入成分的意涵來充分 掌握，不與其他插入成分相混淆。

2. 插入「過1」的時態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時態成分「過1」時，其語義特徵即是語言學者我

們也定義的「經驗體」，體現的是事件或是行為的經驗。如：

(1) 他三年前出過國。

(2) 他以前吃過虧。

這個插入成分的句法功能，是固定的「經驗」態的標記，但是這個經 驗的時態，並不全然是「已然」的時態，也可以是「未然」的描述，如：

「你去跟他道過歉後再來找我。」所以這個時態成分也是要放在上下篇章 中考量的，如果學習者了解或掌握了這個插入成分的主要功能，也就不致 於出現太多偏誤或可以杜絕之。

3. 插入「著」的時態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所插入的時態成分「著」，主要是要體現事件行為在時 間面向的持續性語義特徵，也就是是語言學者所謂的「持續態」。如：

(1) 他一直生著氣。

(2) 父母總是為孩子操著心。

這種時間面向的「持續」義，可以是動作的持續及進行的持續，也可以是 狀態的存在。這是行為的持續狀態，也可說是行為的進行態。這就表示，

可以插入「著」的時體成分的動詞，是有一定的持續及進行時段，凡是一 次性的動作動詞或變化動詞，不能插入這個離析成分。如果這個特性及制 約能讓學習者進一步了解，學習及應用就輕鬆許多。

4. 插入「的」的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成分「的」，也是語言學界的討論熱點。這個「的」

字也具有過去時的特性²⁹，具有「已然」的語義特徵。朱德熙 (1962) 將「的」

結構分為「的1」、「的2」、「的3」，其中的「的3」是跟現代漢語離合詞有關 的。如：

(1) 我是昨天進的城。

(2) 這事兒是他幫的忙。

李訥等 (1998) 從話語角度論證語氣詞「的」的時候，提到關於「的」字 前移的問題時表示「這些事實說明，情態助詞“的”有靠近動詞的傾向」，如：

(3) 你找誰幫的忙？

29 鄧守信(2005)曾於課堂分析時態提到，龍果夫將這個「的」視為「tense」。

(4) 就為了離婚才結的婚。(李訥等,1998:99)

他們從當代北京口語作品及語感，表示「這是現代漢語裡有很強發展趨勢 的一種用法。」(p.100)「在形式上與“是”具有搭配能力。」我們在語料庫 中也找到相對應的語言事實，而且是伴隨著分裂句式而來的，強調整體詞 彙事件的焦點，如：

(5) 他們是去年結的婚。

5.插入「~起~來」的時態成分

關於「~起~來」在句法中的語言事實，已引起語言學者關注，不少學 者 (林若望,2004) 把它列入事件的時間內部順序的成員之一，其語義特徵 是「起始狀態義」，如：

(1) 她撒起嬌來沒人拒絕得了。

(2) 他那個人生起氣來真是嚇死人。

可見這個離析成分是的功能是多樣的，不僅止於一般語言學者所分析 的趨向補語的語法功能。在平衡語料庫中將這個成分歸為時態，我們也認 為將這個成分納入時態範疇中是可行的。

6. 插入時相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的「時相」成分，如「完」、「好」、「過2」等，是 一般學者歸入補語的成分，陳怡靜 (2004) 將其稱為「動後成分」。這個成 分體現了「完成態」或「結果態」的語義，所以本論文將其歸入插入時態 成分的範疇。如：

(1) 弟弟向媽媽告完狀，就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了。

(2) 放完假就得回去上班，真是不過癮。

從語義功能來看，「時相」的確有時間面向的特徵，而且也需要上下篇章 的銜接搭配，所以放在這個插入成分的大類中介紹，對學習者也是具有啟 發作用的。

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結構的第一個類型，體現的是動詞功能的時間面 向的特色，在功能及語義的搭配上，當然離不開動詞三分的框架。至於三 分之動詞功能在搭配上有何制約，將於第四節進行討論。

二、[XvYn]w 的補充離析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的第二類，是[XvYn]w 整體動作、行為的補充離 析成分，可插入「時量」、「動量」、「重疊」及「個」等成分。插入這些成 分，旨在添加動作行為在量的方面的補充說明；這個大類的來源，有的是 從被界定為修飾成分的範疇分出來的，就是「時量」、「動量」及「個」的 插入成分，有的是從動態助詞的範疇分出來的，就是「重疊」的插入成分。

