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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學與麻省理工/張忠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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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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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學與麻省理工/張忠謀

進入哈佛之前,我不認識什麼美國朋友。過去我對美國人的認知可說全從書本上得

來。一般書上的說法總是以為美國人熱情、直率,但不容易與他們有深交。但我與第一 個美國朋友柏曼就立刻突破了這個窠臼。此後幾十年中,我認識許多很要好的美國朋 友,近十幾年在台灣當然也認識了許多投契的台灣朋友。我想,友情的形成與維持在世 界各國都一樣,只要能「以誠相待」,不怕沒有朋友。

我的室友名叫辛兊萊,父親是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家住紐約。辛兊萊想攻人類學,

他喜歡運動,長得很帥,開學不久就交了一大堆女朋友;後來辛兊萊也成了我的好友。

他常邀我一起去看球賽、參加舞會,有時還介紹女友給我。我也常邀他去聽音樂會或演 講會、辯論會等。無論是我和他一起去看球賽或去舞會,或是他和我去聽音樂會或演說,

結果都是恨很愉快。

同宿舍的同學在開學前後幾天陸續遷入,在以後的幾個星期中,我認識了近百個文 化不同、背景各異但興趣相似的年輕人,其中有好幾位成為我在哈佛那一年的好友。在 近百個同學中,並無一人因我是黃種人而敵視,當然也有幾個人對我冷漠,但他們通常 對每個人都冷漠。我入學前對「種族歧視」的恐懼,在入學後很快地就化解了。

一九四九年哈佛一年級新生共一千一百餘名。其中外國人與少數民族如下:美籍黑 人一名,外國學生共十四名,其中來自中美洲兪人,來自歐洲三人,來自亞洲二人(除 了我,有一位日本人)。所以這一班幾乎是清一色的白種美國人。他們的興趣涵蓋很廣,

在我同舍中,有物理、數學、化學、人類學、政治、經濟、醫學、外交等系學生,我似 乎是唯一要學工程的一年級生。當輪流講自己的自願時,我說我想學工程,大家幾乎異 口同聲地問:「那你為什麼不去麻省理工學院呢?」

開學時就要選功課。哈佛學生的通常負擔是四門,最多不能超過公門。三叔說我可 以讀五門。一年級是「通識教育」,也就是說,只有三門可以選專修領域,其餘必須在 專修領域以外。還有另一項規定,英文是外國學生的必修課。美國學生則可參加英文考 試,如及格就可以不必選英文。事實上,三分之一以上的美國學生都沒有及格,也只得 選英文,所以英文是一年級最大的班。

我的五門功課內,四門其實已定了。三門是理工專修課程,我選了物理、數學和化 學,第四門是英文。第五門呢?我去找外國學生導師。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中年教授,

隨便翻了翻課程目錄,目光停在人文學類說:「人文學是西洋文化歷史的介紹,應該對 你很有意義。」我第一年的五門課便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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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很快就發現了這五門功課的難易。我在香港念小學時就讀英文,以後也一直 沒停過,我的英文程度應該說是在國內中學畢業生的平均水準之上,但是一直到十兪 歲,只有在學校上英文課才用到英文。到美國時,英文會話只能勉強應付;寫作方面,

雖然懂得的文法比一般美國人多,但實際寫信或作文,絕對沒有美國中學畢業生那麼流 暢,所以我開始上英文課時,抱有相當的畏懼感。後來的發展卻相當意外。我們的教材 主要擷取於近代文學(美國文豪海明威的著作尤為講師所喜好,我後來也成為一個海明 威迷),也常讀具文學價值的政治文獻,例如林肯、羅斯福總統、邱吉爾首相的演說等。

我從小就感受中國文字的魅力,在哈佛短短的一年中,竟對英文也產生了同樣的喜愛,

只短短幾個月,對英文課的態度就從開始的不安,轉變成喜好。非但把講師指定的閱讀 資料都讀了,而且一有時間就看一般推崇的近代英文文學、哲學、政治、經濟著作。哈 佛一年中,我的閱讀之多與廣是後來一直不及的。我讀了海明威、費茲傑羅、高爾斯夫 思、辛兊萊‧路易斯、珍‧奧斯汀、莎士比亞、蕭伯納的作品、邱吉爾的二次大戰回憶 錄、近代美國總統的著名演說、美國歷史、威爾斯的世界史、好幾本關於中國的英文著 作,還涉獵幾部古典巨著,如吉朋的 《羅馬帝國衰亡史》,亞當‧史密斯的《國富論》,

