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花女孩

122 青春筆耕

明道文藝 396

煤岩中的澎湃

　 ——扶桑花女孩

◎許宸綱

開啟、放入光碟、開始播放。

年輕人的夢最壯烈、最浪漫，甚至 最澎湃；但成見卻是激進、現實，甚至 猛烈。而在一個面懸崖、背高山的沒落 煤鎮中，澎湃的熱情是否能擊破冰寒的 成見呢？

礦工的女兒們努力學舞，卻被村民 指責她們放棄了傳統和榮耀，只會穿著 暴露草裙搔首弄姿，這是西元1965年的 日本北方。舞，在這裡是一種禁忌。

礦坑隨著煤含量的減少，面臨沒落 的危機，在這寒冷的小鎮，當地的煤礦 公司和鎮長打算興建「夏威夷度假中 心」來拯救礦工的未來。度假中心的負 責人從東京聘請時髦舞蹈老師，在民風 頑固保守的窮鄉僻壤，開始招募日後將 在度假村登台表演的草裙舞少女，過程 中遭遇接踵而來的抗爭與阻撓。儘管受 到重重阻礙，仍不影響女孩練舞的決 心，在面臨村民懷疑和龐大心理壓力，

苦練多時的草群舞秀終於在度假中心的 開幕典禮上完美呈現。

在《扶桑花女孩》裡，許多場景、

對話，以及心情刻畫，都成了生活的投

影，有時這些片段重擊思索，有時輕扎 了心頭，進而讓我思考自己和影片的連 結，試著找出對應生活中許多方程式的 解。

準備，本片即將開始。

※　　　※　　　※　　　※ 那是一段不確定未來的日子，任 何消遣娛樂都不是正道，但電影開始 不久，舞就有了芽，女主角紀美子和 朋友早苗一同報名草裙舞班，一開始 我還不覺得這是特別安排，在完整欣 賞整部影片後，我才驚喜於紀美子和 早苗的角色。為什麼故事主角不是一 個洗菜中的婆婆、不是一個方才下班 的男人，而是兩個剛下課的女孩？婆 婆不是更有人生經驗，更能帶出渴望 改變的眼神？男人，豈不希望更有願 景的前途？因為是女孩，才有年輕的 夢，而這夢才澎湃；因為女人，尤其 是青少年，才是弱勢的一群，才能在 後面得劇情鋪陳中面對村人的厭惡並 獲得觀眾同情。

我們都是年輕人，因為年輕，總 有 個 心 底 的 夢 ， 或 許 吊 在 心 頭 、 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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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沉在心底，這也許早已成了老生常 談，但又有多少口口聲聲說要逐夢的 人真正做到呢？用想像力把周圍灌滿 水，把所有人變成一條條的魚，每條 魚頭上都有夢幻化成的誘餌。瞧，它 在那兒抖著抖著，你看著它、我看著 它，卻只有一兩人奮力擺了擺尾鰭，

朝著餌衝過去，我們不是老了，為何 無法追求？看到了嗎？那兩隻衝上去 的 魚 兒 ， 因 為 速 度 快 ， 未 被 鉤 子 鉤 住，正安然享受成果。是什麼原因造 成了我們的躊躇？是人，是價值觀。

故事裡的舞者們，從開始練習，

到上台表演的前一刻，沒有一天不活 在眾人的批判下，這就是價值觀所圍 起的囹圄，它窒礙了好多人，好多正 在追隨理想的人。普世價值在同一地 點及時間上大致相同，但終究會出現 先進前衛的思想，像顆水晶球，他們 帶著理想、帶著改變的預知能力，卻 在其中變成弱勢者。我們常常不也是 這樣？帶著炫風般的理想，卻狠狠地 墜落，期待大家認同所帶來的進步，

夢想大家接受後的海闊天空，而帶著 改變能力的我們真能得到幫助的機會 嗎？

在寫作的生活中，我和女孩們一 樣 在 追 求 一 個 家 人 不 贊 同 的 夢 。 是 浪費時間，他們說。這種看不見的投 資，在其他人眼裡有點不切實際。但 這是我建立起來的世界，一個由我來 統治領導的世界，在這裡我能部署文 字、調度辭藻。而漸漸的，若生活上 不順利，我往往迅速扣門進入我的國 度，在那裡，我似乎能夠尋覓到自由 的呼吸。是不是興趣也能夠領導一個 人的心思意念、牽引靈魂的方向？

為了打發時間，女孩們一開始的 動機大多是興趣而非改善現況，但舞 蹈老師卻以專業的制高點看待練習過 程。她把「舞」視為一種信仰，是一 種堅不可破的體態美，更是一種表現 自 己 內 心 情 感 的 湧 流 。 透 過 嚴 格 教 學，老師試著讓學生了解「舞」對一 個學舞人的重要性。而她達到了嗎？

只要看了女孩們最後的表演，任誰都 相信老師達到她的目的。女孩們以舞 來愛家鄉、促使環境進步。

我們的興趣可以像電影中的舞蹈 一樣，藉由熱情將它化成對於自我生 命的解釋。寫作曾經只是我的興趣，

但時間催化了這個簡單平凡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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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在自己的文章中找到屬於自己 的味道，文章於我而言，不再只是字 句的堆砌、更不是為了分數聚疊起來 的象牙塔，在我的世界中，文章從簡 單的字句方陣，成了一種風俗、一種 氣體，呼吸間都有它的存在。文字順 著氧氣進入腦中，在裡頭織成一整面 的圖紋，任何人看到，總能覺得方方 正正的字，像一口氣呼出而成。這就 是一種放不下，而提著更沒有負擔的 信仰，女孩們用這樣的舞步連接了每 一個人。

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世界。在那 裡，能自己畫出藍圖，不需要別人的 鑑定，想要將它化為實體時，花一個 小時或一天實現這個放不下的信仰。

這些不需別人的了解，不必別人表明 支持，更不需金錢物質，這個信仰是 自己的精神糧食。女孩們在跳舞過程 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價值，舞在冷清 生活中帶來完整的精神寄託，並在其 中盡情享受自己、忘卻門外的紛紛擾 擾，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就是這個 感覺、這個信仰，讓女孩們成功。

當寫作成為信仰，它便成了我用 來肯定自己的鏡子。在寫作過程中，

我能夠字斟句酌，以最完美的語氣表 達思緒，當其他人閱讀我的文藻時，

能清清楚楚感受我的氣息，就如同有 個一模一樣的我活在文章中，它會靈 巧地呼吸、靜謐地哭泣，更會狂喜地 笑，而我們之間又是那麼親密連結，

因為它是我的信仰，我要它成為我靈 魂的一部分，而非具象我的所有物。

「在大鵬鳥展翅翱翔的時候，我 寧可自己是一隻麻雀，可以擁有喘息 的空間，能窩進自己的祕密花園，得 到內心更大的鼓舞。」

女孩們最後在舞台上跳出自己的 生命，在她們能夠帶著笑容跳出驚豔 觀眾的夏威夷草裙舞時，早已流過數 公升的淚、痛過數千次的心，但這就 是信仰：肯定自己的決定，用決定力 行生命。

演員名單一行一行浮上來，然後 飄走，但我不想按下退片鍵。聽著主 題曲，我重複細嚐所有畫面，它像朵 扶桑花，不是很顯眼，但在花冠中，

女孩們孕育出一座生命的天堂，就在 那迷幻的草裙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