這個大類的插入成分都帶有「量」的屬性，可以是具體的量，也可以 是抽象的心理狀態的量，是給予[XvYn]w 在句中充當句法功能的補充說明 的成分，與動作、行為有關係，不宜詮釋為只跟句法中充當名詞的名詞性 成分有關係，而認定其為依名詞的語法特點來添加的信息成分。以下亦依 項逐一介紹。

1.插入「時量」的補充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第二類插入「時量」的補充成分，表面上看來好像只 跟名詞詞素有關聯，但是實際上，這是跟離合詞整體的[XvYn]w 有關聯的。

如：

(1) 他為這事擔了三年的心。

(2) 做這件事費了三小時的工。

這個插入成分實際上是針對離合詞[XvYn]w 所代表的動作、行為或是事件 而插入的，用以補充說明「動作或狀態的持續時間」(黃曉琴,2003:64)，不 能單單解讀成名詞詞素的插入成分。當學習者知道自己要對動作、行為或 是狀態的時間加以補充說明時，就可運用這個離析結構。

2.插入「動量」的補充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動量」成分所體現的句法功能，跟插入「時量」

成分一樣，都是為了補充說明，這一類是補充說明其「動作行為進行的數 量」 (黃曉琴,2003:64)。如：

(1) 她一年當中出了三次國。

(2) 一天當中考了三回試，真的累壞了。

這個插入成分也是針對整體動作、行為所做的補充說明，非僅只是針對名

詞詞素在句法中的語法功能所做的離析。

換句話說，這些插入成分是整體離合詞[XvYn]w 的補充成分，當學習 者有對動作、行為的數量進行補充說明時，就可以使用這個離析結構，在 [XvYn]w 之中插入「動量」成分。

3.插入「個」的補充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個」的離析補充成分，一般是指修飾成分的名 量詞，但此處「個」的語義不是可數的量詞功能和意義，是表示整體詞彙 事件量的意義。它的「量」並非名詞性的「實量」，而是事件的「抽象量」。

胡附在《數詞和量詞》一書中說：「“個”字的特殊用法是加強語氣或是表誇 張的。」(1984:37)這層語義屬性並不適用於第二類的「個」之語義特徵，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V-ge-N」的「個」之語義是「輕鬆義」，也可以說含有 委婉祈使義，如：

(1) 你先去睡個覺，睡醒就有精神了。

(2) 你就幫個忙吧，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由此可見，這個插入成分的語義是對[XvYn]w 整體動作、行為的補充說明，

體現的是對事件的「輕鬆義」的態度，不同於畢永峨針對動補結構的

「V-ge-C」的「個」之「強調義」如：「喝個爛醉」、「吵個痛快」(Biq, 2003:528) 等，強調及誇張義兼而有之的述補結構的補充說明成分。兩者所插入的

「個」之語義，雖然都有「抽象量」的語義特徵，但程度和態度正好相反。

讓學生掌握插入「個」的語義特性及其功能，當學習者需要表情達意時，

就可以準確掌握適切的離析形式，不致於表錯情、傳錯意。

4.「重疊」的補充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在句法中的離析結構，可以是「重疊」的形式，是AAB 的重疊形式，體現的是「減量」的語義特徵(姚瑜雯,2002:114)。如：

(1) 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2) 這份文件請你過過目，再決定該怎麼辦。

這個離析結構體現的表舒緩、輕鬆的語義，與正式、嚴謹的態度不同。筆 者的分析有別於李大忠(1996)將 AAB 重疊視為動賓短語結構的分析，而是 將其視為整體性詞彙，藉由重疊的手段達成整體動作、行為在句法的功能

意涵。

本文認為這個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目的在於呈現量的特性，

可以是動作、時間的具體量，也可以是態度的抽象量，對於量的補充說明，

基本上是隱含著動作、行為的持續特性的，這個特性的揭示了在運用這類 離析結構時的選擇及搭配的制約。

三、 [XvYn]w 的修飾離析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第三類離析結構，是由插入成分來呈現離合詞 [XvYn]w 的性質，也就是離合詞[XvYn]w 的修飾離析成分，可插入「領屬」、