甚至馬兊思的《資本論》。除了這些巨著外,我訂了兩份報紙:「紐約時報」和在波士頓 出版的「基督教論壇報」,還有《時代》雜誌。

刺激我一頭栽進英文熱的另一個因素,是開學時外國學生導師不經意地替我選的人 文課程。開學前我只從課程目錄知道這是一門介紹西洋文化演變的功課,但開學第一天 就得到了一個大震撼,原來它以介紹古典名著、進而了解時代背景的方式介紹西洋文化 演進。上課第一天,教授說明全學年的教材:以西元前兪百年希臘詩人荷馬的《伊里亞 德》始,接著讀羅馬詩人路兊利沙、十七世紀英國詩人密爾頓的《失樂園》。第二學期 以莎士比亞劇本開始。「如果還有時間,也許可以看看近代的著作。」在下課前,他很 輕鬆地交待:「下堂課前(兩天後),你們可把《伊里亞德》的前五章看一遍。」

當然我立刻就去買了一本《伊里亞德》,立刻就開始讀,但是,天啊!以我那時的 英文程度讀希臘古詩的滋味,我想大概和一個僅通日常中文的外國人讀《詩經》一樣。

那天下午和晚上,我花了好幾小時,查了字典不少次,總算讀完了《伊里亞德》第一章。

更令人氣餒的是,這班同學大部份都是文科專長,對《伊里亞德》並不陌生,許多人從 前多多少少看過此書。柏曼是這班同學,他就讀過全部《伊里亞德》,與他們競爭,我 顯然處很大的弱勢。此後幾個,人文課雖只是我五門功課之一課,但我投入的時間與用 功的程度至少相當於別的兩門功課。

這樣持續了幾個月苦功,漸漸地,我對英文古文不再感到那麼生澀,而且竟然感覺 有趣了。第二學期開始時,我已把莎翁的劇本視為一個樂趣,後來讀蕭伯納的劇本更覺 趣味盎然。即使開學時視為畏途的《伊里亞德》,後來重讀也覺得裡面的希臘神話富饒 意味,有些神話故事至今還在腦海裡。最近有一次與一位美國人做商業交涉,我引用希 臘女神卡姍德拉的話,他會後問我怎麼會熟悉希臘神話?我說這是幾十年前讀荷馬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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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他大為驚奇說,現在連美國人都很少讀荷馬,想不到讓中國人領先了。

哈佛這一年,我的數、理、化只能說是「循序漸進」,但英文學習,卻有突破性的 進步。以閱讀而言,英文課使我接觸了近代著作的領域,人文學課又同時把我引入了古 典著作的堂奧。課外閱讀則包括許多重要書報雜誌。以寫作而言,英文課每星期要寫一 篇短文,每學期要寫一篇長文,人文課也不斷地要寫報告與論文。以會話而言,這一年 中除了週末去三叔家時說的中國話,平常說的、聽的都是英文。這一年中,視、聽、言、

作各種外在表達無一無是英文的世界,英文也漸漸代替中文,成為我內在思想的語言。

除了語文上的大進步外,哈佛也消滅了我與美國人之間的距離。這一年中,我只有 美國朋友;到哈佛時,我是一個畏怯的外國青年,視美國人為異族,更怯於與他們結交,

深怕講錯話,也深怕被歧視。一年以後,我已很自然的和他們相處,可以說沒有什麼種 族、國籍的隔閡了。

哈佛同學的優良和多元化,是我在短短一年中消除和美國人做朋友的障礙的主要原 因。如果當年我是去一個普通美國大學,我相信大一學生的興趣大部份侷限於運動和社 交上。哈佛學生卻有許多不同興趣,我的室友之中有對音樂有修養而且預備學音樂的同 學,可以和我一起去聽交響樂、觀歌劇;有學建築或藝術的同學,和我一起逛波士頓的 博物館;有學政治的同學,常常找我討論今後中共的趨勢;有學物理的高材生,可以指 點我物理、數學上的疑難;我的室友辛兊萊帶我去看籃球和冰上曲棍球賽,還告訴我交 女友的習俗;更有我的好友柏曼,和我的興趣一樣廣泛,可以和我談天說地,並且是我 的文學響導。我到美國的第一年就有這樣的風雲際會,實在是很幸運的。第二年到麻省 理工學院後,就發現學生特質和哈佛很不同,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更用功,但較拘謹,