「性質」及「什麼」等成分。這個大類的離析結構所插入的成分，是關於 離合詞[XvYn]w 整體行為或是狀態的修飾成分，也就是由這些修飾成分來 界定行為或狀態的性質。透過這種離析結構在句法中展現行為或狀態的具 體性質，這些性質是有定的、可計量的、有程度的，可以分成動作的引起 者及動作之後的狀態的插入成分。以下依次介紹。

1.插入「領屬」的修飾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領屬」成分的離析結構，就是要藉由這個插入 的成分來修飾整體的行為或狀態,由這些插入成分來體現整體行為或狀態 的有定或是可數性質。如：

(1) 我上他的當了。

(2) 他們還是鬥他們的嘴，不管別人怎麼想。

所謂的「領屬」，有針對離合詞[XvYn]w 動作、行為引起者的所屬或是有 定的修飾作用。所屬的性質，可以是引起動作行為者的性質，也可以是被 影響者的性質，也就是施事者及受事者的性質。這個插入成分涉及「語義 指向」的課題，屬於深層語義的課題，我們只做粗略的介紹，不再進一步 深入探討。

具有「領屬」修飾功能的離合詞[XvYn]w 之插入成分，可以是所有格、

是指示代詞、名詞等成分，將這些插入成分具體介紹給學習者，應能降低 使用離析結構的偏誤。

2.插入「描繪」的修飾成分

關於離合詞[XvYn]w 的行為或狀態的「描繪」的修飾成分，基本上是 用來修飾整體行為或狀態的性質，如：

(1) 你生那麼大的氣有什麼用呢？

(2) 他說了一個天大的謊，把所有的人都騙了。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些修飾性的插入成分是名詞性詞素的修飾成分，但 是深層的關聯仍是跟「生氣」、「說謊」這種行為的性質相關的，並非只是 體現賓語的性質而已，是描繪整體行為或狀態的修飾成分。可以插入的修 飾成分可以是有指的指示、非謂的狀態性質等成分。

3.插入「什麼」的修飾成分

現代漢語離合詞插入「什麼」的修飾成分時，是對於離合詞[XvYn]w 整體動作、行為的表態。根據王海峰 (2002) 的分析，「什麼」的插入成分 具有「強調」的語義功能，旨在表達說話人的「輕視、不滿、否定」的態 度。如：

(1) 都這麼晚了，還上什麼課啊？

(2) 他歉也道了，罪也陪了，你還生什麼氣呢？

王海峰強調，這個結構的意義不是由「什麼」的單個成分生成的，而是由 整體的結構彰顯出來的，呈現極強的評論性 (王,2003: 91)，也可以說「表 達了說話人的主觀態度」。

呂彥菁(2005)制定「什麼」的教學語法時，將這個可以插入離合詞 [XvYn]w的成分稱為「什麼5」，功能是：「表示反駁、質問，是對的行為或 言感到不同意而使疑問形式表示內心的感覺。」(呂, 2005:110) 這個離析現 象不僅表現於離合詞[XvYn]w的離析中，在日常口語中也可靈活中插於名 詞性的雙音節詞彙中，如某廣播節目主持人曾於其評論說過：「你那什麼 精神！精什麼神？笑死人了」³⁰的話。

由此可見，在修飾或傳達態度時，「什麼」這個插入成分，是強調不滿 態度的標記，不是「什麼」的具體疑問的標記。可知第三類現代漢語離合 詞[XvYn]w 的離析結構，體現的是整體性質的修飾功能，也包括態度性質 的描繪及強調不滿意態度的離析結構。

30 引自日趙少康主持的「飛碟早餐」節目。(2005.12.27)

四、 [XvYn]w 的移位離析現象

第四類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是離合詞[XvYn]w 在句法中變化 最大的離析現象。這類離析結構的離析不僅在句法中插入相關的成分之 外，還引起前後語序的改變，如：

(1) 你那份工可真費了不少。

(2) 婚都結了，你還反對什麼！

(3) 父母為子女的那份心得操一輩子呢。

這種離析結構，可以分兩個方面談。位移的目的，可以是有指稱性的，如 例(1)和例(3)，黃曉琴說：

如果賓語再是有定的話，勢必影響到動字字組的語義中心和語義焦點地 位，所以必須放在句首充當話題，這樣既強調了有定性的成分，又保證了動 字字組的語義中心地位。(2003:64)

他對移位的有定分析是跟指稱有關係的，但是不見得跟語義焦點的課題相 關，例(2)就可推翻其論點。

在增強整體事件的可討論性，而非僅止於描述性質可以是有定的指稱 移位，也可以是強調性質的移位。黃曉琴(2003)分析能夠位移的名詞性詞 素的性質，根據他的研究指出，[+有定]和[+受事]的名詞性成分才能在句法 的層次進行位移，也就是說，並非所有的後面的名詞詞素都能移到前面。

如：

(1) 工費了不少，活兒卻做得不理想。

(2) 這神你沒白費，孩子的學習有進步了。(引自 Teng, 1999)

從例句來看，名詞詞素[+有定]的屬性是可以確定的，但是[+受事]的屬性是 有待商榷的，因為這個名詞性成分不見得是動作所及的對象，以[+受事]

來界定，並不十分妥切。

黃曉琴也針對離合詞的動詞詞素在句法中的條件加以說明。他認為移 位的條件必須考慮到動詞詞素和名詞詞素。他說：

做賓語的名字是[+有定]、[+受事]，且動字前後有修飾語，才能進行動賓換 位。(2003:74)

但是例(2)就否定了他的論述。

整體來看，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的離析功能是「強調義」，可以 是有所指稱的話題化的強調方式，也可以是沒有任何指稱的語氣、態度方 面的主觀性的強調。所以並非所有的離合詞[XvYn]w 都能移位，只有能體 現這種指稱和強調功能和需求者，才能前後移位。

綜合上述對於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的離析結構的分析，可以明確 地揭示這些離析的功能，現代漢語離合詞[XvYn]w 這種特殊的詞彙，透過

「詞彙重新解釋」(LRI)的機制在句法層次離析，體現的就是上述四種功能 大類。

第四節 離合詞之離析的教學重點

現代漢語離合詞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離析現象，離合詞[XvYn]w 的離 析結構，是在離合詞[XvYn]w 基本屬性上進行離析的，其插入成分的搭配 與其基式的個別屬性有關聯，必須先掌握其基式，才能進一步掌握現代漢 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在建立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的結構之後，接著要分 析各項離析結構的搭配制約，將這些搭配制約運用在華語教學之上，期能 也是教學語法的初步工作--Dos’和 Don’ts’的制約。

一、離合詞[XvYn]w 離析成分的搭配

如前所述，垷代漢語離合詞[XvYn]w 的離析結構共計有四類，我們依 其類別來描寫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搭配及其制約，期待能為華語教學界 提供一個教學及糾偏的有效方法。

1.[XvYn]w 時態離析結構的搭配

現代漢語離合詞第一類離析結構的類型，是跟離合詞[XvYn]w 的動詞 三分屬性息息相關的，所以依第四章所分析的離合詞[XvYn]w 的三分屬性 (Teng, 1975)分析其搭配和制約。根據第四章分析統計，現代漢語離合詞的 動詞有V、Vi、Vs、Vst 及 Vp 等五類，這五類動詞與六小類時態離析成分 的搭配，各有其制約，分述如下：

Asp 三分

~了~ ~著~ ~過~ ~的~~ 起~來 ~時相~

V (ex:立志) + + + + + +

Vi (ex:上課) + + + + + +

Vs (ex:丟臉) + - + + + + Vst (ex:放心) + + - + - -

Vp (ex:出事) + - + + - +

依據上表的搭配，我們可以看到五類離合動詞與時態離析成分的搭配情 形：

(1) 離合詞[XvYn]w 的動作動詞中，不管是及物或不及物，都可以搭配任 何一項時態離析成分，沒有什麼限制。

(2) 離合詞[XvYn]w 的狀態動詞中，不及物者能與「著」的離析成分之外 的五種離析成分搭配，因為「著」的「持續義」分與狀態的持續是不 能相容的；及物的狀態動詞則能與「了」、「過」、「的」三個時態離析 成分搭配，不能搭配「過」「~起~來」和「時相」等離析成分，因為 狀態動詞的「恆長」狀態，正好與有動作性結果的離析成分互相衝突，