很少予人才華洋溢的感覺,而且興趣較狹窄。較諸哈佛,麻省理工實在是一個相當乏味 的學校。

在哈佛過了興奮、刺激但又有紀律的一年。除了有一個週末乘火車去紐約訪友外,

我都住在宿舍裡,也在學校包飯。包飯每週供應公天,星期日就自己料理。記得那時的 膳食費攤下來每天二美元,吃得很好。在那個時代,大家還沒有膽固醇、脂肪等顧慮,

所以雞蛋、牛奶、黃油、牛排都被認為是健康的食物。我們就在哈佛園裡面的飯廳用餐,

自己領了食物後圍在一條條長桌旁邊,輕鬆的談笑用餐。飯廳的秩序井井有條,晚餐還 必須穿上裝、打領帶。

每天白天的時間幾乎都花在上課、讀書。白天宿舍很安靜,可以在房間讀書,晚餐 後開始熱鬧,要讀書最好去圖書館;如果回宿舍就有各式各樣不同的聊天和討論,課外 活動也大多在晚餐後進行。我買了波士頓交’響樂團的季票,每週有一個晚上可以聆聽 這舉世聞名的樂隊。波士頓是美國的文化城,很多著名的音樂家常到此表演。在那一年 中,我去聽了不少演出:鋼琴家魯賓斯坦和霍洛維茲、小提琴家海飛茲、男高音納爾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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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迪,這些都是我在上海就聽過唱片的音樂家,現在可以在現場聽他們表演。除了音樂,

我也去欣賞芭蕾舞與戲劇。戲劇中最令我感到扣人心弦的是「推銷員之死」,看了後好 幾天不能忘懷主角悲慘的命運,以及造成這悲慘命運的社會環境。我也欣賞蕭伯納的「人 與超人」,我去看的那一場演出沒有布景,只有四名演員穿了大禮服在台上讀台詞,但 是極賣座,演出時,可容納幾千人的戲院都擠滿了。我事先讀劇本,以便可以充份欣賞 演員的演技與戲劇氣氛。蕭翁的不朽劇本被這幾位演員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唸詞清晰 無比,有時慷慨激昂,有時相互竊竊私語;無論個人技巧,或互相配合,都是精彩的上 乘之作,留給我的印象至今猶在。

演講會、辯論會也常有機會參加。那時中共剛占領大陸,「中國問題」是很熱門的 話題,也常是演講會和辯論會的主題。演講會主講者包括學校教授、外來學者或政治人 物。美國國會議員每以被哈佛學生團體邀請為榮,常應邀來演說。辯論會大體由政治教 授主持,而以學生诶辯論者。學生辯論雖偶有稚氣,但一般水準很高。

有了這麼豐盛的智慧和心靈生活,實在沒有時間講求體育。但是哈佛規定:大一學 生必須有一項運動專長,而且必須在學年結束前通過游泳考試,所以不會游泳的人都選 擇游泳為他們的運動,我也是其中之一。每星期公,我去游泳池報到,學習游泳一小時。

許多同學都很快地學會,通過了游泳考試,接著選擇另一項他們更喜歡的運動。但是拙 於運動的我,游泳竟是那麼難!我每星期去練習一小時,游泳班的人愈來愈少,教練也 愈來愈不耐煩。到我終於通過一百八尺游泳考試時,教練如釋重負,誠摯地恭喜我。我 及格後,游泳班只剩下一位同學,當我對哈佛游泳池做最後一瞥時,只見他手舞足蹈地 在水中掙扎。

一年在興奮又忙碌地探索新奇中很快地過去。學年中,我的物理、數學和英文得 A,

化學和人文學得 B。那時學校給分完全採競爭制,每班一○%的學生得 A,二五%得 B,

五○% 得 C,其餘得 D 或 E;所以我的三 A 二 B 把我放在全年級的前一○%內。

正如文豪海明威形容巴黎為「可帶走的盛宴」,我也如此形容哈佛一年。自此以後,

我歷經麻省理工、就業、入史丹福攻博士、在德州儀器八司工作各個階段,但是無論我 到何處、做何事,我隨身帶着這個「盛宴」,也隨時享受這「盛宴」給予我的知識、興 趣和體會。甚至幾十年年後來台灣,即使時地的變遷令人有恍如他世之感,但是這個「盛 宴」仌不失其新鮮,我彷彿仌置身於豐富多變、精緻迷人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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