不能相容。

(3) 離合詞[XvYn]w 的變化動詞中，沒有及物性的變化動詞，不及物的變 化動詞能插入「了」、「過」、「時相」和「的」等離析成分，但不能與

「著」、「~起~來」這種有持續義和過程的離析成分互相搭配。

2.[XvYn]w 補充離析結構的搭配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第二類離析結構類型，是離合詞[XvYn]w 的補充離 析成分，一方面涉及動作或行為的數量概念，如時量成分和動量成分，涉 及的是動作行為本身量的補充說明，本文在此進一步檢驗離合詞[XvYn]w 動詞與這些離析成分的搭配，分析如下表所示：

補充 三分

~時量~ ~動量~ ~個~ ~重疊~

V (ex:立志) + + + +

Vi (ex:上課) + + + +

Vs (ex:丟臉) + + + + Vst (ex:放心) + + - -

Vp (ex:出事) - - - -

由此可以看到動詞的屬性跟其搭配也有一定的制約：

1) 離合詞[XvYn]w 的動作動詞：不論是及物或不及物，都可以插入數量概 念的補充離析成分。

2) 離合詞[XvYn]w 的狀態動詞：及物和不及物有別，及物的狀態動詞皆可 插入補充數量的離析成分，不及物的狀態動詞卻不能插入「個」或「重 疊」的抽象量的補充離析成分。

3) 離合詞[XvYn]w 的變化動詞：則完全不能插入跟量有關的補充離析成 分，除非是放在離合詞[XvYn]w 變化動詞之後，充當句尾的補充說明。

因為變化動詞的時點特性沒辦法計量。

4)

3.[XvYn]w 修飾離析結構的搭配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第三類離析結構，主要是對於整體行為或狀態的修 飾成分，拿離合詞[XvYn]w 的各類動詞來檢驗，如下表所示：

修飾成分 三分

~領屬~ ~描繪~ ~什麼~

V (ex:立志) + + +

Vi (ex:上課) + + +

Vs (ex:丟臉) + + +

Vst (ex:放心) + + +

Vp (ex:出事) + + +

從上表可知，所有的離合詞[XvYn]w 動詞都可與這個大類的修飾離析成分 相互搭配，也就是說在整體行為的性質修飾上，是合理的句法行為。較特 別的是主觀的貶義、不滿的表達，也屬強調義。鄧守信(2004)曾提出這種 插入貶義詞彙的離析，不宜當作真正的離析，不過因其有鮮明的語言色 彩，本文將這個標記明顯的離析成分歸入離合詞[XvYn]w 的離析修飾成分 的結構類型中。

4.[XvYn]w 移位離析的搭配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移位離析結構，主要的功能就是「強調」。在搭配條 件的制約之下，可以減少學生泛化的偏誤現象。

二、離合詞[XvYn]w 離析結構的教學重點

在對於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分析中，本文貫徹對於現代漢語離 合詞的屬性界定，依照離合詞[XvYn]w 動詞三分原則與各種結構予以搭 配，共分為四類結構，我們將這四類結構的搭配以表格呈現如下：

類型 離析成分 動作及物/

不及物

狀態及物/

不及物

變化不及物

了 +/+ +/+ +

著 +/+ +/- -

過 +/+ -/+ +

~起~來 +/+ -/+ -

時相 +/+ -/+ +

時態離 析成分

的 +/+ +/+ +

時量 +/+ +/+ -

動量 +/+ +/+ -

個 +/+ +/+ -

補充離 析成分

重疊 +/+ +/+ -

領屬 +/+ +/+ +/+

描繪 +/+ +/+ +/+

修飾離 析成分

什麼 +/+ +/+ +/+

強調 +/+ +/+ -

移位離

析現象 有定指稱 +/+ +/+ -

關於現代漢語離合詞的四類離析結構，是在離合詞[XvYn]w 的屬性及

特性下建立的，以上四類離析結構的十五項插入成分，需依現代漢語離合 詞的基本屬性而進行搭配。

關於現代漢語離合詞的教學安排，依鄧守信(2003)的教學語法為指導 原則，分別從以下各個層面評定其困難度加以分析：

1.結構困難度 2.語義困難度 3.使用的限制

現代漢語離合詞的離析結構，有其一定的功能，所以其難易的評定，尚需 注意其插入成分的難易度，在教學的過程中，應再配合相關語法等級設 定，才能有更完善的教學依據。而現代漢語離合詞離析結構的難易度或等 級之評定，就是在詞彙、句式及情境功能等三個平面互動之下的產物，是 大工程，也是華語教學應用上的重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